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終章

　　十年時間，疏忽而過。

　　汪清和沈遠還有張家村的不少人，一開始的時候，還很是埋怨陸彥把張子安和墨九給趕走了。

　　畢竟，對他們來說，他們是張子安的親近人，無論張子安有什麼樣的寶貝，無論張子安選擇的伴侶究竟如何，單單想到自己平日裡和張子安的親近，再想到那一日，張子安在城牆下，為了基地的人拼盡了全力殺敵，還有墨九彼時明明被限制了修為，卻仍舊用身體為他們全力擋下了那個金丹修士的在自爆，眾人就忍不住的希望張子安能回家，不要繼續在外頭漂泊。

　　外頭如何能與家裡相比？

　　可是，日子久了，他們才都漸漸的回過味來。

　　通常情形下，外頭的確不能和家裡相比，但是，在所有人都知道張子安身上有寶貝，並且身邊的那條蛇受重傷的情形下，危機重重的家裡，卻不見得要比外頭好了。

　　「在外頭就在外頭罷。」汪清抱著自己剛剛出生的女兒，和陸彥站在三年前徹底打下來的京城基地的城牆上，歎一口氣，緩緩道，「左右小安本事厲害，身上也有能護身的寶貝，在外頭待著，闖蕩闖蕩，也是好的。」

　　只是即便汪清心中明事，可心裡還是忍不住稍稍有些埋怨，「不過，就算是這樣，這孩子也該往家裡捎個消息，讓咱們知道他好好的才是。」

　　陸彥聽了，微微挑眉看她。

　　汪清被看得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還是一旁的沈遠大笑道：「汪姐，人家都說一孕傻三年，我原來不信，現在看你這樣，我終於信了！」

　　說了登時又笑。

　　汪清被他笑得惱羞成怒，乾脆往外一跑，把孩子扔給孩子她爹，這才又回來和沈遠打了起來。

　　沈遠打不過汪清，最後只得道：「汪姐，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汪清這才住手。

　　沈遠道：「汪姐你還記不記得三年前，咱們要對付京城基地，結果正鬥得厲害，京城那邊原本說是請了修士來幫忙的，結果不但修士沒了影，就連張家當時的掌權人也都死了個徹底。除了張家，還有一直被張家庇護的那戶人家，也是該死的全都死了。」

　　汪清心中一動，看向沈遠。

　　沈遠道：「京城張家死的人，全都是跟小安有大仇的人，而另外那戶人家裡死的人，則是當年綁架小安的參與者。」想了想，他又補充道，「除了這些，小安隔上三四年，都會送他釀製的酒和種的果子來，汪姐不是每次都吃的不少麼？怎麼汪姐會沒有猜到小安回來過？」

　　汪清微微有些呆滯的道：「我以為那些都是老大分給咱們的。」

　　沈遠：「汪姐你又猜錯了，老大才沒那麼好心。我看他每次都是等著小安送來了新鮮的東西，才會把舊的給咱們！如果小安一直沒有回來，怕是只有咱們去拚命的前一天，才有可能拿到他手裡的好東西！」

　　汪清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陸彥。

　　陸彥微微瞇了瞇眼，道：「這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麼？」

　　汪清：「……」

　　陸彥緩緩望向遠處。

　　又過了三年了。

　　這十年中，他雖然沒有見過張子安的面，倒也時不時的收了張子安的不少東西。

　　不是張子安送到他面前的，而是張子安去看小桃木妖和小狼妖的時候，讓這兩隻小精怪轉送給他的。

　　陸彥太清楚張子安的秘密了，於是在三年前，他打下京城基地，和之前的希望基地以及打下的另一個基地合併的時候，就故意把張家村搬空，讓村子裡的人都離開。

　　這樣的話，那個小桃木妖每天的活動範圍就會擴大很多——雖然他並不知道，小桃木妖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而張子安回鄉也不必冒太大的危險。

