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鑒於封廷一直都是這麼沉默寡言的性格，平日裏雙方除了必要的溝通以外，基本沒有太多的閒話，導致聞秋醒也沒有察覺到他有什麼不對。

　　更何況今天發生了這種事，任誰也沒有心情做那檔子事。

　　自然是回到家裏以後倒頭就睡。

　　直到夕陽西下日暮降臨，一覺醒來精神頭飽滿的青年，揚起睡得滿是紅痕的臉，踹了一腳身邊的男人：“威爾，做完吃飯還是吃完飯做？”

　　這話問得夠不要臉的，不愧是個糙漢子。

　　早已醒了的男人，渾身因青年的撩撥而顫抖了下，卻躺在那兒一動不動，也不吭聲：“……”

　　以為威爾還沒有睡醒，聞秋醒很快又提起腳，在對方不可說的地方魔性地勾了勾：“兄弟，起來嗨。”

　　幾乎與此同時，一隻有力的手掌握住聞秋醒那使壞的腳踝，忍耐地扣留了幾秒鐘之後，終歸還是小心地放回床邊。

　　然後室內響起封廷那微啞成熟的男性聲線：“你餓了。”

　　這就是吃完飯再做的意思了，聞秋醒輕鬆get到，無可無不可地贊成：“好啊，那就先吃飯吧。”

　　果然睡飽了心情就是好！

　　連想到一會兒還要跟威爾造人也不排斥！

　　在此期間，聞秋醒一骨碌翻身下了床，到外面倒了杯水。

　　頭髮亂翹的青年端著水杯一邊喝水，一邊拿著遙控器站在客廳頻繁換台，光屏上散發出來的微微藍光，映照在他眉眼精緻的臉上，顯得格外吸引人。

　　特別是身穿柔軟舒適的居家衣裳，又因為是個粗糙的性子，根本不在意自己露出大半邊肩膀和過低的褲頭導致外泄的人魚線。

　　“嘖嘖，怎麼全是新聞聯播？”聞秋醒不快樂道，然後扔了遙控器，脫下上衣進去浴室洗澡。

　　並不知道和他住在一起的男人，總是默默地凝視著他，並且眼睛裏頭藏著難以言喻的落寞。

　　“我靠……”聞秋醒站在花灑下洗肉體，洗著洗著，突然想到，他是第三性別這事不會是烏龍吧？

　　明明他外表看起來就是一個正常的純爺們啊。

　　如果搞錯了，別說滾三個月床單，滾三年也懷不上啊！

　　心裏打突突的青年，趕緊調出光屏在網上搜索，醫院會搞錯新生兒的性別嗎？

　　結果聞秋醒看到，還真的有醫院搞錯新生兒性別的烏龍例子……

　　不過幾率很小，他應該不會瞎貓碰到死耗子就是被搞錯的那一個幸運兒。

　　突發奇想的青年又悻悻然地收起光屏繼續洗澡。

　　與其祈求上天降臨神跡，還不如一會兒吃飽飯和威爾多滾兩次床單來得實際。

　　就像對方說的，沒准今天是個好日子呢。

　　聞秋醒腦子裏出現這個想法的時候，自嘲地一笑，呵，老子真是個小強般適應能力超強的果子狸。

　　好在，他其實並不討厭威爾。

　　畢竟威爾那麼忠厚老實，如果一定要再加上一句的話，還有器大活好。

　　帶著一身水汽的青年，頂著擦頭髮的毛巾，一搖三晃地出了浴室的門。

　　白皙的皮膚經過溫水的滋潤，大大咧咧地暴露在空氣中，毫無保留地向同居的男人展示著它們的細膩柔滑。

　　可以說，聞秋醒的性格真的跟他這一身細皮嫩肉南轅北轍，大相庭徑。

　　湊在一起還真有那麼點反差萌的詭異吸引力。

　　就像他上輩子，頂著一張中性到極致的臉，腰細得風一吹彷彿就能折斷，卻是打架滋事撒潑撒野的頭號人物……

　　現如今好漢不提當年勇，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少壯不努力，社會教做人。

　　總之年紀大了，人也成熟了，就別老當自己是男主角。

　　該盤盤，該蹲蹲。

　　更何況聞秋醒最巔峰的時候也沒成龍化虎，頂多是算他們那破學校的小老大。

　　僅當了一個學期就被他奶提著耳朵告誡要好好學習，自此金盆洗手，之前好像已經說過了。

　　“……”

　　反正那會兒聞秋醒是絕對不會想到，自個兒有朝會被一日，哦不，是被翻來覆去地日。

　　“晚飯到了？”他懶洋洋地走過去，坐在封廷的對面。

　　“咦？”聞秋醒看到一桌子豐盛得過分的晚餐，都是他愛吃的，於是發出驚訝的聲音：“這菜色……”

　　不是那天晚上他和威爾去飯店吃的麼？

　　這就很奇怪了，這些貴得出血的菜，聞秋醒還以為短時間內都不會再嘗到，沒想到某人一聲不吭地就買了回來。

　　“你……”聞秋醒想了想，別有意味地瞟了一眼正經八百的男人，說了句：“有心了。”

