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吃人

　　睡不著的有何止是張子安？

　　一連串的雷聲之後，原本已經毫無緣由的「昏睡」了兩個月左右的植物人，全都同一時間睜開了眼睛。

　　有的是清醒的張開眼睛，完全以為自己還在昏迷之前的時候，醒來之後，和常人一樣，該做什麼做什麼。

　　有的則是睜開了一雙無神的眼睛，喉嚨裡不再能開口說話，而只能本能的嘶吼著。

　　等到嘶吼了幾聲後，這些「人」就自己僵硬的爬了起來，開始憑著聽力和嗅覺，開始尋找鮮美的「食物」。

　　一夜之間，無數的慘叫聲，響徹整個世界。

　　大雨一直在下，到了第二天中午，大雨依舊沒有停歇。

　　張子安已經接到了數十個電話——那些之前買了九安符，貼在「植物人」身上的人，正不斷的給他打電話，問他是不是能揭開黃符，因為他們覺得自己的家人既然已經清醒了，依舊被黃符控制著，實在是太難受了。

　　張子安只能說，如果植物人清醒之後，能準確說出自己的姓名、年齡、身份，那麼就可以揭開黃符；如果不能的話，那還是不要揭開的好。而且，最好不但不要揭開，還要把他單獨關在一個屋子裡，等天晴了，再把他送過來察看一下再說其他。

　　當然，他還格外提醒了來打電話給他的人，注意看新聞，或是聽收音機。

　　只是就算如此，就算外頭大雨依舊傾盆，過了中午，不少張家村的人，還是想法子冒雨抬著或背著家裡只會「嗚嗚」發聲的家人，送到了張子安家門口，奮力敲門。

　　陸彥就住在張子安家不遠的地方，新蓋的房子和張子安的房子都一模一樣，他站在三樓，看到張子安家門口聚集起來的人，眉頭一皺，就帶著住在前頭樓裡的四個親信，冒著雨，也往張子安家去了。

　　張子安正開著電腦看新聞。

　　這種全球上下同一時間的傾盆大雨，的確是個大新聞，無論哪個新聞台都在播放。

　　而且不但如此，同時播放的，還有部分植物人清醒後，雙目呆滯，嘴角不住地流口水，嘶吼著咬人的新聞。

　　張子安正要繼續往下看，就聽到外頭的重重的敲門聲。

　　墨九正在給家裡的筆記本手機充電寶充電——雖然之前在京城的時候，墨九就在給張子安買的太陽能蓄電池和各種充電寶充電，林林總總，大概充了有兩三千，但等到回到張家村後，墨九又面無表情的拆了一堆充電寶，現在雖然外頭大雨傾盆，但電還是有的，於是就繼續充電。

　　「我去看看。」墨九把所有的插座都插滿了，這才起身道，「小安在這裡玩。」

　　張子安：「……」他才沒有玩！

　　不過，因為可以偷懶，所以即便是被說在玩，他也狠狠地忍了！

　　但是等前院的一陣哭嚎聲後，墨九還是披著雨披，跑了回來。

　　「小安跟我過去前頭看一看罷。」墨九有些不想外人看的他和張子安的家，於是只肯讓外人等在前頭樓裡，「我背你過去。」

　　然後就把前頭來的人跟他說了一通。

　　張子安看看外頭的大雨，想了想，才穿了雨披，打了傘，懷裡抱著筆記本電腦，往前頭去了。

　　前面樓裡，原本冒雨趕來的人，是想要繼續冒雨闖到後面去的。但偏偏陸彥帶著汪清和三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來了，這些村民也就不敢再往後頭闖，只得等在這裡。

　　其中一家村民，看著自己家的寶貝兒子痛苦的嘶吼著，嘴角還像不懂事的小孩子那樣不住的流著口水。他們想著張子安就要來了，也不差那麼一會功夫，於是就把兒子額頭上的黃符給揭了下來——