　　只是，即便如此，張子安也已經有三年時間沒有消息傳來了。

　　陸彥想到這裡，心中又是一歎。

　　張子安的的確確是消失了十年時間。

　　他並不是不想見陸彥，而是墨九之前受得傷著實太重了。

　　他原本以為，妖獸受傷，只要變成原型長長的睡上一覺，就會活蹦亂跳的醒來，可是，他先把墨九放進白首珠讓墨九睡覺，然後自己戴著白首珠就開始到處找尋合適他和墨九暫時停留的地方——畢竟，這d球上說不定還有些有本事的修士在，若是他們要找他們，他們總要有躲避的地方才好。

　　張子安彼時一找，就是三個月的時間。他中間只要能找到合適的休息的地方，就會每天晚上去白首珠裡，既為了利用白首珠裡比外頭多了整整九十九倍的時間修煉，也為了去等墨九醒來。

　　結果墨九一直沒有清醒。

　　張子安在三個月之後，終於到達了從前的世界第一高的山峰之上，在那裡安了家。

　　——雖然峰頂終年積雪覆蓋，寒冷徹骨，但張子安已經是築基修士了，他不會害怕這些冷。

　　尤其是，張子安平日裡除了在白首珠裡陪著墨九修煉、畫符，就是在自己的桃木空間裡採摘和種植靈果、靈植，然後在那些靈植被玉石催生後，開始試圖煉丹——他那個時候，已經發現墨九的不對勁了。所以，想要煉製丹藥，救墨九醒來。

　　張子安彼時有些瘋狂的修煉，煉丹，種植靈植，直到三年之後，他發現墨九的身體長大了一些，甚至還能把蛇腦袋伸到他的大腿上，即便仍舊沒有清醒，但也足夠張子安安心了。

　　而那個時候，他因為在白首珠裡的時間太長，修為已經壓制不住，就要結丹，張子安那時才將桃木空間裡的一些低階靈果釀製成了果酒或是果醬，或是直接收了起來，下了山，找了個非常偏僻的地方開始結丹。

　　結丹之時，聲勢浩大，甚至還引了不少之前一直隱匿著的修士來。

　　但是張子安結丹之後，就立刻貼了他自己畫製出的最高階的隱身符離開了。那些人也只能遺憾離開。

　　也就是那個時候，張子安回去了一趟張家村，看望了小桃木妖和小狼妖，然後留下一些東西，就離開了。

　　當然，這次離開，他則是稍稍改變了下自己的容貌，去了自己從前很少去過的南方。一路之上，和之前一樣，白天趕路或是在基地裡亂逛，尋找自己需要的東西，或是乾脆隱藏了實力，和一些異能者去郊外打獵喪屍。

　　然後他終於發現被靈井水浸泡過的喪屍晶核，比起普通玉石更能催生桃木空間裡的靈植。而且，這些被浸泡過的喪屍晶核甚至能當做靈石來佈陣法、修煉等等。

　　張子安這樣一路走，一路停，因為心境不再像之前那樣被墨九的昏迷所累，因此，即便他努力放緩了修煉速度，在進白首珠的時候也只是以煉丹或是畫符或是其他的為主，張子安還是在外界的思念之內，從金丹期修為提升到了化神期。

