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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餵養一隻主角》第46章
第46章

冊子裡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跡。

冊上沒有標注年月日或者作者姓名,通過字體的變化和墨色的不同,倒能勉強判斷出這冊子裡的內容,是同一個人在不同的時間裡陸續寫下的。

唐臨微低著頭快速翻過幾頁:「這冊子應該是一個河倉府中的書生寫的,他這裡寫到自己有一個秀才的功名,是家族裡的頭一個什麼的……還寫了他被選中成仙後有多麼榮幸,嘖,這文章寫的,駢四儷六啊。」

蕭子白聽了,默默地把手裡泡了一半的茶擱在桌上,湊到了唐臨的身邊與他一同看。

冊子裡的內容確實如唐臨所說那般,是一個河倉府裡秀才書生的手記,前面的幾篇日記都寫得花團錦簇,每個字兒都橫平豎直得像是印出來的一樣。再往後面翻,依舊是類似的文字,雖然比起前面幾篇那樣平實許多,但內容其實也沒什麼可看的,大半都是那秀才在感沐仙人恩德、記錄自己「修煉」過程。

什麼「盤膝向天靜思半日,無所感,取仙花半朵服下,覺一線真氣自臍中出,遊走全身而沒,喜甚」之類,唐臨看著看著便不由得歎息一聲,拍拍簿冊道:「這人此刻多半已做了花肥。」

「花肥」這個詞聽得蕭子白一挑眉,但他仔細想想卻也覺得這詞兒十分合適,只聽上去多少還是讓人覺得不舒服。

「別說到那些花了。」蕭子白低聲說:「我突然想起來,在河倉府裡的時候……那些蜜水……」他與唐臨對視一眼,兩個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唐臨思索一回,勸他:「也許那些蜂蜜不是河倉府本地產的?」但他自己說出這話時也實是沒什麼把握,蕭子白搖頭苦笑:「我這輩子都不想沾花蜜了。」

唐臨十分贊同,想了想從儲物袋裡取出罐糖漬山楂來,分給蕭子白幾枚:「嚼嚼?把那味兒去了?」其實現在哪裡還剩什麼味道,但嚼點東西心裡總是有些彷彿的安慰,蕭子白欣然接過山楂,兩個人繼續把冊子往下翻。

十頁後,那書生漸感「仙氣」,通曉了仙花好處,每日早晚必各取一朵服下。此時只覺精神健爽,大歎仙花神奇。

再幾張,書生竟成功築基,身上毛孔排出許多污物,皆黑膩難聞。他跳入湖泊中洗濯一回,洗完之後上岸,只覺得身輕如燕,身上皮膚白皙光嫩,竟如伐毛洗髓一般,以為自己成仙有望,大樂。

又數頁,書生已吃慣了仙花,仙谷仙蔬他都覺「仙氣」不足,每日裡必要喝花露食花瓣方可。數月以來,他不生鬍鬚,眉目漸精緻,以為這是自己資質不斷改良的好處,很是歡喜了一回,覺得自己是一朵修行奇葩。結果看了一回旁人,發覺旁人也是如此,便有些怏怏不樂,第二日就又狠吃了些花朵。

「如果他真的是不到一個月就築了基,那還真的算是修行奇才了,只是這築基一看就虛假的很。」唐臨忍不住說:「此人的修行哪裡靠得住,全是吃那花堆上來的。就算那些花是真的仙花,照他這麼個吃法也遲早要控制不住修為,爆體而亡,何況那些根本就不是什麼仙花?」

蕭子白糾正他道:「若那些真的是仙花,他吃第一朵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凡人的體質哪裡禁得住靈氣沖刷。就是我們這些修行之人,吃仙花服靈果的時候也要煉成丹藥,要是都像他這樣冒冒失失一口吃下去,修真界哪裡還有人?早就統統炸成天邊一片紅雲了。」

奈何他們知道的事兒,這書生卻不知道,依舊沾沾自喜地覺得自家天賦不錯,遲早都要飛昇,另外幾人與他進展彷彿的原因也被他歸結於「既然都有仙緣,旁人的資質必也不差」。

兩人都知道這書生最後的結果是什麼,看著他冊子上寫著的這些喜氣洋洋的字句,不由得歎息唏噓了一回。

再要往後翻時,卻發現冊子後面是一片空白,所有的記述就這麼空蕩蕩地戛然而止。

書生的筆跡永遠停留在了中間的一頁,記述中的他還在為自己的成仙有望而歡喜不已,想著飛昇之後要帶挈一回自己的老母弱弟,然而之後……卻再也沒有之後了。

「……他大概是做了花肥了。」蕭子白輕聲道。

唐臨抿著唇將冊子再細細翻過一遍,確認其中再沒有什麼內容,便將之前的那些記述一一數過去,心算一番後說:「如果他習慣日日記述,那從他來到這所謂仙境之時算起,到被做成花肥為止,一共經歷的約有三月時間。」

