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兩人躺在床上，沈小京被張思楚逼著說了些害臊不害臊的話。他心裡有事，並沒有發現張思楚看著自己的眼神裡除了逗弄和色氣，還藏了些別的東西。他們醒的時候原本就早，之後又在床上運動了那麼久，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不知不覺又抱在一起睡了過去。

沈小京再醒的時候，身邊已經空蕩蕩沒人在。

少年揉著眼睛爬起來，才發現竟然已經是下午兩點過。他揉揉咕咕叫的肚子，看到床尾處整齊地放著一套衣服。同時，他還發現自己身上很清爽，後邊也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流出來，於是微微有些吃驚。

？

善後那種事情張思楚是從來不會為別人做的。難不成張思楚趁著他睡著，讓別人進來給他處理過嗎？但想一想不太可能，莫名其妙讓別人來給他清理身子，還不如等他自己起來的時候弄呢。難不成真的是張思楚……

正在想著，浴室門突然被人從里拉開，一個身材非常棒的男人擦著自己濕漉漉的頭髮，在腰上圍了一條短短的白色浴巾從裡邊出來。

對方一抬頭就看到了沈小京，朝他虛著眼睛：「終於醒了啊，之前你睡得真的像豬一樣。」

沈小京還陷在一陣不可思議的想法中，他訝異地望著剛洗完澡出來的張思楚，問道：「是、你幫我……的嗎？」

「你說什麼？吞吞吐吐的我聽不懂。」張公子慢悠悠地走過來，跨上床跪坐在沈小京身上，捏了捏少年的鼻子，而後手一撤，下巴一偏，便親了親他。

「你幫我洗過了嗎？」眼睛閃了閃，沈小京問得頗不好意思。其實這種事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總比兩個人這樣那樣好意思多啦。少年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羞澀。

「不是我能是誰？嗯？總不能是你自己夢遊幹的吧。」張思楚的額頭抵在沈小京的額頭上，開始嘲笑他，「所以才說你睡得像隻豬，把你翻來覆去半天都沒弄醒你。」

於是沈小京抿了抿嘴，鼓著臉笑了一下。他雖然覺得張思楚會動他金貴的手給自己裡外地弄乾淨很不可思議，但又想到之前張思楚還幫他舔過那裡呢，於是便又格外開心地釋然了。

「謝謝你啊。」他望著張思楚咫尺之內的眼睛，紅著臉頰表示了謝意。

張思楚一笑，一把抱了沈小鴨子，在他頰邊問，「你要怎麼謝我？光是嘴上說算什麼。」把他按進床上，又摸又親的，弄得他想要躲閃卻不知能閃到哪裡去。

最後沈小京被撩了好一把，險些又要不行之前，張思楚忽然鬆手，往後一退離開了他。

「逗你的，趕緊起來，衣服穿上——上次給你定制的那套。晚一點陪我出門。」張公子指指放在床尾的那套新衣服。而後他壞笑著退開，眼神惡意地瞟過沈小京有點動靜的腿間，沈小京不讓他看，夾緊大腿姿勢彆扭地爬了起來。

張思楚吃吃笑笑，爬起來退下了床，轉身去櫃子裡找自己的衣物，只留給床上的少年一道肌理勻稱而矯健的背影。

沈小京打開那套衣服一看，頓時有些愣：「這麼正式的衣服，是要去哪裡啊？」

張公子回頭挑挑眉：「帶你去風流快活。」

下午，醫生來了一趟，詢問了一下具體情況，又給張思楚做了些檢查。沈小京在陽台上豎著耳朵，偷聽了一些內容，大致都是些樂觀的消息。他心裡又開心，又揪得慌。

傍晚的時候張思楚帶著沈小京出了門，到了他們的目的地，沈小京才發現，這哪裡是什麼風流快活的地方，明明就是什麼名流貴族之類的晚會還是該叫宴會什麼的，跟電視裡看著一樣、不、比電視裡還要豪華多了。

下了車，站在燈光耀眼的路邊，沈小京不太想往前走。這種地方他來做什麼啊。張思楚是哪根筋搭錯了嗎？

「別杵著，笨蛋。」張思楚回頭見沈小京杵在原地，一把就拍在少年的屁股上，「跟我過來。」

沈小京還沒說話，男人的左手已經伸了過來，不容抗拒地抓住他的右手，拉著他往熱鬧的大門口走去。

「有人看著呢！」沈小京小小地掙扎了兩下。

「你管誰看不看。再說看了能怎樣？」張公子伸手在小鴨子額上一彈，「跟著我就是了。」

張思楚拉著沈小京就走，就像他說的那樣，他根本就不管別人放在他們這兩個大男人身上的視線。被人領進了熱鬧豪華的庭院大門，見了自己認識的人，張思楚全都自然大方地打著招呼。在場的人見到張思楚帶著的不是女伴而是男人，眼神都多少帶著吃驚，有的甚至根本就是嫌惡或者看笑話了。