　　一躍成了d球上修為最高的修士。

　　只是彼時張子安剛剛進階，心境稍稍有些動盪，又恰好聽說了陸彥要對付京城基地的事情，於是在又回了張家村一趟後，就當機立斷的趕去了京城基地，給自己報仇。

　　——那麼久遠的仇，他早該為自己報了。

　　報完仇之後，張子安這才又回了雪山，爾後閉關修煉。

　　直到又過了外界的兩年，白首珠中的兩百年後，張子安竟是一舉進階到了返虛期。

　　這一次，他終於沒有在趕去其他地方渡劫，而是就在雪山之頂開始渡劫。

　　他已經知道，這個d球上，除了墨九之外，沒有人或妖能打得過他了。

　　所以，為何還要再躲避？

　　只是，就算如此，他也不太能高興的起來。

　　直到他發現，自己的胸口處突然涼冰冰的。

　　他低頭一看，才發現一條比九年前更醜的小黑蛇正暈乎乎的趴在他的胸口處佔便宜。

　　張子安：「……」

　　墨九就這麼清醒了。

　　他的本體比從前還醜。從前的時候，他只是在腹部有九條金色的紋路，現在則是有了十八條——越來越醜。

　　偏偏他現在還只能維持本體，變不成人形。

　　不過，在知道了他的小安已經看習慣了他的暫時的醜模樣的時候，墨九終於又高興了起來。

　　只是，對只能維持本體的墨九來說，還是有一件事非常的痛苦。

　　「小安小安，我們都訂立伴侶契約這麼久了，甚麼時候，甚麼時候洞房啊？」

　　張子安看一眼他的獸形，抬眼望天：「今日天象不好，不宜談論這件事情。」

　　墨九：「那甚麼時候天象才能變好呢？」

　　張子安幽幽道：「你變成人形的那一天。」

　　於是墨九終於知道，在他仍舊是蛇形的時候，他的小安是絕對不肯與他結合的！

　　墨九良久，幽幽歎道：「……小安果真是嫌棄九哥的蛇形丑。」

　　如果他是全身黑的帥帥的大黑蛇，那麼，他的小安一定就不會拒絕他了是不是？

　　張子安：「……」這是醜不醜的問題麼？這根本就是物種差別太大，根本不可能結合的事情好不好？

　　況且，人獸什麼的，一聽就無法接受的好麼？

　　不過，張子安實在太瞭解墨九的自戀了，於是乾脆沉默下來不說話。

　　墨九頓時難過了起來，幽幽的一個蛇趴在雪地裡不說話。

　　直到張子安跑去把凍成冰棍的小蛇給撿了回來。

　　然後繼續不肯和墨九以蛇形洞房。

　　——原則問題，張子安壓根不敢退讓。

　　墨九最後只能又和張子安相處了三個月，這才宣佈自己要往白首珠裡去修煉了。

　　對旁人來說，白首珠這種外頭一年，珠內百年的好寶貝，自然是無數人爭搶的好東西。可是，對墨九來說，他曾經在裡頭被強行一條蛇的被關了近千年，險些被關出了心裡陰影。而且，他一進去，就又要見不到張子安了。墨九因此十分不願意進去白首珠裡。

　　可是，如果不進去再次修煉成人形，他的小安連洞房都不會同意。

　　墨九默默的看了看自己肚皮上的那些醜醜的金色紋路，只能一步三回頭的跑出去修煉了。

　　張子安嘴角直抽。不過，他心裡的那塊大石頭也終於放下了——墨九那樣討好的求他，雖然是一直不願意，但他也難免……

　　張子安面上微微發紅。

　　很快，他就不再想這些了，而是想了想，就收拾了東西，開始下山，一路慢行，邊走邊看各個廢棄或是沒有廢棄的地方，是不是還有人類能用或是他需要的東西。

　　因為是走走停停，所以，等到張子安到達張家村的時候，已然距離當年那場大戰，有十年之久了。

　　張子安站在已經逐漸顯得荒蕪的張家村外，微微閉目，心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不過，他並沒有失神太久，就被一陣的摻雜著狼叫的狗叫聲給驚醒了。