　　這會兒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沉默得有些莊嚴，聽見聞秋醒的稱讚，才微笑著回了個眼神。

　　這雲淡風輕的模樣，令聞秋醒覺得，對方身上一股子禁欲之感撲面而來，極不科學。

　　可不是嗎，威爾他禁欲個屁，分明是頭餓狼。

　　“呵，還有酒？”聞秋醒掃到桌面上的酒。

　　“嗯。”封廷點了下頭，拿起酒瓶，倒了一杯給他。

　　“怎麼這麼突然？”聞秋醒說。

　　總不能……是去晦氣吧？

　　他乍舌，外星人還信這個？

　　“怎麼這樣問？”封廷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這些都是你喜歡吃的，我應該沒有記錯。”

　　那是，一樣都沒錯。

　　不過聞秋醒盯著這桌菜，坐立不安，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

　　他覺得吧……今天這頓飯很古怪，請他吃飯的威爾更古怪。

　　怎麼說呢，有點兒類似於鴻門宴，哦不，或者說是……踐行？

　　可是他是不是想太多了，威爾那傢伙不是說要一個多月後才離開的麼？

　　聞秋醒想不通，用求證的目光看著封廷。

　　封廷將小伴侶的反應看在眼裏，怔怔地想，對方還是那麼敏感得讓人驚訝。

　　但其實他打算開開心心地吃完飯，再跟聞秋醒說正事。

　　“怎麼了，不喜歡了嗎？”封廷帶笑，端起酒杯小心翼翼地邀請暫時還是他小伴侶的青年共飲。

　　“沒。”聞秋醒搖頭，將那些怪異的感覺甩出去，恢復平時的樣子，舉杯跟對方碰杯：“好，希望我們順順利利，如願以償。”

　　然後湊到嘴邊一口悶了！

　　很是豪氣瀟灑。

　　從未見過的這種喝酒方式，看得封廷一愣一愣地，驚訝過後，又覺得理所當然，如果這青年平平凡凡，跟大多數人一個模樣，他也不會心心念念。

　　只不過才剛生出的嬌弱小萌芽，生不逢時，還沒能茁壯成長，就蔫了下去。

　　“嗯，如願以償……”封廷附和說，也喝光了杯中的酒液。

　　卻覺得今晚的酒沒有那晚的甘甜。

　　“我開動了。”聞秋醒說，桌面上那些美味的食物已經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直到吃到三四分飽他才發現威爾好像食欲不佳：“你怎麼了？”他一邊吃一邊說：“不會是還在想今天的事情吧？”

　　雖然吧，聞秋醒覺得一個成年男人不應該心理承受能力這麼差勁，但他能理解，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弱點，我即世界才是最差勁的思想。

　　“沒事。”封廷沖他搖頭。

　　“哦……那我就繼續吃了。”聞秋醒說，一邊在心裏吐槽威爾如此磨唧，一面又露出關心的眼神，時不時就看對方一眼。

　　吃完飯後，各自又喝了兩杯酒。

　　不是他說，今晚的氣氛真的有點莫名操蛋，不知為何就是十分讓人不爽。

　　可能是有些唧唧歪歪的事兒男人說不出口吧。

　　而聞秋醒這人向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知道自個兒嘴笨說不出安慰人的話就閉上嘴省了bb的功夫，直接動手。

　　只見他突然站起來，一手捏著紅酒杯，抬腳跨坐在封廷之上，一手勾著人家，沾滿酒氣的吐息湊了上去……

　　他記得，威爾喜歡親他。

　　“這樣喜歡嗎？”小青年刻意壓低的聲音如靡靡之音般傳入耳裏。

　　封廷在對方靠近的時候，腦袋就一片空白，緊接著被吻得失去了理智。

　　“……”

　　足足過了甜得溺死人的十分鐘之後……

　　“怎麼樣，這樣好點了嗎？”聞秋醒抵著封廷的額頭，居高臨下地詢問著。

　　被桀驁不馴的青年這樣溫柔地安撫著，封廷只感覺自己失去了呼吸，也失去了生命奈以為繼的心跳。

　　他伸出手，用令人窒息的擁抱回答這個問題，同時把過於洩露情緒的眼睛閉上，把臉深埋進聞秋醒的頸窩中，緊緊地。

　　“你……”封廷心臟狂跳地想問對他溫柔示好的青年，是不是也有一點喜歡他。

　　“嗯？”聞秋醒哼哼。

　　“沒。”封廷想了想，決定給自己留個幻想。

　　他深呼吸了口氣，抱起那收起全身的刺刻意安慰他的青年，放到沙發上。

　　喲……聞秋醒眉毛一挑，怎麼著，難道今天的辦事地點是沙發？

　　那敢情好，換個花樣嘗嘗鮮。

　　然而下一秒，對方卻放開他，站在離他一米之遙的距離，令人意想不到地地單膝矮下身去。

　　“幹嘛呢？”聞秋醒這就真的看不明白了。

　　一般男士單膝下跪，他只聯想到求婚。

　　這個既油膩又可怕的聯想，把聞秋醒自個兒逗笑了出聲。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躺在那兒靜靜地等著威爾的騷操作。

