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到主隊的時候,穆遠馬上將參賽名單拿過來看,目光掠過前面的所有人,直接跳到最後荃興隊伍的人員列表上。
上面白底黑字清清楚楚地印著「文商」兩個字。
「臥槽!」穆遠瞪大眼睛檢查了好幾回,有些難以置信,「這到底咋回事兒?!」
恰好荃興的頭兒沈丹東這會兒過來了盛易這邊,跟他們盛易的坐館秦宏在聊天,穆遠笑呵呵地走上前去跟沈丹東打招呼。
「東爺,一段時間不見,您又容光煥發了不少呀,我們家小弟剛才還在誇您來著,說您五十多歲的人看著像是三十好幾呢!東爺您有什麼保持青春的秘笈不?有空給我過兩招,我留著以後備用。」
沈丹東哈哈大笑地搖搖頭,指著穆遠,道:「你這小子,那張嘴巴還是那麼會哄人。」
「哪裡。」穆遠笑道,然後開始打聽消息:「對了,你們荃興今年的花炮手怎麼全換了呀?」
「以前那一批人都參加過四五屆了,在四個社團中,就數我們那隊人最老,也該是時候退讓一下,讓別的新人嶄露頭角了。」
「那四個人我以前見過,不過那邊那一位有點兒面生。」穆遠指著文商的方向,生怕被對方看見,很快又把手放了下來,「東爺,那位是你們社團新來的成員?」
「哪裡,他是荃興的外聘策略顧問,早在五年前就開始為咱們社團的經營發展提供各種有效行動方針,多得他,近幾年荃興的生意業績明顯有了很大的增長,雖然阿商沒有經過正式的入社儀式,但也算是半個荃興的人,之前他一直在國外待著,所以你才見不到他,今年他回來了,我就想著乾脆把他也一塊叫過來參加這次的花炮會,讓大家好好認識認識。」
真是冤家路窄啊!
午時已到,花炮會由村長主持開局,四個社團的二十名花炮手各自就位,鑼聲一響,個個如離弦的箭飛沖出去,朝著高高懸掛在場地半空的丁財炮直奔。盛易派出的五個人過去的兩年都曾參加過花炮會,有相當的經驗積累,他們各自分工,穆遠和賀東英負責打前鋒搶花炮,剩下的三人負責對其餘的三個社團選手進行阻撓,按照比賽規定,只要不使用武力不發生肢體碰撞,一切的干擾都被視為正當的。
穆遠和賀東英目前最為領先,他們已經跑到了懸掛著丁財炮的吊杆底下,賀東英雙腿紮緊馬步,兩手握住伸了出來,穆遠前腿一抬後腳一蹬,踩著賀東英的手掌,跳到他的肩頭上,一個縱身跳躍,淩空而起,快很準地捉住那根如同接力棒一樣的紅色丁財炮,乾淨又利索,二人配合無間。
重新回到地面以後,他握著手中那代表著全社團的榮耀的丁財炮,開始朝架在廣場中央的花炮台沖過去,只有將丁財炮平安放到花炮臺上指定的位置,才為之真勝出。
其他社團的成員自然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後面的人已經開始紛紛追趕了上來,穆遠一邊衝刺,一邊朝賀東英喊道:「東子!快掩護我,別讓他們靠近我這邊!」
賀東英一人同時面對三個隊伍的包抄,精力有限,應付起來難免有些吃力,他只能盡力拖延對手的進度,為穆遠爭得多一點時間。
一道身影急速從穆遠身邊超過,最後攔在他面前,文商用看獵物似的眼神盯著穆遠手中的丁財炮,穆遠只顧著提防文商,全然忘記荃興的其他人正往自己這邊靠近,那個人往穆遠身上用力猛撞了一下,穆遠差點兒沒站住腳跌摔在地上,但還是下意識地牢牢護住花炮。
旁邊的另一名荃興隊員突然把腳伸出來,將穆遠絆倒,然後從他手中將丁財炮搶了過來,全力奔向花炮台。
「操!」穆遠氣得破口大駡,這群新來的荃興仔簡直沒規沒矩,明目張膽地動粗犯規,怕是欠收拾了吧。
「老子幹翻你們!」說罷穆遠迅速站起身子,拍掉衣服上的灰塵,奮力追上去。
賀東英和其他幾名隊友也跑了上來,穆遠伸出手,比了個動作,大家馬上領會,各自分散開,慢慢形成狩獵陣容,將那名拿著丁財炮的人團團圍住,對方見無法脫身,趕緊把手中的東西扔給遠處的文商,穆遠瞧準時機,趕在文商接手之前將丁財炮搶了回來。
