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劉志偉去美國的日子很快定下來了。事實上喬恩早就給他買好了機票，但是行程規劃劉志偉卻知道現在才知道。他錄完張成騫的MV之後，距離離開只有一周，時間緊張，他在走前回了一趟老家，按照朱玉麗的想法準備了不少當地的特產。

　　“你去見人家父母多少也得帶點東西吧，雖然洋人不興我們這一套，可你帶點兒紀念品給人家總是好的……”朱玉麗一邊說一邊將兩個大大的中國結塞進了劉志偉的箱子。

　　“媽，差不多得了……哪有那麼多紀念品……”劉志偉看著朱玉麗一個勁兒往行李箱裏塞東西忍不住說道。

　　“這些都是吃的，你第一次去美國，吃不慣怎麼辦？那可是在地球背面！”朱玉麗白了他一眼，“都是些乾糧，這種幹木耳幹紅棗，回頭泡泡煮了吃……聽說他們那兒都是垃圾食品的，拿一些送人，其他的自己吃，別搞壞了身體……聽見沒有？！”

　　劉志偉有些無奈，只能任由朱玉麗往他的箱子裏塞。

　　喬恩也陪著劉志偉來了，可他只是坐在邊上好奇地看著，完全不插嘴。

　　一旁的劉書迎也看不下去了，說道：“嗨，那兒什麼東西買不著？到了去買不就得了！”

　　“什麼買不著？家鄉的風土人情就買不著！”朱玉麗又白了劉書迎一眼，“賺來的錢有這麼花的嗎？你別看兒子現在賺得多，不知道省著花到時候就業不景氣了遲早敗光！”

　　劉志偉很想對朱玉麗那個“就業不景氣”發表點兒什麼意見，但是張了張嘴還是沒能找出反駁的理由。

　　接著朱玉麗又搬出了一床大被子。這下劉志偉忍不住了：“媽，被子就不用了……”

　　“你從小到大蓋的都是你外婆翻的蠶絲被，你外婆聽說你結婚了，給你翻了床新的喜被來，老大歲數了，眼睛都看不清了，好不容易才給你翻出這麼大床被，別矯情！”朱玉麗瞪了劉志偉一眼，強行將被子塞進了劉志偉那碩大的箱子裏。可箱子再大也裝不下那麼大床被子，朱玉麗對爺倆吆喝：“站著幹嘛？來幫忙啊！”

　　喬恩這時候問道：“喜被是什麼？”

　　劉志偉有些尷尬：“老家的傳統風俗，結婚的時候要翻一床新的大紅色被子蓋，圖個喜慶吉利。”接著他有點兒擔憂地問朱玉麗：“媽……你都給外婆說了啊？”

　　朱玉麗淡淡地說：“說了，就是沒告訴她跟你結婚的是個男人。”

　　劉志偉心裏有些惴惴。老人的年歲大了，他父母能勉強接受喬恩，可再往上一輩的卻很難，還怕影響到老人的健康，說這件事很不容易。

　　劉志偉上面的老人最大的盼望就是他結婚，期待著四世同堂。之前劉志偉出櫃的時候，朱玉麗和劉書迎都沒敢跟老人們說，別說現在他要結婚了，還是跟個男人，以後也不會有孩子。

　　氣氛有些涼下去，喬恩卻上前來幫朱玉麗用力將被子壓進了行李箱。他最近鍛煉得多，力氣挺大，手掌也大，三下五除二就將紅豔豔的被子拘留進了箱子。隨後他拍拍手，在劉志偉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劉書迎在一旁看著，雖然還是覺得反對，卻沒有以前那麼礙眼了。主要是喬恩和劉志偉當中任何一個都不像劉書迎以前想的那種同性戀的樣子——娘娘腔、不男不女。劉書迎對同性戀是有歧視和偏見的，但是這會兒他又覺得自己兒子不是“一般的同性戀”，心裏稍稍又有點安慰。

