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小楊和錢有前一起離開之後,房間裏就剩下了珊娜、陸易、劉志偉和許庭。陸易依舊坐在原來的位置上雙手環胸看著珊娜,珊娜則盯著許庭,目光在對方身上來回上下地掃動。
陸易忍不住用別的話題打斷她的打量:“所以現在呢?”
“錢有前答應這個計畫了。因此讓小楊帶著錢有前接近男孩,這個方式有兩個好處,”珊娜搭著胳膊的手指來回敲擊臂膀,“男孩會逐漸習慣並且適應錢有前,即使小楊得到孩子的撫養權,錢有前作為她的現任丈夫也能讓孫碩鵬減少警惕和反抗。”
劉志偉咬了咬嘴唇,說道:“你說的有道理。”
“我把雷特叫來了,他馬上就會從美國飛到這裏來,”珊娜隨手向桌上丟出了一張名片。劉志偉立刻認出這個“雷特”就是當初他在簽和喬恩的結婚協議的各種合同時負責的那位美國律師。“還有為雷特翻譯的輔助律師,”珊娜又從皮夾裏飛出了一張名片,正好落下疊在前一張上,“他們能夠幫忙負責將楊萍的撫養權轉移。”
“費用呢?”劉志偉有點兒忐忑。
“別擔心,雷特是喬恩的私人律師之一,那位中國律師的工資由雷特支付,所以賬都算在喬恩頭上——哦,我忘了,你是他的丈夫,也可以說算在你頭上……”珊娜聳了聳肩,“不會讓你破產的。”
劉志偉的表情僵硬:“哦……”
“當楊萍獲得男孩的撫養權之後,”珊娜緊接著又分別飛出了兩張名片,“輪到錢有前需要幫助了。你們不會希望男孩在失去一次父親之後失去第二次。”
劉志偉仔細看了看桌上的名片——
“XX和YY人民法院的副院長,”珊娜挑著眉說,“他會需要的。”
就連坐在後方的許庭都有些目瞪口呆。
“錢有前以前做了不少過分的事,但是從現在開始他一件都不能做,而且他會注意保留自己每一通電話的通話記錄,搜集一切證據證明自己的初衷是積極的,”珊娜說,“這個過程不會太短,也不會太長。當一切準備就緒,你們會需要這個——”
珊娜飛出了第五張名片。
劉志偉看到的瞬間楞了一下:“徐、徐鴻驚?”
“他是個花花公子,”珊娜說,“對女人很是著迷,我想他可能是唯一一個,不是孫碩鵬團夥裏,卻知道他們在做什麼的傢伙。”
劉志偉和許庭面面相覷。
“他是風行的少東,”許庭說,“他的背景很強。”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珊娜聳了聳肩,“他能炫耀式地告訴我他的朋友們在做什麼‘大事’,可他自己卻並不在意是否加入。”
“也就是說他和白賀是一類人,唯一的不同點是他的背景很硬,所以不會受到他們的威脅,我說的對嗎?”許庭說道。
“一點沒錯,而且他們很可能會擔心這位徐先生壞了他們的好事,”珊娜笑了,當著陸易的面給許庭拋了個媚眼,“你真聰明。”
“你之前就是跟這些人約會吃飯?”陸易忍不住了。
珊娜挑起了一邊眉毛,看著陸易:“難道跟一個連求愛都不敢的懦弱老男人一起嗎?”
尷尬的劉志劉志偉:“……”
感覺微妙的許庭:“……”
心情down到谷底的陸易:“……”
劉志偉起身說:“你們聊、你們聊,我先回家了。”
“我先去整理這些人的資料。”許庭將桌上的名片都收了起來,跟著劉志偉一起落荒而逃。
珊娜看到兩人離開,拎起手包也要離開,卻在錯過陸易身邊時被一把抓住了手腕。陸易說道:“前幾天晚上你都有約,那麼現在呢?”
“也有。”珊娜說。
“連接受一個懦弱老男人表白的時間都沒有嗎?”陸易忍不住在“懦弱”和“老”上加重了咬字。
珊娜轉了過來,正面對向陸易,臉上帶著笑容:“現在你想要說什麼,陸先生?我只有——”她看了看表,“兩分鐘的時間。”
“我愛你。”陸易花了半秒說完了他的話,而珊娜花了半分鐘來凝視他和思考他的話。
“我兩個小時後會回家,”珊娜說,“洗個澡,換一身衣服。我會點上最喜歡的粉色蠟燭,在房間裏噴一點兒‘Black Opium(黑鴉片)’。我會穿暗紅色的蕾絲丁字褲和蕾絲胸罩,還會解開房門的鎖。我可能會想要一點紅酒,年份最老的那一瓶。”
然後她轉身走出了包廂:“回頭見,金槍不倒先生。”
“……”陸易一把按住了自己的金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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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有前開著車沉默地將小楊送到了醫院。在準備上樓前,小楊問道:“……你……真的可以接受天晴嗎?”
