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若千塵抱住他，把頭靠在他的頭上，雙眼流露出痛苦而無奈的神色，“慕然，愛上你，本來就是一件執迷不悟的事情，為了你死，再值得不過了，怎麼會是不值得呢？”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若千塵，你聽我說，你真的會死的，一定會死的，……我……，我不想讓你死啊！”慕然很痛苦，他把頭埋進若千塵的脖頸裡，若千塵抱緊他，輕聲安撫道：“我不會死的，不會死的，我會陪著你，絕對不會死的，你不要自己嚇自己。”

　這就是你不能愛我的原因嗎？因為不想我死，所以選擇放棄對我的感情，可是你放得下嗎？

　你學了慕月傾華的做法，放棄了自己所愛的人，你們都能做到不愛嗎？

　她做到了嗎？沒有吧！你做到了嗎？也沒有吧！既然你們都做不到，為什麼要選擇不愛呢？明明相愛是兩個人的事情，你不愛，還要阻止別人去愛，不覺得這是很不公平的事情嗎？

　若千塵的人生詞典裡居然還能出現公平一詞，看來慕然的出現使他改變了不少。

　慕然無力的淚水悄然滑落，他和傾華一樣的無奈，一樣的無助，所有的事情，沒有他們選擇的權利，只有接受的權利。

　慕然，不要逼我殺了若千塵！

　慕月傾華臨走時，給他傳音了，雖然她說的很輕描淡寫，但是卻讓慕然的神魂顫慄了。

　她真的會殺了若千塵，絕對不是嚇唬他的，也絕對不會因為他不願意就會放過若千塵。

　他真的好害怕，若千塵不是因為詛咒而死，而是被慕月傾華殺死，他真的好害怕自己活著卻忘記了最愛的人，像一個行尸走肉般的活著。

　“若千塵別逼我殺了你！”慕然推開了他，後退了好幾步，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他不能再跟若千塵有任何的親密舉動，否則……後果他真的不敢想像。

　“那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如果連愛你的權利都要被你剝奪，那還不如被你殺了的好！”若千塵神情很激動，有些失控的徵兆。

　慕然搖著頭，“不……不……不……”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他抱著頭，神色痛苦不已。

　若千塵上前，緊緊擁住他：“慕然你是愛我的，既然愛我，為什麼不能和我在一起，不就是死嗎？為了你去死，我願意，我真的願意，是很值得的一件事情，我什麼都不怕，就怕你不愛，就怕你離開我……，慕然我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

　若千塵，我真的好想愛你，好想永遠呆在你身邊，永遠都不離開，可正如傾華一般，這麼卑微的要求，是我求而不得的，對不起！

　慕然推開了他，狠下心道：“若千塵，你我好聚好散，給彼此留一條退路，我是九月神族的月少，你是魔域之尊，你我身份懸殊，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還不明白嗎？你不怕死，我怕死啊！如果我再愛你，我就會死，就當是我求你放過我，可不可以？我還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他每說一句，嗜心之痛就加深一分，他的臉色越加的慘白，嘴唇直哆嗦，但他不想讓若千塵看出來，一直在苦苦忍耐。

　霧蝕荒域——

　慕月傾華信步走出絳雪居，她淡漠的神色突然有了一絲異樣，手不自覺的撫上胸口，看向遠方。

　慕然，你果然還是又讓我失望了，你終究還是要逼我啊！

　無極之崖——

　若千塵聽著慕然的話，猛地一個踉蹌後退了幾步，才堪堪站穩。

　“你……你說什麼？”求我放過你，我的愛會讓你死？

　慕然直直的跪下，淒美的一笑道：“我慕然求魔尊放過，放我一命，雖是賤命一條，但請魔尊放過我，念在你我昔日的情分上，放過我。”

　若千塵這輩子做夢，都恐怕夢不到慕然會對他說這樣的話，都想不到慕然還會在某一天跪在他面前求他放過他！

　他雙手握拳，格格作響，青筋暴起，咬牙切齒道：“你休想！”

　他死都不會放過他，死都不會！

　慕然看著他很平靜的說道：“你一定會後悔的！”

