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

　　橙橙，是季澄之的小名，只有在他很小的時候，父母這樣喊過他。

　　對現在失去記憶的季澄之而言，聽到父親對自己的稱呼，他只覺得微微心頭發熱，同時讓他驚訝的是季爸爸不完整的生魂居然會突然恢復神智。

　　也許在發生意外的時候，季爸爸的心裏是想著他的吧。

　　季爸爸昏迷十年，終於醒過來，方芳叫來醫生，一時之間，整個病房都忙碌起來，醫生護士進進出出。

　　季澄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睜開眼睛，還有些迷迷瞪瞪的父親一眼，嘴角輕揚，轉身離開。

　　從醫院出來，季澄之抬眸就看到站在醫院大門口不遠處的人，眼睛亮了亮，快步跑過去。

　　“不是讓你在酒店待著嗎，你怎麼跑過來了，萬一……”

　　“等你。”

　　慕子瑜知道他想要說什麼，當即就打斷他要說出口的話，牽起季澄之的手，向著酒店的方向走去。

　　身為鬼差，夜路季澄之沒有少走，不過，第一次走夜路讓他覺得這麼開心。

　　有慕子瑜在身邊，就連天上的星星都更加閃亮……

　　“咦咦咦！？”

　　“怎麼了？”慕子瑜也抬頭往上看，就見到天上閃爍著金色的光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些金點好像向著他們的方向飄過來了。

　　金色的光點如飛舞的螢火蟲，從天飄下來後，繞著慕子瑜和季澄之轉了一圈，然後就鑽進季澄之的身體裏，季澄之的身體蒙上淡淡的金光。

　　“這……功德金光，哪里來的……”

　　功德金光，只有大功德的人才能獲得，季澄之完全沒想到這是怎麼一回事，這些功德金光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慕子瑜看著散發著淡淡金芒的鬼差，突然想到了：“是那個礦洞裏被解救的生魂！”

　　“可那是地府放歸的。”

　　“可能是因為你是促成這個事情的因，所以功德就報在你的身上了。”從接觸了鬼道修煉後，慕子瑜也開始對這些靈異的東西有了興趣。

　　張婆子留下的遺物裏，有很多雜記古籍，上面記載了一些很有趣的事，其中就有關於功德……

　　人做好事會得到福報，當福報慢慢累積就會變成功德，而積攢的功德越高，就會變成功德金光，這功德金光是依附在靈魂的……

　　功德金光並不多，大概有十多個，全都在兩人周身繞一圈，才鑽進季澄之的身體裏。

　　隨著功德金光與他的魂魄相融，季澄之感覺到自己的修為也在上升，同時，好像還有什麼不一樣……

　　“好像重了一點。”季澄之吸收完功德金光後，變回貓形態，慕子瑜將他抱在懷裏，摸摸他柔滑的皮毛。

　　“我是不會胖的！！”季澄之聞言豎起尾巴，接了一句。

　　“最近是吃得有點多。”慕子瑜輕笑，自從知道懷裏的貓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他就很喜歡抱他，上手的重量確實有一點改變。

　　慕子瑜看著懷裏的貓，若有所思，好像是吸收了那些功德金光後……

　　回到酒店時，季澄之已經窩在慕子瑜的懷裏睡著了。

　　慕子瑜也沒有吵醒他，抱著他進了浴室，一起洗了個澡。

　　將還在熟睡的貓放在柔軟的床鋪上，慕子瑜在他的身邊躺下來，一手將季澄之圈住，閉上眼睛，自從有季澄之在身邊，他的睡眠品質就提高不少。

　　不知道過了多久，昏暗的房間交織著平穩的呼吸，倏然，淡淡的金芒亮起來，從季澄之身體裏散發出來的金光蔓延向慕子瑜，將他也包裹起來。

　　一人一貓的意識快速陷入黑暗的深淵……

　　“又失敗了。”

　　雌雄難辨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帶著幾分空靈和深深的惋惜。

　　然後，他就被隨手丟棄了。

　　黑色的冰冷氣息翻湧著，他覺得好冷，捲縮的身體無意識地微微發抖。

　　有什麼東西從他的旁邊飄過，突然停下來，然後，他就被一隻手拎起來，對方好像在觀察他是個什麼東西。

　　“喵嗚……”短短軟軟的爪四亂蹬著，他覺得難受，低聲發出虛弱的低叫。

　　放開我。

　　“呵……”一聲低笑，撩動心弦，那人淡淡地說：“被上神隨手遺棄的小可憐……”冷冽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譏笑和嫌棄，可那人卻將他抱進懷裏。

　　好溫暖……

　　身穿黑袍，長髮如墨，眸如深淵的男人看著懷裏蜷縮成一團的小毛球，覺得甚是有趣，修長的指戳戳毛腦袋，捏捏毛耳朵，順著那柔順的皮毛輕撫，目光落在那微微晃動的尾巴，輕輕握住尾根。

　　“……咪——”軟軟的底叫，小毛球蹬著四肢想要逃，尾巴卻是卷住男人的手腕。

　　“呵。”又是一聲低笑，男人眸光微閃：“有精有神，不相融……上神那傢伙，真是越過越回去了，小東西莫怕，你以後就是吾酆陰之愛寵……”

