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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度接觸》第5章
§ 第5章、illusion05 ...

  illusion05

  市二中的主教學樓是個回字形的構造,大致呈長方形狀。

  一層樓四個面,每一面都平均分配著四個教室,共計16個班,一整個年級所有的學生都在一層樓讀書。

  四個拐角有三個是廁所,剩餘的一個大拐角是本年級任課老師的辦公室,師生間的距離可謂是非常親近,打鬧聲稍微大一點,就會被辦公室的老師聽見,要是觸到了某個老師的黴頭,就會被狠狠的教訓一頓。

  所謂十六個班級四個面,施安湳的六班在教學樓的西面,順時針第二間,周炳文的十班在南面,也是順時針第二間,形成了一個小對角。

  坐在靠窗位置的施安湳,百無聊賴的望著窗外發呆的時候,正巧看到了擦著眼淚的周炳文。

  他跟老師說了聲要出去上廁所,被校長私底下打過招呼的老師立即就准許了他的要求,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要上廁所。

  離下課的時間還早,施安湳乾脆席地而坐,從兜裡抓出一大把糖果。

  周炳文也想跟著坐下,但想起他還在罰站,又直直的站了起來。

  施安湳嗤笑一聲,遞給他一個巧克力。

  周炳文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謝謝……」他把巧克力放在口袋裡,問他:「你怎麼有這麼多糖,你喜歡吃糖嗎?」

  施安湳剝開一個奶糖,說:「不是,不知道誰塞到我桌子裡的,每天都有。」

  「誒?」周炳文從沒聽說過這等事,很是好奇:「你都不問問是誰放的嗎?」

  施安湳手肘撐在盤起的膝蓋上,歪著頭看他,覺得這小子的思想單純得可怕:「不想知道,高興的時候就吃兩顆,不高興就全部扔掉。」如果不是看到周炳文哭了,他也不會把糖帶出來。

  「你怎麼這樣,多可惜……」周炳文不禁把目光放在那堆糖果上,無一例外都被包裝得非常精美:「這些很貴的吧?」

  「誰知道呢。」施安湳把所有的糖果都塞進他的兜裡:「你要是覺得可惜,就拿去吧。」

  「別,別啊。」周炳文趕緊攔住他的手,卻反而被他的手包裹住,一起塞進了他的兜裡,周炳文心想這個人還真是強勢霸道。

  「我反正吃不完,你幫我吃吧,也不枉費別人一片心意不是?」施安湳說。

  周炳文想了想是這個理,就沒再拒絕,頓時又覺得施安湳這個人挺不錯的,至少從不用異樣的眼光看他,還特意在上課時間出來安慰他,讓他難過的心情好了不少。

  施安湳慢慢同他閒聊,很快就讓他放下了戒心,仿佛找到了宣洩出口,漸漸的周炳文情緒有些激動,一股腦的把將才發生的事情都說給施安湳聽了。

  他當然沒指望對方能幫他什麼,只是說出來後心裡好受了很多。

  說完他又覺得很不好意思,靦腆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跟你說這些……」明明也不熟,對方只是恰巧遇到他隨口安慰兩句,也不知道會不會讓他覺得討厭。

  施安湳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就下課了。」

  「啊……那你趕快回去上課吧,你出來好久了。」周炳文著急的勸他,怕他也被老師給罵了。

  施安湳沒走,反而問他:「等會老師叫你去辦公室,你有什麼打算?」

  提起這件事周炳文心裡就很沒底,不過他想到一個突破口:「書上寫了名字,我到時候把我的書和她的書拿到辦公室裡去給許老師看,她一定會明白的。」

  施安湳直接否定了:「沒用的。」

  「怎麼會,書總是在的……「說到這裡周炳文也明白過來了,也許他們已經把書頁上的名字撕掉了,又或許直接把他的書藏了起來,反正是絕不可能讓他拿到證據的。

  想通這一點,他將將好點的心情又跌落到了穀底。

  「不用擔心,說要罩你肯定會罩你的。」施安湳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說:「不過,有個條件。」

  「呃,是什麼條件?」周炳文小心的問。

  施安湳靠著牆,仰頭望他,對方的眼神清澈乾淨,表情也正經得不染瑕埃,和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人都不一樣。

  周炳文見他只是看著自己不答話,不由得疑惑的皺起了眉,突然發現,從昨天認識以前,他都沒有好好看過這個人。

  認真說來,周炳文除了自家父母和唐家人,幾乎沒認真看過誰,他的世界裡只試卷和課本。因為過往順風順水的生活環境,所有人都奉承著他,不必花什麼心思去和別人打交道,憑藉富裕的家境和優異的成績,誰都關愛他,呵護他,從始至終真心相待。

  性格單純的他將每一道題都看得無比仔細,卻沒學會去看人。

  來到這個城市後,殘酷的現實才將他打醒,讓他不得不從象牙塔里走出來,開始認真的看待周圍的人。

  施安湳就成了這樣的契機,只是他現在並沒有發覺。

  「是什麼條件?」周炳文再度問他,如果能儘快解決掉這件事當然是最好的,他討厭被人污蔑,更無法接受被老師誤會。

  施安湳懶懶的打了個哈欠,說:「你幫我做作業吧。」

  周炳文怎麼也沒想到是這個條件,他遲疑了一會兒,反問:「就是這個嗎?」

  施安湳掀了掀眼皮,不以為意的說:「不然呢?」

  周炳文無奈又好笑的說:「可你是六班的,我是十班的啊,我怎麼幫你做作業?」因為各個班級的學生實力的不相同,所做的作業也不盡一樣,甚至前三的班級,老師會因人而異佈置作業。

  「那就不是我的該考慮的問題了,這個條件你接受嗎?」施安湳又拿出手機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還剩五分鐘。」

  周炳文咬咬牙,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麼辦法解決這次危機,但他也沒得選擇了。如果只是被同學捉弄還好一些,偏偏許老師對他有了成見,在他的心目中,老師崇高而又神聖,是除開父母外最讓他尊敬的人,他難以接受自己在許老師心中留下壞學生的印象。

