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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歡涼色》第56章
五十六

  我回到帳房之時,孔裔和曹潛都在,曹潛看了看我,面有焦急,張嘴便問:“小,夫人,聽說您受傷了,可曾痊癒?”

  “臉色似乎很差,不舒服怎不早說?”江欲晚依靠在帳床之上,面色如水:“曹潛,你跟著孔裔去差大夫們過來。”方愈到底是明白人,見曹潛和孔裔出了帳房,也跟著退了出去。

  江欲晚看著我面目,淺笑,目色瀲灩:“你未曾告訴方愈你身份,他卻也對你真心相待,著實不易。看來你這性子也不見得只有我一人喜愛的緊,似乎程東胥也喜歡著呢。”

  我撩眼,心裡暗讚這男人算謀如是之準,他在看來,程東胥暗中找我,已是他所料,興許也是為了把這程東胥算個清清楚楚,遂才願一路上都帶著他,這一雙眼,究竟是二公子帶來的監視他,還是他還治其人之身的送還到二公子那裡的?

  見我不說話,他有輕聲道:“來,我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我踱步上前,他伸手,扯住我手腕,微微垂目,細細看著我創傷縱橫的手心,一隻手輕輕摩挲,似乎格外惋惜:“重沄,你可知曉,李哲未死?”

  我一怔,身形微微一顫,被他擒個正著,他不看我,而是繼續玩弄我手心,仿若愛不釋手一般,娓娓而道:“到底是他命大,還是你下手本是留了情面,竟然未死,還逃出那麼遠。只可惜啊,他往南逃,想投奔李漁,簡直蠢不可言啊。”

  未死,李哲居然未死,我不能想像,當初他受傷之重,耽擱之長,人勢之單,竟然還能讓他這般活下來。不僅是驚訝,而是還有淡淡的恨意猶在,他的存在就似無窮無盡的提醒著我當初經歷的一切。.

  誅殺是為了國恨,留我是為了私情,他的取捨之間,足夠我看清所有從前未曾深究的情感,親情,愛情,我想透的一瞬間,只感到虛無,因為不曾有任何情感可以讓我在面臨死亡的那一刻都感到死而無憾。

  他彷彿是一個痛苦的根源,連著那座金磚碧瓦的城,前塵後世,把我的人生倒轉,毀壞,然後碎了一地,不知如何拼湊完整。

  “如何?重沄可感到喜悅?那個為了保住你,誅你趙蕭九族的人,那個為了保住你,讓珍妃替死,送你入長門宮的男人仍在,這倒是未完待續的緣分,還是另一段仇恨的開始?”

  我淡漠的垂眼,看著江欲晚抬頭,銜笑的模樣,似乎那場悲壯只是戲子口中的一段曲,在他眼裡,只有無足輕重的冷淡:“無論是誅殺趙蕭,還是珍妃替死,抑或者保全我性命,無論哪一點,都對你再有利不過,他未死,最該喜悅的人不就是將軍你本人嗎?”

  江欲晚不以為然,輕輕挑眉,似乎猶豫:“重沄說說,若是李哲知曉你還活著,又知曉你嫁我為妻,你說說,他會作何感想?”

  “許是敬佩將軍娶人不嫌吧。”

  江欲晚的笑意更濃,卻有種從心裡往外散出的寒意,他猛地扯我,我防不及,跌坐在床,他順勢攬過我肩膀,離他極近:“重沄可知,當年出賣江家的人,也是蕭鐸山?”

  我定住,全然不懂這曾經的一切是如何複雜糾結,從許多年前,一直延伸到今日,連人都死絕,都還不能讓僅剩的一人倖免於難。

  “你說什麼?”我愣住,與他目目相對,輕問。

  離著只有半指之遠,他玉面朱唇,丰神俊秀,笑容如銳箭,只從我眼前,乍然刺入我胸膛,正中心房。父親到底還瞞了我多少往事,是不屑相告,還是不知如何啟口。若是出賣江家,任其衰敗的始作俑者就是父親本人,那到了他山窮水盡境遇之時,他又為何親手把我交給江家人,這一切到底是如何?誰能告訴我?"

