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

　　人有人氣，鬼有鬼氣，妖有妖氣，世間萬物皆有獨屬於自己的氣。

　　可是在這個村裏，人、草木、山水和蟲鳥獸禽……所有東西的氣都是一樣的。

　　貓十四對村子實在太好奇，慕子瑜就跟周琅的談話裏，套出不少關於村子的事情。

　　這個村子以“玉髓”為名，因為這裏盛產美玉，村子被群山密林包圍，又因道路錯綜複雜，這裏可以說是與外界隔絕。

　　在村子裏，村長的地位非常高。

　　每月初四的夜晚，村子裏就有請山神的慶典，在每月十四就要送山神。

　　村裏的玉礦出玉也在這十天裏，所以想要買玉石的人，都會在初三之前進村，因為過了十四後，村子是完全關閉的。

　　周琅知道的事情都很表面，貓十四對這裏不熟悉，也沒能從他的這些話裏得到什麼有用的資訊。

　　“初四請山神，十四送山神……”貓十四趴在慕子瑜的肩上嘀嘀咕咕。

　　抬頭看向天空，現在已經下午，太陽西落，正好是白晝與黑夜交替之時，豔紅的霞光遍灑在天空，正是逢魔時刻，讓人覺得有種不詳的感覺。

　　“在村子裏的這段時間，你都要跟我在一起哦，不然被吃掉，可不要怪我沒提醒你。”貓十四睜圓眼睛，用柔軟的肉墊子拍著慕子瑜的的臉頰。

　　慕子瑜實在搞不懂為什麼貓十四總要說自己會被吃掉，他又不是唐僧肉。

　　“是，除了跟你在一起，我還能跟誰在一起。”

　　“哼，你有前科。”

　　貓十四覺得這條魚真的不太好信，因為膽子太肥了。

　　眼珠子一轉，貓十四決定從現在開始，他就賴在慕子瑜身上不下來了。

　　之後，慕子瑜站起來走動時，貓十四掛在他肩頭，慕子瑜坐著時，他趴在他腿上，晚上睡覺是就壓在他胸口，害慕子瑜晚上做噩夢，以為自己被鬼壓床……其實，他是被鬼壓床，只是這只鬼是個貓鬼差。

　　天色很快就暗下來，村子中間點燃起六堆篝火，村長穿著一件黑色繡著獠牙青面羅刹鬼的長袍，臉戴著夜叉面具，領著五個年輕貌美，身姿婀娜，穿著白色輕紗裙，手腕腳腕佩戴金鈴的女子開始跳請山神的舞蹈，叮叮噹當的鈴鐺聲音在山村裏回蕩不散。

　　一段請山神舞跳完，村長面向西方，撩起袍擺雙膝跪地，慢慢伏低身體，雙手掌心向上，叩首。

　　然後開始用一種很奇怪的語言慢慢吟念起來，五個女子圍繞在村長的周身，搖擺著婀娜的身姿舞動，腳下踩著某種規律的步子。

　　慕子瑜不愛湊熱鬧，肩上扛著貓十四，站在最週邊，他站的地方正好有點高，就算距離有些遠也能將被人包圍在中間的村長和五個女子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楚。

　　“我覺得那幾個女人的步子有點眼熟……”很快慕子瑜就想到了：“祖母也跳過。”

　　他的記憶力從小就很不錯，三歲時在門縫裏偷看到祖母跳過，雖然她祖母的動作像抽風，但是踩著的步子跟那五個女子是一樣的。

　　“你祖母是神婆，當然會踩請鬼步。”貓十四是鬼差，當然能可以看得懂那些女子踩出的步子是什麼。

　　突然，貓十四好像感覺到什麼，耳朵動了動，銀鈴微微晃動，幽幽白光閃過，他用爪子抱住慕子瑜：“來了。”

　　冰涼的風吹起來，除了貓十四和慕子瑜外，沒有人發現有幾道白色的鬼影從人群的頭頂飛過，鑽進那幾個女子的身體裏，只見那踩著步子的幾個女子腳尖猛地踮起來，發出嘻嘻哈哈如銀鈴般的嬌笑聲。

　　在貓十四眼裏，簡直就是群魔亂舞。

　　他默默地用爪子捂住慕子瑜的耳朵，請山神請出幾個豔鬼，他倒是要看看這村子裏藏著什麼鬼。

　　“請山神舞”跳完後，祭祀完畢，村長邀所有人都圍坐在一起，開始吃吃喝喝，幾個被豔鬼附身的女子捧著酒罎子，扭著細腰穿梭在人群之間，給人倒酒水調笑。

　　如果細心就能發現那幾個豔鬼都是給那些外來人倒酒水。

　　慕子瑜依然在人群最後方，最不顯眼的地方，所有進口的東西，都經過貓十四的“深入研究”，他才可以吃。

　　“這個菜煮得太爛，不脆爽。”貓十四往嘴裏吸溜一根青菜，吧唧吧唧地嚼了嚼，面無表情地咽下：“……味道也太淡，差評，你也嘗嘗。”