  「嗯,我答應你。」周炳文狠狠的點了點頭,滿是期望的看著他:「你有什麼辦法證明我是清白的呢?」

  施安湳慢悠悠的站了起來,「等會你就知道了,對了,你下堂課是什麼?」

  「數學。」周炳文說。

  「走吧,先去給數學老師請個假。」施安湳邁著長腿朝拐角處的辦公室走去。

  周炳文趕緊追上,著急的問:「為什麼啊?」他從沒缺過課,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就算是生病也會去學校,上課對於他來說是再重要不過的事情,更何況來了這裡後,缺一點點課都可能導致接下來的內容聽不懂,他心裡不由得惶恐起來。

  「因為這件事有點耽擱時間。」施安湳說。

  周炳文內心好一陣交戰,澄清誤會當然非常重要,而且應當儘快處理清楚,道理他都懂,可是數學課……他現在學起來就很吃力了,缺一堂課的話,始終有點難以接受。可能是習慣使然,缺課這種事對他而言是相當沉重的事。

  施安湳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回頭說了一句:「放學後,我幫你補今天的數學課。」

  剛剛還眉頭不展的周炳文立即就亮了眼睛:「真的嗎?」只是說到補課這件事,他才陡然想到,施安湳下節課怎麼辦?難道為了幫他連課也要翹了嗎?

  「嗯。」

  「可是你下堂課怎麼辦?如果因為我……」

  「沒關係。」

  「可是……」

  「我有預習過,你不用擔心。要是唐譽澤知道你被欺負了我沒管,才是更麻煩的事。」施安湳快速又乾脆的打斷了他的顧慮,接著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向英語老師澄清事情的始末,你要清楚,過了這個時間點,哪怕以後她知道真相,也沒多少意義了。」

  周炳文感動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雖然來了S市後遇到的大部分事情都很不順心,可能認識施安湳這樣的人也是很幸運的,他不禁高興起來:「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你了,你人真好?」

  施安湳腳步略微停頓了一下,語調輕疑:「人好?」

  周炳文以為他沒聽見,還提高了些聲音說:「是啊,你真好,昨天和今天你都幫了我的大忙,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

  施安湳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那過於誠摯的表情,讓他不禁輕笑出聲:「希望你以後一直這麼認為。」

  周炳文不明所以,偏偏對方不想再繼續說的樣子,他只能快步跟上去。

  估計是下課鈴快響了,數學老師已經拿著教案出了辦公室,周炳文立即走上前去,將他攔了下來。

  數學老師是年輕的男老師,據說留學國外的名校,家裡很有錢,但是熱愛教師這份工作,所以一畢業就來了這裡。可能是因為新老師的緣故,他比較好說話。

  「宋老師,我想跟您請個假。」

  宋老師似乎覺得這是一件小事情,只是問了周炳文為什麼請假,聽到原因後只對他說去班主任那裡報告一下就可以了。說罷就走向了教室。

  周炳文長籲一口氣,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同意了。這要是他以前的老師,恐怕會拉著刨根問底。

  「現在就去跟你們班主任說一聲,我在門口等英語老師。」施安湳說。

  周炳文不敢耽擱,立即進去找了班主任說明情況。不過班主任比起數學老師隨意的態度要嚴謹得多,先是問了原因,然後又將他尋了兩句,本來還要問他打算怎麼跟許老師說,結果看見許老師氣衝衝的走了進來,只好先放了人。

  辦公室裡坐著全年級所有的老師,辦公桌挨得相當近,許老師憤怒的表情很快引起了周圍老師的注意,或多或少的都朝這面看了過來。

  「周炳文,你過來。」許老師將教案甩在桌子上,沒好氣的吼了一聲。

  周炳文立刻解釋:「許老師,不是這樣子的,我沒有搶李珊的書,也沒有撕她的書,那本書是我的,她……」

  許老師冷哼一聲:「那你的意思是叫李珊過來對峙?」許老師頓時覺得叫周炳文過來是件錯誤的事情,她當時也沒細想那麼多,只是看見自己教的科目的書被撕了,面子上難堪。這些學生之間的齟齬她並非不知道,周炳文一臉老實相,而且很著急的跟她解釋,一點不像在撒謊。

  她有些頭疼,她又不是班主任,難道要耗費寶貴的時間聽這些學生撕來似去嗎?再說,到底誰對誰錯對她而言又沒什麼意義,這些學生背後的家庭背景是最麻煩的存在,要是這裡薪水和福利實在太高,她也不會咬牙在這裡教書。

  真是揹運死了。

  周炳文看她不耐煩的神情,心裡有些難過,但是為了自己的清白,他只能強硬的回了一句:「那我現在要去把她叫來嗎?」

  許老師咬著後牙槽,她才懶得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周炳文的家世她清楚,比起李珊實在差太多了,不想為這些事惹一身騷,她乾脆的說:「我忙得很,哪有那些時間聽你們扯這些有的沒的,你也是的,成績差那麼多,給我把今天課後的練習題抄三遍吧。」

  周炳文沒想到她會這樣說,瞪大了眼睛,眼眶都有些紅了:「可是這不是我的錯啊,明明是她……」

  許老師惱恨的睇了他一眼:「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快去上課!」

  周炳文從未被老師這樣對待過,他以前的老師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會仔仔細細的弄清楚,不管是學習好的學生還是學習差的學生,任何事情都不會含糊。為什麼許老師會是這個樣子呢?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難受的情緒,梗著脖子盯著她說:「我給宋老師請假了。」

  許老師無語的呵了一聲,沒想到這孩子還跟她杠上了。所以說小地方來的學生就是一根筋,像這種情況城裡的孩子早就暗地裡認栽了,所謂識時務才是聰明人,他難道還想和李珊硬碰硬嗎?

