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夜間的戲結束後，劉志偉卸下了一身裝束，讓小盧開車將他送回了家。他在車上查看當天的新聞，尤其仔細地看了看當時孫霈華家前員警搜查現場的那幾張照片。

　　光線太暗了，雖然劉志偉一眼就能認出自己，但他不認為別人能輕易認出他。可他同樣必須擔心，雖然這份新聞沒有刊登他特別明顯的照片，但是現場的圍觀群眾既然拍了，肯定拍了不止拍了這些。很有可能未被媒體選擇的相片裏有他的身影較為清晰的照片，甚至有拍到喬恩的可能。

　　劉志偉想到這裏，給許庭打了個電話，許庭的手機卻是忙音。目的地已經到了，他一邊下車，一邊再度給許庭撥了一個電話，依舊是忙音。劉志偉心想許庭這兩天恐怕是忙壞了，一直跟著小楊忙前忙後，除了要處理這件事，還要幫小楊找新的房子，安排之後的工作，可能還要看著幫她請律師。

　　劉志偉一邊想著一邊上了樓。已經很晚了，喬恩早已經洗漱完畢，穿著睡衣躺在床上看電影。劉志偉進門的時候喬恩沒有聽見，一直到他走進臥室，喬恩才抬起了頭：“Zeo！”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床，“come on，我正在看電影呢。”

　　劉志偉脫下外套說：“我先去洗個澡。”

　　喬恩看著劉志偉脫到只剩下最裏面的合身T恤，說道：“你真的太瘦了。”

　　劉志偉為了拍這部片子一直在節食，喬恩吃肉他吃草，這讓喬恩覺得很難受，吃飯都不太香了。

　　“我倒是覺得剛剛好，”劉志偉說，“不鍛煉之後肌肉變鬆垮了，脂肪也增加了，所以得減一些脂……”

　　就像大部分藝人一樣，劉志偉對自己的身材管理也很嚴格，他話說完，就鑽進了浴室。喬恩想了想，偷偷跑下了床，快速鑽進了廚房。

　　劉志偉出來時只看到喬恩正坐在床上用勺子挖冰激淩吃。

　　劉志偉：“……”

　　“你想嘗嘗嗎？”喬恩明目張膽地誘惑說。

　　劉志偉擦著頭髮爬上床，擦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在喬恩將勺子遞到他嘴邊的同時一口吃掉了上面的冰激淩。

　　有了一口就有第二口，喬恩你來我往，一邊給自己喂一邊給劉志偉喂。在劉志偉擦幹頭髮之前，他說道：“你知道為什麼有一些夫妻會越長越像嗎？”

　　“在中國這叫‘夫妻相’。”劉志偉搭話說。

　　“有一種說法是因為夫妻的相處環境相同，吃的也一致，他們身體裏的菌群的喜好也趨於一致，最終會在一定程度上細微改變他們的外貌，所以他們看上去也會越來越像。”

　　劉志偉說：“聽上去既有點兒科學，又有點兒玄幻……”

　　“可兩個人的菌群本來如果相差太大，是不存在一致的可能的。”喬恩說。

　　“然後呢？”

　　“但是夫妻總有機會互相交換菌群的……”

　　劉志偉頓了一下，腦子裏忽然想到了奇怪的東西，頓時露出了又是羞澀又是噁心的表情。

　　“……It is gross（真噁心）.”

　　喬恩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劉志偉拒絕了他再度遞過來的勺子：“我才不要跟你交換菌群。”

　　劉志偉的頭髮擦幹了，探頭去看喬恩先前在看什麼電影。喬恩說：“你以前拍攝的影片。”

　　喬恩黑了劉志偉帳號這件事已經被劉志偉揭發了，因此他乾脆坦坦蕩蕩地將劉志偉的影片放了出來。

　　劉志偉既有點兒尷尬又有點兒怪異的高興，生氣不起來，說道：“幹什麼看那個……”

　　“可以看到你以前的樣子，”喬恩說，“那些你不給我看的模樣。”

　　劉志偉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喬恩，你想聽什麼？”

　　喬恩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你讓颶風在背後調查了關於我的很多東西，”劉志偉說，“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該生氣。”

　　喬恩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非常希望珊娜此刻在這裏。他在心裏設身處地地想了想如果劉志偉對他做這些事他會是什麼樣的反應——他可能會就此跟劉志偉絕交。

　　“對不起，Zeo。”喬恩放下冰激淩非常認真地說，“我太想瞭解你了，我承認我做的不對。我不該讓人去查你曾經演過的電影，讓人黑進你的教務系統查看你曾經的成績，讓人……”

　　劉志偉聽著聽著忍不住連聲說：“等等、等等……你說什麼？你還黑進了學校的教學系統？”