　　喬恩完全沒有感覺到家裏那種每個人都有心事的微妙氛圍，他滿臉高興和新奇地說：“還有什麼是你們結婚時的傳統？”

　　“也沒什麼了，都跟你倆搭不上邊。”朱玉麗說。

　　“為什麼搭不上邊？”喬恩最近說中文說得很多，口音也漸漸本土化了。

　　“‘棗’生貴子，多‘籽’多福這些的……”朱玉麗看了他一眼。

　　劉志偉非常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喬恩在一旁愣著琢磨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劉志偉。

　　劉志偉將東西都收拾起來說道：“行了媽，到時候你們上了飛機給我發消息，我們在那兒接你們。”

　　朱玉麗和劉書迎肯定是得參加劉志偉的婚禮，可他們的出發日子卻比劉志偉後，她想了想說：“你們在那兒結婚了，回來還辦嗎？”

　　“辦什麼呀辦？”劉書迎在一旁心煩地說，“外面丟臉還不夠還得回來丟臉。”

　　“我兒子物件找的好，為什麼不辦？你全世界去找個比喬恩更好的男人？”朱玉麗這會兒又站在了劉志偉這邊，“不辦酒席，喜糖發嗎？”

　　“喜糖？”喬恩又問了一句。

　　“辦婚禮的時候新人都會給來賓發糖，”劉志偉沖他解釋了一句，又轉向了朱玉麗“算了吧媽……”

　　“發呀！”喬恩興致勃勃地說，“發什麼糖？每個人都發嗎？要多少？”

　　劉志偉張了張嘴，只聽喬恩說：“你們喜歡吃巧克力嗎？或者馬卡龍？”

　　劉志偉還沒說話，只聽朱玉麗說：“巧克力好啊，我們周圍鄰居，我數數，七層樓，每層兩戶，志偉的叔叔阿姨啊……”

　　劉志偉半句話都插不上，目瞪口呆地看著喬恩和朱玉麗計算人數。

　　……這還真的是要搞得全世界都知道？

　　半天後喬恩和劉志偉離開了朱玉麗家。劉志偉有點兒忐忑地問：“你真要給我的所有親戚發喜糖？”

　　“還有什麼別的傳統嗎？”喬恩一臉期待。

　　劉志偉：“……沒有。沒有了。”

　　“喜被一定要結婚的時候才能蓋嗎？我們今天可以蓋嗎？我查到你們還會包紅包，要不要給你的親戚朋友們包紅包？你們有什麼婚禮傳統服飾嗎？哎我想在這兒辦婚禮了……”

　　“不要！”劉志偉連忙阻止了喋喋不休的喬恩，將他從危險的思想邊緣拉回來，“我覺得海外辦很好……呵呵……挺好的……”

　　喬恩看了兩眼劉志偉，忽然湊過來吻了吻他的脖子：“我愛你，Zeo。”

　　劉志偉的臉噌地一下紅了。他不敢看喬恩，垂著眼睛沉默了一會兒，湊過去在喬恩的嘴唇上輕輕地碰了碰。

　　-

　　回去的路上劉志偉接到了一通電話。馮伊聽說他要去美國了，之後還要前往威尼斯，立刻興奮地想要找他聊聊天。片子到底入沒入選他們都還不知道，但這是馮伊第一個送去威尼斯的片子，不管如何她都會前往電影節。

　　劉志偉想了想將喬恩帶回家就前往了馮伊的住處。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馮伊的住處，房子挺大，和《變裝》的編劇沈陶一個社區。劉志偉到的時候馮伊正在整理她以前拍過的電影，劉志偉進門的時候，馮伊懷裏捧了三四卷膠片，眼看著就要掉下去。劉志偉眼疾手快接過膠片，幫她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哎，謝謝你呀！”馮伊將膠捲放到一旁，說道，“來，來來，你看看我以前拍的。”馮伊自從知道劉志偉之前得過導演獎，就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作品都讓劉志偉來看看鑒賞鑒賞。

