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如癡如狂
明德變得很嗜睡,一睡就醒不過來,乾萬帝又不敢驚動他,保持著這一個姿勢慢慢的也睡著了。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突而被驚醒,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明德在身邊拱來拱去的,早就醒了。
他只覺得自己手指上有點輕微的刺痛,偏過頭去一看,只見明德抓著他一根手指輕輕的啃咬著,啃得一手都是口水。
被子早就被他拱了下去,單薄的睡衣滑下身體,一直□到腰,露出大片柔嫩的皮膚。乾萬帝看著看著,忍不住一股火氣沖了上來,手上那一點輕微的刺痛都深深的癢進了心裡,好像有一隻小爪子在不停的抓撓一樣。
明德敏感的抬眼看見乾萬帝醒了,立刻連滾帶爬的滾去床腳裡縮著。還沒把自己藏好,一隻手伸過來攔腰把他抱回來,隨即乾萬帝精壯的身體壓了上來,帶著純男性的侵略的氣息完全的籠罩了他。
「不要……嗯……」
那聲音實在是太難以聽清了,乾萬帝輕輕的吻著他,一邊把手伸進衣底摩挲著他的皮膚。少年柔滑的肌膚好像沾手就會融化一樣,在淩亂的床裡,帶著致命的誘惑的氣息。
乾萬帝粗重的喘息著,他幾乎是立刻就感覺到自己硬了,慾望來得彷彿洪水猛獸,讓人無法克制。
「乖,乖一點……好孩子,來,放鬆一點……」
明德根本不買帳,扭來扭去的想逃跑。乾萬帝一手緊緊的摟著他,一手包覆了少年身下溫馴的器官,上下撫摸著想讓他也硬起來。
但是明德實在是太緊張了,他害怕明黃色的龍袍,雖然這個男人換了別的衣服,也改了熏香,但是人還是這個人,一樣讓他感到害怕。乾萬帝儘量讓他放鬆了半天,小東西一樣還是軟軟的沒有一點抬頭的傾向,不僅如此明德好像還更害怕了,他俯身去吻那小小的眉心的時候,都聽見細微而膽怯的哽咽聲。
「別,別哭,好孩子,聽話,別哭……」乾萬帝輕輕的吻去眼角的一點淚水,頓時感覺到手底下的身體顫抖得越發厲害了。
這麼柔軟而美麗的身體,虛弱的被按在在自己身下,讓人興起難以抑制的蹂躪慾。記憶裡銷魂蝕骨的快感還刺激著神經,讓李驥簡直想立刻就進入這個小東西的身體裡,做到他嬌軟的哭泣呻吟、輾轉求饒。
暴虐的想法只持續了一小會兒,李驥起身深深地喘了口氣,他手一鬆,明德就立刻掙扎著爬起來,□著大半個身體飛快的蜷進了床角,好像在他的意識裡,只要躲進了這個角落裡就安全了,就沒人能拿他怎麼樣了。
李驥看著他苦笑了笑,最終還是決定自己解決。他不敢去召見任何嬪妃,也不願意見到其他女人,這個理應不缺女人的皇帝只能自己用手解決了慾望,然後再匆匆清理了一下就趕回來。
明德好像覺得這個男人沒有傷害到自己,所以膽子稍微大了一點,看到李驥回來也不躲了,探頭探腦的去看他。
李驥一手把他拽出來,緊緊的按在自己懷裡:「看什麼看,你這個小壞東西……這麼不聽話,當心丟你去餵狼……」
明德不理解什麼是餵狼,他不喜歡的是被抓在李驥懷裡,剛上手就扭啊扭啊的,嘀嘀咕咕的抱怨著什麼。
乾萬帝直覺剛剛發洩過的火氣又有燃燒起來的架勢,趕緊按住他不讓他亂動:「你要什麼?說大點聲,要什麼?」
「要吃……」
小東西可憐兮兮的,看到乾萬帝的手指,又叼起來啃咬著,吐了一手的口水:「要吃……要吃……」
「要吃什麼?」
明德不理解,還是嘀咕著:「要吃……」