張思楚是出了名的風流浪蕩子，但他一向懂分寸，知道什麼場合該不該幹什麼事。至少他從不會帶著男人公然出席正經的場合。

而今晚張思楚一出現就引起了全場轟動。放在他們身上的目光大多都算不上友好，一步步地往繁華深處走去，跟著張思楚的少年的頭垂得越發的低。在場的人可能都覺得張思楚傻了，或是越發的囂張放肆沒人管了。就連沈小京自己也這樣覺得。

可是當他被牽著的那隻手越發的僵硬時，張思楚卻把他抓得越牢。

「把頭抬起來。」他突然停下來。

沈小京來不及收步子，半邊臉都栽到了張思楚手臂上。

男人的話令少年不自覺地抬起了頭。張思楚正看著他。這一瞬間，沈小京忘記了週遭射向他們的眼光，只看到張思楚沉靜而目中無人的神色。這不是他認識的那個花心大少張思楚的氣場，至少，他從沒在過去見過霸道總裁型的張思楚。

「你是跟著我來的，這裡沒有人值得你向他們低頭。」他抬起他的下巴，就像在寧晉西家裡的那晚一樣。沈小京什麼都不說，張思楚卻什麼都知道。

「在骨子裡，在座沒有幾個人比你乾淨。他們比你多的只是錢而已，沒有資格看不起你。還是說，你要向錢低頭？」

沈小京還沒想好關於這個問題的一切，張思楚就接著說：「如果你要向錢低頭，那也只需要向我一個人低就夠了。」

說完，他的臉上突然又換上了慣常的有些壞且傲慢的笑：「知道了嗎？」

旁邊有人聽到張思楚這般不加掩飾的話，臉色簡直不好。這個被慣壞的敗家子也太囂張過頭了吧！

沈小京緩緩點了個頭。張思楚這才鬆開他的下巴，獎勵似的摸了摸少年的頭：「乖。」

他把他帶到一片休閒區，那裡堆滿了各種一看就很美味的食物，張思楚對沈小京說：「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要去找人說點事情，很快就回來。」

說著瞟了瞟那些吃的：「喜歡吃什麼自己儘管拿，但是只能喝香檳。」沈小鴨子的酒量幾乎等於零。

「嗯。」沈小京聽到暫時要被扔下，心裡立刻泛起一百個忐忑，但他還是任張思楚鬆開了手心，「你不會離開很久吧……」

「不是說很快了嗎？」張思楚笑笑，「怎麼這麼沒用，平時對著我不是很囂張嗎？」

少年想，那怎麼能一樣呢。你又不是別人。

張思楚離開了，沈小京也不太好意思隨便去拿吃的，就取了一杯香檳，自己坐在角落裡慢慢地喝。正喝了半杯，不遠處傳來了一陣笑。笑聲不高不低，也不是輕鬆善意的那一種，沈小京愣愣回過頭，看到兩名打扮特別漂亮的女孩子，她們正掩著嘴看著他這邊。

兩人接收到他的視線也沒掩飾，反而頓時發出了不屑的笑聲，臉上的神情也充滿了鄙夷。

少年立刻轉回了頭。

他知道，她們看不起他，她們或許也猜到他是做什麼的。

其實他以前也不是那麼在意陌生人的視線，但為什麼，現在完全不一樣了呢。哪怕剛才張思楚對他說過那些讓他內心堅定的話，這一瞬他依舊感到了刺痛。

他和張思楚，一個是天上的王子，閃耀絢爛，一個是水裡的泥鰍，只能躲在污泥裡，見光就會死。而他越呆在張思楚身邊就越喜歡他，根本無法自拔。

他害怕這種感覺，怕有一天自己真的會萬劫不復。

張思楚已經好了。他低著頭，望著手心裡杯中輕輕流淌的液體。張思楚好了，他是時候離開了。等回到Passion，以後他都不會再接張思楚的活。這樣的話，不相處，心裡總會好過些吧。

然而想得越多，什麼亂七八糟的規劃思考得越多，就越是難受得要命。仰頭喝完了杯中的香檳，少年站起來，放回杯子，又在旁邊取了一杯別的。

張思楚回來時，看到沈小京身邊放著幾個杯子，除了香檳他還喝了些雞尾酒，這會兒醉醺醺地獨自靠著椅背縮成一團。

這只蠢鴨子。張思楚彎下腰，彈了一下少年的額頭，「不是讓你別喝酒。」原本還想帶著他玩會兒的，現在倒好，人都醉了，也只能帶著回去。

提著走了幾步，簡直拖張公子的後腿。於是張思楚猶豫了一下，彎腰就把人扛起來放到了肩頭。他扛著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瀟灑離去，這一晚燈火滿城，星光璀璨。張思楚發現，自己原來真的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目光。哪怕被那麼多人看著，看著他牽著他，抱著他，扛著他。

他也真的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把喜歡的人，光明正大地帶到這個世界裡的感覺。

以前他在玩樂的時候把那些少年捧上天，走出了夜的宮殿，他依舊有太多太多的顧忌。

但現在，他想，他以前到底在怕什麼呢。就算和男人在一起，哪怕對方是一隻鴨子。他張思楚喜歡的——不就是最好的？哪怕出來賣，他家的小鴨子也不比任何人髒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