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4 偶遇

　　※這篇主要是交代林軒的事，但是以楚令的視角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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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怎麼樣了，身體還好嗎？」電話的那頭，醫生的聲音淡淡的傳來，一如往常，還能聽出隱約的笑意。就像楚令當初以拜年為由，詢問醫生一些懷孕時的行房注意事項，這回醫生打電話來，表面上是詢問身體狀況，其實還是來調侃自己的吧。

　　楚令的臉有點紅。這通電話來得真不是時候，害他不自覺又想到那晚發生的事情。

　　後來，韓顧就像親手拆禮物那樣把他剝光了，就連圍裙的細肩帶也是色氣的用嘴巴咬斷。那時韓顧的那個表情，實在是很……

　　醫生久久沒聽見回答，出聲問：「想什麼呢？」

　　「咳……沒什麼，身體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醫生微妙的喔了一聲，就沒有再繼續戲弄楚令了。雖然他覺得楚令又羞又窘的反應很有趣，但通常也不會太過份，恰到好處的開個玩笑就懂得收斂了，後來又正經八百的交代一些事情，以及下次的到訪時間，就掛電話了。

　　不過這通電話也不是真的來得不好，轉眼年節已經過了一半，大部分企業已經開始籌備新的一年的營運計劃，韓顧身為老板，自然要事先規畫。於是就在大部分的人都還在放假的時候，他就已經先上班了。楚令自己一個人在家的確是有點無聊，跟醫生寒暄過後，反倒起了到外頭走走的心思。

　　但是怕韓顧擔心，又不敢走的太遠。楚令想了一會，還是決定只在附近逛逛就好。

　　或許是假日將要結束，城市不再像前幾天那樣空蕩蕩的，街上的人潮開始變多，大家都是趁著假日最後幾天出來散心透氣，穿著新衣新鞋，到處還是有濃厚的新年氣氛。

　　楚令一邊走，一邊四處看看，這種單純的悠閒漫步讓他覺得心情很好，他甚至很少注意路上的行人在做什麼，沉浸在自己愉悅的步調中。

　　然而經過一處轉角的時候，一個人迎面走過，沒有到擦身而過這麼近的距離，但也沒有相隔太遠，四周還是有許多路人，只不過突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楚令頓了一下，在茫茫人海中停下腳步，回頭去看；恰好那人也在停在路上，猶疑著回頭。

　　就是這樣湊巧，隔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兩人四目相對。

　　楚令看見林軒，林軒也在看楚令，他們就這樣默默的對視一會，誰也沒有開口先說話。

　　片刻後，楚令才慢慢移動腳步，走向林軒。

　　兩人一起來到上次那家咖啡廳，各自沉默，不是什麼劍拔弩張的氣氛，是一種微妙而古怪的默契，因為他們都想到同一件事去了。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他們曾經相愛的開始，大概就是這種莫名其妙偶遇的緣分。

　　他們是高中同學，但並不同班，住不同村，興趣不同，甚至加入的社團也不同，原本應該沒有任何相遇的機會，原本應該是毫無交集的兩條並行線，卻在偶遇機率高的驚人的巧合下，漸漸走在一起。

　　在最初的時候，是在圖書館借同一本書的偶遇，林軒剛好拿走楚令要借的書，卻在向櫃台辦理出借手續的時候，看到一個Omega急急忙忙的跑來詢問同樣的書名，他心想自己也不急著看，就順手丟給那個Omega；後來，是一次上學遲到，他們被罰站在校門口。學生遲到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但剛好這一天，遲到的就只有他們兩個人。楚令因為前一晚幫忙家中的農務，一直到很晚才睡，匆忙趕來學校又忘了吃早餐。加上這一日太陽又大，他餓的曬的幾乎快要昏倒了，是這個Alpha及時伸出援手，給他冰水跟食物，否則他那一早可能是躺在醫護室裡渡過的；再後來，校慶的時候，他們偷懶躲進倉庫裡乘涼，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這裡，一開始誰也沒發現誰，是楚令不小心撞倒東西發出了碰撞聲，這兩個老是意外碰面的Alpha與Omega才又發現對方的存在。