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再弄丟了,花炮台就在前面,穆遠抓住架子,一步一步往最高處攀爬。
去年大夥兒嫌十米高的花炮台太矮不夠刺激,嚷著要把台架再搭高一點,今年舉辦方索性就把檯子加到了二十米,攀爬起來不僅難度大增,危險程度也隨之大幅增加。
穆遠是第一個靠近花炮台的,後面的人也紛紛追趕,力挽狂瀾,現場一片沸騰,大家都為各自的社團助威呐喊。
越到最後關頭越容不得出錯,穆遠全力往最頂攀登,突然他的腳踝被一個大的出奇的力道往下狠狠一拽,穆遠頓時失去重心,滑了一腳,險些整個人摔下去,幸虧雙手緊緊抱住架杆躲過一劫。
拉拽他的人正是先前那個犯規踩他的荃興仔,禮尚往來,穆遠不再跟他客氣,一腳狠勁兒往那人手背上踩跺,分神的檔兒,穆遠手中的丁財炮被趕超上來的文商搶走了。
文商廢話不多說,丁財炮到手便速速往上爬,企圖搶先登頂,穆遠豈會讓他逐意,丁財炮可以不要,這死變態必須的幹掉。
穆遠奮力拉進兩人的距離,一把伸手緊緊地攥住文商的衣服下擺,死活不肯鬆開。
「姓文的,你他媽還要不要臉了?!」
「現在到底誰不要臉?」文商抓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掰開,穆遠偏不幹,跟他死磕到底。
「你不要臉!你們荃興都他媽是一群不要臉的傻幾把!」穆遠伸手猛地推了他一把,「讓你們犯規!老子讓你們犯規!」
穆遠不僅用手去推他,還拿腳去踹他蹬他。文商成功被撩怒了,兩人就這麼攀著花炮台的架子,拳打腳踢起來。
其他人見狀大喊不妙,紛紛爬上去想要把打架的兩人分開,但這築起的架台可不比平地,一下子那麼多人湧上去,架台承受不了過大的重量,開始劇烈地搖晃,很快就倒塌了。
原本只是穆遠和文商兩人之間的矛盾糾紛,不知怎的卻擴散到了其他人身上,好好的花炮會發展到最後,演變成群架鬥毆現場,簡直亂成一鍋粥。
「成何體統!」各路叔父最後實在看不下去,怒聲喝道:「舉辦花炮會是為了促進社團之間的感情,你們這些兔崽子反而背道而馳,像今天這樣的場面,歷屆的花炮會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瞧瞧你們一個二個都成什麼樣兒了?!」
穆遠第一個不服氣,站出來指著對面荃興的幾個人,理直氣壯地說:「明明是他們犯規在先,當時場上那麼多對眼睛都在看著,是他們的人先撞我踩我拉拽我,憑什麼其他人也要跟著他們一塊兒受訓斥?」
「這麼說,你自己難道就沒有犯規動手打人了?」文商嗆了一句。
「靠!那還不是因為你們先動的手我才禮尚往來,難不成我還要吞聲忍氣淨挨打?」穆遠回懟他,「新人比賽前認認真真看過規則沒有?連比賽規則都不懂還想上場玩兒,回家玩泥巴去。」
「人家犯規你就跟著犯規,那人家吃屎你咋不跟著一塊去吃?」
「成啊,信不信我現在就當場給你拉一坨,你他媽要是敢吃,老子跟你一塊吃!你敢不敢?」
文商鄙夷地掃了他一眼,「低俗。」
穆遠差點兒沒把鞋子脫了往他臉上拍過去,「姓文的,你說誰低俗來著?誰他媽先說吃屎的?啊?!」
「都統統給我閉嘴!!!」秦宏和沈丹東異口同聲喝罵。「你們簡直越來越不像話!」/「社團的顏面都被你們敗光了!」
所有人重新安靜了下來,穆遠和文商嘴巴上不說,那眼睛流露出來的仇視目光能將對方削成肉碎。
最後還是德高望重的海州村長出面進行勸解,「年輕人性子就是比較急躁,火氣旺盛,但是有時候動粗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原本高高興興的一場慶典被搞砸了,最後你們誰又能拿到好處?記住一切都要以和為貴,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穆遠默默在心中唾棄這句話,比賽才是永遠第一,誰他媽會跟那個死人渣有友誼,呸。
