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一朵陽花牽扯出的痛苦

　“我乃萬寶閣少主萬默飛，御天道友，這兩位是？”

　　喝退了張澍，萬默飛一掃先前的深沉，對著御天抱拳拱手，不忘指了指玄冥和皓月，顯而易見，他對他們的興趣要比對御天高多了。

　　“對於一個半天都不說清楚來意的陌生人，我並不覺得有為你們介紹的必要。”

　　悄悄握住玄冥的手，御天抬首漠然的說道，他既主動見他，肯定是有求於他，那他又何必跟他客氣？他雖涉世未深，見識不多，但至少還分得清楚，什麼才是求人的態度。

　　聞言，萬默飛擱在膝蓋上的雙手倏然緊握，深邃的眸子快速閃過一絲戾氣，很快又消失無蹤，若是一般人，或許就忽略了，但玄冥御天剛剛好撲捉到了，兩人眼底的邪肆更甚，眸光也更加冰冷，可唇畔的笑容卻越發的絢爛迷人。

　　“既如此，我就開門見山了，不日前聽聞御天道友身懷珍惜靈植，實不相瞞，我急需一顆名為陽花的靈植，不知御天道友可有？”

　　強忍住不爽，萬默飛語調一轉，終於切入正題，不過那語氣還是沒有任何求人的樣子就是了，御天想都沒想就搖頭：“沒有。”

　　他可沒騙他哦，空間裡靈植一大堆，偏偏他一顆都不認識，有沒有那勞什子的陽花他就不知道了，若是他客氣點，或許他還能找找看，誰讓他就是不喜歡他那高人一等的態度呢。

　　誰也沒注意到，在聽到陽花兩個字的時候，玄冥皓月一瞬間的僵硬，以及，眼底一閃而過的痛楚。

　　“御天道友可想清楚了？據我所知，你現在需要大量的獸晶吧，放眼七界，萬寶閣是唯一能夠滿足你的，若御天道友願割愛，本少承諾今後每個月都定時免費奉上千枚四階以上獸晶。”

　　以為他是在故意抬價，萬默飛咬牙切齒的道。

　　每個月千枚獸晶，還是免費的，這對‘一窮二白’的御天來說無疑具有相當大的誘惑力，不過··紫眸滴溜溜的一轉，薄唇渲染的弧度無限擴大，陽花既然有這麼高的價值，要是簡簡單單答應他的話，那他就是個棒槌了。

　　“陽花，煉製九陽仙丹的主要藥引之一，年份越高，功效就越強，丹藥的成功率也越高，貌似九陽仙丹是用來壓制陰寒體質過甚的唯一妙藥，對吧小月月？”

　　旁邊的玄冥蕩起一抹邪氣十足的笑容，語畢還不忘拉上涼亭外的皓月，每個人都以為他又在黑人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用意。

　　“噗··哈哈··”

　　小月月三個字瞬間雷翻了御天，顧不得外人在場，不可抑制的笑倒在玄冥懷裡，而抱著虛靈靠在涼亭外的皓月身體一僵，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發怒的情況下。

　　“嗯。”

　　一聲小小的應答清冷的傳進眾人耳朵裡，故意撩撥他的玄冥眼底邪氣更甚，亦在別人看不到的時候悄悄放了心，他既能作答，應該是已經忘記了才對，那個女人，他們四人心裡永遠的痛··

　　“咳咳··萬少主開出的條件對現在的我來說的確非常誘人，可萬寶閣遍佈整個玄武大陸，你們都找不到那什麼陽花，我又怎麼可能找到呢？”

　　清咳兩聲強制壓下想笑的慾望，御天退出玄冥的懷抱坐正身體。

　　“開出你的條件。”

　　聽到這裡，萬默飛差不多有六成把握，他肯定有陽花，是以，此時他才會氣得這麼狠，萬寶閣是生意人，素來只有他們敲詐別人，什麼時候輪到別人敲詐他了？對他這個堂堂的萬寶閣少主來說，這無疑是赤裸裸的侮辱。

　　“除去你先前開出的條件，每年追加一千固魂丹，第一年只需四品固魂丹，以後每年上升一品，直至九品仙丹，我們的交易也就結束了，同時獸晶也不用再繼續免費供應了。”

　　笑容倏然一斂，御天也懶得跟他囉嗦，直接說出他的要求。

　　“御天道友，你不覺得你獅子大開口了嗎？”

　　聞言，萬默飛氣得差點沒撲上去晈死他，一年一千顆固魂丹，品級還要隨著年份上升，他當他是開慈善堂的了？

　　“既如此，我們的交易就談不下去。”

　　語畢，御天作勢就要拉著玄冥站起來，萬默飛忍了又忍，好不容才咬牙切齒的道：“好，我答應你！”

　　該死的魂淡，他就是吃定了他非要陽花不可吧？奈何他又不得不答應，畢竟他所能提供給御天的東西，單就價值上來說根本不能跟陽花媲美，獸晶固魂丹再稀有也不是弄不到，以他的實力和跟丹宗少主的關係，即便數量沒有萬寶閣提供的多，也足以應付他的需求了，而陽花，傳說中已經絕跡的靈植，卻只有他才有！