  到時候不僅他自己下不了臺,連她這個老師也要跟著躺槍。

  許老師一張俏臉氣得鐵青,她雙臂環抱在胸前,完全是一副抗拒的姿態。

  周炳文不笨,徹底明白過了她的想法,知道自己得罪了她,既難過又委屈,明明不是他的錯,結果所有的過錯和憎恨都壓在了他身上。

  周圍的老師開始詢問許老師發生了什麼事,許老師才要開口,一個聲音就打斷了她的話頭。

  「許老師,我已經給教導主任打了電話,現在我們可以過去看監控視頻了。」施安湳拿著手機走過來,直面許老師。

  這下子不僅許老師,連同周圍看熱鬧的老師都怔住了。

  市二中是一所半貴族的學校,不管出於何種目的,校園裡到處都安裝了攝像頭,監控室就在教導處。不過這種東西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給人看的,除非發生特殊情況。

  畢竟這種機密性質的東西,洩露出去很容易引起不良影響,如果被某些有心人利用起來,後果不堪設想。想要看校園的監控視頻,不僅要事情大到引起校方的重視,還要經過層層申請批准。

  教室當然也是有攝像頭的,還不止一個,每間教室前後置放了兩個攝像頭,一個是公開的,一個是隱藏的。

  而現在施安湳就這麼一句話,竟然讓教導處同意看監控視頻了……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微妙起來。

  施安湳長得高,模樣又相當出眾,一進來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六班的任課老師是第一批過來圍觀的,現在聽他說出這麼一句話,都開始私底下給其他老師介紹起施安湳的家世身份。

  一傳十,很快辦公室裡的老師都知道了施安湳的來頭,順帶也把事件的另一個關鍵人物——周炳文的身份瞭解了一下,個個臉色都有些凝重。

  有些在心頭幸災樂禍,暗笑許老師踢到了鐵板;有些則同情許老師一開學就遇到了這樣的事,也是難為她一個女老師了;還有的心有戚戚或者看熱鬧不嫌事大,不一而足。

  許老師雖然沒聽到其他老師怎麼說施安湳的,但職場這麼多年不是白混的,尤其是身在這種敏感的地方,她當即明白這個陌生面孔的學生很有些背景,臉色更是難看了。但是話都說到了這裡,她再沒理由拒絕,只好硬著頭皮說了聲:「那就去吧。」

  施安湳也沒說多餘的話,直接在前面帶路。

  一路上三個人都安靜得可怕,在到達教導處的時候沒有說一句話。

  施安湳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在校園裡散步一樣。周炳文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眼睛還紅紅的,一看就是憋著氣委屈。而許老師重重的踩著高跟鞋,一臉冷漠如霜,眼神更是厲得嚇人。

  三個人就這麼個情形走到了教導處,教導主任已經站在了門口,看見施安湳走過來,當即就馬著臉說:「這才開學你就盡惹些麻煩,真是的!還非要看監控,不給看又去找校長……」

  眼見許老師走近了,教導主任立刻就把話頭掐斷了,看著她身後跟著的垂著頭的學生,笑呵呵的走過去說:「這個就是唐同學嗎?」

  施安湳說:「他姓周,別亂喊。」

  教導主任愣了愣,電話裡不是說唐家老三的兒子出事了嗎?

  「沒問題的,他確實是。」施安湳肯定對教導主任點了點頭。

  搞不懂為什麼唐家三公子的兒子姓周,教導主任一個頭兩個大,只好把話題轉到許老師身上:「許老師一起進來吧。」

  許老師當然把他們剛剛的對話聽了個明白,她是個極聰明的人,再看教導主任的表情,很快就想明白了。能在這所學校裡混到中層以上的,背景身份都不簡單,不然也壓不住這所學校的學生。

  教導主任更是如此。

  但能讓教導主任如此和氣的去招呼一個學生,又姓唐……許老師的臉頓時就白了,她的高跟鞋一晃,差點沒站穩,好在靠近牆壁,才沒倒下去。她咬了咬唇,更覺得自己今天太背了。她當時為什麼腦抽就直接訓了周炳文一頓,好歹也該問問……

  如果真的是周炳文惡作劇,她所做的一切都沒有問題,偏偏,偏偏現下事情的發展已經很明確的告訴她周炳文是被冤枉的,真正挑撥離間的是李珊,那個成績不錯嘴又甜的女生。

  根本沒有看監控的必要了,許老師很想說這麼一句,但教導主任已經讓人把十班那堂英語課的視頻給調了出來,速度快得嚇人。

  現在的監控設備已經先進太多,甚至像看高清電影一樣,畫面上清楚的顯示著上課後周炳文拿出教科書,已經缺頁了,他沮喪的翻了好幾遍,最終沒能找到那張缺頁,十分不安在座位上挪動屁股。

  很快李珊好心的把書分享給周炳文看,周炳文很感激的對她說了謝謝。

  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不用看許老師都猜出來了,她不去看周炳文和李珊,只看見自己在視頻裡大吼大叫,臉上燒得厲害。

  「哎,現在的學生真是的……」教導主任感歎了一句,轉身對許老師說:「許老師看清了嗎?」

  許老師抖抖唇,都有些聽不清自己的聲音了:「看……清楚了……」

  周炳文聽到許老師說的話,心裡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他還從未有過這樣憤怒到極點又輕鬆到極點的經歷,仿佛下一秒就要虛脫一樣,但總還是高興的,他看了看許老師又看了看施安湳,臉上露出了個不明顯的笑容。

  教導主任走過來拍了拍周炳文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周同學是被冤枉的,這點大家都看到了,許老師呢原本只是在認真的教書,卻被有心人給蒙蔽了,我想她也不是故意的。我們學校的老師都非常關心愛護學生,許老師也是一樣的,你看她也只是讓你罰站,回到辦公室裡她有為難你嗎?」

  周炳文回想起辦公室裡發生的一切,眼角餘光看了看面如死灰的許老師,頓時就心軟了,說:「沒有,許老師只是氣過頭了,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嗯,你真是個好孩子。」教導主任笑眯眯的誇讚了他幾句,然後說:「既然事情都明白了,大家都出去吧,別老待在裡面。」

  三個人被教導主任送出來後,施安湳還是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周炳文輕聲對他說了句謝謝。許老師面子上掛不住,但還是向周炳文道了歉。

  「周炳文同學,老師在沒弄清楚事情是情況下,就……」

  周炳文趕緊說:「沒關係的許老師……」說著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說什麼好,安慰她就當沒發生過?這不可能……周炳文只覺得這比做題難多了。

  許老師搖搖頭:「我作為老師,這種處理方式有失公正,尤其是當著全班同學的面不分青紅皂白的訓斥了你,我會讓李珊同學給你當眾道歉的。」

  「那就不必了。」施安湳說:「老師也不是聖人,當時那種情況你誤會周炳文也情有可原,至於李珊,這都是同學之間的矛盾,我們私底下解決就好了。」

  「那……」許老師錯愕的看著施安湳,沒想到他們會主動把她給摘出去,這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

