第100章　悸動，說不出來的滋味

　　藥敷在膝蓋上，火辣辣的灼疼，紀雲開不知這藥是什麼成分，也不好開口尋問。

　　藥方很多時候都是師門的傳承，隨意問人家藥方是極不禮貌的行為。

　　隨著藥效起作用，紀雲開的雙腿就像是被硬生生切開，抹了辣椒水在火上烤，又辣又燙，她再能忍痛也承受不住了。

　　「腿上又辣又燙，沒有問題吧？」紀雲開不知這樣的情況對不對，出言尋問。

　　「這是正常的，王妃你且忍著……等筋脈通了就好了。」諸葛大夫伸手碰了碰，滿意的點頭。

　　火靈芝就是火靈芝，藥效果然霸道，王妃的腿有救了。

　　「我知道了。」紀雲開死死的抓著背，強忍著那讓人抓狂的火辣與刺痛。

　　等待的時間總是煎熬的，紀雲開覺得自己快瘋了，一刻鐘，兩刻鐘……也不見小大夫把藥取下來，就在紀雲開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時，諸葛小大夫終於把藥撤了下來。

　　「王妃，你每天需要敷半個時辰，然後再泡一個時辰的藥浴，我已經讓下人準備好了，她們會扶你去泡藥浴，藥浴的溫度較高，王妃你再忍忍。」諸葛小大夫看到紀雲開嘴角咬出血來，不知為何，他心裡莫名的發虛。

　　王妃都不知道這藥有沒有用，就這麼信他，他卻瞞著王妃，真正是愧對王妃的信任。

　　諸葛小大夫猶豫著要不要告訴紀雲開火靈芝的事，轉念想到王爺那張臉，又默默的嚥下去了。

　　他不敢得罪王爺。

　　當初他從師門出來，差點被暴民用火燒死，是王爺救了他，他欠王爺一條命，絕不能出賣王爺。

　　諸葛小大夫強壓下心中的愧疚，收拾好剩下的藥膏後，落荒而逃。

　　諸葛小大夫前腳離開，侍女後腳就抬著浴桶進來了，給紀雲開行過禮後，兩個粗壯的婆子便把她抱入水中。

　　「唔……」熱水沖刷著肌膚，很快的，紀雲開露在外面的肌膚就被泡得通紅。

　　八月的天，太陽無比熾熱，這時候別說泡在熱水裡，就是這麼乾坐著，也覺得難受，可紀雲開不僅要泡在熱水裡，還要泡一個時辰。

　　泡一個時辰也就算了，最讓人痛苦的是，她都不知道這樣泡有沒有用，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藥浴就算對她的雙腿無效，也不會有害，所以……她忍了！

　　一個時辰對於正在睡覺的諸葛小大夫來說，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對於正在看公文的蕭九安來說，不過是看完一半信件的事。

　　可對於泡在藥桶裡的紀雲開來說，卻是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折磨，要不是心中還存著希望，要不是當年在軍隊打磨過，她絕對沒有那個意志力撐過這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後，當下人扶著她從水裡出來時，紀雲開只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可是，這樣的酷刑足足有七天！

　　熬過了一天，後面還有六天在等她。

　　無數次，紀雲開都想告訴諸葛小大夫，她不治了，反正她的腿也治不好，何必受這個折磨，可她一看到諸葛小大夫一臉嚴肅的樣子，這話便怎麼也說不出來。

　　紀雲開就這麼一直默默的承受著，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到第四天，紀雲開突然發現她的腿有知覺了，腿上的青紫也淡了許多。

　　「我的腿……有救了？」紀雲開看著自己筆直的雙腿，眼淚「啪」的一下就落了出來。

　　被罰跪三個時辰她沒有哭，諸葛小大夫宣佈她的腿沒救，她沒有哭，可這會卻忍不住哭了出來。

　　「咳咳……再過三天，王妃的腿就能行走了。」諸葛小大夫實在不擅長撒謊，不需要紀雲開費腦子，就主動交待了。

　　紀雲開一怔，抬頭看向諸葛小大夫：「你給我用的藥是火靈芝？」小大夫明明說了，她的腿非火靈芝不能醫好。

　　「呃……」諸葛小大夫摸了摸後腦勺，不敢看紀雲開的眼睛。

　　「換一個問法，藥是王爺給你的？」紀雲開心中已猜到什麼，不夠還是想要一個準確的答案。

　　「王爺不讓我告訴你。」諸葛小大夫一臉為難，卻不知自己已是不打自招。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聽到小大夫親口說出來，紀雲開還是僵住了，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只覺得心裡酸酸的，澀澀的，有些難受，又有些感激，總之她此刻十分矛盾。

　　為了不讓諸葛小大夫看出異常，紀雲開故作不在意的道：「那你就別告訴王爺我知道。」

　　蕭九安既然不想讓她知道，那她就當作不知道吧，只是，為什麼呢？

　　明明已經拒絕她了，在她那樣哭求後，仍然不為所動，為何轉身又幫她？為何還不肯告訴她？

　　那個男人，是不是沒有她想的那樣惡劣？

　　紀雲開實在想不明白，事實上，這個問題就是蕭九安自己也不明白。

　　他到底是出於什麼心態，才會去宮裡為紀雲開盜藥？

　　真的只是因為她的那句「以後什麼都聽你的」嗎？

　　蕭九安心想，肯定不是這樣，他根本不在乎紀雲開聽不聽他的話，他若想要紀雲開聽話，有的是辦法。

　　他想，也許是紀雲開在山底下的不離不棄，讓他看到了信任；也許是紀雲開在宮裡的隱忍堅韌，讓他看到了過去的自己；也許是他不想要一個殘廢的王妃，免得給他丟臉。

　　總之，在他沒想明白之前，他已經把火靈芝給了紀雲開用，現在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也就沒有意思了。

　　紀雲開得知諸葛小大夫給自己用的藥是火靈芝後，便更加積極的配合治療，每天敷藥與泡藥浴也不再是折磨，而是期待，滿心的期待。

　　因為她知道，敷完藥，泡完澡，她的腿就能好了，不用一輩子與輪椅為伍了。

　　第六天，紀雲開已明顯感覺自己的雙腿有了力氣，腿上的淤青與紅腫也消失了，恢復了原有的白皙，膝蓋也不像之前那般腫得極大。

　　諸葛小大夫仍舊如常的給她敷藥，給她按揉，並沒有因為紀雲開的腿變得好看而彆扭，就如同他先前不會嫌棄紀雲開的腿難看一樣。

　　在大夫眼中沒有美醜，只有病人和傷處。

　　第七天，最後一劑藥敷完，紀雲開明顯感覺自己的腿有了力氣，甚至不需要侍女的攙扶，自己就能落地行走了。

　　在雙腿落地的那一瞬間，紀雲開用力摀住自己的嘴，這才沒有哭出來。

　　沒有失去過的人，永遠不會明白擁有的珍貴。

　　這一刻，她無比感謝蕭九安，感謝那個以身涉險為她取藥，卻不肯告訴她的男人。

　　她相信，這樣的男人就算再惡劣，也有良善的一面。

　　咳咳……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