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這倒不是陸離瞎吹。

　　封廷的名字確實在宇宙七大主星中象徵著恐怖。

　　因為這位陛下喜歡南征北戰，開疆拓土，被世人所熟知。

　　除了殘暴的印象之外，關於封廷的其他消息卻很少被報導。

　　之所以會造成這樣的情況原因有二，其一，帝國有意為之，其二，君王陛下生活枯燥，除了搶地盤就是腦闊疼。

　　啊不，陛下搶地盤的時候腦闊也疼。

　　所以你們別看有些人表面上風風光光是個帝王，實際上私底下食之無味，夜不能寐，過得忒慘。

　　說起來，君王封廷還是儲君的時候，並不是個殘暴的人。

　　二十多年前的封廷，作為前任君王唯一的兒子，出生即被賦予帝國太子頭銜，唯一的遺憾就是生母早死。

　　前任君王為了補償他，平日裏對他千依百順。

　　所以年少時的封廷，身上除了有些高冷傲慢以外，沒別的毛病。

　　後來前任君王犯了全宇宙的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給孩子找了個後娘，然後自個變成了後爹。

　　這本來沒有什麼，因為太子封廷也成年了，儲君地位不可動搖。

　　直至後來發生了一件事。

　　前任君王的愛人說自己生了怪病，即使是目前超高的醫療科技也不能治癒，需要強者的精神力才能挽救他的性命。

　　擁有特殊精神力的強者，已經是超然的存在，根本不受君王驅使。

　　他們可以在宇宙七大主星中來去自由。

　　二十出頭的太子封廷無疑是個精神力者，只是年紀還小，稱不上強大。

　　身為罕見的精神力者，太子封廷情感細膩，對周遭的一切感知力超強，對於父親已經不再把他放在第一位的事實，他比誰都更明白。

　　高冷傲慢的太子殿下，在父親的歇斯底里下，答應了一場荒唐可笑的實驗。

　　就當是回報對方給予他生命。

　　他的頭疼症就是實驗的後遺症。

　　實驗中的種種遭遇不堪回憶，總之一定是讓這對君王與儲君之間的父子情走到了盡頭。

　　最後那位紅顏薄命的王后也沒能救回來就是了。

　　也許是封氏的基因裏本身就帶著瘋子的基因，前任君王痛失所愛之後，沉迷上了酒精和毒品，已經從一位受人敬仰的國君變成神志不清的瘋子。

　　甚至偶爾還會跪在兒子面前求得原諒。

　　結果當然是不可能。

　　太子封廷的個性中不存在原諒二字，他需要的是白玉無瑕的感情。

　　不過事實證明還是他的父親比較瘋。

　　仔細說起來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前任君王握著一把槍來到太子封廷的寢殿內……

　　反正第二天前任君王就被宣佈嗝屁了。

　　年紀輕輕的太子封廷很快就登基為王。

　　那天晚上的太子寢殿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也只有封廷自己知道。

　　事實就是他自個也很懵逼。

　　前面說過了，太子封廷除了高冷傲慢以外沒別的毛病，甚至心地很敏感善良，連一隻小鳥受傷了都會動手救助，但是所有人都隱約給他按上了不得了的罪名。

　　中二青年的不得勁便由此而來。

　　就是那種，既然你們都覺得我兇殘，那好吧，那我就兇殘給你們看吧。

　　又或者是，既然這個宇宙不愛我，那我也不愛這個宇宙。

　　這種心態維持到君王陛下中二畢業以後，終於想回頭。

　　日漸成熟的君王陛下想回歸本真的自我，卻發現身後是一片屍山血海，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把自己僅剩的善良純真分裂出去，約莫是君王陛下對自己最後的寵愛。

