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之契
事實證明,人類和血族之間確實不可能有和諧的性生活。
墨菲在幾次釋放之後就會昏過去,然後顯然以諾還遠遠沒有得到滿足。於是當墨菲重新醒過來的時候,就還在那個進程當中。
然後墨菲就會繼續昏過去,再醒過來,再昏過去……
這太誇張了,墨菲在某次醒過來的時候,就說:“停一下,停一下……我需要積蓄一點體力,不然會死的。”
然後以諾就抱著他去吃東西。
——看上去是讓他吃東西。
墨菲就又一次見識到了公爵不要臉的本事,說:“你給我停一下。這樣根本無法……進食!”
“唔。”以諾冷淡地回答。
過了沒多久,整個餐桌都亂七八糟,上面鋪著的桌布揉成了一團。而且墨菲又暈過去了。
可能是因為健康之泉的效果還在,總之墨菲醒過來的很快。
但以諾還是沒結束,他好像自己也有點不耐煩了,說:“你為什麼不能多堅持一會兒?”
看上去,像這樣做一會兒停一會兒的話,公爵閣下大概要硬到天荒地老了。
墨菲相當絕望,說:“算了,你綁著我吧,有本事別讓我昏過去。”
於是在接下來的六個小時裏,墨菲就沒有再昏過去。
以諾倒是投入多了,相當盡興的結束了這一切。
墨菲覺得自己像個絲瓜,被搓來搓去,捏來捏去,每一寸水分都擠得乾乾淨淨。
他躺在床上,問以諾:“我的臉是不是凹進去了?”
以諾說:“沒那麼誇張。”
墨菲兩眼無神,躺著吃早餐。
以諾就在旁邊擺了個畫架,塗抹了起來。墨菲伸長脖子看了一眼,見到又是個沒有面孔的小人兒。
這回他意識到了什麼,問:“你在畫我?”
“嗯。”以諾說。他換了支細一點的筆,將小人的臉部輪廓也描了出來,果然惟妙惟肖,就是墨菲的樣子。
“……”墨菲相當無語,“當然,你畫的很好。但為什麼非要畫一張高潮臉?”
以諾沒說話,手上動作也沒停。
墨菲抱怨道:“這畫掛出來以後,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里擱?”
“我的書房。”以諾淡淡地說,“沒有人能進去。”
墨菲雙手捂住臉,大聲歎氣。最後他掙扎著坐了起來,往以諾臉上胡亂親了半天,說:“別掛了吧,嗯?”
以諾抿著唇不說話,筆端稍微停了。
墨菲赤足下地,險些癱軟在他身上,只好往他腿上一坐,無奈地說:“你真的不擔心別人看見?”
片刻後,以諾終於紆尊降貴,決定改變主意:“那就掛在臥室。”
墨菲:“……”
在這一點上就能看出血族另外的變態之處。
他們不覺得欲望是什麼讓人羞恥的事情。公爵閣下還能頂著一張聖潔的冰山面孔,冷酷無情地說出“今天晚上我要在天臺做愛”這種下流的對話。
最後是墨菲對著他的耳朵大聲呐喊“我會死的!”十遍才打消了他的念頭。
以諾還很委屈似的:“你畢竟沒有死。我已經相當節制了。”
墨菲無言以對,很想把手中的餐盤糊在公爵道貌岸然的漂亮面孔上。
總而言之,這天晚上他們沒有繼續。
但以諾還是用了墨菲兩滴血,算是嘗了嘗腥味。在這個過程中,墨菲完全沒硬,他前兩天已經被完全榨幹了,現在清心寡欲的就好像聖人一樣。
聖人第二天緩過氣來,開始對這座古堡進行改造。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你們的城堡太黑了,走路看不見道。”墨菲說,“你們至少得每隔兩米放一盞大燈。”
管家很不樂意聽從他的命令,說:“從沒有過哪個血族的古堡會設置光源,這種完全為了低賤的人類而服務的設施,會損害古堡的威嚴。”
墨菲說:“哦,我去跟以諾告狀。”
管家:“……”
是的,墨菲根本不跟他們講道理,直接使用了他的殺手鐧。可怕的是,管家還無法確定最後公爵閣下會說些什麼。
誰都知道這個人類相當受寵。
受寵到,連身為血族子爵的管家也只能捏著鼻子聽從他的命令。
沒過兩天,城堡裏就架設起了燈光。雖然不能在明面上違抗什麼,但顯然管家還是有些自己的想法在:他還是沒有用特別明亮的光源,只不過在每隔兩米的地方放了小小的壁燈而已。
那還是中世紀款式的壁燈,繁複的裝飾物把裏面那盞小燈的光源遮攔得更可憐了。
然後當以諾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就召來了管家,問:“這是怎麼回事?”
