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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食無憂[穿越]》第69章
第69章 寸金肉

  余錦年率先反應過來,匆匆然往季鴻那邊走,只才邁開一步,就被人拽了個趔趄,撞得桌上叮鈴噹啷一通亂響,他回頭一看,竟是嚴榮緊緊扯著自己的衣角,還用一種求饒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他手上有些胭脂,本是幹透了,這會兒桌上酒壺被余錦年撞翻,滴答的酒液順著嚴榮的小臂流下來,又將手心給濡濕了,那塊凝幹了的胭脂又活泛起來,紅彤彤地洇在余錦年的衣擺上,像是生了一團絢爛的牡丹。

  嚴榮後來酒醒,也覺得自己大概是不要命了,竟然敢跟酈國公世子搶人,只是當時醉著,腦袋都不聽使喚,哪里能想到這茬,他尚且對上次季鴻的警告心有餘悸呢,覺得只要余錦年吹吹耳旁風,哄得世子心花怒放,也就顧不上來克他們嚴家了。

  古往今來以色惑人的,不都會這一手麼。

  他猶自給余錦年甩眼色,怎麼講也是一起喝過酒的了,看在婁南名酒劈震春的麵兒上,也好歹替他說說好話。殊不知他這醉裏八歪的眼色活像是擠眉弄目拋媚眼,看得余錦年一身惡寒,再扭頭去瞧季鴻臉色,簡直如六月飛霜一般冷酷了。

  酒液滴滴答答的往下漏,熏得滿閣都是濃郁酒香,季鴻冷壓壓走近來,探了傾倒在桌沿的葫蘆壺一眼:“酒好喝麼?”

  嚴榮老實巴交道:“婁南劈震春,還挺……”

  “沒問你!”余錦年撿起桌上碟中的榛子,罩頭朝嚴榮擲去,隨即回頭朝季鴻笑了笑,道,“不好喝。”他心裏有些虛,早上出門時他走得匆忙,只潦草跟季鴻保證了去去就回,耽誤不了多久,後來跟嚴榮喝起了酒,忘了時辰,徑直將對男人的保證忘在腦後了,此時見了季鴻的表情才想起這回事來,他怎麼能不心虛。

  季鴻平靜地點點頭:“我看二位倒是相談甚歡,那便繼續喝罷。”

  竟然就這樣不聲不響的走了。

  嚴榮彷彿是九死一生般大鬆一口氣,巴不得將這尊佛即刻送出府去,可又想到對方就是自己久念而不得結交的季三公子,又不由多看了兩眼。

  余錦年哪里敢真的留下繼續飲酒,趕緊灰溜溜地跟著季鴻回家,走了兩步突然想起自己的藥籃來,又扭頭回去拿,抬眼看到嚴榮一臉癡迷的模樣,登時又抓起碟子上一把瓜仁,扔在了嚴榮臉上。

  剛出了嚴府側門,一頂紫簾軟轎抬了過來,道是大公子吩咐的,不多時又奔出來個小廝,同樣捧著一隻白瓷葫蘆,只不過這只葫蘆上繪著青竹,看著應與嚴榮手裏那只繪蘭花的是一對。

  余錦年心裏嘀咕,自己為了他們家五小姐,整日城東城西的奔波,都沒見有人接送,怎麼季鴻一來,連轎子都備好了!這又是備轎又是送酒,連眼睛都看直了,那嚴榮還說不愛慕自家季公子!

  他剛要拒絕:“我們不——”

  就見季鴻一躬身,竟撩開軟簾坐了進去。

  抬轎的腳夫道:“小公子,後頭還有一頂小的。”

  “我看這個就挺好的!”余錦年看也不看,一低頭鑽進了季鴻的軟轎裏,自說自話的擠著男人坐下,幸得兩人都不重,抬起來也算穩穩當當。他也不是頭一次坐轎子了,頭一次去嚴府就是乘轎來的,不過這回與季鴻共乘一頂,兩人腿並著腿,都伸展不開,他反而興致勃勃的,很有些樂趣。