「也就是說我們至少有三個月的時間去找這秘境的主人?」蕭子白敏銳地說,想了想他又問唐臨:「御獸宗的諸位前輩大概何時能到?我師父師叔那裡收到信了嗎?」

唐臨回答:「我師父他們大概就在這一二日之間吧,至於你們凌山劍宗……好像要晚上幾日?」

蕭子白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這樣的大妖擊敗容易殺死難。」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唐臨就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想要做些什麼,立刻抬起眼注視著蕭子白:「行俠仗義、除惡揚善是好的,但也要量力而行。這樣的大妖明顯不是我們可以對付的,進入秘境來本身已經是冒險!」

「可我們總得做些什麼啊,難道就要這麼袖手做壁上觀麼?」蕭子白急聲道,他一指緊閉的窗戶,那扇窗戶外面關著的是萬千花海:「這麼多人,這麼多怨氣……」

唐臨緊緊蜷起了腳趾。

「你想要做些什麼?」唐臨輕聲問:「有能力殺死那大妖的人不過這一二日間便來了,你在這樣短的時間裡能做出什麼事來?是能透過秘境找出那大妖的具體方位,還是破開那許多妖花將那些花肥還魂?」

「這種妖法是不可逆的——不可逆,他們永遠都只能作為花肥活著了——如果你能把那種活法當成活著的話。」

唐臨的話讓蕭子白無言了幾秒,但很快,他便輕輕說:「我總是要做些什麼的。」

是的,他總是要做些什麼,如果真的能夠袖手旁觀什麼也不做的話,那他也就不是蕭子白了。無論是原文裡的主角,還是唐臨眼前這個少年修者,總都是正直良善的人,如果將《修真之一劍滅世》裡的角色數過一遍,按照滅世的可能性挨個兒往下排,蕭子白無疑會是排在最後面的那幾位。

唐臨腹誹了一句作者做的虛假廣告,忍不住對蕭子白說:「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在那樣的環境下是怎麼長出來這麼一個你的,要是換成我,從小被那樣對待,說不定早就黑化了打算報復世界。」

「我怎麼會想要去報復世界呢?」蕭子白凝視著唐臨,眼神忽然變得極深邃:「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你啊。」

「縱使這個世界待我千萬般不好,給了我一個你,也足以使我感激。」他說著,突然笑起來:「我不會真的不自量力去做出什麼蠢事的,放心吧,我真的不想死。」

蕭子白悄悄地將手搭上唐臨的手:「三千世界,我還未曾與你一同走過。」

房間裡突然靜極了,蕭子白搭著唐臨的指尖冰涼,唐臨的耳尖卻悄悄開始發熱,他咳了一聲,欲蓋彌彰地道:「誰要與你一同走?」

「不是你邀請過我的嗎?」蕭子白握住了唐臨的手,一本正經地說:「當初在陣法牆前面,你親口問我,要不要與你一起去各處遊玩……」

「我說的只是遊玩,你卻把三千世界都帶上了!」唐臨的話音剛落,蕭子白就飛快地眨了眨眼睛,語氣一點點低沉下來:「……原來你不願意麼……是我自以為是了……我還以為……還以為……」他的神識恰到好處地探來,傳來一波波悲傷難過的情緒。

唐臨:「……你別裝,你要是再裝下去,我就把你扒光了丟到外面那片花海裡。」

蕭子白的話音一頓,眼中開始醞釀一些朦朦朧朧的霧氣,唐臨倒抽一口冷氣,嫌棄地拍開蕭子白的手:「你真的長大了嗎!這樣下去我真的要懷疑我自己是不是個喜歡孩子的變態了!」