  「耽誤老師這麼長時間也不好,既然事情已經弄清楚了,那就這樣吧,我還要回去上課。」說完,他就直接走人了。

  周炳文望著他的背影,急忙給許老師說了聲再見就追了上去。

  兩人走後,許老師才靠著牆壁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

  周炳文追上施安湳後,又忍不住道謝。

  施安湳問他:「你的書還有哪些是被撕了的?」

  周炳文默默清點了一下,說:「基本都是文科類的書,因為上面的字多,像歷史、政治、語文……還有練習冊都被他們……」

  「嗯,我知道了。」施安湳走得快,兩層階梯只跨一步,咋眼見他們就上了二樓。

  周炳文也不知道他知道了什麼,繼續說:「我打算去重新買一套,你知道哪裡有賣嗎?」

  施安湳沒有回他。

  現在離下課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周炳文都不知道回不回教室的好,不過施安湳應該是要回教室的,因為他已經走到了教室門口。周炳文頓了頓腳步,雖然現在進教室有點突兀,但他也沒別的地方可去,只好轉身回了教室。

  他一進教室,除了講課的宋老師,所有學生都偏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好些人還盯著他說了悄悄話。

  回到座位上,他發現他的英語書已經不見了,果然如施安湳說的那樣,他們早就銷毀了證據。

  李珊蔑視的看了他一眼,得意的彎著嘴角,然後專心的聽課記筆記。

  周炳文看著黑板上的天書,忍著氣,只好拿出筆記本抄寫,他想起施安湳說過要給他補課,心裡竟然是有些期待的。明明只比他大一歲,卻厲害得不得了,遇上這麼麻煩的事情一點都不著急,不僅先安慰了他,然後又有條不紊的把事情逐一安排下去,到最後事情終於真相大白,就好像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中一樣。

  有點,嗯……非常穩重可靠!

  他們這算是朋友吧?他可是幫了自己的大忙,雖說是堂哥要求的,但也不是誰都有那閒工夫幫到這份上的。

  這麼想著,周炳文有些開心。腦子裡浮現出施安湳的外貌,即便他看上去有些冷,內心還是很溫柔的。

  下課鈴響起,那些平時欺負他的同學都圍了過來,笑嘻嘻的問他被英語老師處罰了什麼。

  「打你沒有?」

  「肯定是被狠狠的罵了一頓吧,活該。」

  「噢,他居然還欺負女生,沒看出來啊。」

  「李珊也是可憐,和這樣的人做同桌。」

  「是啊,是啊。」

  李珊在旁邊聽著也不說話,只是嘴上帶著怎麼也掩飾不住的笑容,裝模作樣的聽著同學們的安慰,心裡興奮得都要跳起來了。對於欺負了人還沒留下任何把柄,她不禁覺得有些驕傲。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同學全都朝門口望了去。

  「讓讓,讓開啊。」一個男生抱著一摞書走了進來。

  十班的學生竊竊私語「他是誰啊」、「幹嘛的」、「不認識啊,你認識嗎?」

  這個男生在講臺上喊了一聲:「誰是周炳文?」

  咦?竟然是找他的嗎?周炳文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站了起來,回答:「我就是。」

  那男生巡視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他的身上,然後抱著重重一摞書嗨呀嗨呀的走了過來,一股腦全都丟在了周炳文的桌子上,說:「三哥讓我拿給你的,走了。」男生丟下這句話就飛快的離開了教室。

  周炳文莫名其妙,三哥是誰?為什麼要把這麼多書拿給他。

  周圍的同學也是面面相覷,但是擺放在最上面的就是他們高一的書,是歷史,嶄新。有人想拿起書翻一下,也許是被撕書有了心理陰影,周炳文趕緊用雙手壓在了書上,不讓這些人碰。

  那人不屑的嗤笑了一聲:「瞧你那慫樣,幾本書有什麼了不起,還不讓看。」

  「哎喲不讓看呢,我偏要看!」一個男生說著就伸手來扯書。

  周炳文咬著唇,緊緊的護著,紅著眼瞪著這群戲弄他的人。

  好在上課鈴響了,這群人才悻悻的收回了手,悻悻的回到了座位上。

  接下來兩堂課都是語文課,任課老師是個女老師,姓孫,同時也是他們的班主任。

  孫老師年齡四十來歲,可能是因為老師這個職業又加上常年當班主任,壓力很大,她的臉上皺紋很多,尤其是眉心,成了川字。

  她上了講臺後拍了拍手,讓學生都安靜下來:「上課之前講點事。」

  學生們正襟危坐望著她,孫老師環視一周,在周炳文身上多停留了兩秒,看到他小心的翻著書的封頁,臉上都是驚訝的表情。

  她說:「剛剛聽英語老師說班上發生了一件比較惡劣的事情,我聽到後是很不開心的。同學之間要互相幫助,有愛團結,而不是欺負弱小,以捉弄他人為樂。再有,學生的本職是學習,希望大家重視這一點,不要把心思放在一些無聊的事情上面。」

  學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部分人不以為意。

  李珊不清楚孫老師說的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有些忐忑不安的掠了掠頭髮。

  孫老師繼續說:「好了,這些話你們耳朵都聽出繭來了,我也不多說了,現在換一下位置,趕緊換完了上課。」

  說著她走下講臺,指著幾個學生安排了新的位置,這其中就有周炳文,他被調到了幾個成績好不怎麼說話的同學中間,頓時有一種被學霸包圍的感覺。

  孫老師見調動還是有點大,只好說:「算了,你們下課再換吧,先上課。」

  語文課是最不吃力的,尤其是下課後就能換位置擺脫李珊了,周炳文心情不能更好,一堂課下來,如有神助,效率極高。他有些感歎,這感覺要是放在數學物理上面就好了。

  下課後學生們就開始換位置了,李珊的新同桌是班上有名的調皮學生,就連上課的時候都不安分,而且很愛捉弄女同學。先前老師都是把他放在第一排盯著的,這一下被換到了四排,他本人高興得手舞足蹈,高喊著終於脫離了苦海。

  而周炳文的新同桌仍舊是個女生,不過這個女生很內向,成績是班上第二。周炳文對此感到很滿意,沒想到經歷了那樣的事情後否極泰來,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他友好的對新同桌打了聲招呼:「你好。」

