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特警016】
涼風呼嘯著從耳畔吹過,視野一下變得開闊, 飄滿綵帶的遊樂園消失在視野, 取而代之的, 是廣闊無垠、水洗過一般的湛藍天空。
整個人彷彿在飛一般,愜意、自由、自在……
“田歌田歌,不要飛了!快回神,快!紅色警報!”
然而此時,系統005的聲音突然在田歌腦海響起,打斷她的自由飛翔。
它貼心提醒:“按照第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種死法,過山車從最高峰俯衝下去的時候, 你會被甩飛出去,四分五裂而死。”
“……”
還能這樣?
主系統是不是被病毒入侵,腦子絮亂了?!
田歌想。
系統005解釋:“其實這個死法,是為了湊滿吉利數字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 主系統充數添上的,沒想到……”
它欲言又止, 田歌卻知道。
沒想到——
她會真坐過山車。
仔細想想, 這次坐過山車之前, 她已經多年不曾踏足遊樂場,更別提坐過山車。但偏偏, 在坐過山車的時候被甩飛出去的時候, 她來了遊樂場, 還坐上過山車。
簡直是教科書般的倒霉。
等等,倒霉?
田歌霎時一怔, 她,倒霉?常見的兩個字和她聯繫起來,卻陌生至極。或者,奇怪。
從小時候開始,她的運氣用福星高照、鴻運當頭等等來形容都絲毫不誇張。可自從藍雪花世界,不對,應該是從飛鴨蘭世界開始,她已經開始倒霉。
隨時會頭飛、斷手斷腳的女鬼,以及時時刻刻會遭遇各種死法的首富千金。怎麼想,都是霉運當頭。
這是物極必反嗎?
然而田歌來不及細想,過山車的頂端已然到達,在即將向下俯衝的時候,她嘴巴微張,一時緊張得腦海一片空白,劇烈跳動的心臟,幾乎從口裡蹦出來。
怎麼辦?
她現在要怎麼辦?
馬上要被甩出去,馬上會摔得四分五裂,馬上……看不見孟景。
孟景?
田歌一個激靈,手無意識往旁邊胡亂一抓。慌亂中,她碰到了,一隻溫暖的、乾燥的,泛著淡淡薰衣草氣息的手。
下一瞬,那隻手自然牽住她的手,溫柔地十指緊扣。
孟景薄唇勾起淺淺的弧度,風把他若近若遠的聲音一字不落吹進田歌的耳中:“別怕,我在。”
“啊啊啊!!”
同一時間,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衝破雲霄,帶著暢快,帶著笑意。原來過山車,已經急速往下俯衝。
他在?
沒錯,孟景在她身邊。
四個字自帶魔力,霎時讓田歌躁動不安的心平穩。她偏頭,看著熟悉不已的側顏,驀地,頭往前一湊,落了個冰涼的吻在孟景的左臉頰,彷彿天際的白雲,化作一滴水,輕飄飄從他臉上路過。
是啊。
就算霉運連連,就算她下一刻會被摔得四分五裂。可,她有孟景,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幸運。
幾分鐘後,過山車落地。
四周的景緻逐漸變得清晰,前座、後座的人相互結伴,嬉笑著起身下車。孟景左邊的臉頰還隱隱有點發熱。
他看向呆呆坐著不動,滿臉茫然的田歌:“還想再坐一次?”
不是。
她沒甩飛?
她沒變成四五六,七八九塊?
她是不是在做夢?
田歌轉過臉,認真道:“你掐我的臉一下。”
孟景不動,她擔心現在的一切是最後的幻覺,不由急得可憐巴巴道:“我不是要占你便宜,你只掐一下,就一下下就好。我怕現在是做夢!”
孟景動了。
只是不是掐臉,而是——他微微彎身,在田歌左臉頰同樣的位置落下一個微涼,帶著薰衣草氣息的吻。
“現在醒了嗎?”
“……”
片刻,田歌咳了咳:“好像沒有。”
……
田歌亦步亦趨跟在孟景身後往餐廳走,周圍人潮湧動,她被擠來擠去,想抓孟景的手,伸了幾次,還是半路折回,最後垂在兩側。
“你相信我,我真不是女色狼。”她小小聲為自己辯解,“只、只是你突然親了我一下,我大腦沒反應過來。”
孟景沒說話。
田歌想了想,索性心一橫,拉住他的手不放:“這其實怪你。”
孟景仍然沒開口,但也沒撥開她的手。
有希望!
田歌眼前一亮,手悄悄扣住孟景的手,如此一來,反而有點像孟景牽著她往前走。她繼續說:“你看啊,你長得那麼好看,誰都想多親親你的,不是我一個人這樣。”
腳步停住,孟景轉身。
田歌沒剎住腳,一頭撞見他懷裡,他也沒動,一雙深邃的眸底流光浮動。他問:“你為什麼喜歡我?”
