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55.第五十五章
耿柔火氣上來了,想換位置,可其他人都已經坐下了,郝平挨著霍北辰,旁邊是荊京揚,關澤楠立馬挨荊京揚坐下了,旁邊就是申昭昭和巴特爾。服務員很有眼色,立刻把多餘的兩張椅子移開了。
想起申昭昭昨天的為難,耿柔決定忍一忍。
不過就是一頓飯,眨眨眼就過了。
耿柔自我催眠,只是仍不著痕跡地往米陽的方向挪了挪椅子。霍北辰看見她的小動作,磨了磨後槽牙。
巴特爾很豪氣地點了一桌子菜,申昭昭沒有阻止,不過已經打算跟巴特爾合請了,他們還叫了兩瓶紅酒,服務員開了蓋後,給每人倒了一杯。
香客小廚的菜品還是很不錯的,上得也很快,兩個宿舍熱熱鬧鬧地吃飯喝酒,巴特爾和申昭昭被每人敬了一杯酒,收到了許多祝福。申昭昭雖然開心,但酒量著實不算好,巴特爾怕她喝醉,就幫她把一杯酒喝了,引來一群人調侃的噓聲,以及申昭昭帶著害羞的笑臉。
霍北辰莫名地有點不爽,他怎麼就沒想過請客。他居然連巴特爾也不如。
耿柔笑著看今天c位的兩人,身後的包包有點硌背,她反手調整了一下,忽而笑容僵在臉上。
她的手被抓住了。
耿柔陰惻惻轉頭,抓著她的傢伙一臉沒事人的樣兒,左手搭在桌面按著杯底搖晃著紅酒杯,好像很無聊。
耿柔使勁抽手,卻被大掌的五指牢牢卡住。
「放手。」耿柔低聲道。
霍北辰習慣性耳聾復發,完全沒聽見。
耿柔暗地裡掙得手都出汗了,為遮掩太平,面上並不顯。
荊京揚一直在注意他們,自然注意到了他們手底下的玄機,他眉頭微皺,「北辰,幫我遞一下醬油。」
霍北辰瞄向在自己和耿柔中間的小瓶醬油,眼皮都不抬,「郝平,給他拿。」
「我給你拿。」耿柔站起來,抓起醬油瓶傾身遞給荊京揚,並且順勢借著改變的姿勢用力抽出了手。
「謝謝。」荊京揚也起身接過。
「不客氣。」耿柔扯了扯唇角,並沒有坐下,而是往外走去。
「耿柔,你幹嘛去?」申昭昭揚聲。
「我去洗手間。」
「可是……」包廂裡有啊。申昭昭還沒來得說完,耿柔就已經出去了。
霍北辰站起來,大步跟了出去。
看著兩人一前一後出去了,其餘人都停下了說笑,包廂裡突然一片安靜。
「他們……不要緊吧?」關澤楠忐忑地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包廂外,胸悶氣短的耿柔自樓梯口而出,想到外邊去透氣,一隻粗臂自後攔了她腰,將她猛地抵在了無人的半截樓梯上。
「放開我!」耿柔根本就不用看清人,她就厲聲喝出口了。
霍北辰傾身向前,將耿柔緊緊抵在牆面上,他的胸膛壓著她的,將她兩隻企圖掙扎的手臂牢牢鎖住,他貼著她的耳朵,「還在生氣啊,你說你到底傻不傻,啊,你傻不傻,你還真以為我是什麼pua什麼鬼。」
「你本來……」
霍北辰懶得跟她爭,頭一偏直接封住她的唇。算他認栽總行了吧?他發脾氣,她脾氣比他還大。攤上這種遲鈍到家的二貨,除了讓著還能怎麼辦?
但終歸是心裡有怨氣的,霍北辰抵著她重重地親狠狠的吻,只當給她懲罰,沒想到舌尖傳來鑽腦子的疼痛,耿柔居然把他給咬了。
霍北辰吃痛退開,耿柔冷冷地瞪他,「霍北辰,你還要不要臉,我們已經分手了。」
霍北辰疼得舌頭轉了好幾圈,稍微好點,說話還有點大舌頭,「你能不能別那麼軸?我說了我不是pua,你哪個字聽不懂?」
耿柔冷笑一聲,被扣著的手使勁掙扎,「怎麼,這是pua的挽回教程?就這樣否認就行了?」
霍北辰按著她不讓她掙脫,但又不敢太大力,腦袋還被氣得差點冒煙,「你……跟我吵架的時候最牙尖嘴利!」
「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已經給了你最後的臉面,沒在其他人面前揭露你的本來面目,你還纏著我幹什麼,還是你怕我說出去,又想來騙我堵我的嘴?」
「笑話,我怕你說什麼!我霍北辰幹過就是幹過,沒幹就是沒幹!」霍北辰氣急敗壞,「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嗎?你這麼大倆眼睛,是長好看的嗎?我對你怎麼樣,你難道就真一點也知道?」
耿柔身子微微輕顫了一下,但她馬上想起了打湯宏深時雷書卉的瘋狂,躺在病床陳箐的虛弱,還有大柔下的「死亡預告」。
「霍北辰,沒用的,我已經不相信你了,你不用再白費心機騙我了,生而為人,請你善良,不要再去欺騙別的女孩了。」耿柔推開他,重新往上走。
「耿柔!」霍北辰一聲大喝。
耿柔步伐一頓,但沒有回頭。
「你是不是從沒有對我動過心?」霍北辰的質問響起在樓梯間,幾乎有回音。