  轎中狹小擁擠,少年一絲一毫的小動作都會傳到旁邊人的耳朵裏,只是季鴻一直閉著眼,也不理他,兩手平搭在膝上,泠泠然有種貴公子般的冷淡氣息。

  余錦年卻不吃他這套,安分了沒多會兒就開始裹亂,一會兒扒著轎窗看看外頭的街巷,一會兒又歪著腦袋仔細觀察閉目養神的季鴻,他小心地碰上季鴻擺在膝邊的手指,本來還只是輕輕的,若有若無地勾搭,此時轎子拐了個彎,猛地晃了一下,他便借此機會實實在在地將人握住了。

  “阿鴻。”他低頭看著季鴻腰間,似是發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季鴻依舊不應,他聞到身邊是一陣陣被蒸暖了的酒味,僅是聞聞便覺得醉了,他素來因身體差的緣故,鮮少碰酒之一物,偶爾飲了也是三杯即倒,此刻嗅著少年身上濃灩醇烈,四肢百骸都彷彿是被酒液沖過了一遍。

  覺察到手上的溫熱,季鴻也隨他牽著去了,只是雖沒有什麼抗拒,卻也沒表現出什麼熱忱來,好像那只手不是他的,只是個長在自己身上沒感覺的物件兒罷了。

  余錦年沒話找話說:“你帶子系擰了。”

  “……”季鴻仍然闔著眼,默不作聲。

  雖然兩人牽著手,余錦年卻的確感受到了季鴻對他的冷落,心中不禁有些黯然,瑟瑟然將手縮了回去,沒等他想好道歉的說辭,只聽外頭腳夫清嗓喊了一聲,原是這麼快就回到了一碗麵館。

  季鴻撩開簾子走下去,余錦年亦步亦趨地黏著他,兩人一先一後才進了店,堂子裏食客就與他打起招呼來,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說起話來都沒邊沒際的,還有見他神情不爽,故意說些頑笑話,圖他蹦出個笑臉。

  因快到年底,好些走商都開始返鄉,余錦年果見店中多了許多生面孔。

  說話的幾個都是常來一碗麵館吃飯的,是跟年哥兒關係好才與他扯這閑皮。結果隔桌就有個不長眼的新客人,是南北跑船的,慣有些不喜美娘偏愛男郎的癖好,尤其是那種乖乖巧巧、純真可愛的小少年。他才來信安縣沒幾天,打前兒落腳覓食時見了余錦年,一下就入了眼,便動了要調戲一番的意思,只是見少年身旁還有個看起來頗是個硬茬子的哥哥,苦於無處下手,只能暗中垂涎。

  今日這船商又來偷看余錦年,聽著眾人這般說話,還以為這家小哥兒慣是那種輕浮人,便以點菜名義將余錦年叫了過去。

  余錦年只想著快些去找季鴻說話,語氣也就不太歡暢,問道:“客官要點什麼?”

  原本只是想近距離舔食一下少年美色,沒想到聲音也這般脆朗,船商美滋滋地回味了片刻,心裏也淨是想到些淫畫穢景,飄飄然彷彿已經將人弄到手了。

  再一抬頭,又瞧見小老闆頸上紅紅的一坨胭脂色,這才上午就滿身酒氣,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郎君,指不定夜夜在誰胯下承歡呢,定也是那種能用錢財壟騙到手的便宜貨。他心下大喜,嘴上也就沒了遮攔,偷偷望著少年圓潤俊俏的臉蛋,笑嘻嘻地要去摸人手,道:“這是在外頭受了什麼委屈?要不到阿哥懷裏坐坐,阿哥暖暖你的心!”

  余錦年驚得向後一躲,叫那船商抓了個空,回過味來喝斥他道:“放什麼不尊重!”

