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健壯雙臂中摟抱著的小嬰兒，有一雙酷似先王后的湛藍色眸子。

　　這裏所說的先王后，自然不是前任君王後來迎娶的真愛，封廷可不承認那卑賤惡毒的玩意兒是帝國王后。

　　大王子殿下的眼睛遺傳自他的親奶奶——伊莉莎白王后，出身高貴，智慧美麗，在後位上頗受帝國公民們推崇的一位國民王后。

　　很多人不滿現任君王半年前迎娶的平民王后，多半是因為伊莉莎白王后知性能幹的形象過於深入人心。

　　用中國話形容就是，珠玉在前。

　　猛地在小嬰兒臉上看到酷似母親的雙眼，作為已經拋棄了身上所有正面品格的男人，內心只是微微波動了下。

　　銳利的目光緊接著觀察嬰兒其他五官，卻最先看到嬰兒頭上肉眼可分辨的金色頭髮……

　　“喂？”聞秋醒催促：“快點呀！抱過來給我看看。”

　　被青年的聲音驚醒的君王，收斂起情緒，把粉色繈褓送到聞秋醒面前。

　　君王：“醫生還在為你縫合，你不要動。”他抱著寶寶蹲下。

　　聞秋醒扭頭，一張漂亮到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小臉蛋和他的目光不期而遇，他直接愣住。

　　不敢相信！

　　“！！！”

　　這是他的兒子！

　　明明是天使下凡好嗎？

　　看看那肉嘟嘟的小臉，皮膚白嫩光滑得像剛剝了殼的雞蛋，看看那挺翹的小鼻子，可愛的小嘴巴，還有足以讓地球人阿爸吹爆的藍眼睛！！

　　啊啊啊啊啊！

　　聞秋醒的情緒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因、為、他、的、崽、好、漂、亮。

　　“蒼天在上，嗚嗚嗚……”聞秋醒一把鼻涕一把淚，把老聞家最靚的崽這個頭銜讓給兒子。

　　眼淚模糊之餘，對頂著雪萊身份的男人說了句：“他跟長得跟你很像。”

　　周圍的醫生：“？？？”

　　醫生護士們看看寶寶又看看冷峻的男人，像？

　　哪里像！

　　簡直胡說八道。

　　抱嬰兒的男人：“嗯。”

　　再次低頭看了眼懷裏的小東西，的確，這小傢伙長得跟他非常相似。

　　“除了眼睛的顏色稍微有點不一樣。”聞秋醒抿緊嘴巴沒說出‘眼睛更像威爾’這句話。

　　君王看過威爾的照片，心裏有數，只是他什麼都沒說。

　　這樣挺好的，聞秋醒喜歡這種相安無事的默契。

　　總比你擱一句狠話我也擱一句狠話要好得多。

　　“這次謝謝你了。”聞秋醒用手指碰了碰兒子的粉色繈褓，以往桀驁不馴的青年人，彷彿整個都柔和了下來。

　　“如果是他，你會跟他說謝謝嗎？”才剛說君王顧全大局，對方就說了句。

　　不過聞秋醒不怪人家，這次嘴賤的確實是他自己。

　　縫合好傷口之後，聞秋醒和寶寶被轉移到病房。

　　一位婦產科的護士小姐留下來，為兩位新手爸爸示範，如何奶孩子。

　　鑒於聞秋醒生孩子損耗過大，精力有限，中途睡著。

　　奶孩子的重擔毋容置疑地落在君王頭上。

　　“……”

　　早上八九點鐘，聞秋醒悠悠轉醒，此時此刻病房裏很安靜。

　　剛做了剖腹手術的肚子，不出意外地傳來痛感。

　　地球青年恍惚了一秒鐘，順利地記起來之前發生的事情，於是趕緊扭頭找寶寶，就看見寶寶睡在君王懷裏，而外面已經天色大亮。

　　“封廷。”聞秋醒聲音不大卻堅定地喊君王的名字。

　　“……”那個以為自己喬裝打扮很成功的男人渾身僵住。

　　“我餓了。”聞秋醒說。

　　抱娃娃的男人點點頭，把繈褓放到青年身邊叮囑了句：“他剛吃飽，一會兒尿了可能會哭，等我回來再處理。”

　　說完，這個又要照顧寶寶，又要照顧寶爸的男人，一陣風似的出去了。

　　不出二十分鐘，對方已經帶著兩個人吃的東西回來。

　　見寶寶在身邊睡得噴香，聞秋醒小心翼翼地坐起來，用醫院的大枕頭墊著後腰，端著大飯盒吃得狼吞虎嚥，風格豪放。

　　吃完了才想起來洗臉這回事兒……

　　還有上洗手間啥的，都需要別人幫忙。

　　這個別人自然就是封廷，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帝國君王，如今在醫院裏被他使喚得團團轉。