　若千塵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神色太過複雜了。

　汝若當真愛他，就要做好隨時為他而親自挖心的準備，否則汝憑什麼愛他！？

　若千塵閉上眼睛，掩去了眼中太多的無奈與痛苦。

　若我挖心，可以讓你留在我身邊，不再離開，我願意挖心：若我挖心，可以讓我有愛你的權利，我願意挖心：若我挖心，可以讓你不再痛苦，我願意挖心……

　慕然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可你連留在我身邊這個卑微的請求，你都不能答應我，在你心裡，或許只有慕月傾華是最重要的吧！

　我究竟在你心裡算什麼，算什麼？

　是你想愛時，招之即來，不愛時，揮之即去的玩物嗎？

　如此戲弄於我，你良心何安？

　慕然站起來，身影一頓，就消失了。

　若千塵站在這裡，望著他消失的地方，久久失神。

　後悔嗎？不後悔吧？

　慕然離開無極之崖後，身影停留在空中，他突然蹲下身子，手摀住胸口，吐出一大口黑褐色的鮮血。

　噬心情咒侵蝕程度之深，可以從你噬心情咒發作後，吐出的血液顏色看出，若是你吐出了黑褐色的血液，那麼就必須動手殺了那人，否則……你活不了多久了。

　慕然抬頭望天，淒涼而苦澀的一笑。

　老天，你為何要如此懲罰我九月神族之人？

　難道我九月神族之人不配得到愛嗎？更不配愛別人嗎？

　若千塵正準備離去，一個讓他恨不得殺了的人卻出現了。

　“慕月傾華！”天知道他有多想殺了慕月傾華，只要殺了她，慕然就再也沒有牽掛，再也沒有理由可以離開他了。

　慕月傾華還是穿著那一日的一襲紅嫁衣，只是臉上的神色比那日還要冷漠，甚至帶著陰冷之色。

　若千塵的直覺告訴他，慕月傾華會出現在這裡，目的恐怕不簡單。

　“若千塵，汝該死！”慕月傾華冷冷的說道，月輪飛刀從她袖口中飛旋而出，若千塵一掌擊打過去，被餘威震退半步。

　慕月傾華身姿飛旋，袖口中飛出素雪劍，玉手一握，直逼若千塵而去，風雪席捲，冰凍千尺，若千塵撲眨眼睛，上面已經覆著一層薄薄的冰了，他的臉被凍得發青，動作也有些許的僵硬了。

　“啊！”若千塵一掌打出，巨大的黑色手掌橫掃過去，所到之處地裂石崩，萬物都被魔氣侵蝕，化作一團魔氣。

　慕月傾華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寒光，一劍刺穿了大手掌，瞬間來到若千塵的跟前，一劍刺穿他的左肩，他一掌擊在她的胸膛上，她倒飛出去，素雪劍被抽出，若千塵直直的倒退幾步，才堪堪站穩，他手捂著流血不止的傷口，面色極為難看的盯著慕月傾華。

　慕月傾華嘴角溢出一絲血跡，她用手拭去了，看著若千塵的眼神比先前更冷了。

　“汝連本主都敵不過，還想得到本族月少，簡直是痴心妄想！”慕月傾華譏諷道。

　“本尊是看在慕然的份上，對你手下留情，你若在咄咄相逼，休怪本尊無情！”若千塵霸氣凜然的說道。

　慕月傾華垂眉笑笑，素手一翻，素雪劍直指他而去。

　若千塵大手一揚，一把黑紫金的印有黑色羽翼的龍形魔劍出現在他手中，“哐當”一聲，直直的擋住了慕月傾華刺向他喉嚨處的劍。

　慕月傾華眼中厲光一現，握著素雪劍的手一緊，向前逼去，硬是將若千塵逼退了好幾步，腳抵在懸崖邊緣，砂石滾落深淵，他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寒厲。他手中的魔劍轉動，一橫斬，慕月傾華身姿如魅，瞬間躲閃開了，而他的攻擊也比一開始要猛烈，甚至帶著必殺之意了。

