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九月神族——主院內——

　慕月一默臉色鐵青的站在案桌旁，目光極為凌厲的注視著臉色蒼白的慕月傾華。

　慕月傾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雙眼盯著地面，目光冷的讓人不敢看。

　“慕月傾華，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慕傾憐和寧寒子卿的事情！”慕月一默怒不可遏的說道。

　“解釋什麼？”慕月傾華冷笑著看向他，有些嘲諷的說道:“不就是她嫁給了仙域之主印飛宇，而寧寒子卿就是本主消失三年私通的男子，這樣的解釋，父親大人滿意嗎？”

　“你！”慕月一默指著她，眼中怒火中燒，可最終還是把手放下了。

　“你不該剝奪憐兒的神血，這件事你做錯了！慕月傾華你的……理智呢？”慕月一默看著她的眼神第一次有了除厭惡外的其他感情，那就是失望，原來他曾經還對她有期望的嗎？

　她以為他對她只有厭惡，只有利用呢！原來還有期望啊！可是這期望卻是在期望著她和他一樣，為了某一個目的而不顧他人的死活，這就是他那該死的理智，而她注定要學會他那該死的理智！

　真是可笑，可悲，可嘆啊！

　“父親大人為憐兒取‘憐’之一字，其寓意不正是代表了汝對她的愛嗎？”慕月傾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意味深長的說道，“吾剝奪了她體內的神血，讓她嫁與自己愛的人，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父親大人難道不該為她高興嗎？”

　“你簡直是強詞奪理，你與憐兒都是我的女兒，你們的身上都有各自的使命，兒女情長的事情，比得上你們背負的家族使命嗎？我疼她，對她是有私心，可難不成為了一己私心，就可以不顧大局了嗎？”慕月一默臉色一沉道。

　“一己私心？”慕月傾華聽著他這話，只覺得好笑。

　“父親大人，吾若真的只顧一己私心，汝這個族長還能管的住吾嗎？吾若真的只顧一己私心，慕然會去闖月魔塔嗎？吾若真的只顧一己私心，憐兒還能有今日的幸福可言嗎？吾若真的只顧一己私心吾會痛失所愛嗎？”慕月傾華一聲聲的質問，讓慕月一默第一次沉默了。

　九月神族的月主可以不聽命於任何人，可是慕月傾華還是聽他的話，做著他想要她做的事情。

　他是疼憐兒的，私心也希望憐兒能過得快樂、過得幸福，這些慕月傾華都明白，所以她做了他最想做的，又最不能做的事情，讓憐兒得到了自己的幸福。

　慕然會去闖月魔塔，一切都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因為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劃的，讓寒月北新誤會滄月寧易會成為月君的內定人，借助他的手推出寒月凌雲，而慕然知道了這件事，就絕對不會坐視不管，他再略施小術，慕然就一定會去闖月魔塔，而最後的結果，是讓他滿意的。

　這一切慕月傾華心裡都很明白，沒有他的暗中策劃，慕然闖月魔塔的事情不會只有那麼幾個人知道，也不會只有慕然一個人去闖月魔塔，而其他人都沒有進去闖月魔塔。

　她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可是她什麼也沒有說。

　他早就知道了她失蹤的三年都經歷了些什麼，也知道她與寧寒子卿的事情，可是他選擇不說，任由她自己處理，就是想看看她的理智到底能理智到那種程度。

　如果她不夠理智，那麼她或許做出和憐兒一樣的選擇，放棄九月神族的一切，跟著自己所愛的人離開這裡，不再回來。

　可是她沒有，她選擇了九月神族，放棄了自己愛的人，她的理智第一次讓他感覺到了可怕。

　這樣的人，情感與理智並存，情感沒了，理智還在，真的理智的太可怕了。

　“父親大人，汝不用再提醒吾的理智，吾所做之事，絕對會顧全大局，但是不該犧牲的人，汝與吾已經犧牲過了，不該再犧牲不該犧牲的人了，所有的事情，吾一力承當，汝大可放心，九月神族絕對不會在吾的手裡毀於一旦，吾一定會讓九月神族長盛不衰！”慕月傾華很認真看著他，神色堅定不移的說道。

