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父子話

　　同一時間，塞繆斯城堡中：

　　布魯斯看著戴恩，埋怨道：「父親，徐錚新店開張，你怎麼可以不去呢？不僅你不去，還不許我去，他是我領進門的兄弟哎，這麼做有些不厚道。」

　　戴恩笑道：「我不是叫阿佳西帶了手諭和公文去的嘛。」

　　布魯斯道：「那跟親自去不一樣，至少要讓人知道，這家店有我們護著。」舉了舉手上的板指，又道：「你也知道，徐錚賣的東西不簡單，有我們在，至少可以很大程度上防止麻煩。」

　　戴恩悠閒地坐到椅上，舒服地吁了口氣，道：「正是因為防止麻煩，所以我們才不能出面。以皇家的名義開店，這不可能。商政分離，哪個君主都知道該這樣做。徐錚有兩重身份，是塞繆斯家的二王子，也是班得瑞夫人和卡洛的乖兒子，這點誰都不敢說半句費話。所以，他能開，我們則不行，更不能摻和到裡面去。」

　　布魯斯不滿地道：「那也不能讓徐錚單獨面對辛多諾·利刃。這個人不簡單，看似粗魯，實際上只是表面的偽裝，我調查過他，他的水很深，摸不透。」

　　「不就是和奇利安相勾結嘛。」戴恩笑道：「我早知道了。」

　　「那你還讓徐錚去面對他？」

　　戴恩斜眼看著布魯斯：「你這麼護著他？」

　　「當然！」布魯斯道：「我想不用多說，大家這麼喜歡他，就是因為他的性子像極了二弟。」

　　戴恩的眼神迷茫起來，布魯斯說得一點也沒錯。透過徐錚，確實看到了早逝的亞斯特·塞繆斯，那個早逝的二王子。兩人同樣地討喜、善良、熱情、有一種偏執的天真勁，總認為天下大和。世間只有好人沒有壞人，就算是壞人。也能改變成好人。只不過，一個體弱多病，乖巧少語，讓人愛憐到心裡，另一個卻是活潑建康。特別能惹事，讓人又愛又恨。如若不然，讓一個陌生人進入皇家被接受，哪有這麼簡單？剛開始時，人人都在徐錚身上尋找亞斯特的影子，到後來徐錚特獨的存在感才讓人接受他只是做為徐錚而存在，不是早逝的亞斯特王子。而是另一個想不愛都不行的古怪少年。

　　「是啊。」戴恩的眼神清明起來，又笑道：「兩人像極了。不過，亞斯特可沒徐錚那樣活潑，且能惹事。有時候我在想。他本事小點，或許會是件好事。」

　　布魯斯道：「正因為這樣，我才不想再失去一個弟弟。我就是要好好地看著他！父親你對他的關心還是少了點。」

　　「是嗎？」戴恩沒好氣地看著布魯斯。道：「那我派一堆高階刺客和盜賊暗中潛伏守護，又暗布近二百名弓箭手，你說都是為了誰？」

　　「還是不好，萬一保護來不及呢？而且你說隔天就給公文，一隔就隔了十幾天，我看出來了，你是故意整他。」

　　「那倒是。我一想看看沒了這一紙公文，徐錚有什麼本事，二也想知道，他有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結果呢？」布魯斯好奇起來。

　　「結果？」戴恩歎氣：「讓人歡喜讓人憂。我沒想到的是，他身邊居然有那麼多的人護著他，而且在民間聲望極高，商人走販，車伕傭兵，全都護著他。連我都摸不透的昆西和那個小初，也在護著他，這小子運道實在是好。不過讓人擔心的是，徐錚性格里那種偏執的天真，比亞斯特還厲害，對陰謀詭計沒啥防備能力。唉，本事雖大，但確實是一個缺心眼的孩子，讓人頭痛。不過，倒是讓我見識了徐錚的手段和魄力，這孩子該斷就斷，不錯，不錯！我喜歡！」

　　布魯斯大樂：「確實是，那麼多人跳出來，我暗中看著，都想衝出去揍人。對了，那個辛多諾呢？我一直搞不懂他啥在這個時候要跟徐錚對著幹。單挑一個王子，明顯的很不智。」

　　戴恩道：「不智？他可比你有心機多了。他相當精明。我不知道兩人矮人他是通過什麼途徑來的，但很明顯地，要獲得兩個矮人並不容易，這個種族一直藏在大山深處，深諳自保之理，而眼前就有兩個，他想獲得矮人的製造手藝，所以勢在必得，這是其一。他為我們打造兵器，暗中為奇利安斂財，這是其二。知道我暗中觀察他，藉機製造機會退場，這是其三。有奇利安暗中給他撐腰，他有什麼不敢和徐錚對著幹的？製造衝突，再光明正大的退場，他精得很。誰都知道我不是暴君，我還要自己的名聲，不可能只因為他得罪皇室成員就敢動他。另外，矮人出現，你覺得精良的裝備會出自他的手還是矮人之手？他在承安待著，也沒有了價值，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我想，如果準備充分，他今天要做的事就是除掉徐錚，帶走矮人，再自己消失。承安不是當年的承安，奇利安也不是當年的奇利安，我們已經沒有了那個威攝力……直到，莫名其妙出現一個奇怪的徐錚，一切都有了轉機。」