　　封廷單膝跪下來，不是為了求婚，他只是為了跟聞秋醒平視，甚至仰視。

　　這樣的角度對聞秋醒來說……很新鮮好玩兒。

　　“聞。”一會兒他就聽到威爾說：“有件事情我需要跟你坦白。”

　　丫這麼嚴肅的口吻，頓時聽得聞秋醒心裏一咯噔。

　　“什麼事？”他臉上不顯，只是問。

　　“我說了希望你別生氣。”封廷說。

　　“那你就別說，我怕太噁心我。”聞秋醒抬起腳丫子警告，一副你丫敢噁心老子，老子就踹你一臉的模樣。

　　意思就是說，如果威爾要跟他分享情事，抱歉，他寧願不聽。

　　封廷愣住，這小傢伙的個性也太獨特了點……

　　但該說的還是要說：“……我有別的方式可以讓你留在這裏，不必懷孕……也不必去開荒。”

　　“啥？”聞秋醒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

　　“利用我擁有的權利。”封廷說，聲音充滿諷刺。

　　“啥？”聞秋醒剛吃飽，顱內轉速緩慢。

　　“我明天就回去。如無意外，兩天后你會收到婚配自由的消息。”封廷一口氣說完，臉上露出冷靜到麻木的神情。

　　“你蒙我呢？”聞秋醒說：“誰不知道婚姻要維持一年才能申請離婚。”

　　就算威爾家有後臺也不能這麼幹，他查過了。

　　等等……難道說威爾家真的有後臺？

　　不是吧？

　　聞秋醒謔地一下從沙發上鯉魚打挺坐起來，用腳踩著封廷的肩膀：“你剛才說什麼？回去？回哪里？”

　　“回……家。”封廷心想，王城算是他的家吧。

　　雖然那裏冷冷清清。

　　“你在說什麼？”聞秋醒目瞪口呆。

　　用震驚的眼神看了封廷半天。

　　他這是什麼運氣，隨便結個婚居然碰上富二代，哦不，人家是權二代。

　　總之這概率他服。

　　可是他該高興嗎？

　　人威爾這不明擺著體驗生活麼，現在玩膩了，拍拍屁股回去當貴公子。

　　“嘖，真有你的。”聞秋醒低低說了句。

　　心裏已經將對方的官司打得清清楚楚，透透徹徹。

　　剩下的就是心裏涼。

　　特涼。

　　封廷摸不准小伴侶心裏想什麼，反正他現在心意已決：“我的所有信用點，和房子留給你。”

　　“用不著。”聞秋醒冷著個臉：“既然離婚了，所有東西我都會還給你。”

　　“不是離婚……”封廷脫口而出。

　　“那是什麼？”聞秋醒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嘴臭：“難不成是喪偶？”

　　這時封廷也愣住了，動了動嘴巴，但是他真的沒有騙人的天分。

　　“……”

　　遇到不想說的東西，他只會沉默。

　　“我可去你的威爾……不會是真的吧？”聞秋醒一把揪住封廷的衣領，表情緊張地質問。

　　“……”封廷沒說是還是不是，但他那表情不是明擺著麼。

　　“你在想什麼啊？你是不是傻！”聞秋醒大聲道，用力晃了晃這個腦袋有坑的男人。

　　“不是。”封廷握住衣領上的那只手：“我只能告訴你，我不會死……”也許吧：“但僅此而已，聞。”

　　“僅此而已？”聞秋醒愣著。

　　這句話他聽懂了，用中文翻譯過來就是你這個屁民沒有知道真相的資格。

　　“我去你大爺的！”聞秋醒撈起枕頭扔向封廷。

　　被砸中臉龐的男人，眼睛微微垂下，如同被千萬根針戳刺。

　　但他什麼都沒說，顯得雲淡風輕。

　　這也是聞秋醒一直以來對他最討厭的地方。

　　裝逼，裝冷豔高貴。

　　“那之前算什麼？”聞秋醒說：“上老子好玩嗎？威爾？”

　　一會兒又嘲弄地嘖了聲：“別不是連威爾都是個假名字吧？”

　　別說，按照聞秋醒接觸過的套路，還真他媽有可能是個假名。

　　那就更可笑了，他胸口燒得想打人。

　　封廷跪坐在那，都不敢直視聞秋醒的眼睛，並不是因為他不想承擔責怨，他只是害怕自己會動搖決心，想留下來。

　　不說話就等於默認了。

　　真好。

　　“你他媽樣樣都騙我！顯得你很屌是不是？！”聞秋醒突然爆發地吼道，吼完又憤怒地踹了封廷一腳。

　　然後一刻不停地赤著腳翻下沙發，抓起自己的鞋就沖門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