　慕月傾華竟然如此說了，就勢必會如此做，這一點慕月一默很清楚。

　慕月一默的神情有一絲微妙，他點了點。

　其實論血統，慕傾憐的血統才是最為純正的血統，慕月傾華的體內還流著外族之血，能成為月主已然是不顧族規的行為，一旦被人抖出，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那麼幾個人，可是未來的事情誰又說得准，是該早做打算了。

　“我不管你與寧寒子卿之間有過什麼，你既然選擇了放棄他，就該徹底放棄，不能再對他有私情。”慕月一默厲聲道。

　慕月傾華不語，不反駁也不說答應。

　“九月神族雖有血統純正之人，可你也該知道月少是內定的月君人選，不管月凌然愛誰，你與他之間必須要成婚。經此一事，寒月凌雲出了九月神族，你與他的婚事也就此作廢，寒月北新雖不願，可畢竟是寒月凌雲當著老祖面親口說了不願做月君，老祖答允了的事情，豈能再反悔，再者月凌然成為了月君，就算他喜歡男子之事被爆出，也沒有人再敢對他如何，所以月凌然是成為月君的不二人選。”慕月一默是絕對不會讓慕然這個月少被廢的，論實力，九月神族沒有人比得上慕然，包括她慕月傾華。

　慕然的實力究竟有多強，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當然他一個人知道就足夠了。

　“難得父親大人為了月少能如此費心，傾華真是感動呢！”慕月傾華譏諷道。

　慕月一默心裡在想些什麼，她心裡很清楚，無非是慕然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甚至還有可能就是……

　慕月一默臉一沉，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有說。

　他與慕月傾華之間的關係自從那次以後就變得越來越緊張，慕月傾華也時常會說一些嘲諷的話，不過他聽了雖然生氣了，但是這樣的慕月傾華才能讓他覺得放心，如果她對他沒有了挖苦諷刺，他真的要懷疑眼前的慕月傾華是不是假的了，或者是她想要……總而言之，她這樣對大家來說無傷大雅，卻能讓人放心。

　“父親大人若是無話可說了，吾可就告辭了。”

　慕月一默眸色暗了暗，沉聲道:“浩劫之事，你當知曉如何做，我也不想再多說什麼，只是你不要把自己的退路都給斬斷了，還是給自己留一條退路的好。”

　“父親大人，有的人活著是為了更好的活著，有的人活著是為了命中注定的死亡，呵呵……”慕月傾華冷笑著，轉身走了。

　慕月一默怔住，這是他曾經對她說的話。

　慕月一默剛才說的那句話，只會讓慕月傾華心裡更為難受，她的退路早就被斬斷了，還拿什麼留一條退路？

　絳雪居——

　青剎神情有一絲微妙的守在門外，不讓任何人靠近絳雪居。

　水霧繚繞的浴室內，微風拂過，輕盈的紗簾，飄飄揚揚。

　寧寒子卿閉著眼睛，安靜的躺在慕月傾華的懷中，她坐在浴池內的台階上，青絲披散在肩膀的一邊，遮住了她裸露在外的玉肌。

　她輕輕的用手劃弄著池水，嘴角微微上揚。

　他與她不著片褸的共浴，若是有人闖進來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被嚇死！

　慕月傾華的膽子真的是太大了，這種事也做的出！

　慕月傾華痴痴的看著他，手無意識的撫摸著他的臉。

　今天過後，他就不再是她的慕君了！

　慕月傾華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強健而有力的心跳聲，露出一個淒美的笑容。

　慕君……慕君……慕君……我的慕君，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可我留不住你……

　慕月傾華閉上眼睛，貪婪的享受著這一刻的溫存。

　絳雪居外，青剎詫異的看著臉色慘白的白月凝紫，她出了什麼事情嗎？

　“我要見月主。”白月凝紫不容拒絕的說道。

　“白月小姐，月主吩咐過了，任何人都不能進去，包括您。”青剎很是為難的說道。

　白月凝紫明亮的眸色頓時黯然失色，她丟了魂似的問道:“他是不是在裡面？”

