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第七章
三十年後,此人莫非又出現在自己眼前。
黑瘤子回頭不經意地朝山邊望了一眼,不知他是什麼用意。
一擺手,黑瘤子眼睛一翻,對著那兩人道:“這裡由老夫處理,你們留著也撐不上場面,可以走了。”
那二人不敢多講,好像很怕黑瘤子,唯唯諾諾,一轉身,同時疾速離去。
黑瘤子等他們走後,哈哈大笑,聲如洪鐘,道:“小友,你是在玉泉山學藝的?”
玉泉山正是岳奇恩師所居住的地方,他恩師外號就叫“玉泉老人”。
“大駕曾經去過玉泉山?”岳奇記得師父只介紹過此人,並沒有說明和他有什麼交情。
“沒有去過。”黑瘤子仍是面帶笑容。
“大駕認識家師?”
“當然認識,不認識老夫提他幹什麼?”
“在下記得家師曾提過……”
“令師是怎麼提的?”
岳奇不善撒謊,只得老實道:“家師說大駕一生獨來獨往,亦正亦邪。”
“就只這麼一點介紹?”
“還有……”
“小友盡說無妨。”
“大駕劫富濟貧,是一個獨行的劇盜,窮人喜歡,富人怨恨。”
“對!令師說得對極了。”黑瘤子居然又呵呵大笑,好像他對這種評論,開心之至。
“小友,你知道老夫和令師有一段過節?”
岳奇搜索枯腸,就是想不起他和恩師有什麼過節。
“令師賞了老夫一劍。”
說著,他拉起袖子露出右臂,指著一條疤痕又道:“令師為人公正,就在老夫手臂上留下這點小記號。”
“在下沒聽家師提過此事。”
“那是令師為老夫留點面子,他當然不會提。”
“大駕的意思是…….”
“老夫幸得這一劍之賜,頓悟前非,強盜生涯也不干了,躲入崑崙山苦練五年,想再向令師討教幾招。”
“家師現已仙逝。”
“老夫知道令師作古,不過,找上了小友也一樣。”
“找在下也一樣?”岳奇一時惘然,不明白為何也一樣。
“父債子償,師債徒還。”黑瘤子霍地拔出隨身攜帶的兵刃。
“嗆!”地一聲,那兵刃是一對光彩奪目的鋼環,環外白齒森森,像釣魚鉤一般,暗藏倒須,環內則是伸縮的握把,可遠可近,可鉤可套。
“慢點!”岳奇冷冷地大聲道:“在下要先瞭解大駕的立場是代表那一方面?”
“不論勝敗,絕不代表‘萬年堡’。”
岳奇點點頭,黑瘤子不失江湖本色,不仗勢欺人,無怪恩師說他為人可取。
“小友,請!”黑瘤子金雞獨立,左環朝天,右環俯地,左手伸前,右手殿後。這起手式看來怪怪的,岳奇心中有數,心一沉,恩師的聲譽不能由自己來敗壞。
“大駕請!”岳奇抽出佩劍,一招丹鳳朝陽,擺好了架式。
“小友,接招!”黑瘤子臉頰上的肉瘤,突然變成鮮紅,頭上白髮,無風自動,雙環一錯,上攻璇璣,下取關之。
“來得好!”岳奇劍芒一閃,以攻應攻,後發而先至。
剎時間,一老一少,雙環一劍,立時發出漫天的寒光。
兩人招式相連,勁氣激盪,十丈以內,分不出誰攻誰守,誰進誰退。
黑瘤子的雙環確實下了很大工夫,每一招發出,有主攻,有輔攻,主輔相承,迂迴相應。
轉瞬三十招過去,二人平分秋色,不分勝負。
黑瘤子猛然暴喝,雙睛瞪起,手法一變,拿出看家本領,只見他每環蓄有環勁,環中套有大環,中環,小環,平環,立環,還有空環,實環,環中套式,宛如烏雲蓋日,長蛇騰空。
殊不料岳奇也立時化有形為無形,改以陰制陽,以柔克剛,三尺龍泉,劍芒增長了一尺。
五十招過去,表面上兩人各不相讓,勢均力敵,但明眼人一看就可看出,黑瘤子的“千環套日”的手法,已到了強弩之末。
就在第五十二招時,一陣金鐵交鳴,場中發出了悶哼之聲。
黑瘤子的雙環,不套向敵人,卻套向自己。
岳奇怔了一怔,他以為對方是羞慚自裁,手中劍慢了一拍。
想不到這正是黑瘤子絕處逢生的奇妙招式,左環一偏,右環立即補上。
岳奇到此方知上當,但招式用老,急急打出一掌凌厲掌風。
“嗤!”一聲脆響,岳奇的衣袖已被鋼環外鉤割破兩寸多長的口子。
但掌風凌厲無匹,卻也把黑瘤子震得歪歪斜斜,退後一步,才拿樁站穩。
“扯平,兩不吃虧。”黑瘤子仍然保留強盜頭領的作風,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乾脆得很。
“在下已輸了。”
“你沒輸,老夫也沒輸,今日事到此為止。”
“大駕不再比了?”
“還比個屁,玉泉老兒的高足,佩服,佩服。”
“如果不比,那在下就告辭了。”岳奇乘機想去找老叫化。
“慢點!”黑瘤子急急地叫了一聲。
“還有事?”
“剛才忙著比武,忘記告訴你一件大事。”黑瘤子指了指小溪對岸的森林深處。
“與在下有關的大事?”
“當然,老夫受人之託,就得忠人之事。”
“在下在這山中,一無親,二無故。”岳奇心裡埋怨,如果大師兄崔延年或二師兄方永只要有一個在此,那有多好,總不致使自己形單影孤,獨力奮鬥……
“有!有!小友去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