　　慕子瑜夾了一筷子菜吃下去，給貓十四夾了一塊烤肉喂到他的嘴裏，這個村子裏的人雖然古裏古怪，不過還沒喪心病狂到在食物裏作怪。

　　貓十四滿臉深沉，一副老學究樣子，正當他再要“公佈研究成果”，周琅來了。

　　“瑜老闆，你怎麼坐在這裏？走，一起去熱鬧啊！”周琅手裏拿著酒杯，好像喝得有點上頭，臉頰泛紅。

　　MDZZ。

　　貓十四面無表情地瞪著周琅，他和慕子瑜躲在這裏做隱形人好好的，現在周琅這一嗓子，可引起原本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的“人”的注意了。

　　因為有個抱著酒罎子的“豔鬼”，扭著腰向著他們這邊過來了。

　　“謝謝周先生的好意，我的貓怕生，就不過去了”慕子瑜不為所動，摸摸貓十四要炸起來的毛。

　　這時，那“豔鬼”已經過來了，當她看清慕子瑜的容貌時，眼睛微微亮起來，用嬌軟迷人的聲音道：“這位客人有些面生，難得遇著我們‘玉髓村’請山神的慶典，這玉露瓊漿是山神給予我們的饋贈，您可要嘗上一嘗……”

　　說著，就給慕子瑜的被子滿上，晶瑩透徹的酒液，映照搖曳的篝火光，閃爍著一層幾不可聞的淺粉。

　　“瑜老闆，這‘玉露瓊漿’酒可是這‘玉髓村’獨有的，外面可喝不到啊！！”周琅說著，“咕嘟咕嘟”地將“豔鬼”倒給他的“玉露瓊漿”一口灌下去。

　　貓十四真想一巴掌將周琅給拍飛，這幾個被“豔鬼”附身的女子在這個村子裏被稱為“靈女”，是村子裏最美麗純淨，侍奉山神的人，所以“靈女”倒的酒必須要喝，不然就是對山神不敬。

　　為了不被驅逐出“玉髓村”，這杯“玉露瓊漿”慕子瑜必須要當場喝下去。

　　慕子瑜端起酒杯，突然，貓十四的尾巴一卷，纏住他的手腕，將臉埋在他的頸間，低低地“喵嗚”一聲。

　　沒有人注意到，當慕子瑜的嘴唇碰觸到杯沿的同時，貓十四耳朵上的銀鈴一閃，杯中的“玉露瓊漿”一滴不剩地消失了，一人一貓配合得天衣無縫。

　　當慕子瑜將杯子放下來，那個“豔鬼”如水般的美眸看著他一會兒，好像確定什麼後，露出幾分失落，借著給別人倒酒的機會離開了。

　　周琅已經醉了，鬧騰不起來，軟軟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嘀咕著什麼。

　　貓十四繼續對慕子瑜喂給自己的食物進行一番“深究”。

　　吃到飽，所有的食物都被他批得一文不值。

　　“其實也不算很差。”這是慕子瑜的總結。

　　沒過多久，努亞克過來了，將趴在桌上的周琅扶起來：“周先生，我送您回去休息。”

　　隨同周琅一起來的幾個保鏢正被幾個“豔鬼”纏住，“豔鬼”會媚術，能迷人心魂。

　　“嗯，天黑，要睡覺了。”周琅被叫起來，笑得像個傻子。

　　努亞克將他扶起來。

　　一人一貓喂飽肚子，當然對別的事情都沒興趣了，也跟著努亞克和周琅一起離開，有努亞克這個“玉髓村”的村民在，不會太過引人注意。

　　回到房間後，貓十四就將之前藏到引魂鈴裏的“玉露瓊漿”取出來，晶瑩剔透的酒液被裝在一個透明果汁空瓶裏，閃爍著淺淺的粉紅。

　　擰開瓶蓋，貓十四將鼻子湊到瓶口聞了聞：“味道不錯，是芭樂味……”

　　慕子瑜脫下外套，聽著他的話，眉角輕輕一抽，道：“你的瓶子裝過芭樂汁。”

　　他不愛喝外面買的果汁飲料，平時在家都會用新鮮蔬果混著牛奶打果汁，貓十四喝過後也很喜歡。

　　他就給貓十四準備了一套（六個）瓶子，貓十四喝完果汁會把瓶子洗乾淨放在鈴裏，再拿回去讓他裝果汁。

　　“對哦……”他想起來啦，他剛吃完芭樂果汁，瓶子沒來得及洗乾淨，又聞了聞，一本正經地道：“是芭樂味的迷情湯。”

　　慕子瑜把“芭樂味”無視掉，道：“迷情湯是我理解的字面上意思嗎？”

　　“迷人心魂，引人情欲，有些修為低的鬼會用這種方法……采陽補陰。”貓十四咧嘴一笑，看著慕子瑜：“難怪那個女鬼看著你的眼神兒這麼失望咯，她大概從沒見過你這樣沒有陽氣的男人，哎嘿嘿！！”

　　慕子瑜覺得自己被貓十四往心口插了一刀：……

　　這是嘲諷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