　　「吼吼！」那黃符紙剛剛揭了下來，那個十七八歲的兒子，就猛地撲到了自己親爹的身上，對準喉嚨，狠狠咬了一口。

　　「啊——」

　　「殺人了！殺人了！」

　　「瘋子！小遠他瘋了啊！」

　　張子安和墨九趕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陸彥的兩個手下正要鉗住小遠的手臂。

　　可是叫小遠的少年，如今雙目無神，什麼痛覺都感覺不到只一心在吸他父親的血。

　　而且一邊吸血，他的臉色就越發變得青灰，指甲也慢慢開始長長，並且悄無聲息的要去撓抓住他的一人的手臂。

　　「別碰他！」張子安臉一黑，上前一步，在小遠額頭上重新貼了一張黃紙符。

　　小遠不再吸血，可是身體仍舊在顫巍巍的動著。

　　張子安臉色變了變，在小遠的後腦勺上，又貼了一張黃紙符，小遠這才一動不動，繼續流著口水嘶吼著。

　　只是這一次，他的嘶吼聲比之前更加可怕，流出的口水，泛著噁心的黃色。

　　原本還保護著自己家裡人的村民，立刻離家裡人也遠了幾步。

　　「這、這是怎麼回事？」村長曾孫女小花倒是清醒著醒過來的，偏偏小花的爸媽不信，非說小花不安全，不給她摘黃符，他這才不得不和小花的爸媽一起把孩子送了過來。

　　見小花的爸媽離孩子遠了兩米，村長看他們一眼，只問張子安：「小安啊，這是怎麼回事啊？小遠他……他這是真的瘋了麼？還有小遠他爸，還有救嗎？」

　　張子安沒有答話，而是拿出一張紙來，接了兩滴小遠流下的泛黃的口水，那張紙登時化為虛無。

　　還好張子安手鬆的快，才沒有事。

　　眾人立刻噤聲。

　　張子安又拿了一張紙，放在一直貼著符的一個少年的嘴角，接了他的口水，直到第十滴，那張紙才徹底化掉。

　　張子安這才看向小遠的爸爸。

　　小遠的爸爸剛剛被小遠咬了脖子上的大動脈，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是，張子安想了想，還是給他貼了張符。

　　「叔爺爺，你們沒看新聞嗎？」張子安擦了擦手，拖了雨披，這才把筆記本打開，正好是他剛才看的那條新聞。

　　「請民眾高度警惕！如果身邊有雙眼無神、流口水，不能說話，只能嘶吼的人，這類人因中感染性病毒，請務必報警遠離！請務必報警遠離！」

　　接下來又重複播放了這類感染病毒的人如何吃人喝血的視頻，繼續警告眾人遠離這類人。如果親友中有這類人，請務必留他們在單獨的空間，然後報警。

　　村長和其餘村民臉色立刻變了。

　　村長臉色最為難看：「報警？看這大雨下的，估計山路都要堵了，哪裡有警車敢往咱們這裡來？」

　　陸彥這段日子和村子裡的人打了不少交道，見他們都被嚇老實了，這才道：「村長只要跟其他村民說小遠和小遠爸的情況，再說說新聞裡的清醒，讓他們都不要揭掉黃符，也就沒什麼事了。」

　　村長剛想說好，就有村民道：「可是、可是不是每家有植物人的家裡，都買了小天師的黃符啊！還有我隔壁那家，最疼孩子，大概早就把黃符給揭下來了！」

　　眾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張子安擦了擦手，在電腦上開始打字，見真的有人說是末世要來了，該如何應對末世什麼的，這才道：「大家看看，回家多準備幾桶水放著，盡量不要出門。家裡的雞鴨畜生，要是沒事自然最好，要說有什麼和平常不一樣的地方，就立刻殺了，但是……肉就不要吃了。」

　　眾人聽了，有的信，有的不信，不過，也都開始跟張子安求符，並且做出保證，一會就送錢過來。

　　張子安沒要錢，只讓人一張防禦符準備好兩百斤糧食，天晴了會有人去拉糧食。

　　一些人就不吭聲了。

　　兩百斤糧食換一張保命符？還是算了吧。反正那些城市裡沒有符的人，不也一樣活麼？

　　眾人這才都冒著雨又走了。

　　只是有的人是拖著自己家被病毒感染的家人一起走的，有的則裝作忘記，把人給留在了張子安家裡。

　　小花的爸媽不看小花，也想著乾脆把小花留下算了。

　　村長摸了摸小花的額頭，道：「還有件事啊，小安，你看小花，這沒毛病吧？她可不像那些人，又是眼睛沒神，又是流口水的，她機靈著呢。」

　　張子安看一眼小花，小花果然正常的很。奇怪道：「小花是好的啊。叔爺爺怎麼不給她揭了符？她會說話的吧？」

　　「哥哥！」小花原本不敢說話，聽到張子安說她是好的，才高興地叫了一聲。

　　張子安親自把符給她揭了下來，還摸了摸她的頭頂：「乖。」

　　小花的爸媽又看了一會，這才撲向小花。

　　「爸媽的好寶貝，你終於好了！爸媽還以為，以後再也看不到你了！」

　　村長看著這一家人，就開始歎氣，然後趕這一家人回去，自己則是又看了會新聞，問了張子安一些話，就打算一家家的，去說這件事，讓大家心裡都防備著點。

　　張子安倒沒說別的，只給村子端了杯水，又遞了三張「保命符」——其實就是普通人也能用的防禦符。

　　村長也沒推脫，歎著氣，就走了。

　　陸彥又等了一會，見這裡當真沒事，這才帶著人走了。

　　房子裡又只剩下張子安和墨九。

　　墨九開始在廚房裡乒乒乓乓的做飯。

　　張子安沒有再看電腦，而是站在廚房門口，幽幽開口。

　　「昨天晚上，我好像看到一條蛇。」

　　墨九手一滑，險些切到自己的手。

　　「是、是嗎？」墨九想到昨天張子安被炸雷驚醒，自己沒來得及變身，張子安的確是有那麼一瞬間看到自己的獸身了。

　　他有些緊張，又有些驕傲，道：「那，那小安看到的那條蛇，英俊嗎？」

　　張子安：「……」他沉默了一會，才評價道，「黑的像碳，全身上下比家裡的大水桶還粗，兩隻眼睛還是最俗氣的金色！」最後強調道，「特別丑！」

　　於是張子安吃了一天的素，一塊肉都沒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