管家馬上說:“這是墨菲先生的要求。您如果覺得不太好,我們可以馬上撤掉。”
“撤掉,”以諾冷酷地說,“燈光太暗了,很容易損傷人類的眼睛。你去人類社會找合適的燈,都帶過來仔細挑選。”
管家很絕望地領命去了。
墨菲的改造計畫正在有條不紊地展開。
等到第二個月的時候,他連小花園都已經安排到位了。
本來這座城堡中間的空地就什麼都沒有,是專門用來處理血食的。但墨菲覺得相當浪費,就要求血族僕人們在晚上動工,硬是弄了個小花園出來。
很明顯,這個種滿了向日葵的花園是專門為墨菲存在的,因為沒有血族會欣賞這種依賴陽光存活的東西。
雖然顏色很鮮明,存在也很醒目。就好像墨菲這個人一樣。
太格格不入了。
有時候以諾也會在晚上進這個花園看看。這些白天精神抖擻的向日葵,每到晚上就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地睡著。
以諾看著看著,覺得無法理解:“這東西究竟哪里好看?”
墨菲就說:“他們在光明裏就能活,在黑暗裏就會死。活得很驕縱任性,沒什麼不好的。”
以諾說:“黑暗就這麼惹人厭惡?”
墨菲怔了一下,勾著以諾的脖子,說:“也不全是這樣。我只是覺得,城堡裏清一色是紅的、黑的,就顯得有點單調。”
“沒什麼單調不單調。”以諾淡淡地說,“那毫無意義。”
墨菲看著他,微微笑了:“還是有意義的。這些花雖然朝生暮死,但是還會有新的一批誕生,它們也可以是永生的。等我死了以後,你起碼還能看看我種的花。”
是的,血族能容忍一個小小的人類備受公爵的寵愛。
因為很顯然,人類頂多也就活個幾十年而已。血族的大公就是有任性的特權,以諾哪怕寵著一條狗、一棵樹,也沒人會說什麼。
哪怕公爵願意為他親自尋找傳說中的健康之泉,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血族又用不上那東西。
哪怕公爵容許他在領地上肆意妄為,將象徵身份的城堡弄得亂七八糟,那也沒什麼,反正還能修回來。
哪怕公爵讓僕從們都為他效勞,讓管家也聽從他的命令,那也……
等等。管家:“???”
高貴的血族怎能在卑賤的人類面前卑躬屈膝!
為了不向人類低頭,為了不違抗公爵大人的命令,也為了自己的性命和尊嚴,管家決定……
繞著墨菲走。
於是在之後的日子裏,墨菲幾乎再也沒見過城堡裏還有第三個人存在。每天的膳食都好像是淩空出現在桌上,乾淨的房間也彷彿是幽靈們瞬間打掃完成。
但像這樣“相敬如冰”的日子實際上也沒能維持多久,終於結束在某個清晨。
“恕我直言。”墨菲嚴肅地說,“我懷疑你們雇傭了一個又聾又瞎的廚師。否則我怎麼也想不到任何理由,在我明確說過不要在任何餐點裏加入任何辛辣的香料之後,他依然能我行我素地放了一個……甜椒?”
平時根本看不見影子的管家,在這時便瞬移一般出現了。他瞪著墨菲面前的餐盤:“但是,這只是個甜椒,一種非常正常的人類作物。”
墨菲肅容道:“它是辛辣的。”
管家說:“但據說它的味道很淡。”
墨菲說:“胡言亂語!我現在鼻腔裏都充斥著這股甜辣的味道!”
管家說:“它最多只起到裝飾作用。”
墨菲說:“它侮辱了整盤菜。”
管家無言以對,決定換一個角度來進行解釋。他轉而面向以諾:“那個人類廚師是頂尖的,殿下。他搭配的食物據說符合人類所需要的各種營養,否則一顆甜椒沒有任何道理要固執地出現在這裏。”
以諾本來只是漫不經心的支著頭,看著墨菲,好像見到了什麼很罕見的東西一樣。這時話題轉到了他這裏,他也只是不置可否地說:“人類需要這個?”
墨菲:“並不!”
管家:“是的。”
事實證明,公爵閣下並沒有被這個人類給迷昏了頭腦,依然非常英明神武。因為他誰也沒有聽信,而是對管家說:“你,去找幾個精通醫學的人類來。讓他們呆在這裏,和那個人類廚師等同。以後每天早上,給墨菲做一次檢查。”
他說完,儘管對於甜椒的問題還沒有決出勝負。
但管家已憑空矮了一頭,彷彿在颱風來臨時掛在屋簷下的可憐小蝙蝠,生無可戀地說:“是,殿下。”
經歷了這件事過後,公爵閣下好像突然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意識到了墨菲身為人類的與眾不同,他開始往自己的城堡裏塞各種團隊。
除了專門做飯的廚師團隊,很快又搬來了一支醫療保健團隊,緊跟著就是負責裁衣量鞋的人,然後又來了專職提供娛樂活動的樂隊、藝人。再接下來,由於墨菲對飼養貓咪產生了一點興趣,城堡裏甚至又開闢了一片地方,給他繁育各種名貴血統。
血族的城堡從沒有這麼人聲鼎沸過。住在這裏的人類已經不像當初那樣膽戰心驚了,因為他們在各自的領域裏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當知道自己的任務不是作為食品,而是各司其職的時候,自然而然的人心就能穩定下來了。
誰都知道自己的服務物件,所以他們盡心盡責地給墨菲提供服務。有那麼一段時間,墨菲懷疑自己被當做了人類皇帝。
就好像他現在養著的新品種貓咪,已經被譽為貓中皇帝一樣。
公爵可能也在這麼養著墨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