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青衣徐娘打斷了段九的話,道:“噢!想殺我滅口,也該等我替你治好了酒菜,再動手不遲。”
四個人都為青衣徐娘的奇突舉止所動。此時此情,身份絕對不能洩露,殺人滅口,也是在所不惜了,四個人一般心意。暗中已布成包圍之勢。
“不錯,咱們是赴約而來,那位……”老叫化呆了一呆,接不下去了。
那人是老是少。是高是矮。四個人全無印象,連人都沒有見過,如何叫得出名字?幸好青衣徐娘接了口,道:“那位恭候多時了,四位跟我來吧!”
繞過影壁。是一條狹窄的小道。僅可容一人通過。青衣婦人打開牆角一扇暗門,瞄了四人一眼,道:“請啊!”
錢缺微微一笑,當先進入暗門。
那是青磚砌成的一條地道。斜向下面通去。
青磚階梯,十二級轉一個彎,三次折轉,景物一變。
只見一座寬敞的廳堂上,早擺了一張方桌,兩盞吊在屋頂上的精緻宮燈。早已燃起。照得一室通明。
曲徑通幽,風雪小館之下,竟有這麼一處隱密、豪華所在。
老叫化見多識廣,四下打量一眼,心中忖道:“長安周圍。
多居窯洞,亦有地窖之設,但這座洞府,築建精緻,灞橋之側,屆民不多,如此豪華的地下窯洞,當是前人所建,上以風雪小館覆遮,倒是十分隱密的所在。”
這時,那中年婦人赤步入廳中,笑道:“這裡冬暖夏涼,不怕聲達室外,諸位可以寬衣落坐,暢所欲言。”
不錯,錢缺、段九等。都已有熱的感覺。
胡萍四顧了一眼。道:“那位約我們的朋友呢?……”
“急什麼?姑娘我還沒去燒菜……”
她就算沒有四十,也有三十五六歲了。這樣的年齡。自稱姑娘,老叫化等都聽得忍不住微微一笑。
“笑什麼?女人只要沒有嫁人,都該稱之姑娘。再說。比起四位,我可是年輕多了?”
“說的是啊!老則化今年六十有八,比起你姑娘,那可是大得多了?”
青衣婦人也忍不住一笑,齒如編貝。梨渦深陷,徐娘風韻,另有一番撩人風情。
六寶和尚重重咳了一聲、道:“大姑娘,請教芳名啊?”
青衣婦人冷冷說道:“你這酒肉不戒的野和尚,還有整天混吃混喝的老叫化於,你們兩個人,都自詡是見多識廣的老江湖了,但看了這麼久,還瞧不出本姑娘的身份嗎?”
這一下,老叫化和七寶和尚,面子有點掛不注了,四隻眼睛。盯在青衣婦人臉上看。
因為,聽口氣,那青衣婦人分明是認識他們,把兩個人的身份、綽號隨口叫了出來,但兩人卻認不出對方是誰?青衣婦人嘆息一聲,道:“不用枉費心機了,剛好藉機會給你們一點教訓,易容術是一種技藝,也是一門學問,淡淡幾筆,就能把一個人的面型、膚色完全改變,像你們這種用藥物在臉糊了厚厚的一層,那裡還像一張人臉、別說是閱歷豐富的江湖人了,就是稍為肯留心的人,都能瞧出毛病……”
“這麼說來,姑娘這張臉,也經過易容了……”七寶和尚神情肅然他說:“易花手張四姑是姑炯的什麼人?”
“不錯啊!看來七寶和尚比叫化子稍稍高明一些?能想到易花手張四姑,為什麼還不敢肯定我的身份?”
“難道你就是張四姑……”
“怎麼?我可是長的不像……”突然舉手在臉上輕輕拂過,一張臉立刻有了變化,似是突然間老了三十年,臉上皺紋堆累,接道:“這樣呢?像不便易花手張四姑?”
“當真是窮極變化之妙,我和尚今這是大開眼界了。”
何至是七寶和尚,錢缺、胡萍、段九,全看得呆住了。
“江湖上傳說,你已死去多年,老叫化還嘆息絕技失傳呢!
但你竟然還好好地活著……”
“你老叫化子能活下來,我怎麼會死?何況,我還年輕得很啊!”右手又在臉上拂過,纍纍皺紋頓消,又恢復一張姣好的容貌,只是看上較剛才更為年輕一些。
“神哪!神哪!神極了……”段九忍不往大聲說道:“段某聽說過易花手的易容絕技,獨步江猢,前無古人,但想不到竟是如此的神奇法。”
“諸位見識了她的易容手法,等一下再品嚐她的烹任手藝,保管諸位會讚不絕口。”
轉頭看去。不知何時。廳中已多了一個藍衫少年。
一身古銅色的皮膚,明顯的五官,高細的身材,清明的雙目,形如菱角的雙唇,給人一種堅毅、冷靜、又善機變的感覺。
胡萍一抱拳,道:“在下胡萍,洛陽居中多承傳言指點,使我們能置身事外……”
“也幸好諸位能懸崖勒馬,才未被捲入漩渦,四位的身份,雖未被他們瞭解,但四位易吝出入洛陽居的事,早已在他監視之下……”
段九接道:“這一點段某人不敢苟同、那些男僕、女侍雖然精明,但段某人肯定的說一句,他們絕沒有在暗中監視我們。”
藍衫客淡淡一笑、道:“他們只是奉茶端水的侍應、不負監視可疑人物責任,四位是洛陽居列入大敵的人物,所以,監視四位的舉止,也十分小心,他們也扮作客人的身份,就坐在諸位身側……”
“這真是防下勝防了……”老叫化道:“洛陽居中。究竟有多少專司其責的人手呢?”
藍衫人道:“約四位前輩到此,晚輩已準備把洛陽居中的事,儘量的說出來,四位前輩先請入座。”
四人坐了東、西客位,藍衫人坐了北方的主位,南面空了出來,想是留給易花手張四姑的坐位。
“專司監視的人手下多,就晚輩所知,大概只有二十四個。
他們分成六班,每班四人,在賭場、歌台中巡行,當然,如若發現了可疑人物,那就另調專人暗中盯住,像四位這樣的大人物。
就是派專人盯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