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生死之間
帶著求藥的想法,邵渝去敲開了郝醫生的房門。
開門的是一條青蛇,它盤踞在門把手上,以一種超記仇的目光看著他,彷彿與他有什麼深仇大恨。
船艙裏,郝醫生坐在單人床上,正坐起身,他赤著上身,一條水桶粗的大蛇正盤踞身上,下方在被單裏纏繞一起,冒出老大一塊,胸膛脖頸帶著鱗片細密的印痕,懶懶地道:“什麼事?”
邵渝覺得受到巨大衝擊,一時扶住了門,弱弱道:“我、我就想來找點藥,消化靈蘊的……”
“嗑靈晶嗑多了的藥物麼,找個實習生就能開給你。”郝醫生淡淡道,“嗯,你找芮牧好了,她那裏有。”
邵渝轉過頭不好意思看他:“好的,謝謝了……”
郝醫生平淡道:“不客氣,記得關門。”
青蛇不悅地甩了尾巴,把船艙啪地啪啪作響。
邵渝本能地拉上門,在要全關時又忍不住打開:“我以為,以為你是精神戀愛……”
“為什麼要精神戀愛?”郝醫生理所當然道,“我有需求,小動物們也有需求,這是生物本能,抑制是不合理的。”
“不不不,我不能理解的是,你怎麼就那麼自然地接受了……”邵渝有點錯亂。
“因為有一次我夢到自己和男朋友,還有小夥伴,以及小夥伴的男朋友,在馬戲團逃命,後面有人追殺我們,”郝醫生陷入回憶,“那個時候,我現實中,還沒有男朋友,為啥是馬戲團呢,因為我夢裏的男朋友是老虎變得,我朋友的男朋友是獅子,這是不是暗示著我,要去動物園裏找男朋友?”
“……”邵渝說不出話來。
“然後那時正好有一隻東北熊妖出來找自己被販賣的家人,我發現他可以變人後,就選了獸醫專業,本來是考慮虎園裏有好幾隻長的不錯的橘貓,這條蛇……”郝醫生拎起身邊的花蛇,“它被我救過,然後又冒充保護動物烙鐵頭來蹭吃蹭住,後來還睡了我。”
而他看中的的胖橘卻被人騙去練了假的葵花寶典,也是很遺憾了。
“可是我記得,上次好像還有條白蛇。”邵渝有些同情,前男友淘汰制麼?
“就是這條啊,”郝醫生拍拍花蛇,“它可以擬態,變成別的顏色對他來說和換衣服一樣簡單,不過蛇有蛇的好處,就是可以隨時換,沒什麼節操,不介意當備胎。”
“你確定麼?我怎麼覺得,它們挺小心眼的……”邵渝指了開門的青蛇。
青蛇記仇的眼神頓時收斂,金色的豎瞳清純無辜地看著主人,還扭了扭上半身。
“不擔心,蛇這種動物,不會忠貞的,記仇也就一下下,很快就忘記了。”郝醫生回答地那樣淡定,彷彿在說一個標準答案,還順手摸了一下手邊小小的黑蛇。
花蛇和青蛇同時看了一眼黑蛇,把小黑蛇嚇得縮成一個蛇餅,頭都不敢冒。
“真的麼?”邵渝看在眼裏,神色古怪。
“真的,當年我救了一條眼鏡蛇,它也想以身相許,但是眼鏡蛇是1v1的品種,所以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它。”郝醫生說地輕描淡寫,三蛇聽得一震,也乖巧地點頭。
“你不用克制一點的麼,你是醫生啊……”邵渝腦子有點亂,這蛇都已經可以演一出宮心計了。
“我很克制,我只在非工作時間玩,而我大部分時間在工作。”醫生說得十分正義,“所以,你應該向我學習。”
“學習……”邵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學習,好的,您繼續。”
然後關上門,立刻聽見反鎖聲。
邵渝走到船舷上,海風吹拂,島上的霧氣已經散去許多,看得見高山輪廓,他甚至還有點想抽根煙靜靜,不過他沒有抽煙的習慣。
半晌,他回過頭,用期盼地眼光看向愛魚。
姜魚先是一愣,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頓時紅暈蔓延到耳尖,大為惱怒:“你個渣男,才交往幾天,你就想睡我!”
真是太過分了!但他有點激動是怎麼個回事?不行!一定是他最近當鬼太久智降了!
“不想睡,才是渣男吧……”邵渝弱弱道,他只是,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而已。
“那你以前以前不想睡我就是渣了?!”姜魚羞怒道。
這帽子扣的太厲害,邵渝立刻低頭:“不睡了不睡了,別凶啊。”
姜魚這才餘怒未消地哼哼了一聲。
卻聽邵渝又小心地低聲道:“那個,那個,阿魚,如果、如果你覺得我是看上你現在的美貌的話……你變成魚,我也不介意的。”
介意你個鬼!
“你、你……”姜魚氣得手都抖了,陰聲道,“我問你,我美,還是魚美?”
邵渝本能想說當然魚美,但話在口邊,卻本能覺得危險,心裏陡然升起一股求生欲,瞬間改口道:“當然是你喜歡什麼樣子,什麼樣子在我眼裏就是最美!”