  那船商也怒了,橫眉豎眼地指著他說:“你這小騷皮,莫要做了那婊子還要立牌坊,哥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氣,開這破店能得幾個錢?”他伸腳踢了踢腿邊的凳子,嫌棄地啐了一口,又色眯眯道,“你晚上讓我弄弄,短不了你吃喝,還給你買簪子戴。”

  余錦年又氣又笑,氣是氣這人滿口污言穢語,笑是笑這人來鬧場子竟是為了姿色平平的自己,而不是那個絕世風華的季美人,簡直是奇景一樁。

  清歡撩起袖子抄起掃帚,就要去與人幹仗,被余錦年攔了下來,很無所謂地說:“什麼香的臭的也值得你動手。”他自己也懶怠與這種人多說話,吩咐過清歡去做些別的事,便扭頭就往後院去——才掀開隔簾,就撞見一臉森寒的季鴻,也不知是從哪句開始聽的,總之眸中詭譎非常。

  他似乎是朝誰使了個眼色,余錦年忙回頭去找,只見食客當中站起一個披蓑戴笠的陌生身影,先前從來沒在這兒吃過東西,很是挺拔,腰側鼓鼓囊囊,似半遮半掩著什麼東西,那人起身後將麵錢拍在桌上,便一言不發尾隨著船商走了出去,瞬間湮沒在茫茫人海之中了。

  余錦年再回過頭來,季鴻依然面皮淡薄,轉身往屋裏去了。

  他黯黯心想,可能只是自己的錯覺罷,畢竟季鴻是離家出走來的,在這裏怎麼會有熟人呢。

  余錦年邊揣摩著邊走進廚房,當頭又被嚇了一跳,清歡聽他大驚小怪的,忙跑來問怎麼了,見他指著掛在廚間梁下的一隻大火腿問道:“這哪里來的琵琶腿?”

  清歡說:“忙得忘了說,正是早上年哥兒你出門以後,三個小娃娃給抗來的,噥,好像還是那個人送的,字條兒還在上頭沾著呢!”

  余錦年摘下琵琶腿上一張紙條,果不其然寫著“謝余先生”四個字,這人三番四次地送了好幾回東西,卻從不露面,倒是叫余錦年好奇死了,他將那紙條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也沒看出什麼新線索來,於是忍不住問道:“也沒說送禮的長什麼模樣?”

  “這倒沒細說。”清歡搖搖頭,“不過我偷偷跟著去瞧了一眼,看見他們幾個跑回去跟一個人說話,太遠了也沒瞧清到底什麼模樣,只看著也是個半大少年。”

  這就奇怪了,余錦年實在想不出是誰。

  他自來隨遇而安,既然人家送了,左右也不是什麼萬分貴重的東西,便暫且吃著,大不了到時再還人錢財就是,說著便圍著這一整只火腿轉了一圈,用刀割下了一塊,擺在案上剁碎。

  火腿是醃物,從宰豬、鹽制,到風乾、翻曬,好的火腿前前後後少說要經過數十道工序,這選豬也是學問,須得大而有料,骨細肉精,皮薄肌實的豬肉才能熏出嫩而不油的好腿來,其中薰制的風堂、火氣,乃至所燒得柴火都有很大的講究,據說精貴的人家還會專門買“茶腿”來吃,屆時取紅嫩處細細切片來吃,風雅得很。

  這麼一隻火腿從掛梁熏曬開始,半年方成,也算是肉中大件兒了,平日季節雖也不乏有高門大戶買來食用,但火腿此物,還是在冬季寒風飄搖時候,擁著火爐就著燙酒來吃,才最是有風趣,尋常百姓也唯有過年祭祖時方能從熏肉行切得一兩塊過過嘴癮,像這麼大一整只琵琶腿,余錦年也是第一次見。

  他將切下來的火腿剁碎了,用蔥末攪拌成餡放在一旁,又取上好的豬扁擔肉錘軟了,片成寸寬的薄薄長片兒,先用調料醃上一會兒,這時便打上一顆蛋,摻攪上玉米粉。

  之後起鍋燒油,將醃制好的扁擔肉片卷上火腿蔥餡,在蛋糊液裏滾沾一圈,就放進鍋裏油炸。這般炸物多是炸兩次才好,才能既使其中裹物保持鮮美,又能讓外頭表皮酥脆。

  炸好的肉卷色澤金黃,外酥裏嫩,而各個又只有寸段長短,兩口便能吃得肚子裏去,若是大肚漢,一口塞兩個都不成問題,因此有個十分好聽的名字叫“寸金肉”。

  出鍋的寸金肉在盤子裏擺作菊花形狀,撮上一抔芝麻,可謂是香氣四溢,鹹美非常,且這一口咬下去,外面蛋液脆皮的酥、中間扁擔肉的嫩、裏頭火腿的濃,都一齊在齒間化開,若是口重,再蘸上各類鹹甜醬,又是另一種風味。