　　喬恩含住了自己的雙唇，無辜地看著劉志偉。

　　劉志偉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氣樂了：“你不能這麼做，喬恩，這是我的隱私，我的生活。”

　　“我知道我做錯了。”喬恩老實地說。

　　劉志偉盯了他好一會兒，直到喬恩慢慢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你可以問有關我的任何問題，我保證什麼都會說。”

　　“那麼你說一件不超過三個人知道的、對你來說非常重要的事吧。”劉志偉說。

　　喬恩本應該鬆一口氣，可聽到這個問題頓時整張臉都糾在了一起。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劉志偉說：“看吧，這就是問題所在。喬恩，也許有一天我會願意將我心裏的一切告訴你，可那不代表你在那之前就能知道這一切。”

　　喬恩捏緊了自己的拳頭，他看向劉志偉，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有一件事只有陸易和另一個人知道。”

　　劉志偉楞了一下，從喬恩抓住他的手上看向了喬恩的面孔。

　　“但是這個故事很長，我很難保證我能一下子說完。”喬恩調整了一下坐姿，深呼吸了一口氣，“可以讓我做成一個連續劇嗎？”

　　劉志偉看著喬恩沒有說話。

　　喬恩說道：“我的殘疾不是意外造成的。”

　　劉志偉睜大了眼睛。

　　“你知道颶風是個很新的企業，但你知道霸王龍雖然成立時間是颶風的好幾倍，但是它真正興起也就是十幾年的事嗎？”

　　劉志偉猛地坐了起來：“霸王龍？”

　　“這件事跟那時候的霸王龍沒有關係。不過霸王龍為之興起的納西薩斯系統的最初版本是我在學校裏一個電腦競賽上的成果。”

　　劉志偉雖然不是那一行，但是對於現在最強的兩個IT企業的知名系統卻非常耳熟。

　　“我對你說過的，在我腿壞之前，我是個只會欺負別人的混蛋，”喬恩說，“陸易跟我的年紀有所差距，那時候我在學校裏最好的朋友除了後來才認識的珊娜，還有另一個人。”

　　“……喬納森？”劉志偉忍不住猜測說。

　　喬恩笑了起來：“喬納森的年紀比陸易還大，怎麼會跟我一起在學校。而且他是在那件事之後才接管的霸王龍。”

　　劉志偉有點兒糊塗了。

　　喬恩說道：“總而言之，當時我的系統獲了獎，我們作為一個團隊一起工作，雖然主創是我，但是不可否認的也有其他人的功勞。我們商量將這個系統出售，那個混蛋提議當時還只是個小公司的霸王龍，而我則突發奇想，想要用它來創造我們自己的公司。”

　　劉志偉盯著喬恩等待後續。

　　“結果你看到了，現在納西薩斯是霸王龍的知名系統，而我——”喬恩指了指自己的腿。

　　“他怎麼敢——”劉志偉震驚地說。

　　喬恩說：“你知道我看到有人將你的作品盜用成自己的畢業作品的時候我是什麼樣的心情嗎？”

　　劉志偉楞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喬恩連這個也查了出來。

　　“我的憤怒比我現在回想起當時那件事更盛，”喬恩說，“因為我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心情。”

　　劉志偉反握住了喬恩的手。“你為什麼不告訴別人？”

　　“沒有辦法，”喬恩說，“那個時候我從沒想過我的朋友會背叛我。他將納西薩斯賣給霸王龍的時候，上面有我的簽字，我根本不知道那是賣給霸王龍的合同。從那以後我對每一份合同都很嚴謹，絕對不掉以輕心。當然了——第二次我失誤簽的合同，把我送到了這裏跟你結了婚。”

　　劉志偉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能不是滋味地捏緊了喬恩的手。

　　喬恩說：“我的憤怒無處發洩，因為那時候我在醫院裏。他在一次聚會上製造了一個‘意外’，讓我再也站不起來了，當我醒來之後，納西薩斯已經成為了霸王龍的東西。”

　　劉志偉感覺自己的胸腔裏有一種久違的憤怒。

　　“我不得不接受這一切，你知道，他成為了霸王龍的核心研究員，但當時我卻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喬恩沉默了一會兒，“這件事除了陸易沒有別人知道，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失足墜落的。我不想揭穿他，因為誰都不會相信的——無論是從監控上還是從我們的關係上——我們曾是那麼親密的朋友。”

　　劉志偉忍不住上前抱了抱喬恩。

　　當他抱著喬恩的時候，他說道：“我比你好那麼一點兒，楊爍用作畢業的作品的確是我拍攝的，但那是我送給他的。就像丟了一件東西那樣那麼簡單。”

　　喬恩將劉志偉的身體推起來，看著劉志偉的眼睛說：“沒錯，就像丟了一件東西那樣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