這個回答是如此地拼,讓姜魚挑不出一點問題來,反而顯得他很無理取鬧。
於是美人魚哼哼了一聲,便將此事揭過去了。
邵渝找芮牧牧時求藥時,她並不在貨船上。
因為在貨船旁邊不知何時開來一條大船,腰封“榕城海上獸醫站”,這艘科研船設備精良,長有百米,大小雖然比不上萬噸級的大貨輪,聽說設備價格遠在其上。
邵渝找到芮牧牧時,對方正在顯微鏡下觀察什麼,神情認真又嚴肅,如果不是周圍的鬼又在嘲笑她笨的話,穿一身白大褂的女醫生還是很能唬人的。
“你是哪行的靈氣吃多了?”對方先給他檢查身體,隨後更是一愣,奇怪地看著他。
“應該是火和木兩行吧,”邵渝有點不確定地道。
“嗯,那是該時消化藥啊,我給你拿。”芮牧牧找到藥瓶,給他開了藥,“一天三次,一次半粒,修煉前服用,記得不要再嗑你消化不良的那行靈氣。”
“好的,謝謝。”邵渝拿上藥品,突然笑了笑,“上次的事情驚嚇到你,真是抱歉。”
他說的是上次在山區找許教授和大魚時,蹭了她的車,把人家嚇慘了。
“沒事,反正遲早才要接觸的,”芮牧牧無奈道,“我只是有點擔心影響。”
“影響?”邵渝奇怪地問。
“以前,法醫行業有句俗話,叫‘死人不會說慌’,屍體是最直接的證據。”芮牧牧神情裏都是憂慮,“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需要鑒定的屍體,大多是橫死,化為厲鬼的可能性很大。”
邵渝也在公安系統待了很長時間,贊同地點點頭,一般死亡,很難夠上法醫上場。
“這對我們的職業提出了很大的挑戰,我們不但得有專業的素養,還得有能鎮壓場面的能力。”芮牧牧想著以後的事情,“而且說慌是一種本能,不會因為化為鬼就有所改變,這對以後公安系統的要求就更高了,邵老師……”
她的神情很鄭重地道:“我希望你的速成學校裏有一個輔助專業,功能類似于護士,懂得一點專業知識,能為我們專業做為保護人,否則,很多案子,我怕會有麻煩。”
“那你願意來教麼?”邵渝聽郝醫生說過,面前這位專業不錯,只是動手能力差一點而已,郝醫生不可能常駐他那裏,沒魚蝦也好啊。
“只要有時間我當然是願意的。”芮牧牧終於鬆了一口氣,彷彿覺得自己的要求很過分,有些愧疚道,“那我繼續忙了,這種病毒還要研究。”
邵渝點頭,轉身離開。
芮牧牧想著剛剛檢查邵渝時的資訊,有點憂心,卻又不好多問,只能繼續工作。
而邵渝出去就在甲板看到正在和郝醫生討價還價的鳳閣主。
“這些紅花液是我買回來的,你憑什麼征,”他略有些不耐,“多少晶石都不給,這是救命藥呢。”
“我需要一部分研究人工合成效果。”郝醫生此刻穿上工作服,神情正直且嚴肅,“紅花液的合成藥物有成癮效果,且已經在國外造成大規模地成癮患者群體,一但斷藥就生不如死,這也是綿教在外面大規模發展壯大的原因。”
“不錯,還有強烈的止痛效果。所以它是目前最有效果的廣譜抗癌藥原料,人都要死了,成不成癮還有誰在意。”鳳棲皺眉道,“如今這種國外的特效抗癌藥已經炒到天價,你們又只把靈物應用在修練者身上,普通人,總得有人救吧?”
“鳳閣主,”郝醫生一邊打電話讓重周來領人,一邊解釋道,“醫療資源是有限的,也許這麼說起來很無情,但藥醫不死病,有時我們必須面臨選擇,解除紅花提取物的成癮性,是世界各國都在致力研究的課題。”
“就你們有理,”鳳閣主將花妖王送的小花苞捂得緊緊地,“這是我承諾粉絲的東西,最多給你四分之一,一半你想都別想。”
這時,重周已經走過來,給郝醫生一個“這裏交給我了”的眼神,就拖著師父走了。
郝醫生這才輕聲歎息。
“你在擔心?”邵渝走到他身邊,“因為這次發現的病毒麼?”
“不是,只是想到醫療這個圈子,”他走到船舷邊,看著遠方的海浪,“每個人都想盡可能地多活一秒,但人的生命到了盡頭,總有極限。”
“治病和其他的事業不同,人類的生命按基因的方向來說,給兩代繁衍的壽命做了保護,五十之後,就是自然死亡的時間,這個時間點過後,死亡或快或慢就將來襲,”他道,“昂貴的藥物資源總是有限,不可能讓每個人都分享,畢竟,抵抗死亡需要代價。”
“人類不就為此而奮鬥麼。”邵渝安慰道,“否則真按進化理論,就不用治病了,大家都等優勝劣汰好了。”
“有人問我,治療為什麼那麼難,到底是誰有罪?”郝醫生淡淡道,“死本來就生命的一部分,只要各司其職,盡己所能,哪有誰有罪。”
邵渝只能點頭,轉移話題:“是的,對了,這次的病毒明明很厲害啊,但是我看你並不著急。”
“說到那種病毒,”郝醫生目光閃動,“我現在是真不擔心,人類可比他們頑強多了,據我觀察,這次的靈氣復蘇,會大規模提升普通人的身體素質,生命的自我保護,遠比我想的要厲害得多。”
“是的。在這種靈氣濃厚的地方,已經有不少人的自己痊癒了,靈蘊就是最好的治療法。”重周拿著一朵小花苞過來,“都在這裏了,我拿了一點你的新藥劑和他換,反正我用不上。”
“多謝。”郝醫生禮貌地點頭,“你們倒提醒我了,靈氣大規模復蘇後,肯定會在疾病方面有大規模的變動,我先回去打報告。”
邵渝正要點頭,卻突然停住:“我覺得,你現在不能去打報告。”
“嗯?”醫生轉頭看他。
邵渝指了指海裏,一大群海洋生物已經飛快靠過來,將整個科考船圍的水泄不通:“你的海上後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