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其實現場這麼多人, 誰知道葉無傾是哪顆蔥啊!可他這一搞定了十大害,許多不敢、不願得罪這批衙內的人就泛起嘀咕了——天哪,連十大害都能壓下去,這位爺身份肯定了不得!
為了一個女人,得罪他值得嗎?
那肯定不值啊!
所以扯大旗作虎皮,葉無傾現在儼然已經成了爭奪美人獲勝的熱門人選。且最妙的是他交上去的那首《畫堂春》,給了大家一個完美的台階——俺們可不是怕了他, 而是因為俺們都是正經的風月君子!敬他的才氣,於是成人之美,促成一番佳話罷了!
古代上流社會的男人們, 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還是很樂意講一講風度的。文人士大夫,別管內裡多少污濁髒臭,面兒上一定得光鮮起來!
……
喬一橋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就憋著滿肚子吶喊在旁邊暗中觀察……觀察他家男朋友小傾是怎麼理直氣壯地忽悠八方、明明只是個土匪頭子卻硬能靠詐騙黑白通吃的。
這踏馬就是生活啊!生活中處處皆學問!
考上了中戲有啥用,老師扯一堆的概念, 這表演法那表演法地輪下來,該是榆木腦袋的依然還是榆木腦袋,死活開不了竅!但來古代逛了才半天,他就覺得自己冥冥之中悟到了些什麼……以往他的演技為啥被群嘲辣眼睛?要麼就是浮誇!用力過度!要麼就是太假!輕描淡寫!
很多場景中, 他明明已經哭得“撕心裂肺”了,看劇的觀眾內心依然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彈幕上鋪天蓋地的都寫的啥?“都閃開!我眼藥水呢?”、“瞧一瞧看一看,我演的多賣力?”、“還不跟著哭?那些看笑了的還是人嗎?”、“對不起我笑了我不配當真愛粉……”
戳的小喬一顆心都在滴血啊!
真的, 要真是天天逃課睡覺不學習,當學渣也認了。但問題是喬一橋很努力好嗎?結果努力半天就是這種狗德行,他那怨念都快能化成實質了!
……可是天無絕人之路!
喬一橋內心洶涌澎湃:原來他根本不是智商低!而只是走錯了路,努力錯了方向!演戲有什麼難的?把那個“演”字兒忘了就成了!瞧瞧小傾是怎麼做的?頂級衙內的做派信手拈來!大音希聲、大巧不工,此時的他就將自己當成了一個能壓得住場子的頂級衙內,特別有說服力,特別能鎮得住場子,半點破綻都不帶有的,不信隨便往現場挑個人,告訴他“葉公子”其實就是個山賊頭子……你看他能不能信!
所以藝術工作者們,就是得勤采風啊~
沒準兒碰見什麼機緣,就跟他一樣開竅了。
葉無傾留意到旁邊的小喬眼睛一直往自己身上看,便回轉身來衝他安撫地笑了笑,這裡畢竟人多,說話不方便,他有些擔心這小孩覺得無聊,坐不住了。但這樣一看,卻覺得他精神好得不行,那眼睛裡亮的都冒賊光了,也不知道腦子裡又轉著什麼鬼主意。
喬一橋朝他眨了眨眼睛,做口型道:“葉公子看不出來你可真是老奸巨猾啊!”
葉無傾“慈祥”地拍了拍這熊孩子的後背,意思是你老實點兒,不許作妖,不然等回去看怎麼收拾你!
嘖。少壯不練武,老大徒傷悲。家暴是生命無法承受之痛啊!
作為一隻戰五渣,喬一橋第一百零一次地識時務者為俊傑了,哼了一聲,繼續做他的壁花美男子。
這邊葉無傾是不是就真一枝獨秀、沒人跟他爭美人兒了?
怎麼可能!
前排坐著的那幾個遼國貴族可不是來當吃瓜群眾的。
因為大周朝堂上的烏煙瘴氣,爭權奪利到竟然自斷臂膀,將邊關大將、也就是葉無傾的義父江正豪滿門都殺絕了,寒了多少將士的心。遼國軍隊趁機南下,打的大周屁滾尿流,差點就擋不住了。最後又是割土又是加歲幣議和,丟人丟到姥姥家。這國家弱了,周人面對遼人的時候,肯定就提不起氣來。別人怕十大害,遼人可不怕,他們底氣足著呢,在開封橫行霸道,誰敢與之爭鋒?
“等等!我們契丹漢子不像你們周人,擅長軟綿綿的詩啊詞的,這美人配英雄,正好我們三王子想納個美妾,今天一見薛姑娘,就知道你們南人水靈嬌嫩果然名不虛傳。果然不愧是花魁,可比那些小戶女有滋味兒多了——想來沒人要跟我們爭吧?”