今年的花炮會由於中途發生的特殊情況,到最後草草收場,誰也沒能拿到冠軍,慶典結束以後,參與打架的所有人都被派發去進行公共服務,幫忙拆臺架和清理現場衛生。
穆遠渴得難受,跑去士多店買了兩支冰棒,一手拿一支大口大口地啃,其他社團的成員也都在,他們坐在士多外面的露天座椅上喝東西,大夥兒看見穆遠,紛紛向他打招呼。
「穆遠哥!」早些時候的那幾名荃興的花炮手走到穆遠面前,恭敬認真地喊道。
「?」穆遠瞟了他們一眼,「怎麼著?」
其中一個人說:「不好意思,穆遠哥,我們幾個新手不懂規矩,先前在賽場上有什麼得罪您的,我們跟您賠不是,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們。」
另一個人接著說:「穆遠哥,咱老大剛才已經把我們幾個教訓了一頓,我們是真知道錯了,實在很對不起。」
「行了行了。」穆遠舉著冰棒擺了擺手,「我穆遠也不是那麼小氣量的人,能夠擺正態度認錯就好,翻篇吧。」
「謝謝穆遠哥,對了穆遠哥,你要不要過來跟我們一起吃東西?」荃興的小弟們問道,穆遠招架不住他們的熱情,半推半就被拉了過去他們的那一台桌子。
「來,坐這兒,穆遠哥。」
那小弟拉出一張椅子給穆遠,穆遠正打算坐下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文商也在這一桌。
不等穆遠做出反應,文商已經站了起來,轉身離開座位。
「你要去哪兒?」有人問到。
「轉桌子。」
「你剛不是一直坐這兒麼?幹嘛要轉桌子?」那人表示不解。
「免得被低俗的人給傳染了。」文商這話明擺著是說給穆遠聽的,他打心底裡鄙視這個暴發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壓根兒不打算給穆遠面子。
穆遠眼神沉凝,抄起手裡的冰棒直接往文商的後腦門丟過去,「操你大爺個傻幾把,我他媽忍你好久了!」
扔完第一根,接著又把第二根丟了出去,兩次都全中,砸得精準無疑。
文商再一次成功被他激怒,轉過身掄起拳頭就要衝上前去揍他,荃興的人見狀趕緊過去把文商拉住,勸道:「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今天大家都和和氣氣,誰也別再滋生是非。」
這頭大夥兒正在安撫文商的情緒,那頭穆遠又在開始挑釁,一臉嘚瑟的表情,囂張得快上天了,「來呀,你倒是過來呀,看老子不把你打趴在地喊爸爸!」
「都給我放手!」文商吼道。
其他人哪兒敢放開,要讓這穆遠和文商這兩再打起來的話,到時候免不了又要承擔連坐責任了,眾人紛紛在文商耳邊勸解:「文兄,別別別,穩住!千萬要穩住,保持理智!」
「哈哈哈哈!」穆遠捧著肚子爆笑,「原來他們管你叫‘文胸’啊,哈哈哈哈哈!不錯不錯,這名字好聽,特別適合你,夠變態!對吧,文胸~」
文商突然跟轉了性子似的,整個人徹底冷靜了下來,沒有再跟穆遠打架的意思,眾人見他平息了怒氣,也不再阻攔他,輕輕鬆一口氣。
「你們替我跟東爺說一聲,我有點事情要去報社和電視臺處理一下,社團今晚的飯局我就不參加了。」
說罷文商轉身到路邊的停泊區拿車,鑽進駕駛座以後,砰——地一聲巨響,狠狠將車門關上。
剛才還笑得沒心沒肺的穆遠,聽見他這麼說,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僵住了。
他太得意忘形,儼然忘記了那個死變態手裡還持有自己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