耿柔走到安全出口處,手抓著浮著灰塵的門把,張了張口,最終仍是沉默。
另一扇門從外面推開,荊京揚走了進來,故作不解,「你們在這兒幹什麼?」
霍北辰瞪著耿柔的背影,冷笑一聲,「我他媽犯賤跑來受氣!」他撂下這一句,三兩步上樓,一陣風似的從耿柔與荊京揚之間穿過。
「怎麼了?」荊京揚低頭注視看不出情緒的耿柔。
耿柔濃密的眼睫毛輕輕扇了扇,抬頭輕笑,「沒事。」
***
耿柔與荊京揚回了包間,霍北辰已經在位置上了,只是臉色臭臭的。宿舍姐妹都向耿柔投來擔憂詢問的眼神,耿柔搖了搖頭,笑著上前,粉飾太平。
最終這頓飯還是圓滿地結束了,申昭昭前邊喝酒超了量,已經走路走z字型了,虧得巴特爾扶著她,才能安全抵達計程車旁邊。看申昭昭已經醉成這樣,大家都沒有說去第二場什麼的,直接回了大學。
申昭昭一回宿舍就吐了,但她一邊抱著垃圾桶吐,一邊還不忘叫耿柔,「耿柔,耿柔——你沒事吧?」
耿柔倒了杯熱水遞到申昭昭面前,「耿柔沒事,你有事。」
米陽替申昭昭順著背,「是真醉了。」
「酒量真差。」關澤楠一邊脫高跟鞋一邊笑話她。
申昭昭拿水漱了漱口,往垃圾桶裡一吐,還在叫耿柔,「耿柔,耿柔,我是個傻子!我幹嘛要叫兩個宿舍一起啊,嘔——」
這小傻子。耿柔拉著她的肩膀,生怕她掉進垃圾桶裡,「兩個宿舍一起叫好呀,不然我們怎麼能吃得到那麼多好吃的?就我們幾個,頂多點三分之一的菜就很飽了!」
「真的?」申昭昭醉眼迷蒙,抬頭看耿柔,但視線方向卻是米陽。
「當然……」
宿舍座機響了,關澤楠跑去接,是巴特爾不放心申昭昭打來的,申昭昭一聽巴特爾的名字,立刻笑得跟小太陽似的,「我要接,我要接!」
「醉成這樣,還接什麼啊!」大姐沒好氣的發話了,自發拿過話筒,對巴特爾說了幾句,大衣是申昭昭沒事,她們會照顧她之類。
申昭昭仰起頭,終於看見了耿柔,「耿柔,你別難過了,大不了,我把巴特爾送給你,他真挺好的……」
紅唇高高揚起,耿柔道:「你這麼關心我,我就不難過了。巴特爾還是別送了吧,他會哭的。」
耿柔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她以為是性格使然,但是大柔說她是缺愛。她記得以前在哪裡看到過這麼一段對話——
一個人說:從小吃過很多很多苦,缺乏很多很多愛的人,該需要多麼大的愛才能填滿。另一個人說:你錯了,缺乏很多很多愛的人,只要一點點溫暖,就能填滿。
耿柔深以為然。宿舍姐妹小心翼翼的呵護,她雖不曾明說,但心中已然感激不盡。想來缺愛的孩子也有優點,比平常人更懂感恩些。但容易被滿足,也容易被滿足打敗。原來他對我的好都是假的,當這個念頭在她腦中揮之不去時,她如墜深淵。
隔天早上,耿柔起床時覺得嗓子不舒服,下床時腦袋重重的,打了兩個噴嚏之後,她知道自己又感冒了。打開小藥箱,裡面還有霍北辰之前替她買的藥,耿柔看了一會兒,嘩啦啦的將這些藥全都倒進垃圾桶。第一節沒有課,她換上衣服拿了自行車鑰匙,打算去校醫院那裡開點藥,以防萬一。
大學醫院裡開的藥非常便宜,是耿柔這種愛生病的人的一大福音。
耿柔去樓下的自行車棚裡取車,一路又打了兩個噴嚏,她拿紙巾擦擦鼻子,多走了幾步扔到路燈下的垃圾桶裡。走近才發現路燈上貼著一張紙,a4的。耿柔仔細一看,微微瞠目。
那上面黑體加粗寫著幾個字。
我tm不是pua
看不明白的人,或許還會以為是什麼暗語。
耿柔卻一眼看明白了,並且,立刻猜到是誰的手筆。
兩個打水回來的人路過車棚,「啊,這裡也有,到底是誰幹的?」
這裡也有?還有其他地方也有?
耿柔低頭吸吸鼻子,站了一會,將紙扯下來揉成團扔進垃圾桶。她這才去自行車棚將自己買的二手女士單車推出來,撩腿上了座包,慢慢悠悠地往校醫院的方向騎行。
耿柔向來騎車比較專注,怕撞人,但她今天並不十分專心,她還想看看哪裡有貼著的紙,再把它給扯下來。
只是拐了個彎轉入主幹道,耿柔一抬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長長的一條道路,所有的路燈杆和電線杆上,都貼著紙?
耿柔眯眼看向最近的那張紙,依然還是那句話。
我tm不是pua。
再往前,不僅是路燈柱,公告欄上,廣告板上,甚至連樹杆上都貼滿了。觸目所及,到處都是,比小廣告還小廣告。
「這到底是什麼呀?」
「誰幹的?」
學生老師都議論紛紛,幾乎每張紙條旁都有人佇足討論,拍照攝像。
「瘋子……」耿柔握緊了自行車的把手,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