　　或者說，真正的封廷其實是每年秋天出去自由探索世界的封廷，而王宮中等待時間審判的君王陛下，才是被拋棄的一部分。

　　所有壞的，負面的東西，包括年少時和父親那段記憶，這些年南征北戰的記憶，都被留在王宮中這副絕美的軀體中。

　　十多年前，君王封廷把自己分成兩半的時候，就非常清楚，其中一個他，會過得比以前更加像一具行屍走肉。

　　而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他，或許會過上理想中的生活。

　　那也不錯了吧。

　　哼，畢竟沒有人疼他，他只能自己疼自己。

　　但是話又說回來，腦闊不痛了之後彷彿整個世界都變得美好了……

　　早上剛挨了巴掌的君王陛下，高冷地看了眼坐在身邊的青年，對方正在吃一塊煙熏肉，看起來味道不錯。

　　君王陛下準確地夾了一片煙熏肉，細嚼慢嚥地品嘗，第一次覺得食物是這樣的美味。

　　畢竟年少時的記憶太久遠，久到他忘了舒舒服服享受美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說句實話，雖然自己疼自己沒毛病，但是君王陛下偶爾會嫉妒那個秋天醒來的傢伙。

　　比如說這次的秋季，對方那身斑駁的痕跡……一看就過得很享受。

　　君王陛下想著，又吃了一片煙熏肉。

　　當然，現在他也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無需再嫉妒那個秋天醒來的傢伙。

　　甚至君王陛下已經在思考，明年秋天到來的時候，要把他的小甜心藏在哪里。

　　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小甜心的內蒙老哥，隱藏著光屏，一邊吃早餐一邊查閱關於第一主星君王陛下的消息。

　　搜查結果：無相關消息。

　　但是不要緊，本帝國的網路上沒有相關消息，可以爬牆到其他主星的網路上查看。

　　聞秋醒根據網友提供的方法，很快就翻牆成功。

　　輸入關鍵字：第一主星，君王封廷。

　　查詢結果，一水兒兇殘暴虐殖民等等刺目的字眼，說得有理有據，有視頻有圖片……

　　聞秋醒帶著幾分將信將疑，隨手點開一個視頻，然而並沒有看到君王陛下那顆金燦燦的腦袋啊，只看到一架空中戰機，收割其他戰機的速度確實很兇殘。

　　地球人把這個視頻當成遊戲錄播津津有味地看完。

　　然後點開了第二個視頻，這個就略有點限制級了，似乎是戰後的場面，顯得一片狼藉……

　　聞秋醒為了自己的食欲著想，匆匆關掉視頻。

　　接下來的報導幾乎都差不多，只是換了個時間地點和受害星球。

　　雖然知道外網人民會有一定幾率死命黑其他主星的君王，但是看見一水兒的負面報導，聞秋醒還是不能欺騙自己，君王陛下是個善茬。

　　“你在看什麼？”封廷問。

　　“沒什麼。”聞秋醒說：“一些新聞資訊。”

　　察覺到對方的冷淡，封廷抿了抿唇角，選擇繼續進食。

　　被那些報導吸引住目光的青年，毫無意外，看到了一則關於第一主星陛下弑親的新聞。

　　靠……

　　聞秋醒下意識地覺得網上瞎幾把寫，不足為信。

　　不看了不看了。

　　關掉光屏專心吃飯。

　　可他這個人呢，藏不住話，有些事情不問出來心裏就不舒服。

　　更何況他相信以威爾的人品，事情真相肯定不能只看網上的一面之詞。

　　“陛下。”聞秋醒在飯後，對君王陛下提出邀請：“剛剛吃完飯，不如你帶我到王宮各處走一走？”

　　封廷一愣，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意外，畢竟他以為……這個青年不待見他。

　　“好。”君王陛下冷傲地點點頭，隨即吩咐女傭，給聞秋醒取了一件外套：“外面的風有點大，你長得這麼嬌小……”

　　接下來丫說了什麼，聞秋醒都沒有心情去聽，只聽到了神他媽的嬌、小。

　　不過跟外星人比起來，地球人確實要矮上那麼一截……

　　披著君王陛下鋼藍色的軍裝外套，黑頭發白皮膚的青年走在君王陛下偉岸挺拔的身軀旁邊，倒真顯得有些嬌小。

　　“陛下……”聞秋醒一開口，就發現一道目光籠罩著他：“剛才我翻看新聞，無意中看到了有關於你的報導。”

　　封廷問：“什麼報導？”

　　聞秋醒臨近開口，還是猶豫，到底要不要說。

　　可是如果不問，按照周圍的人諱莫如深的態度，他住上一萬年也未必能摸清楚來龍去脈。

　　不成功便成仁，反正總比做縮頭烏龜好。

　　聞秋醒就是這樣的脾氣。

　　“說你弑親。”聞秋醒說。

　　“沒有這回事。”君王陛下在誰面前背鍋都行，但絕不可能在小甜心面前背這口鍋：“那是誣衊。”