　　劉志偉之前來過馮伊的住處，卻沒有走進去過，進屋之後他向四面打量了一周，只覺得房子的風格很不像馮伊。

　　整個房子佈置簡潔，井井有條，設計感不算太足，但是有條有理。和劉志偉想像中的馮伊的住處不太一樣。劉志偉忍不住說：“你家可真乾淨。”

　　“天天有鐘點工來打掃的嘛。”馮伊滿不在乎地說著，帶著劉志偉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一進馮伊的房間，劉志偉就又吃了一驚。整個房間東西多得一直堆到了天花板，各種各樣的物件都隨意擺放，毫不整齊。

　　“……你和別人合住嗎？”劉志偉忍不住問。

　　“是啊，你怎麼看出來的？”馮伊順口問道。

　　劉志偉：“……”

　　“我跟我叔住一起，”馮伊將一張椅子上的DVD放到一邊，讓給劉志偉坐，“平時鐘點工打掃房間不掃我的，我怕她給我東西弄亂，我找不著。”

　　劉志偉看著淩亂的房間：“……”

　　馮伊將一盤帶子放到了放映機上：“來，這盤帶子我早就想給你看看了，當年特想拍出來，就是沒有那個技術水準，也沒有好演員……”

　　劉志偉一聽明白了，馮伊是想找他繼續合作下一步電影來了。馮伊是個很有想法的導演，劉志偉並不反對跟她合作。馮伊將燈一關，就著小房間裏的大銀幕就放起了片子。

　　片子有些年份了，是馮伊學生時代的作品。自從和劉志偉合作過之後，馮伊就彷彿突然被點醒，找出了那些曾經充滿了創意卻在時間和成長過程中逐漸被她遺忘的東西。

　　“這是當時我們學校電影節的一個專案，在幾個主題裏挑選一個拍攝相關的短篇，我挑選的是‘反戰’。”

　　反戰主題不難拍，但是對一個沒有資源沒有金錢的學生來說卻也不好拍。

　　馮伊拍的是一對戰爭中的戀人，能從影片中看出當時佈景和道具的薄弱，但也正是這種薄弱突出了馮伊的想法和獨到的拍攝手法。

　　“我本來想拍婚禮，但是這個太難了。”馮伊說。要將不同的氣氛渲染在一起，想要很強的表現力，當時的馮伊沒有達到現在的水準，只有想法沒有硬體。

　　片子很短，沒有幾分鐘就放完了，劉志偉卻看著銀幕一直沒有說話。

　　“前幾天電影節不是又開始徵集片子了嘛，我就突然想起了這個片子。”

　　馮伊一直在說話，卻沒有聽到劉志偉的回應，她打開燈，看向劉志偉說：“志偉，你覺得怎麼樣？”

　　劉志偉抿著嘴唇，慢慢地張開了嘴：“你想在什麼時候拍？”

　　馮伊楞了一下，接著欣喜若狂——劉志偉這是有入夥的意思了！

　　“什麼時候都行，我這半年沒有拍片計畫，你有空，那啥時候拍都行！”

　　劉志偉其實目前負面新聞纏身，近期也很低調，沒有什麼作品出世，一個正常的導演都不會想找劉志偉拍戲。可馮伊的整個腦子裏卻只有一個劉志偉。

　　劉志偉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這個月和下個月上旬我都有時間，但是我需要先同我愛人確定一下……”

　　馮伊剛想說“好”，突然呆住了：“愛人？”她的大腦飛快旋轉，絞盡腦汁開始回想先前劉志偉到底有些什麼緋聞。但是劉志偉跟女性絕緣似的，除了蔡雪幾乎沒有女星跟他有什麼瓜葛。在《人格遊戲》裏是有很多將他和蔡雪拉郎配，但是很快蔡雪就淡出了他的關係圈，倒是有很多小報抓到了蔡雪和張成騫的消息。