  女生靦腆的笑了笑,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周炳文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第二堂語文課很快開始了,周炳文摸著嶄新的語文書,不經意又翻到扉頁,那裡寫著「施安湳」三個字。不光是語文書,送過來的所有書的扉頁上都寫著這三個字,墨蹟還沒幹,好些還印在封面的背後那一頁。

  字體很漂亮,周炳文偷偷看了好一會兒才認真聽講。

  ……

  漫長的45分鐘結束後,孫老師合上教案,對同學們說了一句再見,就走出了教室。

  周炳文滿心想下課後去找施安湳請他吃飯,畢竟送了他這麼大一個禮。

  市二中的食堂非常有名,不僅是因為菜好吃出名,昂貴的價格也是一大因素。

  周炳文剛開始並不知道這點,學校發行得有一張卡叫校園通,這張卡加上本人的指紋,就可以在學校裡任意消費。然後花費的數額、名目、時間以及地點這類資訊都會在次日送達到父母的手機裡,然後由父母捆綁的副卡付錢。

  唐韞當初辦卡的時候只是圖方便,順手就給辦了。交到周炳文手裡的時候只說可以用這張卡在校園內吃飯買東西,到時候校方會把帳單發給他,他來付錢。

  在周炳文以前的學校也有這樣的卡,並不陌生,就一直這麼用著。除開校園內的餐廳有功能表,大食堂這種地方並沒有標價,畢竟這是學校裡食物最便宜的地方,有錢的學生才不管這些,只管刷卡就行了。

  不過大部分學生都選擇在餐廳吃飯,鮮少來食堂。

  餐廳過於富麗的裝潢讓周炳文望而卻步,於是來學校後他一直都在食堂吃飯,所以並不知道連最便宜的食堂每頓的耗費都比他以前在家一整天的消費還要貴上兩三倍。

  雖然知道餐廳貴,但此刻的周炳文還沒清楚的認識到會貴到什麼程度,他只是興沖沖的跑到了六班,一眼就看到了施安湳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靠在窗戶上跟他打招呼:「施安湳,我請你吃飯吧?」

  施安湳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最後落在按在窗臺上的那雙手,修長勻稱、白淨細膩,指尖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弧度圓潤可愛,指甲底端有健康的月牙白,下方沒有皮刺,皮膚平整緊致,浮著淡淡的粉色。

  施安湳喉頭滾動了一下,目光深沉,用暗啞的聲音「嗯」了一聲。

  「喂,三哥,去吃飯了……」那個給周炳文送書的男生笑意滿滿的來到了施安湳的課桌前。

  施安湳連目光都未曾從那雙手上挪動過,用冷淡的聲音說:「已經和人約了。」

  「誒?可是剛剛不是和我yu……」那個約字只說了一半,他陡然噤了聲。

  施安湳的語氣毋庸置喙:「你自己去吧。」

  「哦哦,好的,我們下次再約吧。」那個男生揮揮手,自己一個人出去了。

  周炳文默默看著,總覺得有些奇怪,但想不清楚到底奇怪在哪裡,只是現在施安湳答應了他的邀約,他的心思很快就放在了午飯上面。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還沒去餐廳吃過飯,不知道哪家好吃,你想去哪裡?」

  施安湳將書本闔上,起身:「那你跟我來吧。」

  周炳文也跟著他一起下了樓,一邊走一邊問他:「那個男生為什麼叫你三哥啊,你在家裡排行第三嗎?」

  施安湳說:「你把我的名字念快些。」

  「施安湳,施湳……三……」周炳文恍然大悟:「啊,原來是這樣啊。」

  「嗯。」

  周炳文覺得好玩,嘴裡又喃喃的念了幾次:「施安湳……施湳……」

  那呢喃繾綣的尾音聽在施安湳耳朵裡,只覺得神經末梢都在發麻,瞬間又傳遞到了心臟,酥成了一片。他停下腳步,對自己身體的異樣感到驚訝。

  周炳文跟著停了下來,問他:「怎麼啦?」

  施安湳眼神飄忽,清了清嗓子,望著遠處的樹冠對他說:「你再念一遍我的名字呢。」

  周炳文怕他聽不見,還朝前走了兩步,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念道:「施……安……湳……」

  「不是,像剛剛那樣。」

  周炳文歪著頭想了想,剛剛只是嘴裡輕輕的叨念,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他又朝他貼近了兩步,踮起腳,湊到耳朵旁小聲念:「施安湳……施湳……」說完又覺得差了點什麼,突然想起來他還沒謝謝他送的書,於是帶著笑音說:「謝謝你的書啦,你太好了。」

  施安湳快速朝後面退了兩步,他感到自己的耳尖有些燙,加快腳步朝前走:「走吧,再晚就沒位置了。」

  周炳文只好趕緊跟上,他發現就一個早上,他都不停的跟在施安湳後面追,就像個小弟一樣。他為自己的想法笑了笑,又覺得有施安湳這樣一個大哥罩著其實也挺不錯的。

  穿過廣場的時候,周炳文發現施安湳的鞋帶松了,都被腳底板踩了好幾腳,他把人叫住:「施安湳,你鞋帶松了。」

  施安湳低頭看著鬆散在地上鞋帶,靜靜的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周炳文走過去問:「不系上嗎?」

  施安湳抬頭看著他,還是沒有絲毫動作。

  周炳文想他幫了自己那麼大的忙,都不知道怎麼謝他的好,那就先從這點小事開始吧。

  只見他蹲下-身,手指挽起鞋帶,如蛺蝶穿花一樣,很快就系上了。旁邊那只鞋也有些松,他乾脆連另一隻也給重新系上。

  系鞋帶這種有些親密曖昧的行為,要麼發生在情侶之間,要麼就發生在大哥和小弟之間。

  廣場上過往的學生很多,施安湳高挑的身材和出眾的外貌走到哪裡都會吸引一大批關注,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熙熙攘攘的學生都往這邊看。