　　“我就知道是他們亂說的。”聞秋醒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那些網路暴民真是可惡。”

　　君王陛下卻眼神詭異地看著他：“你翻牆看的新聞？”

　　地球人：“……”

　　地球人舉目四望，假裝自己在看風景：“那啥，那棵樹真不錯。”

　　“……”君王陛下看了眼冬天的破樹杈子，大度地握住小甜心的手：“你想知道什麼何不直接問我。”

　　說的也是。

　　聞秋醒被對方溫暖的大手蒙了心眼，直接問：“手撕異星人是真的嗎？”

　　尊貴的男人沉默。

　　過了許久，才聽到對方聲音低沉地說：“我（才）不會用這麼野蠻的方式。”

　　說的也是。

　　這畢竟是一個核武器時代。

　　同類型的問題不宜再繼續多問。

　　地球人想了一個安全保險，對方也一定很感興趣的話題：“陛下，你的後宮有多少個？”

　　男人最愛的話題有沒有！！

　　“一個。”君王陛下挺直腰板，迷之自豪地報數。

　　畢竟在昨天之前，他一個也沒有。

　　“一個？”聞秋醒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君王陛下點點頭，眼神閃亮。

　　“……那我真是榮幸。”聞秋醒抽了抽嘴角，感覺對方把他的手握得真緊，由此可見整個後宮只有他應該是真的，不然不會這麼稀罕。

　　“你知道就好。”封廷還以為對方真的對他毫不在乎，沒想到還是認可的。

　　“唉……”聞秋醒扭臉，讀者說的沒錯，這貨比威爾還傻。

　　“你想吻我嗎？”天使臉蛋突然靠近。

　　那張臉上哪哪都寫著，情緒它說來就來，快來親親呀咿呀嘿。

　　內蒙老哥失了一下神，又被這孫子的顏帥了一臉，還別說，昨晚相處了一晚上，聞秋醒今天已經幾乎感覺不到彼此的陌生感。

　　嚴格說起來，他對威爾知道得還沒對這貨知道得多呢。

　　親親。

　　這個不成問題。

　　聞秋醒捧著封廷的臉，把這傢伙的腦袋掰下來，然後自己再仰著點頭，四瓣嘴唇完美匯合。

　　心情愉悅的男人，感覺他的唇角被對方輕輕勾著，如同隔靴搔癢，害得他想要更多……

　　但這個吻並沒有持續多久，約莫兩三分鐘就面臨結束。

　　可是這個親吻起到的作用可不小，二人之間的氣氛肉眼可見地親厚了不少。

　　之前還端架子的傲慢金髮男人，伸手摟著青年的腰，神情略微柔和，使得整張臉更加好看。

　　“跟我說說你的事情怎麼樣？”聞秋醒從他身前退開，拉開一點點距離，沖散彼此之間過分濃稠的氣氛。

　　“你想聽哪一些？”封廷看起來心情十分不錯，聲音既有些沙啞，又有些上揚的意味。

　　“都可以啊。”聞秋醒裹裹衣服向前走：“童年成長，感情經歷之類的。”

　　這些都有可能是病因。

　　“感情經歷？我可沒有那種東西。”封廷說著，上前牽起聞秋醒的手，眼底閃過一絲陰鬱：“那就帶你去太子宮看看好了。”

　　那裏裝載著他的童年和成長。

　　繼任君王之後，他一次也沒有回去過。

　　既然是被君王厭棄的宮殿，太子宮這邊空無一人，儼如一座荒宅。

　　破敗的花園，年久失修的欄杆等等，映入眼簾。

　　說真的，陰森森的環境，真有幾分拍鬼片的氛圍。

　　還好，聞秋醒膽子不小，周圍的環境對他毫無影響，他只是好奇地問：“這是你以前住過的地方？為什麼不修葺？”

　　這麼大的一個地方，荒廢了多可惜。

　　封廷推開一扇門，隨著陽光入侵，照出一地灰塵，褪色的老舊帳幔，隨風飄蕩了幾下。

　　可以看得出，這裏曾經是一個很豪華的臥室。

　　修好了住人該多好啊……聞秋醒懷著這個感歎，走進去觀看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還有四周圍的巨大掛畫。