　　布魯斯皺眉：「很……複雜。我沒想過這些，看來我還是不適合當個君主。」

　　戴恩一笑，道：「那是因為火沒落到腳背上。等哪天我像你爺爺一樣，說退位就退位，你不想考慮這些也辦不到。」

　　布魯斯大驚，道：「父親……你可不要害我！我還想輕鬆幾年，再說了，徐錚本事可比我大。三弟也比我細心。」

　　「他們兩個？」戴恩嗤鼻，道：「一談到這事，跑得比你還快！塞繆斯家的皇位真不值錢，人人都不想要！」

　　「當然！」布魯斯道：「和自由相比，這個皇位根本就是垃圾……」

　　戴恩一陣大咳，然後怒瞪著布魯斯，道：「兒子，你爹我現在就正好坐在這堆垃圾上！」

　　布魯斯乾笑，也知道落井下石似乎不太好，忙岔開話，道：「辛多諾呢，怎麼處理？」

　　戴恩沒好氣地道：「我叫你去監視他，暗中保護徐錚，你倒回來得早。你到底是去看熱鬧，還是辦事？」

　　「看……當然是辦事！」布魯斯道。「我暗中掇著他，還派了幾個刺客暗中尾隨，可他就這麼消失了。」

　　「完了？」

　　「呃……我們被扔掉了，我還沒怎麼樣，幾個高階刺客都能被甩掉，只能說這人不簡單。不過，原野店裡的昆西也跟著消失了，這人厲害得很啊，平時只是微笑，一副和善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臉色微微一凝，道：「當時衝突完畢，徐錚的臨時護衛軍團一個個地不停往外蹦人，辛多諾看執頭不對，立即閃人。我當時沒多想，現在經父親一說，才覺察出來，當時小初的表情陰狠得嚇人，如果我沒猜錯，大約是想暗中除掉他。別的不說，只說這份凶狠霸道，就不會是普通人。而昆西，想法估計也差不多，只不過手段相當地高明。如果不是卡洛拉住他，我根本沒注意到。要不要我暗中查查他？」

　　「別去。」戴恩搖頭：「這人不能亂動，相信我，在這個位置上坐久了，有些事就是會有一些莫明的感覺，特別是危機到來的時候。我當初也生出過查他的念頭，才剛一動，那種危機感就來了。所以能不動他就最好不要動他，這個人……不簡單。承安國力不比當年，凡事要謹慎，不能隨便樹敵。」

　　布魯斯點點頭，道：「不對他對徐錚和露西娜倒真是好，我倒不太擔心。」

　　戴恩微笑，道：「是。別的我不敢肯定，但一點可以肯定：班得瑞夫人的熱情，沒人能擋得住。徐錚的熱情與善良，也是無孔不入。面對這樣的兩個人，只要辛多諾敢動半點腦筋，昆西絕對殺他沒商量。你還是歲數太小，郊遊的時候，你可曾注意到，昆西的微笑什麼時候傳遞到眼裡過？只有對著徐錚和班得瑞夫人的時候，那人才真正地在微笑。兒子，我提醒你一句，當一個人，世故到臉上笑得無懈可擊，眼裡卻從來不笑的時候，這個人的手段，絕對是你想像不到的陰暗狠辣。而昆西正好就是！」

　　布魯斯點頭，道：「我懂了。不過我也一點也不擔心。因為我愛護徐錚，也喜歡那個極有愛心的露西娜，看著她，總有一股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所以，嘿嘿嘿，昆西只會愛屋及烏地護著我。」

　　戴恩看著他，皺眉道：「這種嘿嘿嘿的笑聲跟誰學的？沒個王子樣！」

　　布魯斯嘿嘿又笑：「徐錚！」

　　戴恩頓時無語。

　　「呃……父親，我想去徐錚店裡……」

　　「不准。」

　　「只是看看。」

　　「還是不准。」

　　「父親……」

　　「得了，去吧。反正誰都知道你倆私交好。不許帶你弟弟妹妹麼！」

　　「遵命！」布魯斯大喜，笑道：「我會換上平民衣裳，就算是認識我，也會知道，我只是做為普通人的身份去的。」說罷，匆匆走了。

　　戴恩發了會愣，才怒道：「平民衣裳？哪來的？偷偷背著我幹了些什麼好事？」

　　可惜布魯斯早走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