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主編015】
聲音不大,但卻擲地有聲, 還帶著暖陽般的溫柔。
頓時, 洋裝店裡安靜下來, 田歌,阮心儀,杜文華,楚硯溪和林靜蘭一齊看向店外,甚至一旁在挑選洋裝,不知道田歌是誰的富家太太小姐也跟著看過去。
逆著光,只見一個英俊的男人站在店外, 宛若一株青翠的松竹,挺拔,從容。只是隨意一站,就是精心構圖的畫報。
“好英俊的男人!”店內,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姐無意識脫口而出,說完她意識到不妥, 慌忙躲到母親的身後, 俏生生的小臉羞得滿面桃花, 但仍是怯怯探出半顆頭,悄悄打量著男人。
是孟景!
田歌眼眸霎時流光溢彩, 她一把推開林靜蘭, 幾步跑到孟景面前驚喜抬頭, 連腳疼都忘了:“孟景,你也來逛街嗎?!”
孟景視線落在她腳上, 眉心微微攏起:“你腳好了嗎?就出來逛街。”
“嗯,好了。”田歌臉不紅氣不喘,還抬起腳晃了晃,“你的藥效果超級好,涂一晚上就全好了。”
孟景:“……”
“對了,你是陪誰來買東西啊?”這一層都是女士服裝,田歌往他身後看了看,沒有看到人。
孟景沉默了。
他不是陪人,而是路過春天百貨的時候,鬼使神差就進來了,他……想買一雙柔軟的軟底鞋。
他遞過袋子:“你的。”
她的?
田歌一頭霧水接過袋子,打開一看,裡面是一雙米色,淺綠鞋帶的瑪麗珍鞋,一看就知道軟軟的,穿著會特別舒服。
她看了眼鞋碼,準確無比。
瞬間,時間彷彿倒流回藍花楹世界,那個浮動著青草香味的夜晚。少年給她買了一雙布鞋,神情帶著點小得意:“我偷偷量過,你的腳只有我的一個‘八’那麼短。”
笑意自唇角蔓延,田歌微微踮腳,湊到孟景耳畔,用只用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你昨晚背我的時候,悄悄量了吧,我的腳只有你的一個‘八’。”
被戳破,孟景白得幾近透明的耳垂泛著點點紅,靜默幾秒,薄唇翕動:“嗯。”
另一邊。
杜文華覺得孟景很是面熟,一琢磨,很快知道了他的身份,他詫異不已,孟家和他們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田歌如何認識的孟家人?
不過他倒也懶得細想,他早想和孟家打交道,現在難得有機會,正好是一個突破口。他走到兩人旁邊,笑眯眯開口:“小田歌,交男朋友竟然不告訴三叔一聲,該打。”
“您別誤會,不是的。”田歌噎住連連擺手,頓了頓,她餘光瞥了眼楚硯溪,又補充,“暫時還不是。”
“暫時不是,也就是以後會是。”杜文華望向沉默的孟景,主動伸出手,“幸會,小田歌未來的男朋友,我是她的三叔杜文華。”
孟景沒有拒絕,禮貌和他握手:“杜先生,我叫孟景。”
這時楚硯溪也走上來,他伸出手,溫和道:“聞名不如見面,未來妹夫,我是小歌的表哥,楚硯溪。”
孟景頷首,也禮貌和他握手:“楚先生。”
“不用如此客套,喊我硯溪就好。”楚硯溪突然拍了拍田歌的頭,“當然,你和小歌一樣喊表哥,我也不介意。”
“是啊,馬上就是一家人了,別那麼見外,喊我三叔吧。”頭已經拍過,杜文華只好拍了拍田歌的肩,說著他揮手讓阮心儀和林靜蘭過來,“差點忘了介紹,這是我兩個太太阮心儀和林靜蘭。”
林靜蘭心情很不好,剛剛楚硯溪竟然很親昵地拍了田歌的頭。還有他的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她雖然和楚硯溪在一起一年,但內心一直是不安的,所以她才迫不及待,放下她的自尊哀求楚硯溪要了她。
然而——
他不要就是不要。
但應該是她太愛楚硯溪多想了。楚硯溪和田歌是有血緣的表兄妹,他疼愛妹妹恰好證明他是一個溫柔的好男人。
她要冷靜,安靜等待他娶她的那一天。
林靜蘭安慰著自己,回神和孟景打招呼,語氣淡漠而疏離:“孟先生。”
阮心儀卻不一樣,她看著乍然出現的孟景,一時心海震動,激動得心臟差點從嘴裡蹦出來。
他……
是他!
