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這叫汽車，我們這裡最主要的一種交通工具，這些年已經泛濫到所有路口天天堵的程度了。你看到的這輛是我爸送我的成年禮物，算是比較高檔的一款城市SUV了吧，開起來十分帶感。”

　　鏡頭對準了一個全身黑色的龐然大物，整輛車渾然一體，前方以及左右兩方都鑲著很大的黑色琉璃，材質很像小喬之前給他的手機屏幕，陽光下可以映出一個人的大致輪廓來。

　　今天出場的小喬，既不是火辣紅裙風，也不是紅毯艷壓小王子風，而是墨鏡口罩鴨舌帽，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風。

　　拍攝的過程中，可以看到有幾個路人在小喬身後走過，均向他投來狐疑＋鄙視的一瞥。

　　小喬拍完愛車的整體造型，又開始給車輪、車牌、車前臉……來大特寫。

　　渾然若四周皆無人。

　　“看！這車輪的花紋！抓地性能別提多牛逼了！”

　　“看！這線條流暢的車前臉！是不是超級帥氣！”

　　“看！這前面打著京字頭的車牌！我跟你說光這塊牌子，一般人花錢都買不著！”

　　“其實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我再給你看看發動機啊……”

　　視頻畫面中，喬一橋剛貓下腰把手機卡在下巴那裡，騰出來兩隻手按在引擎蓋上，突然又住了嘴，往左後方四十五度看了看，鏡頭隨即一陣晃動：“阿姨、阿姨咱有話好好說，報什麼警啊這是我的車！我不是小偷！真的！”

　　他把手機攝像頭對準自己遮的嚴嚴實實的臉，語速很急地說道：“那什麼我這邊出了點小意外，發動機就先不給你看了，等回頭沒人的時候咱再說哈～”

　　屏幕一黑。

　　葉無傾已經不想說什麼了，他有再多的震撼，都被小喬給折騰沒了。

　　“場地問題無須擔心，你那邊準備好了就提示我一聲，務必安全為要。手機還是給你，你……你自己斟酌吧。”

　　葉無傾還以為小喬短時間內不會給自己回信了呢，結果才過了不到十分鐘，手機就又回來了。

　　“幸好我機智，拿鑰匙證明了我的身份，不然那位疑似朝陽群眾的大媽就把我扭送到派出所去了哈哈哈。發動機咱看不了，可以先看看我這車的內部造型啊！”

　　畫面中，喬一橋已經把口罩扯下來了，墨鏡也摘掉掛在T恤領口處，只剩下一頂鴨舌帽還穩穩戴在頭上。聲音聽上去不嗡嗡了，大眼睛顧盼神飛，哪還有半點之前鬼鬼祟祟的猥瑣氣？

　　“這是方向盤，控制汽車轉向的，很輕便，單手可控，上面裹著一層老牛皮，握起來感覺十分棒。”

　　“這是油門，踩下去車就會往前開了……”

　　“這是剎車，可以讓汽車減速或者停下。”

　　“很簡單的我來給你示範一下——”

　　一陣奇怪的低沉響聲之後，那輛龐然大物便徐徐開動起來了。

　　手機擺在一個小型支架上，鏡頭從頭到尾均不見有什麼大幅度的晃動，可見這種“汽車”開起來有多穩！

　　喬一橋很快又將手機翻了個身，畫面不再定格在他那裡，而是對準窗外正迅速往後移的街面風景。

　　“這輛車的車窗我改動過，換成了單向可視的，小傾不知道你留意到沒，咱在外面往裡看時，根本看不清裡面有啥，但坐在裡面看外面，就清晰的很。都是為了保護隱私啊！名人的煩惱。”

　　“正好今天出來了，給你看看一千年後的風景吧！”

　　葉無傾睜大眼睛，全神貫注，生怕漏看了哪怕一點細節。

　　青黑色筆直的路，寬敞、且平滑如鏡。

　　兩條路中間是一條栽滿了花草植物的小徑，很多花已經開了，紅的粉的黃的，襯著新長出來嫩綠色的葉芽，觸目便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春日勝景。

　　便如同小喬所說的那樣，滿大街都是各種顏色各種款式的汽車，匯成兩行洶涌的洪流，彼此背道而馳。

　　道路兩旁則是一眼望不到頂的高樓，樓下可看到人群熙攘，草草一瞥，就能確認這些人都是面色紅潤有光澤，絲毫不見半點風霜催折之態。男人均是短發，穿的衣服也與大周截然不同，初看彆扭，久了反而覺得方便又精神。

　　唯一讓葉無傾覺得不好的，是那邊的天空。他所知的天空都是藍色的，點綴著潔白的雲朵，陰天時才會變得暗沉。可視頻中明明可以見到太陽，露出來的那方天空卻灰濛濛的，讓人看了無端憋悶。

　　前方一盞紅燈突然亮起，所有的車都停住了。

　　“好啦，今天就錄到這裡吧，我要專心開車了，有什麼事等會兒到了再說，我估計兩個小時差不多了。”

　　鏡頭一陣晃動，畫面中出現了喬一橋那張極富衝擊力的臉，他突然左眼一眨，嘴巴嘟成花苞狀，輕輕親了右手手指指肚一下，再朝手機一揚：“回頭見啦小傾，不要太想我喲～啵，呼～”