　慕月傾華見此，也只是露了一個諷刺的冰冷的笑容。

　不管是任何人，想要從她身邊奪走她在乎的人，就是她慕月傾華的敵人，是她必殺之人！

　若千塵揮動手中的魔劍，他看了看四周，慕月傾華一劍揮向他，一劍變九劍，從天而降，穿透土層，冰封千里，冰冷的寒氣迅速的蔓延到他的腳上，一個呼吸間，他的下半身就被凍住了，他想動，卻愣是沒動成。

　慕月傾華身姿如燕，舞動而來，漫天飄雪，所落之處，冰凍千尺，寸草不生。

　若千塵想要揮動手中的魔劍，那寒氣已經蔓延到他的手臂上，眼看他整個人都要給凍住了，一旦凍住，那麼……

　慕月傾華眼中閃過一絲冷笑，手中素雪劍寒光一現，直指若千塵喉嚨而去。

　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一支黑紅色的羽箭射透空間，勢不可擋的射穿了慕月傾華的胸膛，她的劍尖已經抵在他喉嚨處了，只差那麼一點，她就能殺了若千塵了，可是就在一瞬間功虧一簣了。

　她不敢相信的慢慢低下頭看著穿胸的黑紅色羽箭，她認得這是慕然的箭，原來他真的會因為他而傷了她，呵呵！

　慕月傾華眼底猩紅一片，很久才恢復一片冰冷。

　慕然，是你……是你……是你……

　慕然的身影出現在若千塵的身後，他看著慕月傾華有太多的話想說，神色也很複雜。

　傾華，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就這樣看著你殺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好，很好……噗……”慕月傾華大笑著，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慕然想要沖上去，看她傷的如何，他剛才真的沒有想要把她傷的那麼重的，真的沒有！

　慕月傾華深深的看了慕然一眼，那樣的眼神，慕然從未看見過，他一點也看不懂她那眼神是什麼意思，他莫名的慌了，他沖上去，想要解釋，可是慕月傾華廣袖一揮，人就消失了。

　若千塵沒想到在最後一刻，竟是慕然出現了，還為了救他而重上了慕月傾華，在他的認識裡，應該是慕然為了慕月傾華而傷了他才是，如今兩人鬧成這樣，又該如何是好？

　若千塵的身上的冰層，在慕月傾華被羽箭射中的時候就開始慢慢融化了，但凡冰封之地都慢慢化去，慕然是深知慕月傾華的弱點，知道該如何破除慕月傾華的招式的人，唯有如此做才能救下若千塵，如若不然若千塵被徹底冰封，那麼只要輕輕一碰，若千塵就會變成一堆冰渣。

　慕然看了若千塵一眼，痛苦而無助，他搖了搖頭，身影一頓就消失了。

　這一生，他注定要對不起傾華與若千塵了，辜負他們了，他就是一個該死的罪人！

　霧蝕荒域——星辰宮殿——

　辰月白羽站在大殿之上，手中的柺杖扭動，一道白光打在站在大殿之中的慕然身上，將他打翻在地，他掙紮著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黑紅色鮮血。

　“你居然敢對她動手！”辰月白羽嘶啞的聲音飽含怒意，從慕月傾華受傷的時候，他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我不能看著她殺了若千塵……”慕然艱難的說道。

　“那你就可以殺她了！？”辰月白羽怒不可遏的呵斥道。

　說實在的辰月白羽從未如此動怒過，這一次慕然是真的觸怒到他的底線了。

　“九月神族的月少殺不了九月神族的月主，大祭司忘了嗎？”慕然廢了半天的勁才堪堪站了起來，略帶嘲諷的說道。

　九月神族的月少殺不了九月神族的月主，九月神族的月主一個念頭就可以殺了九月神族的月少。

　“月凌然！”辰月白羽歇斯底里道，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叫慕然，慕然怔住，半響沒反應過來。

　“你是殺不了她的人，可你卻殺得了她的心，月凌然……你比慕月傾華還狠，你的心真的比她還狠！”

　慕然怔怔的後退了幾步，想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有說。

　月凌然，華妹想殺若千塵，只因為想救你的命，而你卻因為想救若千塵的命，而殺了她的心，日後，你一定會為今日的所作所為而後悔萬分！

　慕月傾華在離開無極之淵後，沒多久那支羽箭就消失了，她的傷口也慢慢癒合了。

　慕然永遠也殺不了她，卻能把她的心永遠殺了，慕然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