乾萬帝自己不是個窮奢極欲的皇帝,後宮的花費也一向不大,唯一稱得上是錦衣玉食的也就是懷裡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傢伙了。他說不清楚要吃什麼的時候,一般都是叫清幀殿的小廚房裡把所有菜色都做一遍端上來,這些菜色通常都是有的被吃了兩口,有的一口都沒有動就被撤了下去,那些最珍貴最難得的食材最終真正進了口的大概也就百分之一。
禦膳房的廚子曾經進言過,長此以往容易折福,也容易被人詬病。但是乾萬帝僅用一句話就打發了這些人:「朕僅此一人,待之如珠如寶,整個天下都能拱手送上,何況是點吃穿用度!」
小廚房早有準備,不一會兒就有宮人擺上桌椅碗筷,流水一樣的送來各色南北佳餚、鹹甜小點、飲食湯麵。因為搞不清現在小貴人喜歡吃什麼,皇上又語焉不詳,所以廚子只能儘量多的送,基本上把能涵蓋的菜色都涵蓋了一個遍。
明德這時候比以前其實好伺候多了,他看什麼都有趣,看什麼都要吃,每樣菜都要嘗一嘗,喜歡的咽下去,不喜歡的咬兩下就吐掉。他這個樣子自己又不會吃,乾萬帝就把他緊緊的樓在懷裡耐心的餵他,小東西興奮得也忘了掙扎,倒是乖乖的靠在懷裡。
「你以前什麼都不樂意吃的,也從來不願意靠著我……」
說話時唇齒間的氣流熱乎乎的拂過耳朵尖,明德縮了縮頭,抬眼來滿臉疑惑的看著他。
他的眼睛很漂亮,一片澄澈透明,帶著當年初見時的明亮和天真。
乾萬帝突然感到心裡很痛,就像被一根鐵絲緊緊的勒住了一樣,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鬆手放開了明德,捂住心臟,彎下腰。
他以前總是問明德:你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
現在他知道為什麼會流淚了,可是現在,時間已經太遲,一切都已經無事於補。
亂軍受到壓制,大殿也被水潑過,在陽光下顯得熠熠生光。儘管如此,那些冤魂的哀嚎和鮮血的氣味也仍然殘存在威嚴莊重的大殿裡,在每一寸石縫拐角裡掙扎著,不分日夜的淒厲的哭泣。
對於上官明德率眾謀反的事,朝臣議論紛紛,最後在輔政大臣丁恍的帶領下集體向乾萬帝上奏章,要求嚴辦上官明德。其中甚至包括了上官侍郎帶領全族的請願書,他甚至跑去單獨求見了乾萬帝,痛哭流涕的要求千刀萬剮了這個不肖子。丁恍已經向他保證過如果他這麼做的話就能保住全族,所以上官侍郎哭得情真意切,恨不得立刻就和那個不肖子劃清界限。
乾萬帝沒有直接辦丁恍,而是在第二天早朝上突然發難,讓夏徵當眾彈劾了上官侍郎包括貪墨、怠忽職守等的十八條罪狀,並下令將上官家男丁投入大牢,張氏則充邊疆。
丁恍眼見乾萬帝一個字都不提當日謀反的事,忍不住大聲呼道:「皇上且慢啊!上官明德光天化日之下帶兵闖入正泰殿,衝撞皇威不說,還在祖宗祠廟前放肆!皇上,您不辦他不足以平民憤啊!」
乾萬帝冷笑一聲:「朕看是不足以平你那好女兒的憤吧!」
滿朝文武,知道清幀殿裡隱秘的沒有幾個,都不知道怎麼又和丁昭容車上了關係。丁恍倒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半晌才道:「皇上當真如此看待老臣,教老臣以何面目面對祖宗……」
「愛卿也別白費力氣了,上官明德已經死了,愛卿滿意麼?」
丁恍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乾萬帝已經拍案而起拂袖而去,留下瞠目結舌的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敢動半分。
張闊急忙上前,拖長了聲音疾呼:「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乾萬帝抬腳踹開了清幀殿的門,幾個宮娥想上來伺候,一看乾萬帝陰沉的臉色,都瑟縮著退了回去。