蕭子白眼裡的霧氣頃刻間就消失了。

他交叉十指,將下巴擱在自己的手背上,望著唐臨說:「其實我長鬍子了。」

「……」唐臨默然數秒,拍拍蕭子白的肩膀,敷衍道:「不錯不錯,繼續努力。」

蕭子白看著唐臨的眼神就像是什麼被丟棄的小動物。

「你夠了啊!還想我說什麼!」唐臨被他看著,忍不住回道:「長鬍子雖然的確是長大的表現,但你這麼一說,依舊讓我覺得我自己是個變態,連剛長出鬍子的小少年都不放過……」

「可是你還沒有長鬍子。」蕭子白敏銳地指出。

唐臨冷笑一聲,伸手往自己下巴處一抹,頓時有一叢灰白交雜的鬍子自他的頜下生出。

蕭子白瞪著那鬍子,忍無可忍地控訴:「……你這是假的!」

「我·不·管。」唐臨一字一頓道,他站起來一揮袖子,搖搖擺擺地走了,走了片刻還摸出一根竹杖來,作勢在地上一點一點,當真做足了唐老太爺的風範。

眼看著唐臨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房間盡頭,蕭子白頗有些欲哭無淚。他上前去想要追進房間,卻發現唐臨將臥房門關得嚴嚴,似乎還貼了幾道符咒。蕭子白又不好硬闖,只得長吁短歎一番,老老實實窩在外間裡渡過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他們是覬著旁邊那棟屋中住著的兩個少年出了門後,才裝腔作勢地「起床洗漱」的。這個瑯嬛仙境別的不提,備給凡人使用的東西倒是挺齊全,連牙刷牙粉也有。蕭子白摸了那骨質的牙刷柄半天,總懷疑那骨頭的材質,唐臨看他這樣,不由得提醒了一句:「如果真的像你想的那樣,那你還摸了這麼半天?」

蕭子白立刻將那牙刷遠遠丟到了房間的另一頭。

唐臨笑了半刻,又過去將那牙刷撿回來:「別丟,凡人應該是不知道這個仙境有古怪的,做的別太明顯了。」說著,他看了窗外陸續出來採花的另外三人幾眼:「我們大概還得摘些花來。」

「那種花……」蕭子白癟癟嘴,很顯然有些不情不願。唐臨掃他一眼,輕飄飄道:「你不願去摘那就我去好了。」

唐臨倒是真的覺得摘花沒什麼,蕭子白見唐臨這麼說卻立刻自告奮勇:「沒事沒事!我可以!真的可以!」

簡直就像是一隻拚命晃尾巴的小孔雀。

唐臨莫名地有些想笑,但他堅決地忍住了笑意,鄭重其事地拍了拍蕭子白的手背:「那這個光榮而又艱巨的偉大任務就交給你了,勉之!勉之!」

蕭子白點頭,一副革命烈士即將英勇就義的樣子。

不得不承認,只要不想到花海下面埋著什麼,單看風景,這一片繁花如錦的風貌還是很美好的。

唐臨趴在窗前,優哉游哉地看著蕭子白往外走。他踩在泥土上的時候,很明顯想要踮起腳尖,但一方面這樣做並沒有什麼卵用,另一方面他自己現在只是一個凡人,因此蕭子白最終抑制住了這種衝動。只是他的動作被唐臨看出來,不免又輕笑了幾聲。

蕭子白開啟演技模式的時候還是很裝模作樣的,他貌似認真地打量著那些「仙花」,挑肥揀瘦狀在其中翻翻選選,半天才摘了兩大朵回來。一朵花金邊白瓣,一朵花花色淡青,單看花朵本身,美貌值和仙氣范兒倒是十足充溢。但唐臨既知其中內情,在蕭子白挈著那兩朵幾乎大如海碗的花往回走時,臉色便不免變得有些黑沉。

「你傻嗎!怎麼弄了這麼兩大朵回來!」唐臨待到蕭子白走到無人處,便忍不住透過契約對他傳音道:「這花他們弄過來是吃的!吃的!凡人吃了這妖花肯定會有所變化……若他們選了大花,我們選了小花還容易糊弄,要是他們選的是小花,我們沒得模仿,那豈不是要完!」

「……也許可以說我們今天吃一瓣,明天吃一瓣?」蕭子白出主意道,唐臨將他拉進房裡,悄悄窺了外面一眼,低聲道:「沒事了,不用擔心,他們拿的也都是大花。」

蕭子白點點頭,猶豫了片刻又說:「吃兩天這花應該不會有事吧?」

「只要不是一天吃三頓,每頓吃幾十朵,那就暫時不會有事。」唐臨一眼看穿蕭子白的未竟之意,安慰他道:「就算那妖花生在了他們身上,沒有徹底生根前,也還都是有救的。」

蕭子白輕輕舒了一口氣。但很快,他就捕捉到了唐臨話裡帶著的另一個信息:「你的意思是不是……周圍花海裡底下的那些人……都是沒救了的?」

「我說過……那妖法是不可逆的。」唐臨輕聲道。

瑯嬛仙境裡,一陣清風吹過,花海裡萬千朵鮮花搖曳起來,散出漫天金黃色的光點。外面站著的那幾個少年少女為這情景歡呼起來,木屋裡唐臨和蕭子白兩人相對而望,半晌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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