　　說著，男人對著小毛球輕輕吹了一口氣，黑色的氣，冰寒森冷，絲絲縷縷被小毛球吸入體內。

　　氣就像是凝合劑，原本凝滯不動的精和神開始循著氣流轉相融。

　　從那之後的每一天，酆陰都會給小毛球一口氣，不知道過了多久，小毛球動了動，緩緩地睜開眼睛。

　　金燦燦的眼眸在黑暗中爍爍生輝，美不可方物，璀璨清澄。

　　一神一獸，四目相對，眼裏映入彼此的身影，就像要將對方刻印在心頭。

　　“汝今後便喚作‘澄兒’……”

　　陰間。

　　黑暗的深淵裏有一個人沉睡著，突然，他動了動，發出一聲充滿憐惜與眷戀的低喚：“澄兒……”

　　原本平靜安和的陰間突然陰氣翻湧，地府鬼城中的鬼們好像受到什麼刺激，發出淒厲驚恐的尖叫……

　　“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

　　“快去上報……”

　　鬼城城樓之上，站著一人一貓，正俯視著下方亂成一團，奔相走告的鬼們。

　　“你怎麼看？”男人感覺著不斷翻湧的陰氣，問身邊的大貓。

　　尾巴輕搖，大貓睜大如燈籠般的銀色*貓瞳，道：“沉睡的神明將要蘇醒了……”

　　清晨的陽光絲絲縷縷地從窗外照入，床上的人微微動了動，慕子瑜緩緩睜開眼睛，不知道為什麼，腦袋有些昏沉……做了一晚上的夢，有點記不清了，只是那種愉悅的感覺在心頭上悅動，手不自覺地在身旁摸了摸，掌心碰觸到柔順的皮毛。

　　垂眸看著窩在自己懷裏睡得打呼嚕的黑貓，慕子瑜的眼裏染上幾分柔和，俯首在貓的腦袋上親了一下。

　　還在熟睡的貓感覺到熟悉的氣息靠近，低低地發出一聲“嗚呼”，伸出爪子捧住慕子瑜的臉，精准無比地湊過去舔舔那柔軟的薄唇，就好像他做過無數次的熟練。

　　唇上柔軟的觸感，讓慕子瑜的眸光微微一沉，手順著貓柔軟的皮毛往下滑落，來到尾巴根輕輕揉捏。

　　“唔嗯……”酥麻感從尾根流遍全身，黑貓的身體微微一顫，緩緩地抽長變成人形，季澄之盈著水光的眼睛睜開，瞪著擾貓清夢的傢伙：“你，你又摸我的尾巴根！！”

　　慕子瑜將剛睡醒的鬼差壓在身下，寬厚的大手扶在他纖瘦柔韌的後腰上，指尖輕輕摩挲。

　　“不能摸？”

　　季澄之眼尾有些泛紅，身體微微有些發僵，瞪著慕子瑜不說話。

　　“會難受？”

　　季澄之不是人，膚色本就偏白，在晨陽的映照下，那白皙漂亮的耳朵微微染上淺淺的粉紅。

　　“你……你還摸……”身體都些微微發抖。

　　“哦，我知道了。”

　　兩人從小睡一張床長大，季澄之身體的MIN感處，他都知道，尾巴根應該是貓的MIN感處。

　　最後，季澄之被惹毛了，一氣之下反攻，跟慕子瑜在床上翻來覆去，打了好幾個滾。

　　起床了。

　　慕子瑜換好衣服，看了一眼坐在床上打著哈欠的季澄之，道：“你不換衣服？”

　　之前，季澄之總是變成貓，他並沒多大注意，後來，他每次變成人形，都是黑襯黑褲的裝扮，很正規。

　　他記得黎雪澤也是穿同樣款的衣服，不過黎雪澤是穿白色的。

　　“我只有這個。”季澄之扯了扯身上皺巴巴的衣服。

　　這是地府統一發放給鬼差的制服，他現在不是人，不會流汗弄髒衣服，不用換，而且，鬼穿的衣服是紙品，價格可一點都不比武器便宜。

　　最主要是他沒錢。

　　“去買衣服。”慕子瑜走到季澄之面前，給他整理皺巴巴的衣服。

　　“我沒錢。”微微抿著唇，季澄之伸手抱住慕子瑜，身影一閃，變回貓：“而且，我又不能穿人類的衣服……”耳朵耷拉下來。

　　“我有錢，那就去賣你可以穿的衣服的那種店子。”

　　一手托住懷裏的貓，慕子瑜拿出手機，打開“爪機地圖”開始搜索附近的紙紮店，很快就找到附近一家店子，這個店子還有很多五星好評。

　　在“爪機地圖”導航的指路之下，慕子瑜帶著季澄之來到了帝都有名的購物一條街的444號。

　　這是一間古色古香的店子，門口的裝潢非常精緻漂亮，完全看不出是一間出售紙紮品的店鋪。

　　慕子瑜推開紅木雕花門走進去，掛著門上的風鈴發出好聽的叮鈴聲。

　　坐在櫃檯裏撥動著算盤的小少年抬頭看過來，露出燦爛的笑容。

　　“歡迎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