　　這混蛋分明是坐地起價，獅子大開口！該死的！

　　“呵呵··不過在我們的交易開始之前，萬少主可否現將陽花的樣子畫給我看看？”彷彿一點都不意外他會答應，御天再次坐下來，石墨飛聞言瞬間黑了臉：“什麼意思？”感情他根本沒有陽花，在耍著他玩是不？

　　思及此，萬默飛隱忍的氣息陡然暴走，他要真敢耍他，他非一巴掌拍死他不可。

　　“嗯？”

　　察覺到不應該屬於這個界面的強橫氣息，玄冥邪魅的視線興味的一掃，武王巔峰？而且還是因為界面壓制的結果，看來這個萬寶閣少主也不是省油的燈，修為至少在武皇以上。

　　“萬少主不用如此緊張，我只是想確認我擁有的陽花是否就是你要的陽花罷了。”

　　狂暴的氣息非常微弱，御天不是沒感覺到，也不是怕，老實說，他雖不喜歡萬默飛，卻也不願與萬寶閣為敵，誤會什麼的，澄清即可。

　　“最好是如此。”

　　咬牙切齒的說完，萬默飛黑著臉摸出顆粉色晶石碰的一聲捏碎，一朵類似於向日葵，又比向日葵小幾號的絢爛金色花朵憑空出現在他們中間，短短十息不到即消失無痕，但足以讓御天看清楚它的形狀了。

　　“這就是陽花了，據說早已絕跡，御天道友若有的話，還望割愛！”

　　天地初開之時，大地滿佈珍惜靈植，可隨著七界的殺戮越來越重，不少東西都淹沒在歷史的洪流中，陽花就是其中之一，這次要不是張澍拿著萬年草丹青果等絕世罕見的珍惜靈植上報，他們也不會再次興起最後一絲希望。

　　沒有理會他說了什麼，御天閉上眼，看似在思索，實則一抹神識已在玄冥的掩護下進入了空間裡，大概一刻鐘後，御天笑著睜開眼：“萬少主說的可是此物？”

　　一株比剛才畫面上還稍微大點，絢爛刺眼的金色花朵突然出現在他手上，濃郁的花香瞬間飄滿庭院，萬默飛呼吸一窒，瞪大眼雙手近乎顫抖的接過他手上的花，是陽花，真的是陽花

　　在確定了陽花的真實性後，萬默飛禁不住眼眶濕潤，嫣兒有救了，真的是陽花！

　　“陽花乃至剛至陽之物，早已絕跡，你怎麼會有？”

　　倏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涼亭中的皓月死死的盯著那朵金燦燦的陽花，垂在兩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眼球佈滿血絲，玄冥亦是無奈輕嘆，想不到小傢伙真的有，若它能早點出現，說不定··

　　“師尊給我的見面禮。”

　　以他的性格，一般情況下只會回以關你屁事作答，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那近乎崩潰，卻憑著強悍的意志力隱忍的模樣，御天說出口的話明顯變了味，皓月，高冷才是最適合他的形象，他不喜歡現在的他，非常不喜歡。

　　“是嗎？呵呵··我找尋了千萬年也沒能找到的東西，你竟輕易到手，這也是天意嗎？哈哈··”

　　聞言，皓月彷彿是陷入什麼巨大的痛苦中，瘋了癲了也狂了··

　　“皓月，她已經死··”

　　“不要碰我！”

　　見狀，玄冥皺眉站起來，沒等到他的手碰上他，恐怖強橫的氣息一閃而過，下一秒，皓月純白的身影已然消失無蹤，留下被震開的玄冥傻傻的僵在原地，妖孽俊美的臉龐一瞬間閃過赤裸裸的痛苦，不過很快又被他用邪魅的笑掩飾了過去。

　　“美人哥哥··”

　　下一秒，虛靈幻化出龐大的原形擔心的追了上去，連招呼都沒跟御天打一個。

　　從頭看到尾的御天眸光一凝，悄悄將這件事記在了心裡，努力揚起笑容起身拉住玄冥的手，無言的給予他支持與安慰，他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此時此刻，他的男人很痛苦！

　　“嗯？小傢伙··”

　　感覺到手心的溫暖，緋色眸子慢慢移到他的臉上，對上他那雙盈滿心疼的紫眸那一瞬，玄冥猛的抱住他，埋首在他脖子裡狠狠吸允著屬於他的溫暖氣息，那件事已經過去數萬年，原本以為他們都忘了，誰知道··

　　有些傷，傷了就是傷了，永遠不可能痊癒，時間不過是在傷口上一層層的覆蓋疤痕，讓他們誤以為傷已經好了，當有一天傷口突然被人揭開，痛才清楚的告訴他們，那道傷，永遠都無法痊癒，注定將會成為他們一生的最痛。

　　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是斷情絕欲的，之所以斷絕一切情慾，不過是不想受到傷害罷了，玄冥

　　如是，皓月亦如是。

　　“萬少主，我希望今天的事情不會有第六個人知道，陽花已經給你了，我要的東西麻煩你讓人送去丹宗。”

