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因為買禮物的事情,穆遠後悔了整整一個禮拜,不停地懊惱自己當初怎麼如此輕易就被撩怒,然而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明顯已經晚了。
週末,穆遠過去工作室找向煬補紋身,向煬無意間跟他說起了文商那條九宮格朋友圈內容的時候,又一次戳到了穆遠的痛處。
「當時我刷到那條狀態的時候,還差點兒以為他被盜號了,內容完全就不是那傢伙的風格。」向煬哈哈大笑。
穆遠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很不划算,他腸子都悔青了,甚至有想過要不拉下臉皮找文商把東西要回來好了,但很快又將這種想法打消掉。出來江湖上走,就要講口齒,說到做到。既然把禮物送給了別人,那就是人家的,就像潑出去的水,怎能說回收就回收?
唉,最後穆遠也只能自我安慰:看在二叔的份上算了吧。
「我說穆遠,你跟文商的牙齒印不是挺深的嗎?怎麼現在感情又變得那麼好了?」向煬知道這兩人當初是怎麼結仇的,但卻不清楚後來他們是怎麼化解了仇怨。
這事情解釋起來當中還得牽扯到二叔那塊,穆遠選擇性地避開一些重點,三言兩語地說了一下,大體就是兩人當初存在一些誤會和偏見,後來進過一些事情和相處,消除了誤解。
「還別說,我跟文商認識了十幾年,能跟他從仇家變成朋友的,你是第一個。」
穆遠突然有些好奇,問道:「那傢伙以前是怎麼樣的?」
向煬回憶了一下,「其實也跟現在差不多,他性格很強勢,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從來沒人敢得罪他。」
向煬跟穆遠說起了當年的一件事情,那會兒他們剛升高中,因為籌備校慶活動的緣故,那段時間文商和高二的一位學姐往來得比較頻密,那學姐本來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但被年級裡某些八卦的傢伙扭曲是非,說文商挖了學長牆角,這事最後傳到了那位學長耳中,對方怒火中燒,也沒查明真相,直接拉了五六個體育班的男生過去找文商算帳,那些人把文商帶去體育館裡,一起圍毆他,往他身上淋油漆,還將他鎖在裡面一整天。
「臥槽,那後來呢?」穆遠生氣地拽緊拳頭,心中竟有些為文商抱打不平。
「這事可沒完。」向煬接著說。
文商將那些傢伙的長相全部記了下來,到了第二天,他親自一個一個找他們算帳,那些人傷得輕的是手腳脫臼渾身瘀傷,重的直接躺進了醫院骨科病房裡,還有那個勾結他人找文商茬的學長,文商在他們上課的時候突然闖進教室裡,二話不說,當著全班同學和他們班主任的面,直接把對方強行拖拽出去,揪著他的頭髮直接往牆上猛撞。這件事情在當時引起了全校轟動,被打的學生的家長紛紛找校長理論,甚至還驚動了教育局,影響極其惡劣,即便文商的家庭背景在市裡是數一數二,他老爹文苑也無可奈何,最後只能給他辦理轉學。
文商的事情很快便在市裡的學生論壇上傳開了,而且事實越傳越歪,更有甚者說有人被文商毆打致死,自那以後,別說挑釁,連敢站在他面前說他半句不是的人,一個都沒出現過。
「他這個人的性格就是這樣。」向煬總結道:「你不犯他,他不犯你,你若犯他,他必搞死你。」
穆遠突然又想起了另一個事情,他記得在文商生日的那天,高志宇他們類似提起過文商的戀愛經歷,但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被文商打住了,趁著這個機會,他決定好好追問到底。
「對了,向煬。」他裝作不知情的樣子,「那傢伙以前有談過戀愛嗎?」
向煬聽得出來穆遠是在向他打聽文商的八卦,但想到既然文商跟他夠化敵為友,那說明自己那好友內心已是接納了他的,反正也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秘密,向煬索性就告訴了穆遠。
那會兒文商剛到倫敦留學,在新生入學禮上,認識了同年級的一名美籍華裔,他叫華優。
兩人後來交換了手機號碼,經常相互發資訊聊電話,因為大家在很多方面都觀念一致,很快便成為了關係密切的好朋友,在點滴的相處中,雙方都對彼此產生了好感。
最先邁出第一步的人是華優,他在元旦的前夕,將文商約出來向他表白,整個過程沒有太多的懸念,文商很快便點頭答應了交往,兩個人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情侶。
文商和華優交往的事情,在向煬他們幾個哥們兒面前打一開始就是公開的,那個時候,他們兩個給人的感覺就是非常恩愛,大夥兒其實都挺看好他們這一對。
但突然有一天,文商就宣佈跟華優分手了,當中也尋不出任何吵架鬧矛盾的痕跡,大家都感到相當意外,當被問及分手原因的時候,文商閉口不說,極其冷淡地道了一句:「別再跟我提這個人,他已經死了。」
「所以說他跟他男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穆遠的好奇心被徹底勾起,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下文。
