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六
杜君平初生之犢,自覺身陷絕地,不得不死裡求生,是以每一出手,便即絕招連演,放手搶攻,這一來竟致主客易勢,老道士反倒處在下風。
奪命羅剎眼看杜君平劍似飛虹,佔盡上風,心中大急,脫口叫道:“老前輩時刻無多,咱們早把這小子收拾下算啦。”暗中一招手,四個護自使女會意,長劍齊撤,也不管老道士願意不願意,分由四面攻了上來。
奪命羅剎這一著雖毒,卻把杜君平提醒,暗忖:“敵眾我寡,何苦與她們糾纏,不如趁機走脫。”
心中主意打定,驀地一聲大喝,一式“騰蛟起鳳”長劍圈起朵朵劍花,分襲由四面撲來的四女。腳下飄香步法展開,一個飄閃,連人帶劍,長虹般朝門外射去。
奪命羅剎弄巧反拙,見杜君平已衝出門外,急怒之下,厲吼道:“快別讓他逃了。”
只聽門外沉哼一聲道:“放心,他跑不了。”
杜君平的身形堪堪落到門外,驀覺一陣寒風兜面襲來,倉卒之下舉掌往外一封,只覺心神一震,竟為寒風中隱夾的一股彈震之力,震得踉蹌退了三步,又回到了門內,舉目一看,門外不知何時多了一位長眉細目,面容慘白的老者,此人一身儒服,卻籠罩著一身邪氣,令人見了就不舒服。
儒生一掌逼退杜君平後,目視道士冷冷道:“此人是誰?怎的放著正事不辦,卻來幹這無關緊要之事。”
奪命羅剎急插言道:“還有一位老者與他同行,在金陵時,曾一再打聽杜飛卿之事,是以屬下覺得他行跡可疑。”
儒生擺手道:“辦正事要緊,不必難為他了,著他去吧。”
一閃身讓出路來。
儒生的身份似乎極高,說過的話沒有一個敢於違拗,杜君平順利通過大殿,行出了谷外,心念一轉之下,倏然有悟,暗忖:“這儒生井非什麼正派人物,他如此輕易放行,必然是欲擒故縱,讓我出來後,再在暗中追蹤,以便查究我落腳之地。”
近年來杜君平江湖閱歷大增,斷定儒生與老道士將暗地追蹤後,既不回修羅王所居的小廟,也不再去尋法藏寺,沿著山徑緩緩行走,心中卻在思量著應付之策。
因九九會期即後,泰山風雲緊急,三山五嶽的江湖人,紛紛趕來泰山,以致到處都是挎刀佩劍之人,一般朝山客人,看出情形有異,大都避下山去,各寺廟人雖住滿,但真正進香的人卻不甚多。
杜君平慢步山徑,眼看山中樹葉凋零,一片深秋肅殺景象,心中頓起淒涼之感。暗忖:“想我杜君平雖屬名人之後,不如一般普通農家,不僅不能享有天倫之樂,反倒落得一身血仇,至今無法報雪,唉!我是空負這昂藏七尺之軀了。”
一個人正自暗中傷感之際,突見一位青衣女子,偕同一位獨臂老者,緩緩朝路旁一條小徑行去。不由心裡一動,他認得青衣女子乃是東魔之女厲若花,獨臂老者荊是九洲鏢行總管五陰鬼手秦奇,暗道:“她來這裡幹什麼?”舉步便跟了過去。
厲若花與秦奇緩緩穿過小徑,進入一片楓林,杜君平一閃身藏入一叢灌木之後,偷眼往內觀看,只聽厲若花輕聲一嘆道:“秦伯伯,你說她會不會來?”
秦奇沉忖有頃道:“照理說她不會騙你。”
厲若花又道:“侄女與她素無來往,她約我來此何事?”
秦奇道:“說不定是有關東主之事。”
厲若花搖頭道:“我想不是的,爹爹明明是失陷在天地盟,這與修羅門何干?”
秦奇大吃一驚道:“此女是修羅門的?”
厲若花點頭道:“正是,據說是修羅門的七弟子,她姓易。”
秦奇雙手連搓,唉聲嘆道:“修羅門與咱們有仇,此刻咱們正是多事之秋,你不該惹她。”
厲若花不以為然道:“伯伯,你不用多慮,我們不是約鬥,她親口約我們有事面談。”
秦奇哼下一聲道:“決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只聽林外一個嬌音接口道:“你就這般武斷。”人影一閃,一位綠衣女郎疾射而入,正是修羅門下七弟子易曉君。
厲若花迎上前去道:“易姐姐,你約小妹來此何事?”
易曉君望瞭望秦奇一眼道:“你不守信用,竟然領了人來,我不能說了。”
厲若花接道:“他是我爹的好友秦伯伯,並非外人。”
易曉君冷冷道:“那不相干,即令是你爹同來也不行。”
厲若花無可奈何地道:“你能不能說說是有關哪方面的事。”
易曉君想了想道:“是有關杜君平的事。”
杜君平心裡一動,暗道:“怎的扯到我身上來了,這就怪啦。”
厲若花身軀一震道:“怎麼,難道他遭遇了什麼凶險?”
易曉君仰臉向天,徐徐道:“不能再多說了,除非叫你那秦伯伯離開楓林。”
厲若花面現難色地想了想,緩步行至秦奇面前道:“伯伯,你先回去好嗎?侄女與她說幾句話就來。”
秦奇接道:“半個時辰後我就來。”說著舉步朝林外行去。
易曉君望著秦奇的背影冷笑道:“這叫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厲若花嘆道:“這也難怪,自我爹爹失陷後,一切都虧了他,這番前來泰山,又承他約了……”
說到此處自知失言,立即住口不言。
易曉君直到確知秦奇已然去遠,這才開言道:“在我未說出杜君平的下落前,你得先答應我幾個問題,辦得到嗎?如果不行那就不必談了。”
厲若花答道:“可以,不過得看是什麼事。”
易曉君道:“好,我先問你,你與姓杜的有沒有婚約?”
厲若花臉上一紅,搖頭道:“我爹爹提過這事,但沒結果。”
易曉君道:“照此說來你是很愛他的。”
厲若花嘆了一口氣道:“小妹自知以往所作所為太過任性,他不會諒解我的。”
易曉君長長吁一口氣道:“原來你們只是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