　　語畢，也不管他什麼反應，御天抱著玄冥一閃身，兩人瞬間消失在涼亭內。

　　“御天，你到底是什麼人？”

　　好半響後，萬默飛捧著珍貴的陽花喃喃自語，可是，他的問題注定得不到答案。

　　御天並沒有走遠，遁入虛空後就帶著玄冥進入了混元戒空間，玄冥依舊緊緊的抱著他，即便已經呼吸不順了，御天也沒有開口拒絕或推開他的意思，相反，兩手還抬起來回抱著他，將近二十年的陪伴裡，玄冥永遠都是強大不可撼動的，這無疑是第一次，御天清楚感覺到他心裡的痛，是以，他的心加倍的痛了起來。

　　“我，皓月，戰天，龍溟和墨靈五人的師尊是師兄弟，很小的時候我們就被各自的師尊丟到了玄武界自生自滅，但我們憑著超強的修行天賦，彼此相扶相持，短短萬年不到就一路殺回了混沌界，墨靈是我們之中唯一的女人，我和皓月他們一直拿她當親妹妹一樣疼愛，可就在我們殺回混沌界不久，墨靈的純虛之體不知道為什麼被激活了。

　　剛開始虛火只是年復一年的反噬她的身體，而唯一能改善體質，壓制虛火的東西就是九陽仙丹，我們翻遍了混沌界，總算湊齊了所有藥草，唯獨缺少最主要的陽花，可這時候的墨靈已經堅持不住了，原本每年的反噬變成了每天，就在我們都感到絕望的時候，龍溟無意中得知，我們的師尊可能有陽花。

　　可笑的是，當我們找到師尊，跪在地上求他們的時候，他們卻告訴我們，墨靈的純虛之體是他們封印的，也是他們解封的，當時的我們年輕氣盛，朝著他們瘋狂的大吼大叫，勢要問個因由，而他們給我們的理由卻是，我們不該成為彼此的羈絆，不該有情，不該生死與共··

　　最後，墨靈在我們的面前活活被體內無法壓制的虛火燒成了灰燼，可她臨死之前仍拼著最後一口氣將她領悟的虛行之力分別灌入我們體內，雖然不可能讓我們也領悟虛行，至少我們都擁有了操控虛火的能力，對於將來領悟虛行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更諷刺的是，在她死後不久，我們四個先後稱尊。

　　自此之後，我們斷情絕愛，曾經並肩作戰的好兄弟形同陌路，皓月不再煉丹，戰天龍溟從不使用虛火，而我，在遇到你之後才再度煉器，但我從沒有刻意不用虛火，相反的，因我天生叛逆，喜怒無常，經常刻意使用虛火，一是為了讓自己永遠記住墨靈，再來也是為了給我們的師尊們添堵。”

　　不知道過了多久，玄冥毫無起伏的聲音緩緩響起，御天敏銳的察覺到，他的脖子處濕了，對他的心疼更是無以復加，甚至悄悄怨恨起了他們的師尊，每個人的修行方式都不相同，他們憑什麼讓他們必須跟他們一樣？修煉者為了提升修為，大都自私自利，唯利是圖，能有幾個生死與共的兄弟那是多奢侈幸福的一件事啊，若他們真有當他是徒弟，不是應該為他們高興嗎？那些人，根本不配為人師表。

　　“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我們關係太好，或許墨靈的純虛之體就永遠不會激活··”

　　“笨蛋，沒有擁有過，哪會知道他的好？你們的師尊根本是故意的，否則也不可能同時將

　　你們丟到玄武大陸，他們就是要你們培養出感情，然後借由墨靈的死打擊你們，讓你們心生愧疚自責，自動斷情絕愛，玄冥，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不是你們的錯，不要再難過，別讓那些算計你們的人躲在暗地裡偷笑。”

　　猛然打斷他的自責，御天推開他捧著他的頭大聲吼道，眼淚不知不覺滑落臉頰，他的玄冥可以很強大，可以邪魅腹黑，可以喜怒無常，殺人無數，就是不准露出這種讓人心碎的一面，他不允許，絕對不會輕饒那些讓人痛苦的人，哪怕那些人是他的師尊！

　　這一刻，御天必須殺上混沌界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呵呵··天兒，我真的很慶幸能遇到你，慶幸自己在那一瞬對你產生了興趣，謝謝！”他的淚水終於喚醒了他的理智，玄冥抬手溫柔的掐去滾出眼眶的淚珠，張開雙臂溫柔的抱住他，這一次，他相信在御天的陪伴下，那道化膿的傷口一定會癒合，當然··緋色眸子一瞬間爬滿殺戮橫飛的戾氣，他也不會允許誰傷他一根汗毛，師尊他們也不行，用他玄冥的生命立誓，他定會守護他一生一世！

　　“嗯，我也是！”

　　埋首在他懷裡，御天輕輕閉上眼，含在眼底的最後一顆淚珠隨之滑落，久伴是最長情的告白，相守乃最溫暖的承諾，他們之間，愛之一字，永遠無需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