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幾天後網路上對孫霈華的聲討非但沒有冷卻下來，反而愈加熱烈了。只不過現在許多人開始挖掘這些新聞背後的細節。於是劉志偉在現場的照片就那麼被挖了出來。

　　“等等……這難道是志偉哥？”

　　“看上去真的很像啊！”

　　“剛剛看了個分析，真的是志偉哥啊！”

　　“為什麼劉志偉會在現場？？？”

　　“這小孩跟劉志偉有什麼關係啊？”

　　不論是不是劉志偉的粉，網友們在發現了一個新的關注點後，都難免開始瘋狂討論。這種事件的現場居然有一個明星在場，這能直接將討論推到最高峰。

　　之前《刺客2》預告片的餘波還沒有下去，更關注娛樂消息的人都還在討論這個預告片，而許多關注LGBT群體的人也在關注劉志偉，現在劉志偉的名字又出人意料地出現在了當下最火的一個案件裏——這人是八爪魚嗎？怎麼哪里都有他一腳？

　　劉志偉的粉絲在當天紛紛圈起了劉志偉：@劉志偉Zeo 志偉哥！你又上頭條啦！

　　劉志偉的微博下面和現場照片新聞的下面不斷冒出更多的圍觀群眾。

　　“劉志偉這個人……紅起來的的走位簡直風騷，別的藝人躥紅，鋪天蓋地都是報導，經常搞得人很煩，但是劉志偉這人明明到處也都是他的報導，偏偏就是讓人煩不起來，甚至還想知道細節……”

　　“真的神奇，他演的片子也是什麼風格都有，操作簡直牛逼死了。前陣子稍微涼了一點吧，這幾天接二連三的全是他，領域跨度還很大……現在他媽竟然還能摻和進這件事？？”

　　“最牛逼的不是他自己搞事……而是每次都‘被上熱搜’。除了那幾個片子，其他的事都行銷不來吧？[笑哭]”

　　“每次都能和最熱的新聞有關也是一種本事啊[笑哭]！”

　　“我去看了他微博，幾乎是荒原啊，一點都不會給自己打廣告的。”

　　“我現在都有點開始粉他了哈哈哈哈哈……”

　　一個叫做“好事君”的娛樂圈八卦公眾號很快做出了對這件事的詳細分析。

　　“這件事比較錯綜複雜，大家看一下先前五秒鐘視頻截圖的畫面裏的左下角[pic]可以看到其實這個場景裏不只有兩個人，這裏還有一個小孩兒。那麼這個小孩是誰呢……根據現場觀眾的爆料，當時劉志偉在員警到後不久就沖了進去，幾分鐘後視頻上的小孩兒就被帶出來了……另一個孩子去哪兒了？好事軍進行了詳細的調查和各種各樣的明察暗訪[狗頭]，終於發現這個案子的爆料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志偉的化妝師楊某。而她當時在幹什麼呢？她報了警，帶著員警到了自己家，找到了自己的小孩，這個孩子正是視頻裏的另一個孩子……”

　　在這篇帶有娛樂性質的報導熱傳的時候，劉志偉正在拍一段範錦鼓足勇氣準備手術的戲。戲當然不是在醫院拍的，而是用了影城的一個佈景。

　　“志偉哥！”陳雛飛的化妝師在休息期間忽然叫了起來，“這是你吧！”

　　劉志偉摘下臉上的口罩，走向化妝師，接過了她手裏的手機。那篇報導雖然細節上還有不少錯誤，大體上整個事件的邏輯順序都分析對了。劉志偉的化妝師楊萍因為自己孩子和孩子的同學失蹤報警，而劉志偉則因為他同楊萍的關係而幫助警方搜索另一個孩子。文章沒有對劉志偉做出任何褒貶，但是這篇文章的出現他卻事先毫不知情。

　　劉志偉皺了皺眉，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向陳雛飛的化妝師示意：“我給我的經紀人打個電話。”