「你先別打斷我,這都還沒說完呢。」向煬拿起桌面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繼續往下講。
文商不肯說,幾個哥們兒也不好抵死追問,直到一年之後,在好友聚會上,文商喝高了,才終於鬆口,將自己當年跟華優分手的前因後果一吐為快。
華優的家境不是很好,從小就父母離異,一直跟隨父親生活,他的父親長年沉迷賭博,在外頭欠下一屁股的債,最後為了躲避債主,連親生兒子都丟下不管,自個撿東西跑路了。
文商和華優交往的第一個暑假,華優回了美國,為了給他一個驚喜,文商偷偷買了機票飛過去找他,結果在華優家門口碰見了帶著一群手下前來追債的債主,華優因為拒絕替他父親償還債款,跟對方發生了糾紛,那債主和他的手下還對華優動起了手。
為了幫華優解圍,文商主動替華優償還了他父親欠下的那筆債款,雖然數目不是特別大,但也並不小,因為那次的意外事件,迅速鞏固了二人之間的關係,也讓華優對文商有了更多的依賴和信任。
沒有家人的資助,華優平時只能依靠自己賺取生活費,暑假期間,他在打工的咖啡廳被雜誌公司的編輯相中,問他有沒有意向接模特方面的工作,這是一個可遇不可求的機會,華軒果斷接受了對方的邀請。
雜誌公司給他提供的是一些零星的平面拍攝活兒,因為這份兼職的緣故,華優開始接觸各種各樣的人,逐漸瞭解到很多關於這個圈子的東西。
華優自身硬體不差,但卻因為是亞裔,而時常遭到種族歧視,在同等的條件下跟別人競爭一份模特活兒,大部分雇主都會優先考慮白人,這種事情在華軒身上已經不是一兩次發生。
從小就受家人和生活環境的影響,加上自身的種種不公平遭遇,讓他成為一個很現實的人,在他眼裡,名利的誘惑力是致命的,它們比任何東西都更加重要。
為了搶到更好的工作資源,華優心甘情願爬上金主的床,不止一次。
起初,他的目標是登上某雜誌封面,後來是為了獲取某時裝周的T台走秀資格……當他意識到只要肯出賣色相,就能夠獲得各種各樣的好處時,他義無反顧地在這條歪路上越走越遠。
在和文商交往的期間,華優一直瞞著他,偷偷跟別人進行這種肉體交易。對華優而言,他認為這不過是自己通往未來事業的一個途徑,他單純是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才爬上別人的床,這並不影響他對文商的感情,他只是肉體出軌,並非精神出軌。
歸根到底,一切都是因為錢。
看多了圈裡奢華的事物,華優愈發嚮往有錢人的生活,也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夠成為有錢人,文商平時行事作風低調,沒有刻意跟華優提起過自己的家境,也因為這樣,讓華優覺得自己男朋友頂多只是個富裕之家,跟出身名門的富豪金主終究沒法相提並論。
文商知道華優當模特不容易,想為戀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為了幫華優拓展人脈,文商找到了在知名服裝品牌LT擔任設計師的表姐,聽他表姐說,最近圈內有個時尚派對,在徵求過表姐的同意之後,文商決定帶華優一起去參加派對,到時候介紹表姐和她的一些朋友給華優認識。
按照文商的預想,他打算等到了現場之後,才跟華優解釋緣由,因此便沒有告訴對方關於自己表姐的事情,而華優則以自己有個很重要的拍攝為藉口,推掉了文商的派對邀請。
結果卻那天在派對上,被文商碰了個正著,華優當時正跟一個中年男子勾肩摟腰親親我我,更令人尷尬的是,那個金主還是他表姐的合作夥伴,本來文商是想借表姐之力,為戀人牽線搭橋的,但現在看來,在這種事情上,華優自己的業務熟練程度比他想像的要強得多。
一直以來,對於華優的私人生活,文商始終不予干涉,他原以為華優頂多是稍微跟別人玩點兒曖昧,並無做出太過分的行為,因此當得知事情真相的那一刻,文商頭一回感覺自己受到了出生以來最大的恥辱,華優過去的各種不堪醜聞赤裸裸地全部擺在他的面前,就像突如其來的偷襲,打得他措手不及潰不成軍。
他平生向來討厭被人欺騙,如今欺騙他的還是自己最喜歡的戀人,他容忍不了這樣的背叛,將這段感情徹底斬斷。
在那之後,文商雖然也有跟其他人交往過,但始終都是抱著玩兒的心態,沒有一個能夠長久,在他身邊的朋友都看的出來,文商自從跟華優分手之後,就再也沒向任何人託付過真心。
「想不到文兄還有如此癡怨的一面。」穆遠聽完向煬的講述,嘖聲感慨,然後問道:「那個綠茶屌後來怎麼樣了?」
「他願意犧牲色相上位,而且放得開,會玩兒,仗著自身的優勢勾搭過不少金主,在圈裡混得風生水起。」
「靠,文兄那人這麼記仇,居然沒有找他算帳?」
向煬分析道:「他那是念在昔日的舊情份上,才沒有這麼做,跟他斷絕所有往來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穆遠忽然覺得文商有點兒可憐,為他默默嘆了一口氣。
「對了,為什麼文兄會說那傢伙已經死了?因為恨他入骨?」
「哀莫大於心死唄。」向煬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