  “我曾說過,我這人最喜以債養債,我也說過,這一世間,無論如何,總是你欠我的多,我更說過,即便你不是原來的你,可我一直是原來的我。這都沒有說錯,重沄啊,當年我那般喜愛你,以至於多年之後,我站在你父親面前,他用你來救他自己之時,仍舊願意主動把你交託給我。

  你是我軟肋嗎?顯然不是,可你父親認為是,或許他覺得,這世間未有女色不可及之人。確是如此,我有多麼喜愛你,就有多麼恨你,正因為如此,我才要把你一輩子都留在身邊,你越是想逃過,我也是要束住你,讓你生生世世都面對我。你痛,我也痛,不然,一人痛過這麼多年,實在太孤單了。”

  他伸手,把我往前猛地一帶,唇齒相碰,他毫不猶豫低下頭,覆在我唇上,只是在輾轉之間,還在喃喃道:“重沄,孤獨的人,只能有孤獨的人陪著。”

  我無動於衷,不管他怎麼蹂躪我的唇,我都無知無感,彷彿僵化一般,滿腦都是空白。我不懂,我實在不能懂得,父親如何知道我有天大本事,可左右李哲,又可迷惑江欲晚,讓李哲任他通敵叛國,讓江欲晚不念血海深仇,再救他一命?他可曾想過我?

  我睜大眼,目視江欲晚已闔的雙眼,頓時一悚,一身的冷汗,身體不住戰抖,無法抑制。

  痛,胸口乍然的痛開,連著血脈,周身痛如針刺一般蔓延開來。靈巧的舌,炙熱的唇,劃過口腔的每一寸肌膚,都是一種疼,燙得我發疼。

  不知過了多久,江欲晚方才放過我,他看著我的模樣,仍舊是笑意盎然。薄唇劃過我嘴角,有意無意,在掠過我頸間,帶著低沉而輕微的聲色:“我第一次見過這般父親,害過自己的兒子,再害自己女兒,你可知,蕭重波死的時候,求你父親放過你,可他不知道的是,連自己都被捨棄了,更何況是你?據聞,蕭重波本是可逃過的,可惜他被你父親給困住了,非但沒成救命符,反倒白白害死了他。”

  我定定看著江欲晚,他亦直視我的雙眼,接著道:“重沄啊,我能救你,從不因為你是蕭鐸山的女兒,我只是因為你是蕭重沄,僅此而已。”

  我木然,眼裡無淚,乾涸的如同一口深幽的枯井,我甚至沒有任何表情,沉靜的可怖。站起身,目光卻仍舊停留在江欲晚的俊臉之上:“傷到我的不是你,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你若是想要,我也只有這一條命,隨你去拿。”

  江欲晚臉上的笑意漸淡,越來越涼,他歪躺在靠墊上,問我:“我要你的命做何?我只要你這一生一世都陪著我,面對我。為此,我可捨命相救。”

  他笑笑:“原是蕭重沄果真不是一般女流之色,於我之前那般,你卻始終不動聲色,許是連感動也沒有半點吧。當真心死了嗎?還是佯裝不在意?不枉我這麼喜愛你,你也果真不曾令我失望過。可話說回來,普通的男女之情又有何意思而言,像你我這等豈不是最好,恨之深,愛之切,這一輩子之中,許是再難有人能對我影響至深,除了你蕭重沄,再無他人。”

  我無話可說,心口裡攪著,翻扭著的是一顆跳動的心臟,或是一段不堪回憶的往事,我已經不願再去深思。我只是在想,生命存在的意義,是否只是要讓人無止境的經歷那些出其不意的意外和醜陋。

  本是以為就算我的千帆過盡,無需等到我人生的最後一刻,可至少我胸口裡曾經有過暖意,是父親曾經的寵愛,是兄長曾經的呵護,但其實那都是空幻的,虛無的,是自己假想出來的一種暖,以為是最後的支柱,實不知,那是毒藥,見血即封喉。而我這個歷經這般翻覆滄桑之人,卻是最後知曉真相的一個,像是看了一出自己演出的鬧劇,何其諷刺。

  我緩慢的往外走,頭疼欲炸,有一瞬間,我感到胸腔裡從空置到滿溢,也只有眨眼的一時間,哥哥曾經為我向父親求情嗎?若是當初哥哥也可有出路,會不會也同父親一般,為了成全自己,而棄我於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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