　　化妝師有些擔憂地看著劉志偉走到了一邊。

　　“我也看到了。”許庭在電話那頭說，“不是我們做的。”

　　劉志偉感到有些奇怪：“……就是這個‘好事君’團隊自己弄的？他想幹什麼？”

　　“我已經給他們發過了郵件。不過不管他們想幹什麼，對我們來說不算壞事。他們不做，我們也會這麼幹的。”許庭說。

　　劉志偉一怔。

　　“你的形象是正面的，只要我們後續的宣傳能夠跟上，你就沒有危險……”許庭將他同許願所討論的跟劉志偉簡單地說了一說，“今天早上我聯繫了李導，李導告訴我孫霈華這回算是玩完了。警方到現在為止陸續收到了起碼三十個受害者的聯絡，而且有好些保留了部分證據……他起不來了。”

　　劉志偉張了張嘴，有一會兒沒能說出話來。

　　他彷彿突然從聚焦的微小世界裏逃脫出來，在遠處看整個地球那樣。孫霈華曾經是一個多麼德高望重的老師啊，整個學校比他有名望的老師數不出三個，這整個娛樂圈有三分之一的年輕導演都上過他的課，但是現在，整個網路，所有的媒體都在痛斥他的禽獸行徑，無數受害者站出來訴說他們遭到的侵害，這對劉志偉來說就像一個夢一樣。

　　“……志偉？志偉？”許庭在那頭連喚了兩聲。

　　劉志偉緩慢地回過神來：“我在……謝謝許哥。”

　　許庭說：“你謝我幹什麼，要謝也該是小楊……你老師做出這樣的事，你也不好受吧？”

　　“我——”劉志偉差一點就要說出他高興得差點以為這一切是假的，但他還是卡在了那條線上。

　　許庭還說了些什麼，劉志偉已經不太注意聽了，他的腦海裏是當年的孫霈華的模樣。那個形象在劉志偉腦海裏印刻了很久，久到已經變成了無法打倒的模樣。那個時候孫霈華所做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劉志偉都記得，哪怕陳舊蒙灰，卻一直清晰得讓他無法忘記。而這一天，他將自己從微小的視角拔出，才發現橫亙在面前的“孫霈華”這堵高牆其實非常低矮，而且即將傾坯。

　　“志偉哥，有人找。”一個片場外的助理此時進來說道，他說得時候用有些好奇的目光看了劉志偉一眼。

　　劉志偉一回頭，只看到遠處入口處一個外國男人拄著一根拐杖靠在門邊。他穿得很隨意，只是一件白色的棉襯衫，外面套了一件深灰色的夾克。

　　他很帥，因此一靠在那就有許多工作人員向他看去，而更吸引人目光的是他手裏的一束隨意握著的玫瑰花。

　　劉志偉回頭的時候，對方搖了搖手裏的花，向他露出了一個英俊的笑容。

　　劉志偉渾身一個激靈，立刻加快腳步走向了入口處的男人。

　　“哎，那是誰啊？”自從聽說劉志偉有女朋友後就異常八卦的白菲菲用手肘拱了拱那個助理問道。

　　“他、他說是志偉哥的……頭號粉絲。”

　　白菲菲圓睜雙眼，“喔”了一聲：“劉志偉好受歡迎啊……這都能給他吸引到……”

　　劉志偉這一天的裝扮既不是徹底的男人也不是徹底的女人。他是變性前做好一切準備的範錦，還保留著男性的生理器官，但是穿著上卻和一個女孩兒無異。他快步走向喬恩，腳步越來越快，一直到飛奔起來，碎花裙子在空中擺動。然後他伸出手，一頭撞在喬恩身上，用力摟緊了喬恩的脖子。

　　如果不去考慮劉志偉的性別，那個畫面看上去就像是看到分別許久的情侶重逢。

　　白菲菲用手將自己掉下來的下巴往上推，瞪大眼睛說：“……這——不是粉絲吧？”

