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一座水塔 01

　　戴恩確實說話算話，帝都第一座水塔的位置就選在離原野和螢火蟲不遠的地方。召集工匠的事丟給了布魯斯去做，軍隊與工匠的協調工作戴恩親臨親為，經費則全數扔給了福倫和德克去調用。幾人商議後的第三天，在徐錚拉長著厚臉皮在老雷克斯那裡討到最後一筆錢時，調動的軍隊和工匠也已經到位，直接便開工。

　　下城區頓時熱鬧起來，由於只是一座水塔，戴恩又有心要實驗徐錚所說的軍民共建的方案，所以在下令集結了二百名有泥工基礎的士兵配合布魯斯召集的一百五十名工匠，共同建設這個亞里斯大陸歷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東西。

　　因為並不確定建成以後投入使用的結果，按照徐錚的打算，這種實驗性的東西只想低調而為。但隨著建設場地如火如荼地鋪開以後，低調已經不再可能，周圍的民眾開始對這個這麼多人參與的工程產生好奇，最終的結果就是水塔建設場地外人越堆越多，周圍的居民都來觀看這個需要軍隊和工匠共同參與的建設工程。

　　剛開始的時候還只是下城區的居民來觀看，待到後來風聲漸走，中城區的居民也開始對這個東西關注起來，常常沒事的時候也來駐足觀看。再到後來，風聲傳進上城區，不少貴族也對它發生興趣，也驅著馬車來到場地周圍觀看。

　　帝都的人流動向由此發生改變，幾大廣場人員減少了不少，都流動到下城區觀看這個建築中的新生事物。

　　慢慢地，熱情勤勞的下城區居民不再駐足旁觀，發揮樂於助人的本色，開始幫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運送材料之類的。特別是最後傳出消息。這個東西不僅僅是軍民共建，更是由塞繆斯皇家主持。又是那位有帝都之星的平民王子創造出來，是為帝都居民造福的水塔之後，帝都居民的熱情空前高漲起來，更加積極的參與到這個工程的建設當中來。

　　由此，整個建設工地上常常是人山人海。空前熱鬧。男人們大多都參與了各種工作，女人們則自發地組成慰問隊，向工作的男人們送水送關懷。凡是參與過建設工作的人，總是能夠很輕易地得到旁人尊敬的眼光，使得參與過建設工作的人心裡都頗為自豪，深為能夠參與帝都這一壯舉得覺得面上有光。

　　曾經有那麼幾天，晚飯後的招呼都改變為嗨一聲之後。緊接就問，你參加了那個水塔的建設工作嗎？

　　如果回答是有，參加過的人必定揚眉挺胸，一臉自豪。而來不及參與的人多半一臉懊悔。很有生不逢時的感覺。

　　由於參與了這項工程，帝都士兵的形像在居民心中高大起來，不再像以前兵就是兵，民就是民，井水不犯河水的冷漠景像。士兵們親自參與百姓的基礎民建，從民眾出生的士兵回到民眾中，報答人民，讓帝都百姓看到了和平時期士兵的光輝形像，擁兵的浪潮也開始漲起來。投身軍隊不再是平民尋求出路的方法，更多的熱血少年開始把它做為理想。把眼光放到成年以後做一名士民上來。

　　這是戴恩所沒有料想到的，對此情況又愁又喜，喜的是士兵聲望漸高，有更多的有志青年願意來報效祖國，以後兵源不是問題。愁的是大批的優秀的青年湧向軍隊，編製不夠，軍費也不夠，只能望著許許多多的立志要保家衛國，為承安出力的有志青年而勒腕不已。

　　不過，這樣的情況倒是喜壞了雷克斯，只恨不得抱著徐錚來狠狠親兩口。這孫兒確實了得，一腦子稀奇古怪的主意，當初借錢借兵還不願意來著，現在只老懷大喜，五十萬金幣直接就算贈送了。從此以後借士兵做民建工作，那是暢通無阻，任這乖孫子取。

　　對於這樣的情況，徐錚又是歡喜又是擔憂。喜是看到了帝都人民的團結和熱誠，齊心合力建家園的熱情。而且假如水塔修建得順利，最後的功效又理想，宣傳工作根本不必理會，第二個水塔的籌集根據第一個水塔所積累的聲望，自然水到渠成。擔憂的是，只怕萬一水塔建設不成功，達不到最後的理想效果，居民們會因此而大大失望，打擊到那一腔的熱情。如此激情付出，最後如果慘淡收場，很是讓人傷心。

　　是以，徐錚常常在場地中一臉矛盾的督促著施工工作，又是擔心又是歡喜，十幾天過去，很快的就瘦下去，臉龐尖了起來，一雙黑眼在尖削的臉上顯得越發的大。

　　露西娜見到徐錚寢食難安的樣子，和昆西過來一問，徐錚吞吞吐吐地說了。昆西頓時失笑，勸徐錚不必擔心這樣。

　　徐錚問為什麼。

　　昆西笑笑，道︰「以前我是不懂。不過現在我卻明白，當一個人全心全意地想要做一件好事的時候，全能的神是有眼睛的，對於這樣的真誠的付出，必然會有報答。徐錚，你是一個熱情善良的人，用一顆真心在做事的時候，沒有做不成功的事。」