　　這樣的巧合前後發生過太多次了，他們終於注意到彼此，知道對方的名字。但他們都不是那種會主動去跟旁人攀談的人，而且又是Alpha與Omega的尷尬身份，見面頂多就是禮貌性的點頭微笑，當時誰也沒有想過要更進一步的深交，於是又這樣不經意的帶過。

　　改變兩人關係的契機是在一場暴雨天。

　　那陣子氣候不太穩定，時不時就下大雨，打壞了許多果子。楚令當天上學之前，就被交代下課後直接過去幫忙采收，但還沒等到放學時間，大雨就先下來了。楚令心裡著急，但也無可奈何，好不容易熬到下課了。他沒有走平常前去果園的道路，而是為了趕時間，抄偏僻荒涼的快捷方式小道走。

　　那個時候雨太大了，山路上泥濘不堪，楚令一腳踩空直接就跌入半人高的泥水溝裡，直接變成了泥人，更不幸的是他扭到腳，攀在水溝邊緣爬不上來。在這種大雨裡可不是開玩笑的，隨時都有可能被突來的急流滅頂衝走，他心裡害怕，但也只能大聲呼救。

　　平常這種偏僻荒涼的地方根本就沒有人會來，更何況還是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他喊的心都涼了，大雨打在頭上身上，臉上已經分不清楚是雨水還是淚。

　　然後林軒就像平常一樣出現了，一手把他拉了上來。這次的碰面還真的只是平常又一次的巧遇，但在這樣的情境下，已經有什麼不同了。

　　楚令記得自己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不是道謝，而是：「連這麼倒霉的事情都被你遇上了。」

　　林軒沒接話，只是笑了笑。不知道是看不慣，還是順手，他相當自然的就伸手抹去楚令臉上的泥土，露出白皙的臉蛋出來。

　　楚令愣愣地看著他，看起來像是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對方這突然親近的動作，但實際上他什麼都沒想。

　　後來，林軒好心的送他回家，自己又冒著大雨走了。

　　楚令從頭到尾都沒有問林軒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好像他們的相遇本來就不需要原因。

　　大概是自那次之後，他們才真正看對眼了，自然的在一起，自然的相愛。

　　林軒的脾氣太好了，像是能夠包容所有的人。再加上他的父母是相愛結婚的，或許是潛移默化的關係，他同樣是個專注深情的人。

　　而楚令的個性本來也不差，他們幾乎沒有什麼需要磨合的地方，就這樣一路順遂的走下去。

　　所以從來也沒想過彼此適不適合這個問題。

　　直至，楚令被另一個Alpha標記。

　　這時，服務生端上兩人點的咖啡。楚令驀然收回心思，看著坐在他眼前的林軒。

　　自上次他表露對韓顧的心意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面了，林軒好像變得更沉穩了些，氣質以及感覺都有些不同，他本來就長的不差，現在越來越有成熟男人的模樣。

　　大概這又是老天的玩笑吧，在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後，還是不斷的讓他們偶遇。

　　楚令這時回想起來，感觸還真是有些微妙，林軒好像一直在見證他人生中每一個重要的階段，無論是他被標記的時候，他查覺到對韓顧的感情的時候，或者是現在，他結婚、懷孕的這個時候。

　　「你最近……好嗎？」

　　所以當對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楚令毫不猶豫的回答：「我懷孕了。」

　　林軒似乎是訝異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平靜。

　　他沒有太失態的表現，倒是坐在他身後隔了兩桌，一個背對著他們偷聽的人，好像有點不太冷靜。

　　楚令從走進咖啡廳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沿途好像一直都有人跟蹤。自從發生韓顧再次被下藥的事情之後，他外出時也開始懂得謹慎注意四周。

　　楚令本來是相當警惕的，那個人不但跟著，甚至大膽的跟著他們走進這裡，奇怪的是，對方只刻意避開林軒的視線範圍。

　　那個跟蹤者戴著帽子，身形有些嬌小瘦弱。楚令剛開始只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這個背影，回憶一下之後才想到，是最開始他誤會林軒時，跟他走在一起的那個Omega。