  突然不知道是哪個女生叫了一句:「喂喂,你看下面那個男生,他的手好好看。」

  「什麼什麼?」似乎是目光都被施安湳奪走了,被提醒了這才分心朝下麵看了去。

  「咦,真的誒!很好看!」

  「那當然啊,我可是手控重度患者,啊……真的好好看,好想舔一舔……」

  「惡……你真是的……」

  施安湳皺眉,立即把周炳文拉了起來,快速的朝自己平日裡常去的那家餐廳走去。

  周炳文被拉得踉踉蹌蹌,忍不住拉著他的胳膊說:「別走那麼快啊,我差點站不穩了。」

  施安湳定了定神,這才鬆開他的胳膊。

  餐廳近在眼前,施安湳朝南面一家地中海裝修風格的門面走去,隔著玻璃窗能看見裡面已經坐了不少人了。

  有幾個女生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朝著外面看著,直到施安湳出現,一張張漂亮的臉蛋立即大放光彩,興奮的說著什麼。

  推門而入,裡面已經沒有空桌子了,只能和人拼桌。

  周炳文找了個人還比較少的桌子,對施安湳說:「我們坐這裡裡吧。」

  桌子上放著一個平板供人點菜,周炳文拿起來送到施安湳面前:「你看看你喜歡什麼,儘管點。」

  施安湳對這裡的菜單熟得都能背下,三兩下就選好了。周炳文拿過來看的時候差點沒被嚇出心臟病,功能表上的菜都精緻漂亮得不像話,而配得上它的價格當然不會低。

  周炳文拿著平板的手都在抖。

  施安湳自然沒放過他這個動作,他用手撐著下巴笑著說:「怎麼,不想請我吃了?」

  周炳文嘴裡苦得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他緊著嗓子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不是……只是不知道點什麼……」也不知道施安湳點了什麼,要是太貴他付不起的話就太丟人了。又想到繼父看到帳單的樣子,一定會特別生氣吧。

  他沒想到餐廳的東西會這麼貴,都怪他什麼都不打聽一下就亂誇海口。

  施安湳乾脆把平板拿過來,手指在上面劃了幾下,就點好了:「行了,你不知道吃什麼我幫你決定。」

  周炳文張了張嘴,只好說:「好,好吧。」

  餐廳裡的人越來越多,桌子都快坐不下了,周炳文他們這桌也坐滿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周圍已經坐滿了女生,而且一個個都漂亮得不像話,還沒從高價的陰影中回過神的他,陡然被一大群美女圍在當中,頓時就紅了臉,變得相當不自然。

  倒不是有什麼綺麗的幻想,只是單純的不適應,盈滿鼻息的香水味差點沒把他給悶暈過去,女孩子們嬌滴滴的聲音聽得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一個長相豔麗的女生坐在施安湳旁邊,一直小心翼翼的偷看他,苦於沒找到話題。等到點的餐終於上來的時候,她突然驚喜的說道:「你也吃這道菜啊,我剛剛看這個好看就點了,好吃嗎?」

  旁邊那些女生也眼熱的看著,視線都粘在了施安湳身上。

  周炳文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些女生都是沖著施安湳來的。他有些驚訝,他以前認識的女生們都害羞得不得了,會在這個年紀談戀愛的只有那些不好好讀書,過早在社會上晃蕩的女生。而眼前這些漂亮女孩子卻大膽得不得了,竟然在這樣的公共場合爭寵一樣找施安湳說話。

  不過施安湳似乎是見慣了這種情形,他一張臉平平靜靜,只吃飯不說話,任由那些女生嘰嘰喳喳個不停。

  這種辦法很見效,女生們也都是有尊嚴的人,哪個不是家裡捧在手心的公主,對方這種冷處理的態度,讓她們很是不爽,一腔熱情全都被澆滅。桌子上氣氛頓時安靜下來。

  周炳文內心歎了口氣,太受歡迎也是遭罪的。心裡不由得對施安湳由崇敬了一分,相貌好、家世好、成績好、人品也那麼好,真的太完美了。能和這樣的人做朋友,他自己也蠻幸運的。

  只是吃在嘴裡的東西,雖然美味,卻讓他有些食不知味,多吃一口是罪,少吃一口又浪費,真正讓他體會到了什麼叫食不下嚥。

  這一頓飯吃得甚是煎熬,好不容易捱到施安湳吃完,他才趕緊放下筷子,想拿著卡去付款。

  「那個,怎麼付款啊,去前臺嗎?」周炳文拿出卡問他。

  施安湳終於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你真的特別好玩。」先前看著他坐立不安的在哪裡吃飯,一臉焦愁的樣子,心裡就悶笑得慌,一直忍得好辛苦。

  周炳文苦著臉:「你怎麼能這樣啊。」

  施安湳忍住笑:「你不會以為這點錢唐韞都付不起吧?」

  周炳文聽他提起繼父的名字,說:「爸爸掙錢很不容易的。」印象中有好幾次出去陪人喝酒都喝吐血了,而且每天起得早睡得晚,非常辛苦。

  「走吧,錢我已經付過了。」

  周炳文一驚,他是什麼時候付錢的,都沒發現。不對,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可是明明說好的我請你吃飯,怎麼能……」

  「那你一直在那裡忐忑不安的樣子,我能吃好?」

  周炳文臉色大紅,尷尬得不行,確實是他誇海口請人吃餐廳的,原以為只比食堂貴那麼一點點,誰知道簡直翻了好幾倍,他請也不是不請也不是,施安湳沒當時甩臉色走人都是好的了。結果不僅人沒走,還幫他提前付了錢。

  他為自己的做法感到特別丟臉:「對不起……我真的不是……真的很對不起……」

  施安湳笑著看他急得滿頭大汗找各種詞語道歉的樣子,終於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他沒有唐韞的電話,只有唐譽澤的。

  對面很快接通了,傳來唐譽澤冷得都快有質感的聲音。

  「什麼事?是炳文出了什麼事嗎?」

  「他是有點事。」

  周炳文聽出是堂哥的聲音,心虛得很,生怕施安湳把上午的事說出來,著急的去抓電話。

  施安湳哪裡會讓他得逞,電話舉得高高的,開著外放。

  「發生什麼事了?」

  施安湳對著電話喊:「你弟弟都快吃不起學校餐廳的飯了,真可憐……」

  周炳文急得滿頭大汗,上午搶紙條的那一幕又發生了,他再一次被對方壓制得死死的,他只能沖著電話喊:「哥,你別聽他亂說。」

  電話那端沉默了片刻,唐譽澤才說:「你告訴他隨便吃,唐家這點錢還是付得起的。」

  周炳文囧得不行,還要再說什麼,那頭已經掛了電話了。

  施安湳把手機遞到他面前,說:「你想要的電話,給,還要嗎?」

  通話都終止了,給他還有什麼用。周炳文發現他開玩笑的時候又實在有些惡劣,可是偏偏又不能對他生氣,只能自己憋著,憋得臉都紅了。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給你買個麵包賠禮。」施安湳把手機放回兜裡,朝著對面的麵包店走去。