　　終於都折騰好了，聞秋醒靠床上看著對面那人：“你去睡一會兒。”

　　君王搖了下頭：“我不困。”

　　“讓你去你就去。”聞秋醒很會地說：“趁著寶寶睡著了，能眯一會是一會，否則等他鬧騰起來，有你徹夜不眠的時候。”

　　這時君王才拗不過，去對面那張床睡下。

　　約莫才躺下五分鐘，寶寶哇哇大哭。

　　聞秋醒還沒反應過來，剛躺下的男人便身手敏捷地爬起來，一個箭步上前，把哭鬧的嬰兒抱到自己床上，打開繈褓查看寶寶腿間。

　　“怎麼樣？”聞秋醒肚子疼著，沒法搭把手，只能出張嘴。

　　“尿了。”君王陛下冷冰冰說道。

　　“紙尿褲在他行李箱。”聞秋醒坐床上指揮。

　　“我知道。”封廷已經打開了行李箱。

　　聞秋醒新手上路，知道以後要自己一個人帶孩子，於是看得聚精會神，不敢錯過一個換尿褲的細節。

　　嬰兒光吃奶，尿了就會餓。

　　封廷給他換好紙尿褲，馬不停蹄地又開始沖奶。

　　這些事情在他做起來已經有幾分嫺熟的影子，倒是出乎聞秋醒的意料。

　　畢竟，他真的不奢望封廷毫無芥蒂把崽當成自己的崽。

　　目前看來，也許這倆人有緣分也說不定。

　　寶寶吃飽之後，又乖乖地開始骨碌眼睛，蠕小嘴嘴。

　　“嘖嘖嘖，我崽真漂亮。”聞秋醒稀罕地看著兒子，指尖伸到對方嫩嫩的臉蛋上，比劃來比劃去終究不敢摸，怕弄傷！

　　“他是個男孩。”君王跟旁邊坐著。

　　“男孩怎麼了？”聞秋醒繼續看著娃。

　　“長相出色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君王嗤笑。

　　“放你的狗屁。”聞秋醒反駁：“要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我能跟你上床？”

　　這話來得太突然，君王卡殼。

　　過了會兒才問：“因為我長得好看，你才跟我上床？”

　　“嗯。”聞秋醒應得很大方。

　　“那他呢？”那個人的臉君王見過，長得比不上他。

　　“國家要求的。”聞秋醒一邊看著崽，一邊跟男人閑嘮嗑：“我沒錢交單身稅你知道的吧？逾期三個月就要強制結婚，還要強制滾床單。”

　　青年指了指漂亮的小天使：“他就是強制婚姻的結果，但是我愛他。”

　　這就是事情的來龍去脈，時隔一年之後說起來歷歷在目。

　　“那個男人呢？”君王看著青年：“你愛不愛他？”

　　聞秋醒點頭：“愛，他對我那麼好，我為什麼不愛他？”

　　君王動了動嘴，什麼都沒說。

　　“我也愛你。”聞秋醒說：“我經常在想，沒有分裂之前的你，是什麼樣子？”

　　君王撇開會洩露情緒的雙眼，淡淡回答：“沒有什麼特別。”

　　只是夜夜噩夢，在雷鳴閃電中無法入眠。

　　而多年後一名青年突然出現，讓他噩夢稍安。

　　可是貪婪惡劣如他，當知道聞秋醒心裏愛著別人的時候，內心湧起的滔天惡欲無法平息。

　　甚至產生過得不到就毀滅的可怕念頭。

　　對此一無所知的快樂阿爸，終於還是沒忍住，低頭親了一口崽崽光潔的額頭。

　　就是這個渾身洋溢著微光的青年，吸引著君王陛下的目光，使之陷入掙扎。

　　住院的十天，聞秋醒腹部的傷口恢復得不錯，畢竟是醫學發達的星際時代，有著地球人解釋不清楚的高級醫學手段。

　　雖然不清楚地球寶媽們剖腹之後要多少天才能碰水洗澡，但是聞秋醒覺得十天就能洗澡並且抱孩子健步如飛，絕對比地球寶媽們的待遇好。

　　十天就出院了，在醫院再三挽留之下，聞秋醒和寶寶被封廷送回了平民區的住宅。

　　眼看著家也回了，傷口也基本好了，聞秋醒便不好意思再麻煩封廷：“我現在自己能行，然後請個月嫂再搭把手，所以你看看你回店裏上班也好，回王宮也好，隨你自己安排。”