　　劉志偉看馮伊一會兒變換一個表情，笑了笑，舉起左手上：“是，結婚了，就這幾天要辦婚禮。你的片子的另一個主演可能也有了。”

　　劉志偉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那枚鉑金戒指，上面的“Mr.Williams”露在外面。

　　馮伊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問：“誰、誰啊……”

　　劉志偉狹促地笑了一下：“回頭告訴你。”

　　離開馮伊的房子之前，劉志偉和馮伊商定了拍攝和劇本調整的時間表，初步定下了整個簡潔高效的計畫。一直到他出門，馮伊的表情都很魔幻。

　　劉志偉離開馮伊房間的同時，只看到一個男人開門進屋。男人年紀不大不小，穿了一身正裝，看上去嚴肅正派。看到劉志偉的時候，對方怔了一下，目光有些驚訝地移向了馮伊。

　　馮伊平時對自己的個人領地很注意，他都不能隨意進去，這是個什麼人，怎麼就進了馮伊的房間？

　　馮伊一看，連忙說：“叔，這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電影的男主演劉志偉。志偉，這是我叔馮少群。”

　　馮少群一聽劉志偉這個名字，想了起來，是馮伊很喜歡的那個演員。沈陶也跟他說過，他還搜過對方的資料。

　　劉志偉立刻伸手同對方握了握。

　　馮少群看過馮伊拍的片子，印象裏劉志偉是個有點兒女氣的演員，對他沒有什麼太強的好感，可是今天一見，劉志偉個子高挑，臉長得討人喜歡，行為舉止也沒有什麼膩味的氣質，看著很正派。

　　“叔，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馮伊隨口問了一句，對方也就隨口答了：“有個案子的資料給我落書房了，回來取一下，正好給你把你一直想吃的燒鴨買了，下班了人隊伍排得老長，我肯定買不到。”馮少群沖劉志偉點點頭，就走進了書房。“喏，我同居人。”馮伊沖劉志偉開了個玩笑。

　　“對你很好。”劉志偉說。

　　“那是，我叔叔，我爸爸弟弟，看著我長大的，哪能不好。”馮伊樂了一下，“吃個燒鴨再走？”

　　“不了，回去還得做飯呢。”劉志偉笑了笑，正見到馮少群打房間裏出來，於是對他倆告別說：“我就不多留了，先走了。”

　　馮伊將劉志偉送出了門，回頭一看也要出門的馮少群，立刻說道：“叔，我的下一個片子主演也是他！”

　　馮少群看了兩眼馮伊說：“行了，就你想法多，我從來不給人送人情，你倒是把我人情送出去不少。”

　　馮伊一樂，將馮少群也送出了門。

　　馮少群回憶著他進書房那幾分鐘簡單搜到的近期有關劉志偉的新聞，加快了步伐趕上了劉志偉。劉志偉正要上車，只見到馮少群也走向了他這一頭，一旁的汽車車燈亮了。

　　劉志偉等馮少群走近，才笑著說：“工作辛苦。”

　　“比你們演員起碼規律一點兒。”侄女是娛樂圈的，馮少群也知道他們的工作時間和時長。

　　“愛這行，也不叫辛苦。”劉志偉說。

　　馮少群又打量了一番劉志偉，說道：“你們藝人跟我們有一點特別像——名聲得好，有時候被人故意抹黑，我建議還是直接走法律途徑的好。”

　　劉志偉怔了一下，順著問道：“您是……律師嗎？”

　　馮少群笑了笑：“在檢察院幹點兒活。”說著他坐進了車，對劉志偉說道：“不要總想著輿論，大部分時候，法律才是最有利的武器。”

　　劉志偉目送著馮少群離開，他坐進車裏，拿出手機一搜——

　　馮少群，省二級大檢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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