　青剎不忍心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白月凝紫慢慢轉過身，失魂落魄的走了。

　她瞭解慕月傾華，可就是因為太瞭解了，所以知道的時候，心才會這麼痛！

　青剎看著她單薄的背影，腳步不穩的往前走著，真擔心她會不會跌倒。

　魔域——

　若千塵身上氣息暴躁，眼神暴戾冰冷的看著站在大殿之中的寒月凌雲。

　“把然弟還給我。”

　寒月凌雲來魔域半月之久，若千塵沒有來見過他一眼，更是沒有讓慕然知道他來了此處，今日若千塵終於肯來見他了，寒月凌雲見到他，開口的一句話就是如此的讓他想要殺人。

　“不可能！”那是他的人，誰也別想肖想他的人！

　“魔主難不成還想著慕月傾華會想對慕傾憐一般，對然弟不成？”寒月凌雲冷笑，“慕月傾華，無視族規，不按族規將叛族之人慕月傾憐帶回族中，受鞭刑三百六十一；不按族規將叛族之人慕月傾憐剔除記憶，受雷刑之苦七天七夜；不按族規將叛族之人慕月傾憐處死，受煉獄之火焚燒八十一天！你說慕然若是知道是如此，他會如何？”

　若千塵眼底波濤洶湧，身上氣息狂躁。

　大殿之外，慕然聽著裡面傳出的對話出乎意料的平靜，讓人覺得很是奇怪。

　“呵呵……慕月傾憐是女子，愛上外族之人，只須剝奪神血，剔除記憶，廢除本姓，逐出霧蝕荒域即可，可若是男子愛上外族之人，而這外族之人還是一個男子，那可是會受千刀萬剮而死，神魂禁錮，受煉獄之火生生世世焚燒，永不得翻身！”

　若千塵大手一拍，寒月凌雲被重重的拍飛，重重砸在柱子上，滾落下來，吐出一口血。

　“就算她慕月傾華有心包庇，讓他留在這裡，也只不過是讓他越來越愛你，最後萬劫不復，受噬心情咒折磨而死！”寒月凌雲無所畏懼的冷笑道。

　大殿之外，慕然閉上眼睛，半響，再次睜開眼睛時，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你愛他，卻在將他一步一步逼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慕月傾華愛寧寒子卿，只為了讓寧寒子卿活下去，生生斬斷了她與寧寒子卿的情緣，剝奪了寧寒子卿的記憶……慕然同慕月傾華是一樣的人，縱使你是魔域之尊又如何？若非他心裡有你，你認為你能奈何得了他，將他禁錮於此嗎？”寒月凌雲一點也不想不放過他，話越說越讓人心生不安與怒火。

　若千塵看著他的眼神很是可怕，若不是曾經答應了慕然不會傷害他的族人，寒月凌雲早就沒命可存了！

　這時慕然走進大殿中，那魅紫的雙眸冰冷一片。

　“然弟……”寒月凌雲看到他，伸出手……

　慕然好似沒有看到他，他看著若千塵冷冷道：“我要回霧蝕荒域，我是九月神族的月少，守護九月神族是我的責任。”守護傾華，更是我的責任！

　若千塵閃身到他身前，緊緊抓住他的兩肩，雙眼通紅，血絲密佈，一字一句道：“你、休、想、離、開！”

　慕然甩開他的手，冷聲道：“我神魂已修復，不可能再會魔化，先前對你那般並非出自本心，乃是魔念驅使，縱然遇到的是另一人，我也會那般，只不過恰恰遇到的是你罷了。”

　若千塵雙拳緊握，周圍的空氣都好像要被他捏爆了一般，發出爆碎聲。

　“你說什麼！？”他暴怒，語氣中飽含殺意。

　“我說我不愛你，我說我不可能愛你，更不可能愛一個男子！”

　慕然的眼神很冷漠，說出的絕情而殘忍。

　若千塵揚起大手，卻遲遲沒有揮下去。

　“你！……”

　“呵呵……你莫不是以為我在學傾華？若千塵，我慕然告訴你，我愛了就愛了，不愛了就不愛了，沒有必要找那麼多的理由！這裡，以前會痛，可現在不會痛了，你懂了嗎？我不愛了，不愛了……”慕然指著他的心，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