  周炳文剛才並沒有吃飽,光顧著焦慮了,哪有心情享受午餐,這一點要不是施安湳提醒,他都差點忘了他沒吃多少東西。明明剛剛還惡劣的捉弄他,現在又貼心的給他買麵包,都不知道該生氣還是感謝的好。

  「我自己買吧,剛剛都被你付錢了。」周炳文攔住他,走在他前面,心想這次不能再讓他付錢了。

  施安湳不跟他爭:「那你幫我買一杯咖啡吧。」

  「哦,好啊。」

  ……

  周炳文和施安湳一路走教學樓後,在樓梯拐角處分開,兩人還約定了放學後一起回去,畢竟晚上還要補數學課。

  周炳文好心情的回了教室,結果剛走進教室,就看見一大群人圍在自己的座位邊上。

  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跳,趕緊走過去看發生了什麼事。

  結果他看見施安湳送給他的新書已經有好幾本被丟棄在了地上,已經沾滿了污漬,甚至還有飲料的水漬。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新書裡還只有語文翻過呢,其它的更是碰都沒碰過,結果又被這群人給糟蹋了。

  他氣得五臟六腑都在疼,一開口聲音都嘶啞了:「誰幹的!是誰!」

  同學們不吭聲,但是眼睛都看向了同一個人。那個男生被這樣看著,慌張得不行,而站在一旁的李珊則在瑟瑟發抖。

  周炳文就算再好的脾氣現在也被點燃了,反正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早上發生的事他都忍住沒算帳,他越退讓這群人越是牟足勁的欺負他,真是太沒人性了。

  這個男生他記得,叫楊嘉傑,就是常欺負他的一個,就算這件事不是他做的,但有些東西總要討回來。泥人也是有血性的,周炳文挽起袖子,一個箭步上去就揪住男生的衣領,抬起拳頭就要砸下去,卻被旁邊的同學給攔住了。

  而楊嘉傑本以為那個拳頭會砸下來,下意識的就抬腳踢了周炳文的腿。

  周炳文的手臂被同學抓著,這一踢,一個踉蹌倒在了桌子上,手背被桌子的棱角劃了道深紅的印子。

  周炳文腳疼心口疼手背也疼,他忍不下這口氣,爬起來要還回去。李珊卻在這時候一聲哭腔的喊著:「別打了,別打了……」

  楊嘉傑臉色灰敗,還有些惶恐,周炳文被同學拉著,拳腳根本施展不開。他一直只顧著學習,身體並不如這些喜歡運動的男孩健壯,被他們拉得死死的,個個都裝模作樣的勸起來。

  周炳文看著他們偽善的臉,對著一個也曾經欺負過他的男生反手就抓了過去。那個男生臉上被抓出一道紅印子,還滲出了血,他臉色猙獰的皺成一團,看著周炳文的眼神仿佛要吃了他,周炳文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那男生齜著牙,捏著拳頭想要還回去,但不知道為什麼最終忍住了。

  這時候突然一個男生問周炳文:「那個,我看你書上寫著施安湳的名字,是他的書嗎?」

  周炳文冷哼一聲:「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他甩了甩胳膊,對還架著自己的兩個男生吼道:「放開!給我放開!」

  那兩個男生被吼了臉色很不好,忍著要發作的表情,最終還是松了手。

  周炳文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指著地上的書說:「到底是誰弄的,你們給我說清楚。」

  剛剛被他吼過的一個男生覺得被下了面子,陰陽怪氣的說:「關我們屁事,你讓我們說就說啊,你以為你是誰啊?」

  周炳文冷笑:「行啊,不說也可以,我現在就去告訴老師,這都是你們這群人做的。」

  那個被他抓傷的男生嗤笑:「哦,你去說啊,你去告訴老師啊,要不然也可以去告訴教導主任啊,真是好大的口氣。」

  圍觀在周圍的同學見□□味太重,生怕又打起來,班長走過來用鄭重的語氣問周炳文:「這真的是施安湳的書嗎?」

  周炳文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你覺得呢。」

  班長被他這不痛不癢的回答搞得有些煩,但身為班幹部,只好忍耐的又問了一遍:「你先冷靜點,這書要真是施安湳的,我讓他們去給施安湳道歉。」

  周炳文被他這邏輯氣得笑了起來:「哦,你的意思是施安湳的書就值得道歉,我的書就不值得了是吧。」

  班長皺得眉頭,雖然大家都是這麼想的,但獨獨他一個人被當眾戳穿想法還是很難看:「現在是施安湳的書被弄壞了。」

  周炳文看都懶得看他一眼:「你給我讓開,我去找老師。」

  似乎是覺得找老師沒用,一群人不屑的看著他,最終給讓出了道。

  周炳文冷著一張臉,目不斜視的朝門口走,突然一個身影站在門口招呼他。

  「哥,你是不是知道我來看你,專門到門口來迎接我啊?」

  周炳文頓住,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唐樂遊來找他了,這件事他一點都不想被唐樂遊知道,他現在正要去找老師,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呢。

  唐樂遊很快就發現了他的臉色不對勁,周炳文是個單純且藏不住事的人,任何想法都會在臉上表現出來,唐樂遊朝教室裡看了看,從那群人不自然的臉色上猜到了端倪。

  「哥,是不是他們欺負你了?」唐樂遊關切的問他。他會在這個時候來,是接到了哥哥唐譽澤的電話,說是施安湳打電話告訴他周炳文在學校裡連餐廳都不敢去吃,一直過著苦巴巴的生活,讓他去好好跟他聊一聊。

  唐樂遊聽後自責得不行,他從初一跳級到初三,然後上了高一,打算再跳到高三,因為和某個人的約定,他得加倍學習才能在兩年後考上大學,所以開學後為了提高成績,一直都繃直了神經學習,不敢有絲毫懈怠。以至於完全把周炳文給忘到了一邊,他以為開學之初講了一遍學校裡的事情就行了,沒想到他一直過得這麼艱辛。

