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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入命》第20章
第二十章

  趙判官這一趟享盡豔福,區區七次過後,人便傾囊相授,老淚縱橫。

  那頭許大夫還未饜足,摸摸趙殺淚痕斑駁的臉,正要鳴金再戰,院門處突然有人叩門,有小廝高聲道:「許大夫,許大夫,你可看到我家將軍?」連喚幾聲,見無人應答,就沒了聲音,想來是去別處尋了。

  這幾日夜夜都要來這麼一回,許青涵早就見怪不怪,隨手拽過被褥,將趙殺團團圍住。

  等到人聲遠去,他把攏在趙殺肩頭的被褥重新移開,不過片刻工夫,趙判官居然已累得酣然入夢。

  窗外月色闌珊,將人間壯志都照作柔情,許青涵忽然有些踟躕,既忍不住想把人搖醒,又捨不得把人搖醒,不由得回憶起兩人初初相見的時候,王爺大腹便便、油光滿面、沖他微微而笑的模樣……

  當真是、當真是……

  許大夫臉色煞白,連打了四五個寒戰,陡然覺得十七次有些力不從心起來。

  他驚疑不定地看了趙殺好一會兒,又摸了摸意中人的英武俊容,再三確認,這才吐出一口濁氣,摟著人驚疑不定地睡了過去。

  而趙判官睡得亦不安穩,他操勞至此,本該一夜無夢,可兩眼一閉之後,人竟是又做起夢來。

  他不遠處立著一個人,目似秋水,眉如春山,相貌像極了最溫文爾雅的儒生,身上偏偏配著白鎧銀槍。

  趙殺聽見自己在勸他:「阿青也老大不小了,總是這般正經,豈不無趣?」

  看那人垂目不答,自己又低低笑道:「若是歡喜時就笑,傷心時就落淚,小肚雞腸,無風也起三尺浪,我定然會多心疼你幾分。」

  自己這般取笑,那年輕儒將不過微微抬起眼眸。

  是了,他說的每一句話,從來猜不出這人聽進了幾分,吩咐的每一件事,從來猜不出這人的心意。

  硬是要等到紅塵過了上百年,虛度了許多世,他托生陽間,再來打量……才知道阿青是在乎的。

  這便是他的阿青。

  趙王爺一覺睡醒,臉上果然掛著淚。

  許青涵忙前忙後,進進出出,看到趙殺醒了,臉上驟然泛起紅暈,低低說了一句:「知道你痛,好好歇著,給你熬藥。」

  說罷,人就羞澀莫名地走開了。

  趙殺狼狽不堪地吐出一口濁氣,拿手背胡亂揩了揩臉,站起身來,搖晃著穿上衣袍,追著許青涵出了門。

  許大夫直走到小院一隅堪堪停下,此處單獨辟出幾個土灶,以文火煨著兩個藥鍋,最外側還熬著一大鍋粥,他來回看顧,向來白淨的臉龐本就被煙火熏得發紅,忙了許久,回頭看到身後的趙殺,更是霞染雙頰,羞惱道:「王爺坐著等我就是。」

  話一出口,人已快步搬來一張小凳,墊上蒲團,攙扶著趙殺坐下,又從鍋裡盛了一碗肉粥,吹涼了才遞到心上人手裡。

  趙判官還記得夢中種種,眼眶通紅,小心翼翼地問:「青涵熬的什麼藥?」

  許青涵老實答道:「熬了些王爺昨日給我的藥材,到時王爺一碗,我一碗。」

  趙殺下意識地生出些怯意,踟躕再三,究竟是心甘情願佔了上風,於是把雜念一拋,繼續端坐在凳上,隨口問道:「那另一鍋藥呢?」

  許青涵先是一怔,臉色頓時一沉,脫口便是:「王爺打聽這個做什麼?」

  話音未落,許大夫就知道自己失言,忙不迭地改了語氣,溫柔可親地答道:「這是給司徒將軍新制的藥湯,他、他有些隱疾,平日裡看著光鮮,實是難以啟齒……當真可憐。」

  許青涵說完,臉上微微而笑,心裡卻有些惴惴。

  他清早睡醒,摟著趙王爺,剛剛在心中打定主意,要與這人重歸於好、日日聽意中人吟詩作賦,腦海中就突然生起一念:司徒將軍的藥,藥方藥材藥引俱全,也該煉了……

  這念頭自冥冥中而生,久久揮之不去,攪得許青涵脊背發涼,彷彿再不下手,就會有人覬覦他的家財,搬空他的藥架,到他藥圃中拱草偷食……

  許大夫稍一琢磨,就把為司徒靖明煉製新藥,當作了眼前頭等大事。

  然而此念一無依據,二無來由,如何能跟趙王爺明說?

