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與母親之間的僵持
不過一個月而已,已經有人忍不住要蠢蠢欲動了。他想他也是時候,讓那些人吃點教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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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級病房區位於住院部頂層,走廊佈置得彷彿是星級酒店一樣,甚至還熏了香,半點消毒水的味道都聞不出來。
現在這一層裡只住了陸檀之一人,除了走廊裡有一隊保鏢巡邏以外,整個樓層顯得格外空曠,連腳步聲都能帶起一陣回聲來。
今天是週日,陸硯之的母親照舊陪在病床前,他的父親也在,所以他雖然到了房間門口,卻制止了門口保鏢打算通報的舉動。
他透過窄窄的門縫看到了母親略帶疲憊的臉色,而他父親表情死板僵硬,只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面無表情的看著陸檀之的臉,那神情與看一份合同時的樣子沒什麼太大差別。
陸硯之心煩的很,這個星期他剛剛料理了他三叔插進公司裡的探子,又順籐摸瓜的狠狠陰了對方一把。之前他接手辰海娛樂時一直是一副不上心的態度,現在驟然發難,即便他父親不說他也知道,對方對他大概也是滿意的。
他敢肯定,如果他現在推門進去,他父親八成會當著他昏迷不醒的哥哥的面,跟他嚴肅而一本正經的分析他這次反擊的得失利弊來。
這種預感太糟糕了,陸硯之在門口站了半晌,最後轉身走到了吸煙室裡,叼了根煙在嘴裡,用打火機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他的煙癮不大,抽的又是德產硬紅萬寶路,口味淡得像紙一樣,只是為了滿足他一種發洩的慾望。他有些焦躁的皺著眉,一根煙抽到半截的時候,褲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以為是方涵有事找他,將手機摸出來一看,卻看到來電顯示是韓石奇。
他有些意外,接通時他順手把煙掐了,然後熟稔的和對方打了聲招呼。
「怎麼了賤人,大好的週末不和你男人一起膩味,給我打電話干什麼?」
「我男人出差了,你爺爺我閒得無聊,撩撥你一下看看你死了沒有。」
「滾。」陸硯之口氣淡淡的,嘴角卻微微彎了一下。
韓石奇說話糙,口氣也爺們兒的很,但是只有見了他真人才能知道,他其實舉止有點娘炮,但是不扭捏做作,所以也不招人討厭。
他的五官也長得清秀,個頭高但是身材略單薄瘦弱,聲音細聲細氣的,這幅模樣和他略顯女氣的動作習慣倒是搭得很,可是和那糙漢子的性子配在一起,就變得有點反差強烈了。
饒是陸硯之和對方合得來,最開始也著實起了好一陣子的雞皮疙瘩。等現在習慣了之後,倒是覺得有點反差萌。
「好了說正事兒。」陸硯之還是沒忍住輕笑了一下,對方的年紀其實比他大了整整一輪,但是和對方相處的時候,他卻覺得一點壓力都沒有。
別人都說韓石奇性格古怪乖僻,但是陸硯之卻很喜歡。
「嗯,沒啥大事兒。」電話那頭的韓石奇故作矜持的沉吟了一下,然後才輕飄飄的說道,「就是覺得,你小子挺沉得住氣啊,當初你把人扔給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你終於動了心思願意認真玩玩兒了,結果一個禮拜過去了,你愣是一句話都沒問我啊。怎麼,耍你爺爺我開心呢?什麼阿貓阿狗都往我這甩昂?」
陸硯之微微怔了一下,倒是立刻反應了過來。
