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 月圓夜被誘入子熙房內
自從重遇了子熙,熾兒在這陌生的宮廷裡,就像有了一個依傍,一心等著子熙能替她打探來迦葉的消息,以慰自己的相思之苦。
這一日晚膳後,熾兒終於收到了一張紙條,說是有了迦葉的下落,邀她前去相談。署名是子熙。
熾兒心下激動,等到晚些時候,假裝梳洗後就寢了,趁守夜的侍女不防備,又偷偷溜了出去……
那日雖然是迷路才去了子熙住的院落,回來的時候熾兒卻仔細記下了宮裡一些建築的位置,這回再去,不多久也就順利找到了那座花香滿盈的院子。
子熙住得偏僻,一路上也不見什麼守衛,月光倒是明晃晃的,傾斜如水光輝。抬頭望望,已是月圓。
看著那銀盤似的大圓月,熾兒不禁想起了家鄉來。不知道父親如今怎樣了,倘若知曉她如今的處境,不知還會如何恨她不爭氣呢……
進了靜悄悄的庭院,還是同先前一樣,不見一個伺候的人。奇怪的是,先前開得正好的花兒,居然散落了整個院子——
滿地皆是破碎的花瓣,飄零的落葉,和斷掉的藤蔓……
這是怎麼回事呢?像是剛發生過打鬥一般……熾兒心念一動,擔心會不會是迦葉出了什麼事,趕緊往那幢白牆灰瓦的質樸小樓奔了進去。
一進門,她便看到了她從未見過的元子熙。
散亂的發,猩紅的眼,扭曲的唇,獸般猙獰的神情……
「子熙哥哥……?」熾兒被嚇待了。
她的驀然闖入,顯然令元子熙也是猝不及防。他將自己藏在屏風之後,悶悶地透出一聲怒吼:「誰讓你來的,還不快滾!」
熾兒哪裡應得出話來……明明是他傳了信叫她來的不是嗎?然而此時此刻,這些都不重要了——
甚至連迦葉的消息好像也不是最重要的了。因為這樣的元子熙,像是躲在陰暗的幽冥煉獄裡,獨自舔舐著傷口的元子熙,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
儘管他少年時便是孤絕的性子,然而在熾兒面前,他一直清風朗月一般,是個默默地,傳遞給她淡淡溫暖的大哥哥,卻幾時露出過這般可怖的模樣?
「子熙哥哥,你究竟怎麼了?」她怎甘心就此掉頭棄他而去,揪著門框觀望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邁步進去,「你是病了嗎?」
她的試探並沒有回應,除了屏風後,青年漸漸滑落的身軀——
他如垂危的野獸一般,慢慢癱軟下來,只餘粗重的喘息,和濃濃的哀傷……
「快點走,快點走!」又是幾聲大喘之後,青年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了屏風後頭,「聽到了沒有?!」
他的語氣幾近暴怒,還透著深濃的絕望。
熾兒終是被他嚇阻了腳步,想要退出去,尋人來救他。然而,房門不知何時竟被關上了,還不待熾兒細究,一陣暈眩襲來,她只覺身子忽而一陣燥熱,眼前佈置簡潔而乾淨的屋子,竟好似瞬間旋轉起來——
她撐著身子努力站定,待到那股暈眩褪去,一切好像什麼都沒有變化,她眨了眨眼,子熙仍然在屏風後緊捏著拳頭,如同困獸垂死掙扎,她呢,好像也沒有什麼異樣……然而當她想要開口說點什麼,一出口,卻是一聲幹啞曖昧的嚶嚀!
就是這一聲不合時宜的嚶嚀,使得那頭奄奄一息的困獸突然又兇暴起來!
元子熙站了起來,如動物覓食一般,循著那聲音的來源,朝熾兒一步步踏了過去……
「子、子熙……哥哥……?」強大的壓迫感帶來了巨大的危機感,熾兒手抓著門閂,仍試圖將房門給打開,然而怎麼用力也是徒勞!
甚至,她很快感覺自己身上軟綿綿的沒了力氣……
「啊……」當元子熙靠過來,將她壓在門板上時,她驚呼一聲,然而脫口而出的,居然又是一聲婉轉鶯啼,形同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