  撿出幾個留給自己的,剩下一碟便交給清歡她們去饞嘴。

  之後余錦年又燒了道佛手白菜,單給屋裏那個開小灶,那位貴公子是慣好吃些清淡素雅的東西,肉類都用不下太多,如今又被他給氣著了,怕是更不願意吃這寸金肉。不過出於對季鴻身體的考量,余錦年又不喜歡做純素菜,總是想喂他多吃些肉,好長胖些,便另做道似葷似素的菜,來哄人開心。

  佛手白菜沒什麼難的,就花哨在造型上罷了。

  其實是將當即鮮物,諸如烏耳、冬蕈、蝦仁之類,與肉末一同剁碎了,以各色醬、豉調料拌做餡,一小團一小團地繞著碟子擺一圈,再將白菜劃四五刀,切成佛手形狀鋪在肉餡上頭。

  這白菜要取裏頭鮮嫩的那層,菜葉與菜白各占半,這樣劃出來的“佛手”才能夠好看,然後將整張碟上籠屜蒸個一盞茶的時間即可。

  余錦年為了讓這菜更豐富一些,還將自家做的米豆腐切成小塊,下鍋炸了來擺盤,最後澆上芡汁。

  當他端著兩道菜推開自己房門時,竟赫赫然看見季鴻正在房中飲酒,臉頰都已經紅潮潮的了,也不知背著他獨自喝了多少進去。

  那可是婁南烈醇劈震春,比之余錦年先前自釀的荔枝酒可不知要濃多少了,季鴻就連荔枝酒都消受不起,怎的今日竟吃起這酒來!

  余錦年嚇得將食盤放過去,伸手擋住他,誠心誠意地道歉道:“我不就是與人吃了幾口酒,你可犯不著將自己灌醉。阿鴻,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不敢。”

  “我只是嘗嘗,究竟是什麼酒讓你那般流連。”季鴻抓住他的腕子,將人帶到自己身上來,說話間滿是濃郁酒香,他饒有興趣道,“你仔細說說,到底是哪里錯了?”

  余錦年坐到他腿上,頗有些不自在,但認錯的態度極其端正,更何況他辛辛苦苦做了這兩碟菜就是為了討好季鴻來的,和人膩歪久了,如今是連一分一毫的冷落都受不得,他抿了抿嘴角:“我不該與你約好了要早早回來,卻還留在別人家吃酒。”

  “小酒鬼,你還委屈了,嗯?”季鴻一指揉開了他緊抿著的雙唇,又伸手去拿酒盞,喂懷裏少年飲下了,才慢慢說道,“可知你遲遲不歸,我在家會如何擔心?”

  “我現在知道了!我自罰三杯,你就不要生氣了。”余錦年說著便倒上了酒,痛痛快快地飲淨了。

  劈震春是難得的好酒,在嚴榮那飛雪迎春亭裏,他就被這酒香迷住了,但礙於是在人家院子裏,總是有些不舒服,這回是在自己家,又有季鴻陪著,即便是醉了也不怕,他終於能夠暢爽地過過酒癮了。

  “認錯這樣快,我看你只是想喝酒罷了。”季鴻話是這麼說,卻也沒阻他,像是濃酒化開了心裏的冰,遂也無法一直保持住臉上的冷峻了,眼中漸漸染出些繾綣笑意來,半撐在幾上,一邊夾著碟中的佛手白菜來吃,一邊欣賞少年飲酒。