開口的那個遼人相貌十分的粗獷,留著一部絡腮鬍子,大大咧咧地往身後一掃,根本不等別人回應,就又對站在一旁的鴇母吆喝道:“行了,叫薛姑娘跟我們走吧,銀子自會有人給你!能去伺候我們三王子,可是她的造化!這也算是和親了吧?哈哈哈哈,要是薛姑娘能張開大腿把三王子伺候好了,說不定能給你們大周減些歲幣呢!”
鴇母在旁邊吶吶聽了,面上一陣青一陣白,只說不出什麼像樣的話來。
在座的周人有些個一臉怒色,這遼人可謂是照著臉給所有周人扇耳光啊!表面上是羞辱薛大家,其實真正羞辱的是誰再清楚不過了!什麼花魁比小戶女滋味好,他們為什麼能知道小戶女的滋味?
河間府那麼多逃難的流民是怎麼來的?沒跑出來的女人們幾乎全給遼兵糟蹋了!
還什麼張開大腿減歲幣……
簡直欺人太甚!
可惜再怎麼生氣,也沒誰站出來跟這些遼人死磕。
正在這個時候,台上的薛蘭卻十指突然用力一掃,原本有些輕柔和緩的音樂登時一變,變得激烈昂揚,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過去了。
她有些嘲諷地往台下看了一眼,開口用古韻高聲吟道:“金釵墜地鬢堆雲,自別朝陽帝豈聞——”
這兩句一出,台下數人紛紛色變!
十大害有些莫名地交頭接耳:
“她這念的是啥?”
“真是晦氣!偏遇見遼人了!”
“到嘴的鴨子愣是飛了!”
“還嘰嘰歪歪個腎!老子又聽不懂!”
葉無傾將這些人的話全都聽在耳裡,他面上不動聲色,眼神卻突然一冷。這些寡廉鮮恥的敗類,以後肯定得找機會弄死!
不是所有人都像十大害一樣不學無術的,這時就有好幾個準備躥上台去,將薛大家的吟誦打斷!
其中就包括那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鴇母!
姑奶奶哎,你爭這意氣有什麼用?光痛快嘴了,多得罪人啊!以後萬一真跟了那什麼三王子,可有你的苦頭吃呢!
“哎喲!”
“誰跘我!”
先是最前頭的那個突然小腿被什麼砸了一下,又疼又麻,一時站立不住,滾倒在地。然後就跟多米諾骨牌一般,前面的倒了又絆倒後面的,好幾個人嘰裡咕嚕地滾成了一團,這下誰也阻止不了薛大家了。
她半點不為這些紛亂所擾,繼續高聲念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
好一個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
這諷刺的是誰?是昏庸無能的朝廷,是國辱面前屁用沒有的男人們,是狼子野心一心窺伺中原的遼國!
事實證明,別看剛才那個遼人自謂不懂詩詞,其實現在的遼國早不是當年茹毛飲血的樣子了,上層貴族們也愛學中原人附庸風雅。這首著名的諷詩到底什麼典故,他們知道的一清二楚!
“啪!”
領頭的遼人拍了一下旁邊的高凳。
“啪啪啪啪啪啪啪!”
喬一橋突然鼓起掌來,那聲音又輕又脆,連成一片,一下就將那遼人憤怒的一拍給遮蓋下去了。穩拉一波仇恨!
他只是起了個頭,接著葉無傾就也跟著啪啪啪啪地鼓起掌來。
這衝動的小混蛋……不過算了,拍就拍吧,也不是什麼大事。
可能掌聲是有傳染性的,尤其是對十大害這樣的草包。絕大部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見新認識的兩個葉公子鼓掌鼓的這麼熱鬧,他們也手欠地跟著拍手,現場的氣氛進一步被炒熱。
其他人秉承著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心理,加上也想看那幾個囂張不可一世的遼人吃癟,都顧不上自己也在這首詩的打擊範圍之內了,啪啪啪加入鼓掌大軍陣營。
台上,薛蘭萬萬沒想到引來的是這種後果,她都準備乾脆拿刀捅死自己了!
眼眶驀然一酸,她垂下睫毛,輕輕咬了咬下嘴脣。
喬一橋一邊啪啪啪,一邊悄聲與小傾說道:“剛我還擔心你們這裡鼓掌不是表示讚嘆、支持的意思呢~這姑娘可真夠硬氣的,寧折不彎啊!太難得了,咱能將人救過來嗎?不過你也別太勉強,實在不行先別跟那些遼人硬碰硬,大不了回頭矇著面將人偷出來嘛~哎對了,我瞎起哄沒惹麻煩吧?”
他覺得這會兒遼人大概就相當於民國時期的日本人,在國內有特權,一般人乾不過他們。可那麼多電視劇裡都演了,咱正面懟不過,可以迂迴著來嘛。那時候死的不明不白的日本浪人還少嗎?
憑小傾的功夫,只要他想,偷個人而已,小菜一碟啦~
葉無傾朝他笑了笑:“沒事,你老實在一邊等著看吧。”
他們來開封目的是什麼?今天機緣巧合,人算不如天算,說不定比他精心設計的要更能快速無副作用的達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