　　徐錚聽得一陣汗顏。昆西卻笑著拍拍徐錚的肩，道︰「放心，我們支持你。」

　　有人在背後支持，那種溫暖踏實的感覺讓徐錚信心大增，更加積極起來，沒日沒夜的催著兩個矮人打造管道接頭及閥門等關鍵部位。管道的鑄造工作分攤扔給了整個帝都所有鐵匠鋪，用最快的速度打造著，掙取在最快的時間裡能打造出可供鋪設的管道來。

　　此時已經接近九月，帝都的氣候使然，天氣依然很熱辣辣的。

　　水塔基底的圓柱結構漸漸成形，一天天地往上堆建。建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德克調走一百名士兵，開始在計劃的範圍內挖建溝槽，為後來的管道鋪設做準備。

　　這部份工作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參與的居民更多。無論走到哪裡都可以看到一幫子男人們光著膀子，汗流夾背地工作著。

　　徐錚陪在布魯斯身邊，拿著畫著管道鋪設的羊皮一路向前走。查看著工作進度。查看完了，徐錚看著幹得熱火朝天的人們。心中湧起一股激情來，向布魯斯笑道︰「布魯，你沒有發現，這樣的場面很能打動人。」

　　布魯斯點頭道︰「是啊。認真工作的人有一種難言的魅力，看著他們專注而熱情樣子。很難不被打動。」

　　徐錚斜眼看著布魯斯，道︰「光是心動，沒有行動？」

　　布魯斯一愣，還不及有任何反應，徐錚已經歡聲叫了一聲，扒皮一樣脫掉上衣，像下城區的居民一樣。光著上身跳進污泥和灰塵滿佈的溝裡，像一名普通平民那樣幹起活來。

　　布魯斯愣了愣，看到徐錚從一個人手裡搶了把工具過來，把那人趕到一旁休息。自己笑嘻嘻地開始挖渠。

　　而此時，陽光依然很毒辣，徐錚微微有些黝黑的皮膚迅速被曬出一層油汗。帝都缺水。灰塵都是乾燥的，幹活的人多了，把它們揚起來，成灰成沙，有點遮天蔽日的感覺。然後再慢慢下落，沾在人身上，和汗水混在一起。很髒，一邊邊的污漬看上去也有點噁心。本來還很潔淨的徐錚很快搞得一身髒，活像隻又髒又很臭的皮猴。

　　布魯斯很介意，但徐錚不介意。

　　現在帝都不認得這個剛出爐不久的二王子的數不出幾個，徐錚剛跳進溝裡時，嚇壞不少人，一個王子跳進溝裡來幹粗活，想想都覺得很詭異。但很快地，人們就發現，這個少年雖然不會幹這個，但學得很快，也很認真，很快就比很多自認為熟練的人都幹得更好。然後人們發現這個王子不太像一個王子，更像一個普通的平民。他習慣咧著嘴大笑，露出一口白牙，大笑的時候嘴巴張得大得連喉頭的小結都看得到，一點也沒有所謂的皇族禮儀。他還習慣汗水在臉不流淌的時候直接就用手背去抹，糊得一張臉更花，偏偏都花成這樣了，那笑容還燦爛之極。他還習慣見著人就跟人說話，東拉西扯地找著話題，很有點見面熟的感覺。他還去搶別人手裡的水來喝，也不嫌髒，一把抓過來仰天就灌，喝得太大口了，水跟著脖子直往下流，被嗆得直打嗝。

　　這樣的少年，不討人喜歡實在很難。他就像一個小小的太陽，不知不覺間就成為一個發光體，卻不會灼傷心，古靈精怪之餘又熱情豪爽，那漫無心機的哈哈笑聲和俏皮的小笑話不時從他嘴裡蹦出來，很快就讓人忘記這少年是個高高在上的王子。

　　這少年，真的是一個神奇！

　　布魯斯站在溝邊，看著徐錚就像一塊磁石一樣，漸漸地把周圍的人吸引到身邊。恍惚間，又回來噴酒的那一夜，認真活著，盡情笑鬧的少年全身都在散發著光彩，人性裡最本質的真善美在他身上閃著光，奪目耀眼。突然之間，布魯斯身上有一種叫做熱血的東西就被點燃了。

　　「布魯！」徐錚揚聲叫道。

　　被徐錚散發出來的光彩晃花了眼，半晌之後才感覺到這頑皮弟弟扔了塊髒石頭過來砸在自己肩上。

　　低頭看著那個髒髒的印記，耳邊聽得徐錚狂笑道︰「哈，已經髒了！反正髒都髒了，不如下來一起幹活。我敢保證，這種流汗流到爽的感覺絕對能爽死你！絕對比你在抱著雙手站在旁邊端著大王子的架子要快活。」

　　「是嗎？」布魯斯咧嘴一笑，開始快速的脫上衣，把自己扒得就像在場的士兵和工匠一樣，光著個白皮豬似的上身，跳進溝裡。

　　就讓我也來體驗一下這種流汗流到爽的感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