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友誼的開始－侏儒 01

　　玲美美還在哭，眼淚的數量和質量明顯地和她的身體大小不成比例。徐錚就看到她像瀑布一樣地往下灑水，完全不計本錢地哀悼自己的飛行器。

　　老、中、青，三個男人都頭痛地看著她，對處理哭起來沒完沒了的女人毫無經驗。而馬克的注意力全被玲美美大量的淚水吸引了過去，好奇地伸頭一直看她，在心中估算她還能流出多少眼淚來。

　　最後的結果，三男一馭法使全都小瞧了她，玲美美哭上了癮，半小時後都沒有放晴出上陽光普照的意思。

　　徐錚徹底地受不了，煩躁的道：「不就是個破飛機嘛，馬克，拿過來我看看。」

　　奧森看著徐錚，道：「兒子，不懂不要亂搞。你要是把它弄得更壞，這小丫頭片子能用眼淚淹死你！」

　　徐錚翻了翻白眼，就一個破飛機而已，而且還是這麼落後的。他還沒人機合併的時候，手工做的單人飛行器都要比這個強出百倍，精英學校裡所有的作品，只有他一個人大膽地敢把等離子推進器裝到單人飛行器上。這破玩意兒算啥？

　　當下走到飛行器身邊，觀察了一下，打開機身中部的動力室，探頭往裡看去。

　　玲美美尖叫：「別碰它！」哭了這半大天，她也感覺出來了，這幫人類確實相當地友善，白髮的老人最是和善，只會笑咪咪的；中年男人鬍子嚇人，但沒有什麼威脅性；少年的更不用說，額……還滿討人喜歡的。至於那個怪裡怪氣的人偶也只是看上去有點可怕而已，實際上和善得很，恐懼之心盡去，也敢對著三個男性人類大叫大嚷了。

　　徐錚不理她，看了一眼。就一臉大囧地道：「居然還是蒸汽機？！用這個做引擎也能飛起來，牛！」伸手進去扒拉了幾下。一臉不可思議地道：「三叉逆行連桿傳動……靠，有夠落後。軸套式萬向聯軸節，還算過得去。用陶瓷做耐磨件，馬馬虎虎。我的媽！木製活塞……」

　　玲美美非常不滿地道：「是油松鐵木！遇熱會膨脹，耐熱性好。不易腐蝕，有一定的伸縮性，密封性很好！這是我的創舉！族裡其它人都不會這個技術！」

　　「笨！」徐錚道：「換了我，就會用百分之九十的密銀加百分之三的葉氏鋼，再摻入百分之四的鐵原體，最後加入百分之三的鉻貝兒顆粒熔到一起做活塞基體。活塞做出來以後在上面開槽，三到四道的樣子。再嵌入妳說的這種油松鐵木，可就要比妳這個強得多了。以你們目前的技術，這個能輕鬆做到。」

　　玲美美一邊聽，一邊想。開始還在扁嘴，不信一個人類也有資格對著侏儒的設計指手劃腳。哪知越聽越心驚，把徐錚的設計在心裡仔細過濾了一遍。竟是說不出的高明。複雜的鍛造工藝，使得這樣的活塞有著遠超油鬆鐵木的性能，而以油松鐵木做密封環，則把它的不足之處全彌補上了。更高明的是，一但發生磨損，換密封環就是，不用再高成本的製造整體活塞。這就解決了一直無法解決的活塞易壞。高成本，製作耗時耗力的問題，更解決了油松鐵木生產緩慢，材料一直緊缺的問題。

　　玲美美抬起頭，震驚的看著徐錚：「你真的懂？！從來沒有聽說過人類還有技師存在！而且那種混合鍛造技術，比矮人的還高明，你怎麼知道的？」

　　亞伯與奧森也一臉震驚地看著徐錚。奧森問道：「兒子，你究意會些什麼東西？從哪裡學來的？」

　　徐錚惡劣地笑笑，道：「秘密！」

　　「你！」奧森怒道：「我是你爹，沒有秘密可言！」

　　「是嗎？」徐錚斜眼瞧他，道：「哪天你心情好了，把媽的事情跟我說，我就把這個對你說。別當我傻，昨夜關於母親的事，你半個字都沒提。她叫什麼，長什麼樣，是什麼人，我一點都不知道，別以為能矇混過關。」

　　奧森一窒，黑著臉道：「早知道製造你的時候偷點懶，把腦子造得這麼聰明做什麼……」

　　製造你的時候……徐錚突然又想打人了！而且這廝明顯地又在轉移話題，避而不想答。

　　得，誰都有秘密，你不說，我也不想說。

　　兩父子默契地各自退讓，都不作聲了。奧森在出神，徐錚則繼續研究玲美美的飛機。

　　玲美美眨著大得離譜的眼睛，扇子似的睫毛扇得徐錚好一陣頭暈眼花，可憐地看著徐錚，道：「那個……呃，人類。」

　　「徐錚。我叫徐錚。」

　　「胡說，你叫小奧森·崔維斯。」

　　「閉嘴！」

　　玲美美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明顯地感覺黑髮黑眼的要強勢得多，便直接跳過奧森，試探著問徐錚：「你能看出故障在哪裡嗎？」