　　一旁的助理的下巴已經無法推上去了。

　　喬恩向後踉蹌了一下，差一點沒能站穩。他環抱住了劉志偉，忍不住綻開了更大的笑容：“我應該早點來的——我沒想到我這麼受歡迎。”

　　劉志偉無法在此刻告訴喬恩自己心裏有多高興，於是他只能鬆開喬恩，接過了對方手裏的花束：“這個季節玫瑰花很貴。”

　　“跟你比幾乎不值錢。”喬恩說。

　　劉志偉握著玫瑰，笑容無法壓抑，他低著頭說：“我有一個好消息……”

　　“我也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喬恩說。

　　“是什麼？”劉志偉忍不住問。

　　喬恩掏出了手機。

　　手機頁面上是CNN網站，其中位於正中央的一個版面是——“颶風宣佈面向低齡用戶使用的不良資訊濾除機制通過用戶測試階段”。

　　“這——是什麼？”劉志偉問道。

　　“自動識別過濾系統，”喬恩說，“能夠自動識別並濾除不適用於低齡用戶的內容。針對同意該協定的用戶，這個附加協定會在用戶的硬體上載入一個小插件。它的識別物件不僅包含了用戶下載的檔和應用，也包含了用戶上傳的。”

　　劉志偉起先只是茫然地跟喬恩恭喜了一聲，接著他的眼睛漸漸睜大：“你是說——”

　　“非常湊巧，你的這位老師孫霈華也同意了該協議，參與了用戶測試。”

　　劉志偉微微張大了嘴：“可是——孫霈華不是低齡用戶啊……”

　　“可他簽署了用戶測試協定，”喬恩抬了抬眉毛，“你知道的，那種彈出來的，長到據我所知通常中國人不太在意只會點‘OK’的協議……”

　　劉志偉總覺得哪里不對，一時之間無話可說。喬恩湊近他悄聲說：“這是bug，我知道。測試系統裏有成千上萬的超齡用戶，但只要他同意了協議，我們就將他當做‘低齡用戶’……”

　　劉志偉禁不住“噗”地笑出了聲。“這也能算作有效資料嗎？”

　　“這個用戶測試的目的是為了查看濾除效果，事實上跟用戶年齡沒有直接關係，”喬恩說，“那些直接簽署協議的‘大齡兒童’大部分不在乎這方面的隱私，而在乎的都會仔細看完條款並選擇不裝載。我們可不是強盜系統，拒絕就不能使用。”

　　劉志偉撥弄著花抿著嘴唇笑道：“聽上去很有道理。”

　　“颶風在檢測過濾效果的時候發現了這個視頻，”喬恩挺起胸裝作很官方的樣子說，“立刻發送給了中國警方……”

　　劉志偉拉下了喬恩做作的比劃的手。他問道：“你是以什麼名號進來的？”

　　“Zeo的頭號粉絲。”喬恩說。

　　劉志偉向他身後看了看：“你的輪椅呢？”

　　“你說過那個太顯眼了。”

　　“是陸易送你來的嗎？”

　　“他已經走了。”

　　“所以你只能靠著牆等我來運你進去。”劉志偉說。

　　“你可以理解成我是等著你來沖向驚喜。”喬恩眨了眨眼睛。他的拐杖能幫助他站立，甚至短距離地邁幾步，卻不能讓他長時間地行走。

　　劉志偉將花還給喬恩，說道：“拿好。”然後他抬起喬恩的一條胳膊，摟著他的腰幫助他一步步緩慢地走進片場。

　　白菲菲帶著顯而易見的震驚神色，就站在那兒看著他們。當劉志偉來到面前時，白菲菲張大了嘴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劉志偉很自然地介紹說：“這是我的同事白菲菲。菲菲，這是我的朋友——”

　　“——劉小明。”喬恩伸出手，露出了一口燦爛的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