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稟堂主!現在可以擺宴了吧!’趙宗雲總管沒有忘記老叫化一進門,就吵著要喝一杯酒。
‘老化子不吃白酒和黃酒,單挑的是灤州大曲,總管!貴堂有沒有?’老叫化得寸進尺。
‘有!’趙宗雲答得特別快,顯然是真有不是假有。
席開五桌,乾坤堂有份量的人都到了,只花衣婆婆和烏家姐妹沒有坐上桌,以及田莊生外出未歸。
正中一桌,岳奇堅辭不肯坐首位,最後只有請老叫化坐上去,烏堂主和二夫人坐主位相陪,喝的酒正是一斤裝的灤州大曲。
一壇一壇的灤州大曲,擺滿了桌子邊。
席間,眾人談笑風生,岳奇內心很高興,想不到偶然的奇遇,發生了這麼大的效力,竟把乾坤堂堂主真的說服了。
倏地,最右邊一桌站起了一位錦衣少年,手制酒杯,舉步向中間走來。
白淨淨的面皮,雙肩如削,身材雖是單薄點,但那雙眼睛,炯炯有光,極有深度。
‘岳少俠,區區躬逢盛會,特來向尊駕敬酒。’
岳奇立即站起身,謙道:‘不敢當,咱們隨意就好。’
‘尊駕,不問問區區的姓名?’
口氣不善,來意大有問題,岳奇忙改口道:‘在下理應請教!’
‘尊駕真想知道區區的賤名麼?’
這是什麼話,這那是敬酒,是存心找碴的。
烏堂主大為不悅,正待斥退那人,烏二夫人卻幫上了腔,尖銳的女高音,聽得很是刺耳:‘潤青,多向岳少俠敬兩杯,人家可是少俠呀!’
話中有刺,岳奇突想起在樹林中偷聽到烏玉蘭和花衣婆婆的對話,對這二夫人已瞭然在胸。烏夫人娘家姓韓,韓潤青是內侄,韓潤青的父親韓一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
‘二夫人,岳少俠是本堂貴賓。’烏堂主仍想叫那年輕人回返座位去。
‘潤青就是代你向人家敬酒的。’二夫人笑得很媚。
潤青得到了二夫人的支持,揚揚得意,叫道:‘岳少俠不能喝酒,那就請下來吧!’
‘在下能不能喝酒,朋友怎先知道?’
‘繡花枕頭,外強中乾的多!’
岳奇氣極而笑,道:‘朋友,你是酒中高手了?’
‘高手不敢當,區區只是個下人。’
‘下人?’
‘不錯,跑腿的下人。’
‘朋友向在下敬酒,有目的?’
‘區區韓潤青,如果說沒有目的,那是騙人的。’
‘目的何在?’
‘事涉本堂雙鳳的未來幸福。’
‘韓朋友懷疑在下另有企圖?’
‘不錯!’
‘在下和她們僅有數面之緣。’
‘尊駕很會裝糊塗。’
‘在下不懂此言?’
‘尊駕不但會裝,也擅長表演。’
岳奇臉色一板,冷冷地道:‘韓朋友,說話注意禮貌!’
‘要講禮貌,尊駕不該來。’
‘朋友是看不慣在下在此作客人!’岳奇也恍然大悟,此人素不相識,何以如此地相逼著。
‘有此一說。’
‘為了那對姐妹花?’
‘區區不否認。’
哈!哈!哈!岳奇連聲大笑後,露出不屑的眼光,道:‘韓朋友與她姐妹的關係,必是很深了?’
‘青梅竹馬,表兄妹之親。’
‘啊!好一個親上加親?’
韓潤青目芒連閃,怒喝道:‘尊駕不甘心麼?’
‘在下不想參加角逐。’
‘或是不敢承認。’
岳奇一震,悚然道:‘如果你要這樣想,在下也沒有辦法。’
‘區區以劍代酒,尊駕有何意見?’
‘客隨主便,在下既來之,則安之。’
老叫化聽他二人爭辨到這裡,說要以劍代酒,眼珠一溜,計上心來,說道:‘酒先劍後,如此豈不大妙。’
岳奇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道:‘在下負責鬥劍,前輩比賽喝酒,韓朋友意下如何?’
‘就這麼辦!’
韓潤青為人醋勁大,倒頗是爽快,毫不猶豫地接受了。
‘怎麼個比法?’老叫化來了半天,滴酒未沾,心裡老大不是滋味。
‘區區恭為地主,不表示意見。’
‘咱們一人先比賽喝它三壇,喝完了再談下一步?’
‘區區同意!’原來韓潤青了是個酒仙。
比賽開始了。
二人面對面坐好,自有人各送上三壇大曲,三壇總共二十四斤。
老叫化酒癮大發,迫不及待抓起一罈酒,掀開壇蓋,就往喉嚨裡倒,咕咕嚕嚕不斷,不稍片刻,全部進入肚子。
然後第二壇。
韓潤青假裝斯文,先將酒倒進酒杯,端起杯子,一杯一口,不慌不忙,神情從容得多了。
瞬間,二人各喝完了三罈酒,均是面不改色,連一絲醉意都看不出來。
‘好傢伙,老化子還有點小意思。’
‘請說。’
‘咱們兩人再來一壇,手不沾杯,杯不碰壇,三步以外,看誰先喝完。’
‘用鯨吸法?’
‘說得很對!’
‘要不要計時?’
‘誰慢就是輸家。’
二人站好位置,面對酒罈三步,剎時,兩道酒箭,倏自壇中升起,有如兩道白弧,快速地吸入二人口中,煞是好看。
多數眾人,從未看過這麼喝酒的法子,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