  喝得起興了,又覺得單吃酒沒什麼意思,余錦年跑去廚間抓了一大把竹筷,在床榻上架起了一張小矮幾,便拉著季鴻上了床。兩人各守著一邊,余錦年要教他一種新遊戲,叫撒棒,便是將一把竹筷隨意地撒在桌上,兩人各自來抽,只准碰自己選中的那根,若是不小心碰了其他的竹筷,則算作輸,要罰酒一杯。

  他也不知這裏有沒有這種玩法,但從季鴻一臉迷茫的表情來看,應該是沒有聽說過的。

  余錦年沒來由一股得意,很是大方道:“你先。”

  季鴻心甘情願中他的圈套,果然第一支筷就輸了,余錦年心中還有些數,沒渾到真的要把季鴻灌死的地步,便只讓他稍微沾沾口意思一下,畢竟做遊戲,若是滴酒不沾就不好玩了。

  兩人你一支我一支玩得起勁,竟是將前頭的生意完全忘了。

  清歡見他們方才進門時臉色奇差,此刻又雙雙閉門不出,還以為他倆是鬧了什麼彆扭,正在屋中化解,於是也不敢去打擾。這般陰差陽錯的,竟是光天化日的,白白放了他們二人一個假。

  這撒棒的遊戲重要的就是要集中注意力,如今飲了酒,手上晃悠,竹筷自然抽不穩,這竹筷抽不穩,又該罰酒,結果就成了一個閉環。那一壺劈震春很快就被他倆喝的滴酒不剩,而季鴻雖說每回都只是抿一小口,看著不起眼,卻架不住輸的次數多,實際上也吃了不少酒,整個人都呆呆傻傻的了。

  “沒、沒了?”余錦年捧著白葫蘆瓶仔細地看了會兒,兩顴紅撲撲的,舌頭都大了,還覺得有些不盡興,他將空掉的白葫蘆塞給季鴻,不開心道,“這個……給你。”

  季鴻乖乖捧著葫蘆,認真地盯著余錦年看,若不是余錦年見識過一次他酒醉後的模樣,是壓根想不到,原來冰山來客季公子,也有這樣乖順的一面。

  余錦年逗著他玩了一會,突然想起什麼來,又醉醺醺爬下床,鑽到了床底下去。

  沒多大會兒,就提著一小壇酒冒了出來,興奮道:“我又有酒啦!”

  季鴻擺擺手:“不喝……”

  結果被余錦年三言兩語一哄,又灌了兩盞下去。

  兩人都不知道自己醉了,說起話來吞吞吐吐舌頭都轉不過來,還猶自搖頭晃腦好似十分清醒一般,季鴻已經撐不住了,趴在了矮幾上,睫毛似小扇子般忽閃忽閃,直撓得余錦年心裏發癢,他也湊上去與季鴻對著臉趴著,抬手摸了摸。

  季鴻微微闔起了一點眼睛,突然問道:“如何叫做‘弄弄’?”

  “嗯?”余錦年一下子沒聽懂,“什麼?”

  季鴻重複了一遍:“那人,說要讓你給他弄弄……”

  余錦年這才反應過來,被他這問話驚得有一瞬間醒了酒,但也不過片刻,這清明之意就重新被酒氣掩蓋住,且漸來漸濃,雲蒸霧繞之間,濃豔酒香肆意蒸騰發酵著,而與之一同氤氳的似乎還有些其他的東西,且愈演愈烈,大有將兩人團團包裹之勢。

  ……

  一番鬧酒後,兩人雙雙醉去。

  第二日,余錦年醒來,頭疼欲裂。他低頭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倏忽是被炭火燒了腳似的滾下了床,還險些被灑落在腳踏上的竹筷給滑到。他匆慌地套上鞋子跑了出去,拿冰涼井水好好洗了頭臉,之後便躲在廚間,似個偷吃了燈油的老鼠,誰喊也不肯出去露頭。

  待日上三竿,余錦年自覺再躲下去實在不是個辦法,便只好熬了醒酒湯,巴巴地去找季鴻賠罪。

  然而他直等到午時過半,醒酒湯冷了又熱,溫了再涼。

  季鴻還是沒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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