  現在又看見周炳文被欺負,心裡懊惱得不行:「炳文哥,你怎麼都不跟我說呢,要不是我哥給我打電話,我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哎……發生什麼事了,他們要是欺負你,我給你找回場子去。」

  周炳文一頓難堪,早上已經麻煩了施安湳,他不想下午又麻煩唐樂遊,顯得他像個廢人一樣。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很沒能力,來了這裡後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不想給唐家人添麻煩,偏偏麻煩總是找上門。

  越想越氣得胃疼。

  唐樂遊見他不說話,直接道:「你不想說算了,咱們去找人把欺負你的人都收拾了。」

  周炳文被他拉著胳膊朝外走,最終還是開口問道:「這是去哪兒啊,我要去找老師。」

  唐樂遊哼哼兩聲說:「這裡的老師只會和稀泥,輕易不會為學生出頭的,這些事只能咱們私底下解決。」

  「那咱們去找誰啊?」周炳文心裡猜測,難道唐樂遊在學校裡還拜了大哥。

  唐樂遊理直氣壯的說:「當然是去找施安湳了,我以前被欺負的時候就是找他幫我打回去的。」

  「……」周炳文現在最不想麻煩的人就是施安湳了,早上就折騰了老半天,下午還要繼續耽擱他的時間……而且人家才給他的新書,竟然連一天都沒保管好,就被糟蹋了,周炳文都不敢想像施安湳知道後會有多生氣。

  可惜十班距離六班太近了,一分鐘都沒用到就已經走到了施安湳座位的視窗。

  唐樂遊趴在窗戶上,很不客氣的對施安湳說:「施安湳,我炳文哥被欺負了,你幫我行不?」

  施安湳皺眉,看著唐樂遊身後垂著頭的周炳文說:「又發生什麼了?」

  唐樂遊不愧是學神,一下子就抓住了關鍵字:「什麼叫又?」

  施安湳沒回答他,只對著周炳文說:「怎麼回事?」

  周炳文實在沒臉說出真相。

  施安湳起身從教室裡走出來,站在周炳文面前,等了一會兒見他還是不說,只好道:「那我就去你們班上看看吧。」

  周炳文見瞞不下去,這才說出口:「他們把你給我的書,又弄壞了……」

  施安湳挑挑眉,只是簡單的「哦」了一聲。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著,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他當初寫自己的名字就是要告訴那群人,周炳文有他罩著,偏偏這群人沒眼力,每本書扉頁上那麼大的三個字都看不到。

  周炳文本已準備好了接受他的訓斥,卻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麼平淡,都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走吧,總得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完才行,不然你都沒法安安心心的上課。」施安湳說著就朝十班走去了。

  而十班教室裡那群人在見到唐樂遊後就徹底慌了。

  S市的圈子就那麼大點,也許以前初中在不同的學校,但好學校就那麼幾所,他們這一屆的風雲人物就算沒見過臉也聽過名字,十班也理所當然的有幾個恰好和施安湳同校,也有幾個和唐樂遊同校,稍微通一通消息,現在班裡所有人都知道了施安湳和唐樂遊是什麼樣的人。

  施家和唐家,那都是得罪不起的。

  李珊徹底慌了,她現在算是明白了早上語文老師的意思,是在敲打她讓她規矩點,不要去招惹周炳文。明明都調換了位置了,她怎麼就沒明白過來呢?老師明顯是在偏袒周炳文,她卻以為是周炳文死皮賴臉找老師換了位置。

  李嘉傑是追求她的男生之一,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家向她詢問起早上發生的事情,她就把騙老師的那些話重複了一遍,還編排周炳文說他肯定私底下跟老師說了什麼活著許諾了什麼,才讓老師既往不咎給他換了位置。

  同學們一個個義憤填膺的,尤其是李嘉傑,更是一馬當先的說要幫她收拾周炳文,給她出口氣。

  她就提起周炳文又收了一套新書,上課的時候寶貝得不行,笑得特別噁心,讓她看了好生氣,明明她的書才被撕了。

  於是回到教室後,就有了李嘉傑把周炳文的新書丟在地上亂踩,又潑了飲料的事,而這個時候,有人看到一本書的扉頁上寫了施安湳三個字,當時就大叫起來。

  施安湳名聲是非常響亮的,因為名字諧音的原因,他被以前的同學稱為三哥,據說在以前的中學,只要他往那裡一站,都沒人敢大聲出氣,雖然長得特別好看,追求他的女生也不少,偏偏沒有任何人敢當著他的面表白,只敢偷偷往桌子裡塞情書和禮物。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施安湳喜歡吃糖,反正施安湳的抽屜裡常年塞滿了糖果,這都是後話。

  李珊被同學科普了關於施安湳的事蹟後,嚇得魂不附體,施安湳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不清楚,也分辨不了同學的說法有沒有誇大,但是她清楚自家的產業和施家有莫大的關係,要是那些書真的是施安湳的,如果施安湳把這件事告訴給他的爸媽……然後他的爸媽……

  李珊都不敢再往下想了,多想一點渾身就冰冷一寸。

  而這還沒完,連書到底是不是施安湳的都沒確定,唐樂遊已經公開喊周炳文哥哥了,她嚇得差點暈過去。

  李嘉傑也沒好到哪裡去,唐樂遊出現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完了。他以前和唐樂游在一個中學讀書,當然清楚唐樂遊是個什麼身份,他還記得初一的時候唐樂遊因為長得矮,人又很單純,被其他班的同學欺負,結果沒過兩天,欺負他的學生全都住進了醫院,都重傷成那樣了,裹著一身紗布還要親自來學校給唐樂遊下跪道歉。

  那兩個同學家裡都有權有勢,結果還是在唐樂遊面前低了頭。

  李嘉傑看著面無人色的李珊,突然後悔起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這樣的女生,為什麼又會頭腦發熱的替她出頭。

  周炳文為什麼會是唐樂游的哥哥呢,不是說他哥哥去上大學了麼?李嘉傑滿腦子都混亂得不行,真想一頭撞暈過去算了。明明前一段時間怎麼欺負他都不吭聲,有這麼大的背景幹嘛裝鵪鶉,是為了這一天專門打他們的臉嗎?

  一個班的同學面面相覷,班長的臉有些抽搐,彎腰開始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書撿起來。

  而這時候,一個個子高挑的男生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著唐樂游和周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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