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螢火蟲 02

　　走進小吃店的人們，首先看到的就是紅色的燈籠，此時它們已經被點亮。四四方方，紅通通的一共八個，掛在房頂上，往下灑下朦朧的紅光，氣氛柔和中帶著喜慶，一股淡淡的歡悅氣氛迎面撲來，第一時間就對這個小吃店產生了好感。總體來說，小吃店裡光線柔和寧靜，微有一點暗，這個問題由十二張小桌上的蠟燭得以解決。

　　再看牆上四壁，星星點點錯落有致的分佈著許多螢光，呈黃綠色，微微閃爍間，使得歡悅的氣氛又顯得生機勃勃。大人們還在慢慢轉頭看，小孩們已經哇的一聲叫出來，直接的表達出喜愛之情。

　　小邦加匆匆跑過來，按照徐錚所要求的，對著客人一彎腰，先是笑臉相迎，歡聲道︰「歡迎光臨！我是店長小邦加‧拉什爾。有什麼要求就請對我說，或是對其它的店員說也行。」

　　眼前的小孩也就十二、三歲，圓臉圓眼圓腦袋，說話時一雙圓滾滾的瞳孔滴溜溜直轉，明明白白的就是一個小孩。一個小孩來當店長？眾人看著他一臉人小鬼大，滿臉的稚氣卻偏要用成年人的口吻說話，禁不住都想笑。

　　看著面前的人一臉憋笑的神色，小邦加沒有洩氣，反而更加得意︰「別懷疑，我就是這裡的店長。哈！說不定還是亞里斯大陸最小的店長。這就咱們螢火蟲的特色，什麼都別具一格。現在，請大家自己找地方坐下吧，想吃什麼就自己點，徐錚哥哥說了，只要是顧客，就是貴賓，有什麼要求。請說就行。」說罷，點點頭。又是彎腰一禮。

　　下城區的貧民很少受到這麼尊重和禮遇的對待，面對著小邦加客氣熱情的招呼，小孩們是嘻嘻直笑，大人們卻有點手足無措起來，慌亂回禮。口裡道︰「不用這麼客氣。啊，店裡這麼漂亮，東西很貴吧？」

　　小邦加笑道︰「所有的東西壁爐那邊的牆上都寫著定價。小吃店裡的東西都很便宜。按徐錚哥哥的說法，一個店裡的環境，應該是在現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盡量讓客人感覺到舒適，大家出來吃喝玩耍。都是為了放鬆一下，調節心情，如果地方太差，就對不起客人們的花費。」

　　聽著這麼說。眾人都把眼光向壁爐那邊看去，只見上面羅列小吃店所售的品種，除了眾人已經知道的缽缽雞、鐵板串燒和涼蝦。又單獨列出兩種品種，叫做刨冰和冰淇淋，其下又列出許多具體品種，價格確實便宜，而且以前推出的三種也沒有因為換了更好的地方銷售而提高價格。

　　找了張桌子坐下，大人們都去看牆上的價目，小孩們卻突然發現牆上繪著螢火蟲。先頭看到發光的地方正百螢火蟲的尾部，不禁又驚喜起來，哇哇地大叫，都說畫得真好看。徐錚遠遠的聽著，立即就有些得意了，看來自己的繪畫還是有人欣賞。只是他忘了一件事，就像幼兒的畫作一樣，同樣也有人欣賞，但並不代表那繪畫作品水平就很怎麼怎麼地……

　　有人問小邦加︰「小店長，冰淇淋是什麼東西？刨冰又是什麼東西？」

　　小邦加一陣鬱悶，為什麼非要在店長前加個小字？雖然這是事實，可聽著就是叫人不爽。

　　連忙應道︰「冰淇淋是一種奶油冷凍食品，這種食品百分之百是帝都首創，徐錚哥哥出品，味道絕對第一！刨冰是一種水果加冰食品，百分之百也是帝都首創，同樣是徐錚哥哥出品，質量保證！」小邦加年紀雖小，卻是深諳推銷之術，抓住徐錚這個小吃創造者的名頭一陣大吃法螺，果然引得顧客動了心。

　　「嗯，要一個冰淇淋，要一個刨冰吧。」

　　「什麼口味？」

　　眼光在牆上的價目表來回察看，猶豫不定。「什麼味道比較好？你推薦一個吧。」

　　小邦加笑瞇瞇地往外推銷東西︰「這個不好說，每個人的喜好口味都不一樣。本店光冰淇淋就至少有七種單一口味呢，配在一起就更多。這樣吧。新店開張，正在打八折。八折的意思呢，就是優惠顧客，只賣原來物價的八成。比如四銀幣的蘋果冰淇淋八折時就只賣三銀幣六十銅幣了。優惠了整整四十銅幣，這可是好機會哦，以後就不打折了。所以呢，還不如買兩個冰淇淋，我再給你優惠十銅幣，算七銀幣，兩個刨冰，本來二銀幣一份，兩份算上打折加優惠，我給你優惠整整一個銀幣，一共算你十銀幣好不好？省了很多錢！」