其實她很早以前就見過孟景。
五年前,她雖然只是玉梨園一名不起眼的小花旦,卻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每次登台都會引來一群餓狼般的目光。
她知道看戲的都是她不能惹的官家、富家大爺和子弟,一直都很小心翼翼,下台連妝容都不卸,直接跑回後院。
但仍然被堵到了。
一個油頭粉面的男人讓手下把她圍到假山底下,來回摸著她的臉,發出口水吞嚥的聲音:“嘖,這小娘們的皮膚真是滑,和剛剝殼的雞蛋似的。”
她害怕得不得了,趕緊“撲通”跪下給男人磕頭,哭得幾乎斷氣:“大爺行行好,放過我吧,求求您,放過我……”
她出身貧寒,小時候家裡太窮,為了養活生病的娘和弟弟,爹實在沒辦法,只能把她賣到戲班。
那時候她就明白,她的一生只能靠自己改變,因此她比所有人都努力,期盼有一天成為玉梨園的台柱子。
所以她不能被這些骯髒的人毀去清白,不能,絕對不能啊!
她哭喊著,哀求著,卻沒有喚來男人絲毫的良知,他撕碎了她的戲服,把她推倒在冰涼的地面。
男人厚顏無恥笑著,撲了上來:“小娘們,爺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別人求還求不來。從了爺,以後保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銀。”
“不要!”她拚命搖頭,無力掙扎著,“救命,救命,誰來救救我!嗚嗚嗚,求求來個人,救救我……”
“啊!!!!!”
下一瞬,一聲慘叫,男人從她身上滾下去。她慌忙抱緊破碎的戲服,驚慌失措縮在假山旁邊。
悶哼一聲接一聲。
她害怕得全身都在顫抖,過來片刻,她小心翼翼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穿著月白色綢衫的少年,他提著男人的衣襟,毫不留情揍著他。
很快,聽到男人哀嚎的跟班罵罵咧咧圍了過來,然少年絲毫不懼,他隨手把鼻青臉腫的男人扔到一旁,淡定從容解決了那五、六個跟班。
狼狽逃走前,男人吐掉被打落的幾顆牙和一口血水,惡狠狠問:“小子,有本事報上名來。”
然後她聽見這輩子都不會忘懷的名字——
“孟景。”
那些人渣走了,夜晚的涼風吹來,月色下,少年默默走向她,接著,一件溫暖的、帶著淡淡竹香的綢衫輕輕落在她身上,遮住她最不堪的狼狽。
她攥緊綢衫,道謝的話還沒有出口,少年就一言不發離開了。
沒想到,五年後,她再次見到他了。
阮心儀修剪圓滑的指尖掐入掌心,微微的疼痛襲來,她深吸一口氣,又恢復如常,唇邊是燦爛的微笑:“你好,孟先生。”
孟景沒有看阮心儀和林靜蘭,只禮貌頷首。
雖然沒有和系統005求證,但田歌也能猜到民國孟景的身份不簡單,因此杜文華現在的熱情,她知道是什麼意思。
她不想孟景不自在,急中生智轉移話題:“三叔,你不是要請我吃飯嗎?我現在餓得能吞下一頭牛,你可不能反悔!”
“三叔說的話,什麼時候反悔過?”杜文華哈哈大笑,他毫不見外地攬住孟景的肩,“孟侄,走吧,小田歌餓了。旁邊那家西餐廳不錯,就適合你們這樣的小年輕。”
言語之間竟是不容孟景拒絕。
田歌不樂意了,準備找藉口拒絕,孟景卻先開口:“初次見面,您是長輩,不勞您破費,這頓我請。”
恰在此時,田歌的洋裝打包好,售貨員走過來和楚硯溪道:“您好先生,一共一百五十塊。”
聞言楚硯溪剛要掏錢,兩張百元紙幣已經遞過去,孟景自然接過打包好的洋裝,對楚硯溪禮貌一笑:“您亦是長輩,也該我付帳。”
楚硯溪:“……”片刻,他收回掏錢的手,神情有些不自然,“破費了。”
孟景倏地伸手,在他之前拍過的地方,認真又溫柔地拍了拍田歌的頭:“我的就是她的,不算破費。”
感受到頭頂傳來的溫度,田歌有些捨不得,厚著臉皮道:“這麼說的話,那你的手也是我的手?”
孟景點頭。
“那——”田歌一把按住他的手,眨眨眼,“再拍拍!”
孟景:“……”
楚硯溪:“……”
杜文華笑了:“哈哈,老田要是看到,肯定馬上掏槍。”
“阿嚏!”
與此同時,正在家裡跟傭人學煲補血湯的田大佬打了個結實的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