  許青涵同情過有難言之隱的司徒將軍,又揀了幾件將軍府裡的趣事一說,笑意盈盈地等了許久,趙殺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手中捧著粥碗,遲遲不曾落勺。

  許大夫看在眼裡,那一絲不安盡數湧上心頭,強笑著勸道:「王爺,快嘗嘗我做的粥。」

  趙殺這才回過神來,連連點頭,舀了一大勺入口,那粥熬得火候正佳,極其入味,又不失清淡,叫人嘗著口舌生津,下意識便道:「青涵手藝,不減當年……」

  許青涵聽得滿腹狐疑,暗暗再一想,當即沉下臉來,強忍著一腔妒火,將聲音放得極輕:「王爺怕是記錯了,君子遠庖廚,青涵雖非君子,卻也是頭一回替人……」

  趙殺滿心都是夢中人烏髮銀鎧的模樣,一時口誤,臉上好不尷尬,誰知不到片刻,許大夫就自己想起一事,臉色由陰轉晴,笑顏逐開,喜滋滋道:「我想起來了……王爺說的是金屋醫館的那回?我不過是取了些乾糧,煮了兩塊臘肉,哪裡算得上手藝。」

  許青涵想到金屋醫館中,與趙王爺共度的那三天三夜,禁不住雙目流情,一時再無芥蒂。

  趙殺說的自然不是金屋醫館,可當年到底是哪一年,阿青以何等刀工,哪般手藝,為他烹製過佳餚,他同樣記不清了。

  在人間滯留一久,道法人倫忘得精光,前塵往事憶起寥寥,唯有滿腔愛意、刻骨深情,開始一樁樁、一件件浮上心頭。

  許青涵一面溫聲同他說話,一面俐落地把司徒靖明那副藥湯瀝出藥渣,摻入牡蠣、淮山、黃芪等十餘樣藥材磨成的藥粉,同蜂蜜調和,一道揉作藥丸。

  趙殺把粥涓滴不剩地喝完後,就開始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張羅,直看到許大夫將藥丸揉成,裝入印著金屋的白瓷小瓶,才訕訕開口道:「司徒將軍吃了這藥,隱疾就能好了?」

  許青涵含笑應了,把藥瓶小心翼翼地揣進懷中,竟是片刻不耽擱,準備將新藥給司徒靖明送去。

  等他走了許久,趙殺仍一個人立在院裡。

  今日過後,那朵黑色桃花印想必是不會再出現了。也不知道自己欠了那人多重的債,幾夜露水情緣,還夠了不曾。

  趙王爺思前想後,一時心如亂麻,下意識地便走出小院,循著將軍府長廊走出老遠,直走到主院跟前。眼看著許多護院忠僕上前阻攔,趙殺這才回過神,整整儀容,肅然道:「我想同你家將軍說幾句話。」

  忠僕們大搖其頭,個個推說司徒靖明公務纏身,可趙殺仍道:「我只同你家將軍說幾句話。」

  忠僕們看他手無縛雞之力,糾纏許久過後,居然真讓他進了主院。

  許青涵守在正廳一側,而司徒靖明已摘下面甲,把主治夜遊症的藥丸倒在手心,正準備兌水服下。

  兩人看到他來,俱是吃了一驚,片刻過後,許青涵下意識地往前站了一步,擋住了司徒將軍那張臉。

  趙殺呆了一呆,先是執起許青涵的手,小聲道:「我是來找你的。」過了片刻,又祭出官威,朝堂上沉聲道,「我打算帶青涵回府,這段時日,多有叨擾。」

  許青涵聽得眉眼帶笑,微微一點頭,然後從善如流,沖著司徒靖明恭恭敬敬地謝道:「多謝將軍收留,往後若有差遣,只要不違道義公理,許某必竭盡所能。」說完,人長長作了一個揖。

  司徒靖明冷眼旁觀,不置一言,只閑閑坐著,指尖一下下輕叩起茶案。

  許青涵鄭重謝畢,這才抬起頭來,偷偷瞥了趙殺一眼,紅著臉道:「我去收拾行李。」

  趙王爺終於了卻心頭一件大事,長舒了一口氣,用力握了握許青涵的手,而後才戀戀不捨地鬆開。

  他原本打算跟著許大夫出門,走出兩步,突然停了下來,一番猶豫後,終究是轉過身來,面對面地望著司徒靖明。

  司徒將軍將杯中水飲盡,把藥丸徹底咽了下去,一抬眸,發現趙殺還站著不動,人微微蹙起眉梢。那張臉五官有多明豔旖旎,神色就有多風霜肅殺。

  可在沒有人知道的夜裡,自己抱過那腰身,仔細看過他臉龐,從今往後,再不會有了。

  趙殺認認真真地看了許久,總算開了口:「你、你……」

  司徒靖明眯著雙眸,冷笑道:「趙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趙殺胡亂拱了拱手:「就此別過。」

  他想說的有千言萬語,說出口的,僅僅是這一句。就此別過,就在這裡與你告別了。

  把該說的說罷,趙判官就追著許青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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