　　他張開眼睛，就看到了歪著頭，甩著尾巴，高興的看向他的小狼妖。

　　張子安微微一笑，從它招了招手。

　　小狼妖立刻一躍而起，朝著張子安的懷中撲去！

　　張子安穩穩地將小狼妖接過，然後就彷彿閒庭信步一般，轉眼間，就到了自家院子外頭。

　　看到了正等著他的小桃木妖。

　　張子安和小桃木妖、小狼妖敘舊了幾人，就帶著兩隻妖，開始改善張家村千米之內的環境。

　　——從前張子安修為低的時候，小桃木妖只能在本體的百米之內活動，現在張子安修為高了，小桃木妖能夠活動的範圍自然也大了起來。

　　等到張子安將來飛昇，小桃木妖就能完全脫離本體的束縛。

　　等到半個月之後，小桃木妖看著煥然一新的地方，立刻傻傻的笑了起來。

　　「我現在要去京城基地見見乾爸。」張子安緩緩笑道：「順便跟乾爸要些人來在張家村繼續生活，讓他們陪著你，我也再不長長久久的離開了，好不好？」

　　好不好？

　　當然好，好的不得了！

　　小桃木妖高興的送主人離開了。

　　終於，他的主人越來越厲害，他們再也不必再這樣躲著藏著了！

　　張子安到達京城的時候，正好聽說了汪清生了女兒的事情，他驚訝之餘，也為汪清高興。然後，他遲疑了一會，就直接在當夜闖了城主陸彥的城主府……

　　他闖進去的時候，陸彥正吹乾了頭髮，手裡拿著一疊照片在看。

　　張子安好奇的上前一看，就看到那些照片，都是從前他和父親的照片。

　　他微微沉默了一會，正想著自己要以什麼方式出來的時候，就聽乾爸突然叫了一聲「小安」。

　　張子安習慣性的應了一聲，隨即怔住。

　　陸彥也怔住了，他站起身，轉過頭，就滿屋子的對著空氣亂看：「小安，是你回來了麼？小安，小安？」

　　張子安終於再也忍不住，出現在了陸彥面前，父子二人，終於重聚。

　　張子安因為這十年裡修為提升太快，唯恐自己的心境跟不上，於是便也只在每天休息時去白首珠裡看墨九一眼，平日裡則是大搖大擺的走在京城裡，偶爾出任務幫乾爸做事，打發時間。

　　京城基地其實還有少許修士，可是，就是真的有，他們一看張子安的修為，就知道他們根本沒有本事和張子安鬥，俱都老老實實的，對張子安繞道走。

　　直到三個月後，陸彥決定將基地的大本營遷回到槐縣基地。

　　張子安知道乾爸是為了他才做出這個決定的，畢竟，他答應了小桃木妖，要回去守著他。他要守著小桃木妖，乾爸捨不得他，他們之中，必然需要有人妥協。

　　不過，槐縣倒也當真沒甚麼不好，於是他們愉快的搬去了槐縣。

　　——當然，張子安還是住在了張家村，只是時常去槐縣基地看乾爸和領任務。

　　同時，他還交了幾個朋友，雖然不是什麼生死之交永不背叛的那種，但是，平常打發打發時間還是足夠了。

　　——能夠守著小桃木妖和小狼妖，時常去槐縣看乾爸，平常閒了，或煉丹畫符，或找朋友聊天，或出門去做做任務……

　　這樣的日子，在末世之中，對張子安來說，已經是接近完美的了。

　　除了少了一個人的陪伴。

　　張子安坐在院子裡，拿著手裡剛剛雕刻出的有一條小蛇，突然開始發呆。

　　呆了半晌，他突然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起身往之前墨九單獨收拾出來的那一間放置他之前在某寶開店時還沒來得及賣出去的「玩具」的房間。

　　張子安剛剛踏進門去，正對著那個房間裡的奇異的東西開始發呆，甚至還從地上炯炯有神的撿起了一條電動小蛇的「玩具」時，忽然覺得胸口一涼。

　　他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從白首珠裡出來的小蛇已經變成了人形，正用幽幽地目光盯著他看。

　　「原來，小安喜歡這些東西，還會在這個房間裡思念我。」

　　忽然發現自己百口莫辯的張子安：「……」

　　「真好。」墨九臉上浮現出一絲快活的笑容，聲音沙啞的道，「那麼，我們就開始吧。小安，你想先選哪一件？」

　　高大的男人伸手遙遙一指整個房間裡的各種稀奇百怪的東西，雙眼裡迸發出好不掩飾的欲。望。

　　「……」張子安默默的沉默了好一會，終於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墨九，「我只需要你。九哥，我不要它們，我只要你。」

　　墨九剎那間有了反應，身體立刻火。熱起來。

　　「不過，在那之前，咱們需要先結婚。」張子安突然又放開了他，「結婚之後再洞房。」

　　墨九：「……」那個口口聲聲說「先洞房再結婚」的小安跑去哪裡了呢？你快回來——

　　不過，即便如此，重新緊緊抱住了身前的人，墨九還是覺得，他一定是這世上最幸福的蛇了。

　　他們一定會很好很好的。

　　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墨九的臉上。

　　張子安忽然覺得這個男人的確挺好看的，於是微微仰起頭，親了男人的雙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