機場的初遇。
他就看到了,田歌看他的眼睛裡有星星,璀璨得讓他有些挪不開眼。
甚至她還能叫出他名字。
喜歡他的人很多,從小學開始,他課桌裡永遠堆滿情書,每天都會有人攔住他,或羞澀,或大膽。
只主題是同一個:她們喜歡他,想和他交往。
以前他絲毫不好奇她們為什麼喜歡他。唯獨,眼前的人,他想知道。
聞言田歌先是一愣,旋即,她說:“因為你是孟景啊。”頓了頓她覺得不對勁,補充,“我的意思不是我喜歡叫孟景的人,而是你叫孟景,所以我喜歡孟景,你……”她被自己說繞了,撓了撓頭,“你那麼聰明,能明白的吧?”
孟景眼眸微閃,沒有回她,只握緊她的手,牽著她轉身走進人海。
遊樂場餐廳的VIP包廂。
隔著明淨的落地窗,田亞傑一邊開開心心吃著大熱狗,一邊睜著大眼睛看著外面擁擠熱鬧的大廳。
不知道大哥哥和甜甜姐姐什麼時候回來,他也想和像別的小朋友一樣,爸爸媽媽一人牽他一隻手。
一定很溫暖、很溫暖吧?
喀擦。
包間的門緩緩打開,一個矮個子男人,和一個高大,卻一瘸一拐的男人走進來,矮個子男人停在門邊沒動,警惕望著外面。
而高個殘疾男人往田亞傑走去。
田亞傑沒聽到身後的動靜,他咬著大熱狗,全神貫注看著大廳裡的小孩和他的爸爸撒嬌要買冰淇淋,然後他爸爸摸著他的頭,給他買了支大甜筒。
很快,男人走到田亞傑身後,泛著繭子的手落在小孩白嫩嫩的臉蛋,低頭呼喚,滿滿酒氣:“小傑。”
誰?!
田亞傑肩膀瑟縮一下,回頭一看,頓時愣住。
他……
他是爸爸?
從未見過面的血緣至親,可那張和田亞傑幾乎一模一樣的臉,瞬間讓他認出眼前之人,是爸爸,他的爸爸!
田亞傑驚喜極了,沒有絲毫怨恨。
儘管他懵懂知道,他的爸爸似乎不是好人,是不要媽媽,不要他的壞人。可是爸爸呀,是真正的爸爸!
他撲上去,抱住男人的大腿,親昵蹭著,脆生生喊:“爸爸!”
徐南沒想到田亞傑會一眼認出他,當年他騙到錢,拋棄田婉兮離開的時,田亞傑還在她肚子裡,他怎麼會認得他?
不過能認出他也好,免得浪費時間哄他,錯過還錢的時間。
是了。
徐南是來要錢的。
八年前田富民追到他家打了他一頓,他在醫院待了兩個月,不料出院回家的路上又翻車滾下山坡。
他從田婉兮那裡騙的錢,被田富民一分不剩要走,捐給當地教育部。他之前住了兩個月,已經身無分文,現在不交錢就無法做手術。
沒辦法,他老婆只好變賣田產,又東拼西湊借了些錢,總算湊齊手術費,只是徐南的命保是保住了,卻沒了一條腿。
出院後,他什麼都不做,天天不是酗酒,就是和他的狐朋狗友去賭錢,一輸錢,回到家對他老婆是又拳打又腳踢,罵罵咧咧,怪她擋他財路,若不是她,他現在已經是田家的乘龍快婿,吃香喝辣,溫香暖玉。
如此又過半年,徐南的老婆實在受不住,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帶著女兒走了,從此再沒回來。
徐南恨極。
他認為他現在悲慘的一切都是田富民造成的,他欠他一條腿,他,欠他錢!所以在他最後一次賭錢輸得底朝天,他把田亞傑押給放高利貸的。
“首富的孫子,一千萬。值吧?”
自然,他賭輸了。
今天他和收高利貸的打手找了快半個月機會,終於等到一個田亞傑落單的機會,於是打暈門口守著的服務員,悄悄溜進包間找田亞傑。
他摸著田亞傑的頭,想到一堆一堆的錢,聲音激動得顫抖:“小傑,跟爸爸走,爸爸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走?
田亞傑沒有絲毫遲疑,堅定搖頭:“我要在這兒等大哥哥。”
大哥哥?
徐南想到一直牽著田亞傑的男人,眼眸暗了暗,憑他多年混社會的經驗,那個男人,他絕對惹不起。
他眼咕嚕一轉,笑了,佯裝和藹道:“爸爸已經告訴大哥哥了,他同意你跟我走。”
田亞傑還是搖頭,他答應過大哥哥,要乖乖在原地不動,等他和甜甜姐姐回來。他一定要辦到。
即使……
他真的很想和爸爸一起玩!
“快點!”這時,守在門口的矮個子男不耐煩吼了句,“他們馬上回來了。”
矮個子男很凶,田亞傑有些害怕,他往後縮了縮,小小聲問:“爸爸,那個叔叔是誰呀?”
徐南擔心孟景他們回來,也顧不得再安撫田亞傑,一把抱起他死死按在懷裡:“小傑乖,跟爸爸走。”
窸窣,窸窣。
正在此時,門口響起細碎的腳步聲,以及一道嘰嘰喳喳的聲音:“孟景,你嘗嘗這個奧利奧蛋捲,真的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