　　皮膚蒼白的金髮男子，則邁著修長的雙腿，走到太子殿下床前，停住。

　　在他面前，視線所及之處，一張覆滿灰塵的地毯上，隱約可以看到有一塊唐突的黑色。

　　一刹那間，屋內的環境全變了。

　　周圍的光線暗淡下來，變成開著床頭燈的夜晚景象。

　　地上的毯子一塵不染，變成了原來的嶄新模樣；窗邊的帳幔還沒褪色，在玻璃的阻擋下，靜靜地綴在窗前，不受窗外風雨雷鳴的影響。

　　而乾淨蓬鬆的被褥上，坐著一個因頭痛而睡不著覺的金髮青年。

　　他約莫二十來歲，有著一張令人過目不忘的俊美面容。

　　但此刻那張臉上佈滿煩躁、難受。

　　因此聽見門鈴聲作響，並未理會，甚至低喝了一聲：滾。

　　夜深人靜之時，稀稀拉拉的雨聲稍停，好幾天沒有入眠的金髮青年勉強睡著。

　　半夜裏天氣又惡劣起來，一道雷聲驚醒了床上的人。

　　他疲憊地坐起來，突然發現自己床邊站著一個渾身濕透的高大男人，閃電照在對方身上，越發顯得男人吞槍自殺的樣子形同魔鬼。

　　隨著槍聲再現，封廷回到現實中，眼睛瞥著地上的黑色痕跡，蔑視地輕笑了聲。

　　然而幾秒鐘之後，額角傳來的隱隱作痛，令他灰溜溜地走出臥室，去找人。

　　原來聞秋醒看完臥室，已經溜達去了其他地方。

　　這是一個書房模樣的房間，和之前那間房子一樣佈滿灰塵。

　　地球青年看見書桌上擺著一本翻開的本子，好像是日記本的模樣，便彎腰吹了口氣，把上面的灰塵吹走，露出泛黃的紙張，以及依稀可見的字跡。

　　具有原主身體記憶的聞秋醒，當然看得懂這些文字的意思。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仔細看，門口就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封廷的喊聲：“聞秋秋。”

　　聞秋醒一邊翻白眼，一邊把本子收入衣服裏，然後轉身一屁股坐在原來放本子的桌面上：“君王陛下，我的名字叫聞秋醒，而不是聞秋秋。”

　　雖然威爾也總喜歡叫他秋秋。

　　可是聞秋秋比秋秋還難聽好嗎？

　　“這裏很大。”君王陛下因為剛才找不到人，臉色有點不好：“你不要亂跑，會迷路。”

　　“哦。”聞秋醒晃著腳丫子，把懷裏的日記本摟緊：“但是我知道你會來找我。”

　　剛才還不高興的男人瞬間嘴角上揚：“……”

　　心裏好像吃了兩斤蜂蜜。

　　顧不上堅持自己的傲慢，他的腳步已然不受控制地朝青年走去，彎腰在對方恃寵而驕的臉上啄了一口。

　　“這是我以前的書房。”封廷親完，轉身環視著這間屋子：“自從我父親死後，我第一次進來。”

　　“他是怎麼死的？”聞秋醒問。

　　完了覺得不適合，立刻補了句：“你不介意我這樣問吧？”

　　“他是自殺死的。”封廷轉身看著他：“在剛才那間房，那是我的臥室。”

　　“……”聞秋醒鬆了鬆懷裏的日記本，沒說話。

　　看來壞的不是兒子，而是糟老頭。

　　“所以，人們才會說我殺了他。”君王陛下走到青年面前，雙手撐著佈滿灰塵的書桌，眼睛朝青年的懷裏窺探：“你對我的日記本感興趣？”

　　地球人心裏咯噔一聲，臉上笑嘻嘻，心裏MMP，這怎麼跟電視裏演的不一樣……

　　“當然。”聞秋醒說：“我想瞭解你。”

　　封廷擁有常人無法理解的感知力，當對方直視他，說出‘我想瞭解你’的時候，他感覺他的世界開滿了粉色的花朵。

　　連神秘的灰藍色眼眸，都顯得有些朦朧了起來。

　　“好的。”君王陛下的表情變來變去，最後變得無比嚴肅，執起青年的手，行了個吻手禮：“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