張闊緊緊跟上,急忙上了一杯楓露茶:「皇上息怒啊。」
「丁恍那個老東西!就是在對朕步步緊逼!他以為明德死了他女兒就當得上皇后了嗎!為官這麼多年貪得也夠多了,怕朕想不起來要抄他家是不是!」
張闊看看周圍沒人,湊過去低聲問:「皇上可還記得小貴人回朝的時候,穿的一件中毛銀鼠、雙色金織褂子?」
乾萬帝皺了皺眉。
張闊一笑,低聲道:「……當時據宮裡的人風傳……丁家已經托人往丁昭容宮裡送大毛紫貂皮和三色金了……」
張闊其實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並不十分的清楚,多數是下邊的小太監偷偷轉告他的。下邊人愛錢,夏丞相又願意撒錢,宮裡人和夏徵家裡人交好,實在是太正常的事了。
小太監告訴他這個小道消息的時候,還順帶捎了沉沉實實的一塊足金,鬼鬼祟祟的笑道:「公公千萬別嫌少,夏丞相說了,公公在皇上面前一句話,抵得上金山重呢。」
張闊其實不缺錢,但是夏丞相這樣,其實是精乖得很,不由他不買這個面子。
乾萬帝嬌寵明德,吃穿用度都恨不得是越奢華越金貴越好,恨不得這個寶貝穿的吃的都是頂尖的才罷。尤其是明德現在心智全失,整天乖乖的任人打扮,乾萬帝一時喜歡上來,真是要把整座國庫都放他身上穿著才好。
這樣嬌慣的程度,怎麼會容忍丁昭容在宮裡這樣的做派?這不是明擺著這個女人處處都要壓著明德一頭嗎?乾萬帝要是能忍受,那倒是有鬼了。
張闊也只說這一句,多了就弄巧成拙了。他俯身退下去,半晌隻聽乾萬帝語調平平的道:「起駕。朕去看看明德。」
明德還在內殿裡睡著。自從瘋了之後,他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除了要吃之外,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
他睡著的樣子其實比清醒的樣子要可愛得多,蜷在被子裡,窩成一團,打著小小的鼾,有時還會抽抽鼻子。乾萬帝掀開床幃,他恰巧翻了個身,流水一樣的頭髮一層層從肩膀上滑過去,掀起細微的水光。
乾萬帝忍不住伸手去撈起一把頭髮,在掌心裡滑過去,涼絲絲的,帶著輕微的癢。
他突然輕聲問:「張闊。」
張闊跪下道:「奴才在。」
「你看他這樣子……會不會一睡就再也醒不來了……」
「皇上切切不要亂想啊!依奴才只見,皇上聖恩如此浩蕩,上天斷然不會收走小貴人的!」
乾萬帝諷刺的笑了笑,不說話。
他那所謂的皇恩就從來沒有不浩蕩過,但是上天仍然把這小傢伙的魂收走了,只留下一具身體,慢慢的在人間枯萎蒼白。
乾萬帝坐在床邊上,輕輕的把明德抱起來。他動作很柔緩,但是明德睜開眼,勉強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突然驚恐之極的掙扎起來。
乾萬帝一把抱住他,連聲問:「怎麼了?怎麼了?」
明德哪說得清楚,只能發出一些意義不清的、表示很不滿很不高興的單字音來,一邊揮舞著手,拼命想掙脫出來。乾萬帝捨不得放手,一直緊緊的抱著,連聲的哄他:「乖,乖,好孩子別怕,你怎麼了?要什麼?別怕,別怕……」
明德掙脫不開,抽抽搭搭的開始傷心至極的哭起來,哭得一臉都是眼淚,簡直有水漫金山的勢頭。
張闊偷偷看了一眼,遲疑的上前:「皇上,小貴人可能……害怕您的龍袍……」
乾萬帝一低頭。這件龍袍不是別的,正是當日正泰殿裡兵變時那一件。那一天他就是穿著這件龍袍把這小東西禁錮在懷裡,強迫他看著那個酷似太子的人被一刀砍下了頭……
