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別動,你若起身,我跟你都得死。聽話,別動。”江欲晚的身子有些晃,不再如當初那麼牢地困住我。
“再挨下去你會死。”我急急出聲,想動,卻沒那麼容易。
他輕笑,似乎與己無關般雲淡風輕道:“我死了,你可會想著我?”
我微惱,現下是何種狀況,哪裡有心思聽他這些胡言亂語,“我們得下馬,立即下馬,不然你可真的要死定了。”
他笑道:“重最愛兩兩相清,可我最喜以債養債,無論如何,都注定終是你欠我的多。”
身後的箭雨微有減少,馬跑得夠快,足夠與身後的追趕人群拉出一段長長的距離,可馬終究會累,若是現在不逃,待到馬疲人傷之後,也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江欲晚不答,一隻手扯著韁繩,抽在馬背上發出響亮的聲音,仍舊命令馬匹急速往前狂奔。血順著他的手臂,如潺潺溪流,一路往下滴,綿綿不斷。
“江欲晚……”我惱怒,拼了命地掙脫,方才漸漸挺起胸。天際乍亮,似乎有流星劃過天邊,我猛地驚醒,看著那亮色晃白半邊天際,而後極快地下墜,那方向,正是對著我們這邊。而身下的馬已然疲憊,速度慢慢減慢,連抽打都無濟於事,江欲晚又受了很重的傷,身體不得不緊靠著我,氣喘吁吁。
“你抱住我,抱緊。”我高聲道,牢牢地扯住韁繩,一隻手抽出發間那支銀釵,猛地刺向馬頸部,雖不深,卻也足夠疼痛到馬發瘋般往前狂奔。
火炮遍地開花,震得碎片分散,大火燎原,週遭狼藉一片。我扭頭,勉強看見身後,空無的街巷,再看不見跟在身後的人,全軍覆沒了嗎?孔裔呢?方愈呢?明煙呢?
“重,馬一路往前,見轉角就轉,這條路被發現了,不躲會被炸死。”江欲晚聲音更低,連說話都有些困難。
“這就是你要的一切,血流成河,堆屍如山,可你忘了,善謀者卒於謀。”
聽聞身後微乎其微的一聲輕哼,聲色雖淺,卻是如此驕傲不羈的語氣,“我江欲晚,平生從沒有後悔這一說。”
再轉眼,那巨大的火球驟然下落,直逼我們身後丈許之地。乍然覺得腰部突然一緊,江欲晚的手從我背後繞過,環住我腰身,喘息著在我耳側大喊:“放手,跳。”
也只是一瞬間,天旋地轉,我放手,身後是巨大的衝力,彷彿要將我們的脊椎穿碎,我旋轉數週,不知道那是什麼,劃過我的臉、我的身體,彷彿嵌進去那麼疼痛。馬的嘶吼驟然停止,然後是可以震破耳膜的巨大爆炸聲響,我看不清楚景緻,只是感覺眼前乍然一亮,便無知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