　　剛把人送回家的男人，抬頭看著用完就扔的前任伴侶：“……”

　　聞秋醒默默和他對視了十秒鐘，只見對方挪開視線，然後一聲不吭地去抱娃。

　　家裏早已有嬰兒床，聞秋醒剛把睡著的寶寶放下去：“你幹啥呢？養成習慣以後你來哄怎麼著？”

　　君王不說話。

　　君王抱著娃在嬰兒房裝啞巴。

　　這是擰巴上了。

　　聞秋醒看在眼裏，對方渾身上下都寫著他可委屈了。

　　呵。

　　又想蹭個好物件，又不想聽物件的話，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買賣？

　　“把寶放下去。”聞秋醒道：“然後把你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偽裝卸了，我看著頭暈。”

　　論一個老公有三副面孔。

　　是什麼魔鬼體驗……

　　二十分鐘後，盛世美顏的金髮君王重新出現在聞秋的眼前，倒是看得他有點恍惚，因為好久不見了。

　　“你抱崽崽。”聞秋醒突然先到一個事兒：“我給你們拍張照片。”

　　封廷皺眉，這又不是他的崽，再像也不是……

　　“三……”青年開始數數。

　　封廷臭著臉照做。

　　聞秋醒把照片和小視頻整理成一個檔夾，一式兩份：“我給你發一份。”

　　君王抿唇：“不要。”

　　聞秋醒抬了抬眼：“你什麼時候回王宮？”

　　之前一直逆來順受的男人，憤怒之色慢慢爬上臉龐。

　　“……”

　　“精分是種病。”聞秋醒說。

　　“呵。”封廷像是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倒的駱駝，滿臉譏笑著和青年開撕：“聞秋秋，你究竟有沒有心？”

　　聞秋醒回得挺快：“你問我有沒有？你怎麼不問問自己有沒有？”

　　聞言，壓抑得胸膛不住起伏的男人，先是站起來，把懷裏的繈褓穩穩當當地送進嬰兒房，然後關上門，才轉身看著生完之後身材恢復如初的青年。

　　從對方那冷靜理智的眼神中，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對他釋放的愛。

　　“如果我今天依舊從這裏狼狽地離開……”君王一字一頓地說道：“那我將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接著想看看聞秋秋的眼底裏，終究會不會有一點點變化。

　　“那你走好了。”聞秋醒渾身不痛快地讓出走向玄關的那條路：“就是你這種人，永遠只看到自己的狼狽！”

　　也不看看，有些人已經在這場畸形的博弈中犧牲了，但是那個人從來不計較得失！

　　要不是知道威爾的美好，建立在君王的惡劣之上，他都不會多看封廷一眼。

　　痛快地得到這樣的答應，封廷簡直在心裏發誓，以後真的不會再卑微了，他受夠了這種被踐踏尊嚴的滋味。

　　“如你所願。”君王陛下用高冷築起一座城堡，冷冷地邁著步子離開。

　　“站住。”聞秋醒喊道。

　　叫住從他身邊快速經過的身影。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封廷聲音冰冷，斜視那名肆意踐踏自己的青年。

　　“……”聞秋醒真的很煩躁，煩得想撞牆！

　　暴躁的內蒙老哥捶了一下身邊的白牆，看著死都要倔到底的外星人，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二有瓜葛的男人：“我他媽地就是想問你，我們就不能好好地嗎？”

　　封廷“……”他邁著腳步繼續遠離。

　　聽到門關上的刹那，聞秋醒踢翻了身邊的一張椅子：“艸他媽！”

　　煩得想死的他蹲在地上抱著頭冷靜了一會兒，然後突然站起來，回頭往門外沖。

　　還開著的電梯內，封廷滿臉意外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青年，導致一時懵逼的他，不知不覺放開了摁住開門鍵的手指。

　　電梯門緩緩闔上。

　　“封廷！”聞秋醒撲上去拍門，聲音響徹樓道：“你他媽給老子上來！”

　　他不喊了之後整個樓道安靜如雞，一切都歸於平靜。

　　嗓子都喊沙了的青年靠在旁邊的石料牆上，一會兒聽到‘叮’地一聲，毋庸置疑是電梯門打開的聲音。

　　一道陰影籠罩著垂頭喪氣的地球青年：“我上來了，你還有什麼事？”

　　聞秋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