他這個禮拜光顧著坑自己三叔,為了讓對方傷筋動骨摔得狠一點,他最忙的時候整整一夜沒合眼。說起來他還真的沒工夫關心自己剛簽下的新床伴,他把穆冬交給韓石奇,又給對方換了經紀人以後,他就沒再搭理過對方了。
他甚至一時間都忘了自己還有這麼個床伴。
也是穆冬太安靜,往常那些被他包養的人總是想趁他新鮮的時候拚命往他身邊湊,恨不得24小時不間斷的刷存在感。有個別矜持的或許會端上三兩天,但是最後往往也繃不住主動聯繫他。
像穆冬這樣不聲不響的倒是也有…不過陸硯之已經記不起來了。
「哦,你說穆冬啊。」他口氣如常的回應了一句,彷彿並沒有他實際所表現的那般不上心似的。「怎麼樣,你覺得他還可以嗎?」
韓石奇聞言冷笑一聲,然後他語氣刻薄的,一字一頓的說:「爛、得、像、是、垃、圾、一、樣。」
「是麼。」陸硯之聽對方說的難聽,但是卻並不怎麼在意,「既然那麼差勁,你還留了他一個禮拜都沒把他丟出去,嗯?」
見他並不上當,韓石奇這才又哼了一下,放軟了口氣道,「倒也不是爛泥扶不上牆,年輕人學習的勁頭不錯,認真肯吃苦,看起來的確是想要把功底打紮實的。」
這話從韓石奇嘴裡說出來,已經算是相當高的評價了。至少陸硯之知道,對方挺喜歡穆冬的刻苦勁兒,已經打算繼續教下去了。
他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當初他之所以肯給穆冬這個機會,也是覺得對方不是個浮躁的人。不過現在事實證明他沒有看錯人,這點還是讓他挺高興的。
他又問了兩句穆冬的情況便掛了電話,剛巧他聽到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聽響動像是他父親要離開了。
於是他又耐下心來略等了等,等到外面沒有動靜了,他才整理了一下衣領,出了吸煙室往陸檀之的病房走去。
他父親果然已經不在了,病房裡除了彷彿睡著了一般的陸檀之,便只剩下他的母親。
「媽。」他輕輕叫了對方一聲,換來對方一個無力的笑容。
「您累了沒有?現在已經一點多了,我在這陪會兒我哥,您去隔壁睡一會兒?」陸硯之看著自己母親的黑眼圈,稍微有些心疼,他沒忍住勸了一下,卻立時敏感的發現,自己的母親表情僵硬了一瞬。
「不、不了。」他的母親衝他又笑了一下,這模樣看在陸硯之眼裡,卻只覺得心裡莫名的沉了一下。
「……怎麼了,媽?您看起來……」
「媽沒事。」他的母親打斷了他,一邊說著,一邊不自覺的前傾身子,將手搭在了陸檀之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上。
陸硯之心裡的怪異感更甚,卻不再多勸了,他走到病床的另一邊坐下,動作自然的去查看自己哥哥的輸液管,又動手調了下走液的速度。
「誒硯之!」陸母看到他的舉動,臉上卻帶了點慌張。
陸硯之手下一頓,貼在輸液管上的手指顫抖了一下。
他緩緩收回了自己的手,調整了有些散漫的坐姿,變得嚴肅而正襟危坐。他甚至將臉上放鬆的神情都收斂了起來,整個人週身的氣息都變得尖利了起來。
他和陸母誰都沒有說話,陸母的神情有些尷尬,似乎在後悔剛剛下意識的那聲喊叫。一種難言的沉悶氛圍漸漸在房間裡蔓延了開來,陸硯之先是有些怔忪的看著陸檀之蒼白的而日漸瘦削的臉,最後才彷彿狠下心一般,將目光一瞬不錯的凝在了自己母親的臉上。
陸母被他過分專注的眼神弄得不自在起來,甚至不敢直視他和他對視。
陸硯之並不主動開口打破這份僵持,他的心臟在這種沉默中漸漸變得冷硬了起來,一股讓人焦躁的情緒緩緩向下沉澱,他的表情冷淡,卻心神不寧。
摸約十分鐘之後,床對面的陸母終於受不了這種對峙,她咬了下嘴唇,鼓起勇氣猛地抬起頭,與陸硯之視線相對時 ,那神情甚至顯得有些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