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景文捧著一束花,丁香,還有玉簪,花店老闆給配了很多滿天星,離的老遠於雪就聞到了花香。
她招招手,賀瑞博和景文看到站在醫院門口的她。
「你怎麼知道他在這醫院的?」
於雪說:「我小學同學和他是同學,也認識,來看望過。」
「一直都……沒有醒嗎?」景文問。
「沒有。」於雪有些感慨:「醫生說不出所以然來,他一切器官都運轉正常,但他就是醒不了。」
停了一下又說:「好像聊齋裡說的離魂。」
「嗯?」賀瑞博沒看過她說的。
於雪解釋:「就是這個人的魂跑了,光剩個會喘氣的殼子在這裡。」
這個比方雖然荒誕,但並不是沒有道理。
於雪提著一個果籃,景文把花交給她,把果籃拿過來,結果又被賀瑞博接過去。這下空手的人成了他。
於雪數著病房號,敲開401的門。
病房裡有兩張病床,一張空置著,史佳躺在靠窗戶的一張上面。他就像於雪說的那樣,只是比在補習班的時候瘦了很多。他呼吸平穩,面容安詳,彷彿真的是睡著了。
三個人安靜的走進去,把花和水果放在病床前的櫃子上。
不知道這裡怎麼沒有人,可能剛好出去了。
於雪靜了一會兒,忽然說:「你們相信冤魂索命嗎?」
景文表情滯了一下,賀瑞博搖頭說:「史佳今年和我們一般大,那麼多年前的事故和他應該是扯不上關係了。」
「我聽朋友說,他父母在和補習班,和那棟大廈打官司,他們堅持說史佳在補習班一慣壓力很大,而且那天晚上受了過度驚嚇所以才……想要一些經濟補償。」
「有了錢,史佳就能醒過來了嗎?」
於雪很現實的說:「沒有錢他連這病房也住不了。一天加點滴加營養液床位費還有雜七雜八的開銷,差不多要將近一千塊錢呢。」
三個人默默的出來,把病房門關上。
「對了,剛才我打電話的時候你們在幹什麼呢?」
景文臉色蒼白,賀瑞博說:「正在我家裡,玩遊戲呢。」
於雪看看景文又看看他,笑笑說:「那我不耽誤你們玩,就這麼說吧,星期一學校見。」
景文說:「我們送你吧。」
「行啦不用送。」於雪跑向車站,跳上一輛一路車,從窗戶探頭出來向他們揮手:「玩的開心點啊!」
景文一路上都顯得心事重重,賀瑞博出盡法寶想讓他心情好些,景文的笑容還是有些勉強。
他們回到賀瑞博家的時候已經六點多了,開門就看到擺了滿滿一桌的飯菜,香氣騰騰的直鑽人鼻孔。賀瑞敏正在分筷子,手裡一雙筷子狠狠就沖賀瑞博頭上來了一下:「臭小子,還知道回來了!跑哪兒去了你們?啊,菜也是我洗的,飯也是我蒸的,你就等著吃現成!」
賀瑞博一邊躲一邊解釋:「那個,我們去醫院看望朋友去了,你別再打……哎喲,再打我翻臉了。」
景文微笑著看他們打鬧不休,賀媽媽端著湯從廚房出來,笑著說:「一見面就打個不停,你們姐弟倆前輩子有怨仇似的,天天打天天打。快點擺桌子吃飯!」她朝景文說:「還以為你們不回來呢,你看外面的天。」
景文轉頭看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天色陰了下來,陰雲彷彿就在樓群的正上方不停的壓迫下來,已經起了風,吹的窗台上花盆裡的花簌簌的擺動不停。
「看樣是要下大雨了。」賀媽媽把湯放下:「你們倆!別鬧了,關窗戶,吃飯。」
賀瑞博把花盆抱進屋,要關上窗戶的時候,忽然外面幾乎已經全黑的天空被一道閃電撕裂,刺眼的閃光耀的屋裡一片亮白,賀瑞博顧不上再管花盆,轉過身來摀住了景文的耳朵。
雷聲轟隆隆的滾過,玻璃都被震的直顫。儘管耳朵被摀住,景文還是有驚心動魄的感覺。
悶雷一直響個不停,電光忽遠忽近,賀家三口和景文圍著桌子吃飯。
大雨終於落了下來。
「景文啊,看來這雨恐怕一時不會停。要不你和家裡說一聲,今晚在這兒住吧。」賀瑞敏給他夾了一塊筍:「打個電吧?」
景文垂著頭,額前的頭髮滑下來,擋住燈光:「不用打,我父母都不在家。下這麼大的雨阿姨肯定也不在。」他抬起頭來,臉上帶著一個很淡的笑:「嗯,晚上我要在這兒打地鋪了。」
「什麼啊!要打也是大傻冒兒打,哦?」賀瑞敏拍拍賀瑞博:「你當主人的總得做點表示吧,我看你今晚睡沙發好了。」
景文能留下來,本來是賀瑞博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看到他臉上那個並不開懷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猛的一緊,像是被一隻手死死攥住了那麼難受。
景文……他在家裡不快樂。如果不是媽媽和姐姐都在身邊,賀瑞博真想做些什麼,握住他的手,或是抱著他的肩膀,讓他覺得溫暖一點。
桃園高中。
「趙暉……你們學校可真大啊!」
趙暉一臉自豪:「那是,我們一宿舍才住四個人,可寬敞了。」
三個男生還沒吃完飯就下起了大雨,這下是想走也走不了,趙暉找了一副撲克,又從隔壁拉來一個不回家的男生,打了一會兒撲克,海侃了一通,看看表已經要十一點,宿舍又要斷電。
「好了,不打了,早點睡,明天咱們去市區玩吧。」趙暉說:「我們學校的計算機房不能上網,旁邊也沒網吧,實在悶人。」
隔壁的男生走了,三個人洗漱完分別上床。趙暉到底是記得賀瑞博說的話,兩個朋友一個睡了趙暉自己的床,一個睡了賀瑞博的床,趙暉自己往上鋪爬,去睡那張空床。
床上也有蓆子,不知道是誰鋪的,趙暉沒仔細想,從櫃子裡找了個枕頭,倒頭就睡。
雨聲充斥在所有人的耳中,別的聲響都被這嘩嘩的聲音掩蓋,什麼也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