　　看著徐錚的眼光一直往後移，最後落到控制蒸汽的節流閥上，玲美美已經徹底信服。換作是她，絕不可能這麼快找到這個位置，她都是由於對自己的飛行器比較熟悉，這個部位又是常出毛病，才能肯定是這裡。

　　這下問話就很直接了：「我也認為是這裡。這個節流閥由於是動作頻繁的部份，所以常出問題。能不能修好？」

　　徐錚沉吟了一會兒，道：「問題倒不大。我可以做一個金屬的來替換。問題是，這個部位由於動作頻繁，妳這樣的設計，不出這樣的問題，就會出那樣的問題。」

　　「為什麼？」

　　「妳是採用鋼索結構控制的吧？」

　　玲美美點頭：「鋼索易彎曲轉向，容易鋪設通路。加裝滑輪的話，還省勁。」

　　徐錚搖頭：「但鋼索有太多的缺點，一是金屬的延展性，使得它反應滯後，操縱必須得有提前量，不易控制。二是鋼索冷熱兩個狀態的性能差別大，你這個又是熱機引擎，運轉時熱，高空時急降溫，一冷一熱間急劇變化，最是容易出故障。先弄個節流閥芯換上去，讓你先開回去。回去以後，我建議你去掉鋼索，改用硬性手推結構，引擎的位置不用變，側艙壁裝上操縱把手就行了。反正你個子那個小，多出來的那點空間佔用可以忽略不計。」

　　一堆術語聽得玲美美似懂非懂，什麼溫差、熱機、引擎、側艙云云，雲裡霧裡的。但這並不影響玲美美同志看向徐錚的眼光越發熱烈起來，最後昇華成狂熱的崇拜。

　　這是由侏儒的古怪審美觀決定的，看一個人，美醜無所謂，高矮沒要求，是不是非我族類更是沒意義，關鍵是你有沒有過硬的技術，而像徐錚這種能一下就把玲美美侃暈的，放眼整個亞里斯大陸，目前為止還是頭一個。

　　所以，片刻之間，玲美美對徐錚的景仰就如沱沱達爾河的河水，連綿不絕，洶湧澎湃。小姑娘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恨不得馬上變出一堆羊皮卷，把徐錚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記下，然後奉做族經，天天背誦。

　　「你太厲害了！」玲美美狂熱地看著徐錚，眨得太過頻繁的大眼又把徐錚暈花。

　　「天才！天才！真是天才！你簡直比族裡的宗級技師還厲害！我一定要回到族裡去報告長老們，人類出了一個天才技師！噢！我一定要在飛機上寫上你的名字！快，快！請告訴我，我的飛機還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下個月就是今年第一次的全族展覽會，我就用它出賽，到時候嚇掉所有長老們的眼珠子！哼，看他們還說我不夠資格考高級技師。」小人兒在地上一陣狂跳腳外加摩拳擦掌，信心滿滿，鬥志高昂，似乎有了徐錚這個半路殺出來的人族技師幫忙，她的作品已經能穩拿第一，而且高級技師之位也勝券在握。

　　「噢！告訴我吧，我的寶貝還需要改動什麼？」玲美美已經瘋了，那陣仗讓徐錚以為她下刻很有可能會跪下來親吻自己的腳趾……

　　至於改動，要改動的地主實在太多了。這破飛機比一戰時的飛機還破，比如多翼結構，結構繁瑣，操縱笨拙；引擎還是蒸汽活塞連桿傳動，熱能轉換為動能，把往復運動轉變為旋轉運動，這中間已經把能量損失得差不多了。還有爬升力和轉向等等一系列問題。這飛機看在徐錚眼裡，簡直就跟全身需要動手術的病人差不多，一時間竟感覺像牛啃南瓜一般，找不到地方下手。

　　見徐錚遲疑，侏儒天性裡求知的渴望燒得玲美美一顆心像貓撓一樣難受。以為人族不像侏儒一樣喜歡交流技術，大家都把自己的研究所得無私的貢獻出來大家學習，而是像人類傳統的風格一樣，是需要進行等價交換的，當下便急切的道：「請告訴我吧。你想交換什麼？如果我有，我都拿來換你的技術！就是請不要拒絕我。對於侏儒來說，可以學習的東西錯過了，那比殺了他還難受。金幣可以嗎？爸爸那裡有一些，我全拿來，你看能換些什麼技術。侏儒也有好多好技術哦，說不定有你喜歡的。換不換？」

　　「我不是這個意思……呃？」徐錚突然喜翻了天，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所有問題從玲美美這裡得到了解決，有了個好的開始。

　　「換！」徐錚斬釘截鐵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