錢有前說:“我的表妹以前跟你一樣,天真、單純,對未來充滿了嚮往。她死的時候染紅了我的浴缸。屍檢說她流過產,因為沒有去正規醫院,所以沒有記錄。”
小楊輕輕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花了很大的力氣、幾年時間查到了小診所當時給她做流產的人,所以我知道是誰對她做了那一切,也知道是誰封鎖了媒體。”錢有前說,“我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是我的另一個表妹,唯一不同的是,你比她愚蠢得多,卻也勇敢得多。”
“我不能讓我那麼多年的計畫毀在別人手上,所以我從沒打算告訴過你,”錢有前說,“但是起碼這件事還是能夠合作的。”
小楊咬緊了嘴唇,想起了這些年自己對錢有前的警惕和各種各樣的語言攻擊。“對不起。”
“現在首要的事是拿下天晴的撫養權,別的以後再說。”錢有前面不改色,將小楊在後座的包遞給她,“你已經演了快十年了,不要功虧一簣。你馬上要解脫了。”
小楊即將下車的時候,她又回過頭來說:“判決時會考慮父母雙方是否絕育……我要去上環嗎?”
“我做,”錢有前說,“那個對女人傷害太大了。
“我沒想過自己要小孩。”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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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志偉回家時,喬恩一頭就沖了上來,飛快地替他打開門。
“怎麼樣?”
“很順利……”劉志偉說,“他、他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喬恩等著聽細節,卻見劉志偉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說道:“喬恩,做父母太難了。”
喬恩扶著拐杖坐在了他的身邊,有趣地說道:“很難。我知道我母親照顧我有多麼困難,每次她一說到我深夜兩點開始哭我就覺得她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我以前以為正義、理想都是最重要的、無論如何都應該堅持的事,但我發現對有些人來說並不是這樣,”劉志偉說,“我很難想像對小楊來說,她曾經收到過的傷害會因為某些原因而放下,但她為了自己的孩子卻刻意忽視了。她竭盡全力為她的男孩提供一個最完美的成長環境,我想像不到她的精神壓力和負擔有多大。”
喬恩看了劉志偉一會兒,說道:“我十歲的時候母親出軌了。他們吵了幾天幾夜,關於離婚的問題。當我得知他們可能分開,並且其中有一個可能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時,我摔了我母親的所有陶瓷裝飾品。你知道的,我一直是個搗蛋鬼。對一個孩子來說父母是他的堡壘,當有一天他的堡壘開始動搖和崩塌,只有兩種情況。”
劉志偉看向喬恩,只聽喬恩說:“要麼是他自己也崩塌了,要麼是他開始加速成長,為自己造起了一個堡壘——也許會有人認為這是一件好事,讓孩子經歷並且加快成熟的好事,但他們為什麼要承受這些呢?為什麼他們要承受父母的錯誤導致的成長風險?”
劉志偉看向喬恩:“喬恩……”
“當然那些都是不可避免的,”喬恩攤了攤手,“總有人要為一些錯誤買單,不是父母就是孩子。我很慶倖他們最終沒有分開,我得說實話。分開的時機非常重要,也許有些年幼的孩子對缺失父母的一方不太敏感也習慣很快,但是他們總會覺得自己缺了什麼。新家庭是個彌補這一部分的機會。”
劉志偉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如果他們在一起只有不快樂,如果他們會傷害自己也要繼續堅持嗎?”
“Zeo,那不會是一個健康的家庭,”喬恩說,“因此就像我剛才說的,新家庭是個彌補的機會。只是很少有人能不將它搞砸。”
劉志偉輕輕點了點頭:“是啊……”
喬恩看著劉志偉的表情,說道:“你想跟我說說你的家庭嗎?”
“就像你說的,”劉志偉自嘲地笑了笑,“一個不健康的家庭。但是我依舊對它充滿了眷戀。”
喬恩看了劉志偉一會兒,調整了坐姿問道:“誰想吃冰激淩?”
劉志偉笑了起來:“我!”說著他比一瘸一拐的喬恩快了好幾步沖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