　　那個林軒上次說過，對他有意思的Omega，追著他們到這裡來了。

　　隔著兩張桌子本來就很難聽到兩人的交談，楚令說自己懷孕的時候，沒有刻意壓低音量，看這個情形好像是被對方聽見了，而且還誤會了什麼。

　　是不是誤會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是林軒的？

　　再說他們隔著一段距離，對方根本聞不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楚令平靜的收回目光，看著林軒。林軒不知道正在想些什麼，一時之間也沒給出反應。

　　楚令又說：「最近去辦結婚，手續比較復雜……」

　　林軒還是模模糊糊的嗯了一聲，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倒是那個Omega聽到時這裡好像坐不住了，一手掩著臉急急的就往門口走去，還是那樣刻意避開林軒能看得見的範圍。

　　楚令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但心情確實相當復雜。他在林軒的桌子上輕輕敲了幾下，讓他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來，而後說道：「往你的後方看一下，在結帳的地方。」

　　林軒幾乎是下意識就照著楚令的話去做，然後他看見了楚令想要讓他看到的人，那個對自己有意思的Omega。

　　林軒的表情終於不再是那樣波瀾不驚了，像在平靜的湖面上泛起一圈漣漪，雖然很快就消失不見，但確實存在過。楚令確定自己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絲強自鎮定的慌亂。他太了解這個人了，了解到即便這麼久未曾聯系，還是熟悉他的各種小動作。

　　他不知道林軒跟那個Omega發生什麼事了，但這段期間顯然發生足以令他動搖心意的事。

　　自己蒙蔽自己，自己看不明白的事，旁人卻都看得一清二楚。

　　楚令嘆了一口氣說：「去追吧。」

　　林軒猛然回過頭來。

　　楚令用肯定的語氣說：「你不是很在意那個Omega嗎。」

　　「我、不……我……」林軒顯然想要辯駁什麼，但楚令投射過來的目光讓他無所遁形。

　　「你已經錯過一次了，不要再失去第二次機會。」

　　楚令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好像突然就明白過來了。林軒雖然是Alpha，但本身性格相當被動，他真正需要的是一個主動的伴侶。

　　他與林軒或許並不是不適合，只是雙方都太被動。

　　他們直至分手之前還不曾互相標記，其實雙方都各自背負一半的原因。林軒或許是太愛自己了，總想規劃好一切再結婚；那時的楚令何嘗不是這樣想，他也想要在自己最好的時刻，接受眾人的祝福。於是兩人因為各式各樣的理由拖拖拉拉，一延再延。

　　說到底，還是因為雙方顧慮太多了，所以反而辦不成事。

　　大概這真是注定的吧，因為虧欠太多，所以自己也要在他的感情上推他一把。

　　而林軒聽見楚令的話，愣了兩秒後，就直接衝出去了。

　　楚令看著林軒離開咖啡廳的背影，突然就意識到，當年那個會在暴雨中幫他拭去臉上泥土的溫柔Alpha，真的從他的生命中遠去了。

　　這段長達八年的感情太深太久了，不是突然說放開就能放開。即便他已經不再愛林軒了，但曾經相愛的感覺仍然還是存在，仍然讓人悵然若失。

　　他此刻坐在這裡就覺得心情十分復雜，甚至難以想像當時林軒當時是用什麼表情目送自己離開。

　　此後，他們或許不會再見面，或許不會再聯系。也或許會像今天一樣在街上的某個地方巧遇，但誰都不知道往後會變成什麼模樣。

　　楚令平靜的喝完杯子裡的最後一口咖啡，細細去感受糖的甜膩，以及咖啡的香醇及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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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令回家時，韓顧竟然已經下班了。

　　他看見楚令，明明感覺到其它Alpha的氣味了，卻沒有多問，只說：「去了哪裡？」

　　「散步。」楚令根本沒有想要隱瞞，「我遇到林軒了。」

　　「他還好嗎？」

　　「應該還不錯吧。」楚令笑了笑，慣例在韓顧的唇上親了一下，才說：「他有喜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