　　一會兒打折，一邊兒優惠，又是銀幣又是銅幣，小邦加口若懸河的一陣神侃，大部分立場不堅定的都被他繞了進去，頭都聽得暈了，只把握到便宜和省錢幾個字眼，紛紛點頭花了十銀幣。

　　徐錚在一旁聽得竊笑不已，這種消費方式，看上去確實省了錢，實際上推銷出更多的東西出去。這個小邦加，果然深具奸商的本質，放到前世略加培訓一下，百分之百是一個把死人都能說活的超級腹黑型推銷者，選他當店長真是一點都沒選錯。換了自己，能劈哩啪啦放出這麼大一段繞口令，帳算得那麼清楚，中間還不打結，那可是萬萬做不到。偏偏這傢伙還臉不紅心不跳，從頭到尾都笑瞇瞇地保持一副忠厚誠實的小孩天真表情。真是強人啊強人，高人啊高人，彪悍啊彪悍！徐錚佩服得五體投地。

　　笑著搖頭，徐錚走進裡間，讓木頭初份量給多一點，下城區的平民大多誠實可欺，已經讓小邦加推銷了一堆東西出去，不把份量拿足一點，確實說不過去。

　　緊接著，客人陸而來，大小班的缽缽雞和安格爾的鐵板串燒也開始開張，小吃店的營業額直線上升。

　　過不多會兒，約克笑呵呵地出現在門口，徐錚一愣，問道︰「你那邊忙得過來？你的焰赤媚呢？」

　　約克道︰「睡了。班得瑞夫人那邊有客人叫小吃，要缽缽雞和鐵板串燒佐酒，我來拿了送過去。看不出來，你這傢伙，明明是個暗金百獸使，搞這些鬼明堂居然也這麼厲害，聽說那些酒全是你釀的，我看班得瑞夫人賣酒賣得風風火火，錢大把大把的掙，羨慕啊！」

　　徐錚笑道︰「叫露西娜阿姨，那個班得瑞夫人聽得拗口。大家一起努力，掙錢少不了你的。你喝酒了？」

　　約克摸著光頭，訕訕地笑︰「那些酒太好喝了，我沒沒忍得住，才嘗了一兩樣，都沒嚐完所有品種……嘿嘿嘿，那個玉冰燒你給露西娜阿姨說一聲，給我的焰赤媚來點，那種性烈如火一樣的東西，牠肯定喜歡。」

　　「行。酬勞裡扣除。」徐錚笑道。

　　約克大笑︰「沒問題！說實話，我喜歡這裡，都不想回去了。」

　　徐錚一樂，道︰「隨你高興，想待多久都行。」

　　「當真？」約克大喜，道︰「我反正是帶著焰赤媚出來考馴獸師，順便出來歷練，我可是想待多久都行，到時候你可以不要後悔。」

　　徐錚一斜眼，道︰「有人會嫌朋友多嗎？」

　　「哈哈哈！」約克放聲大笑︰「幹！那麼多可以考馴獸師的地方我不選，偏偏選了錫安城，認實你這小子。我實在高興得很。真是真是哎，我嘴笨，不知道該怎麼說。」

　　徐錚微微一笑，漫聲吟道︰「人生所貴在知已，四海相逢骨肉親。」

　　聽到完全不懂的語言，約克茫然問道︰「說的是什麼，什麼意思？」

　　徐錚笑著解釋︰「這句話出自我的家鄉，類似於亞里斯大陸的詩歌和吟遊詩人唱的那種古體詠唱。而知已呢就是指好朋友，瞭解自己的人的意思，整句話的意思是︰瞭解自己的好朋友是人一生最重要的，不管到那裡遇到的都是骨肉至親的朋友，就算天下再大，有朋友在，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約克聽罷，渾身一震，就像噴酒那夜眾人聽到羅隱的《自遣》一樣，雙眼裡放出奇光，激動得不能自抑地道︰「請教我！」

　　像那夜一樣，仔細教約克發音和斷字詞和抑揚頓挫。

　　約克試著念了幾次，仰頭大笑︰「人生所貴在知已，四海相逢骨肉親！」又用亞里斯語高叫︰「我喜歡！」這才拿了東西，仗著酒意衝回原野去了。

　　卻聽有人站在徐錚背後，學徐錚的樣子漫聲吟道︰「人生所貴在知已，四海相逢骨肉親！徐錚，又一次讓我對你刮目相看！」

　　說話的人中文說得字正腔圓，除了抑揚頓挫還拿捏不到位外，可比約克跑調一大半而且半翹舌分不清前後鼻音分不清的發音方式強過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