那是明德最後一刻意識清醒的時候。
接著他就沉睡了。那個受盡挫磨的滿是傷痛的靈魂,沉睡在了這個嬌癡而虛弱的身體裡,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明德簡直哭得都要背過氣去,小貓一樣的哭聲,微弱得隨時都要斷掉一樣。乾萬帝趕緊放開他去換了常服,明德已經抽抽噎噎的又要睡著了,結果抬眼一看宮娥手裡拿著剛才那件龍袍,立刻哇的一聲又放聲大哭。
他哭得聲音嗓子已經很啞了,乾萬帝怕他嗓子哭壞了,趕緊抱在懷裡仔細的哄:「乖,別哭,已經脫下來了,沒有人會欺負你的,乖……」
明德抽抽噎噎的,好像覺得有人哄他給他撐腰,他膽子就大了一樣,於是伸手去要那件龍袍。
宮娥猶疑了一下,乾萬帝一把把龍袍拿過來塞在明德手裡。這下小東西得意了,剛到手就用牙去咬那件衣服,還不停的用手撕,咬得臉色都漲紅了,非常氣憤非常憤怒的樣子。
那龍袍的料子是青羅,沒那麼容易被撕壞,明德努力了半天都沒能咬出一個牙印來,氣得團團轉。底下人都嚇得跪了一地,連張闊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也不敢多說什麼,只一聲聲的求:「小貴人息怒啊,小貴人息怒啊……」
乾萬帝厲聲命人:「息什麼怒!一個個都沒眼色,不知道去拿剪刀嗎?」
宮娥失聲道:「皇上,那可是……」說著一看到乾萬帝的眼神,立刻什麼都不敢說了,起身跌跌撞撞的去拿剪刀來。明德一看剪刀。立刻顫顫巍巍的伸手要,非要把那件龍袍剪成了幾塊碎片才停下來。就這樣他還不甘休,用腳使勁的在那堆碎片上踩,那個架勢就像是要把乾萬帝自己踩得粉身碎骨一樣。
乾萬帝心裡一陣陣的刺痛,這哪是踩一件龍袍呢?明德腦子已經壞掉了,他以為他食其肉寢其皮的,就是乾萬帝自己啊。
——你這麼恨我麼?
恨到要用剪刀戳爛、要用腳踩的地步?
明德踩累了,眼前發暈,軟軟的往下滑倒跌在地上。乾萬帝一把把他抱起來,打橫摟在懷裡,厲聲道:「來人!在宮外架火,把這龍袍燒了!」
明德不懂他說什麼,被猛地一下子抱離了床面,只敢顫顫巍巍的伸手摟著乾萬帝的脖頸,被一路抱出了宮門。外邊已經架上了火,劈劈啪啪的燃燒著,張闊趕緊去拿了那一堆布片來,一股腦的全丟進了火裡。
明德看得眼睛一眨不眨,乾萬帝低頭看他,只見火光映在他臉上,就像是放在火裡燒的玉一樣明豔。他心裡一動,突而想起前一年明德在元宵節晚上燒紙祭奠明睿皇后,也是這樣看著那堆火苗,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在夜色裡穠豔得讓人心悸。
他心裡酸楚得幾乎要掉下淚來,低聲問:「明德,你覺得高興了嗎?有沒有高興一點點?」
明德好像真的聽懂了他說什麼一樣,竟然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把臉藏到他懷裡去。
乾萬帝抱緊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都掏出來給他看,只求他笑一笑,只求他感到片刻的高興和開心。
他甚至絕望的想,如果我死了他會不會高興呢?如果他知道他沒齒痛恨的我死了,他會不會感覺片刻的好受一點呢?
這時幾個宮人偷偷的走到邊上去對張闊低聲說了什麼,張闊猶疑了一下,還是走過來,輕輕的道:「皇上,丁昭容她……求見您啊。」
乾萬帝頭都不回:「不見。」
「皇上,」張闊忍不住道,「丁昭容說,是有關於重新立後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