　　屏幕再次黑了。

　　葉無傾將自己的右手張開，無名指小拇指往掌心彎，只剩下大拇指食指中指保持豎立，他遲疑著將食指中指印在脣上，然後反手一揮……

　　揮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抽了什麼風，俊臉上立刻泛起一層黑色，右手五根手指神經質地一陣揉搓。

　　小喬大概有毒。

　　……

　　喬一橋將手機給小傾傳過去之後，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竟忘了打開車載音響，一段沒有BGM的視頻是不完整的啊！他覺得剛才那段應該配上——

　　“這是一條神奇滴天路哎～～啊～～”

　　呸呸呸！

　　“曾夢想和你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

　　“亞拉索，那可是青！藏！高～～～～～～原～～～”

　　嚎了一路，嗓子差點嚎啞，等到了桃園塢，拐進他們家的那處度假屋，夕陽已經西下，灑下最後幾點餘暉，抬頭看半邊天空都是或濃或艷的紅，與觸目所及的粉色桃花林連接到一處，斯情斯景美的喬一橋整顆心都在發顫～一個站在桃林邊的老伯遠遠看了他一眼，可能見慣了這些動不動就發癲的城裡人，臉上帶著一抹了然的笑，招呼他道：“小夥子，是過來旅遊的吧？第一次來？”

　　喬一橋哈哈一笑：“是啊！這邊真是太美了！打算住幾天再走！”

　　“看見這條路了沒，順著這條路走，沒多遠就是咱們村的農家樂了，吃的住的，應有盡有！現在天兒還比較冷，不然到了八。九點那會兒，還有啤酒燒烤大排檔呢！方便得很！”

　　“知道了老伯，謝謝你啊！我一會兒就過去看看！”

　　喬一橋先把車停車庫裡，去沒人住過的主臥稍微打掃了一下，將乾淨的床單被褥鋪好，寶貝大陶碗就安置在枕頭處，打開行李箱翻出一身乾淨衣服來，去浴室衝了個澡換上。

　　他一邊擦著頭髮，一邊給葉無傾寫紙條：“嗨，還在不？”

　　……

　　葉無傾手裡提著一串野雞野兔，正往山上走。

　　他方才看完小喬傳過來的第二個視頻以後，就出了山洞，只帶著陶碗和手機，下山往四周走了一圈。

　　清風寨所處的這座山，當地人稱之為野雞嶺——倒不是因為這山裡盛產野雞啥的，而是因為整座山的形狀就像一隻打鳴的公雞。這山沒什麼名氣，周遭的百姓過的都是苦日子，方圓百里最出名的大戶也只是個致了仕的老御史。不過也正因為撈不到什麼油水，這地方又多山匪，近些年也不見有什麼大背景的官員被派過來，只有附近駐守的振威校尉，為了撈些軍功，會時不時過來裝模作樣的剿些匪。也不大鬧，割幾顆人頭就走，跟收稅一樣，雙方都快成默契了。

　　野雞嶺兩面斜坡，乃至到山腳下，被山賊們開墾出了一些薄田，每年撒上些豆子高粱，倒也能多少有些收成。可終歸離自給自足還差得遠，無奈只好拿著銀子去縣裡買糧，運氣好能高價買回些個，運氣差就被人識破身份，別說糧食了，人和銀子統統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

　　這樣的窘境，不獨清風寨，附近的山賊們過的日子都差不多。被世道逼的只能落草，完了又成不了氣候，進退不得，別說跟話本子裡說的那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粥都得數著米粒煮，簡直慘的讓人不忍看。

　　要不怎麼王大彪一聽葉無傾說可以幫他們弄到糧，就激動地給他跪下磕頭呢！對他們來說，糧食可比銀子還招人待見！

　　葉無傾尋了一處山坳，這裡位置十分獨特，稍微離遠一點，都看不到裡面的動靜，且跟一條小道直通，雖然過不了馬車，馬匹卻可以踏行無阻，正適合他用來掩人耳目。

　　山坳離野雞嶺足有十數裡，葉無傾一路上碰見幾隻野雞野兔，他身法靈活，眼明手快，幾顆石子兒就把野雞野兔腦袋打碎，用藤草困成一串，提回去給山賊們加餐。

　　就因為他來了以後寨子裡的小崽子們連吃好幾頓葷腥了，現在葉無傾在清風寨已成為最受小崽子們歡迎的人物。不像父輩們一見葉無傾就哆嗦，他們見了葉無傾，口水立刻咕嘰咕嘰往外冒，眼睛亮的快能放綠光。

　　看見小喬新傳來的紙條，葉無傾將它從碗底拿出來，展開，然後從懷裡掏出簽字筆：“我在外面，剛逮了幾隻野雞兔子，你要嗎？”

　　小喬：“算了今天不要了，你們那邊都那麼困難了，留著自己吃吧。我已經到目的地了，正準備去農家樂吃大餐，等會兒有好吃的都給你留著！對了，我還有個好東西要給你，你方便接收嗎？”

　　葉無傾看看四周，太陽已經徹底落幕，天上繁星點點，山野中空寂無人，只能聽見幾聲小動物帶來的窸窣聲響。

　　“你傳吧。”

　　很快，陶碗中出現了一塊散髮著幽幽清香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肥皂啦哈哈哈哈，剛才洗澡的時候掉地上，我突然想到你那邊沒有，正好有塊新的給你用～”

　　作者有話要說：

　　小喬：我一看這個就想到了你！

　　葉無傾：是嗎？【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