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52.第五十二章

　　「劉阿姨好，我冒昧來打擾了。」耿柔連忙彎腰打招呼。

　　「什麼冒昧不冒昧的，太客氣了，阿姨喜歡熱鬧，你就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隨便坐！兒子，快給小柔倒杯果汁。」

　　荊京揚應了一聲，轉身去一旁的嵌入式小冰箱裡拿飲料。

　　廚房裡還坐著鍋，劉素素不能久待，「小柔你先坐，阿姨還有兩個菜，馬上炒好了。」

　　「我來幫您吧。」

　　「不用不用，我都已經洗好切好了，沒什麼好幫忙的，你就安心的坐在這裡吧，想聽什麼唱片，就讓京揚放給你聽。」劉素素風風火火的說完，聽廚房裡滋滋作響，連忙掉轉頭快步進了裡面。

　　荊京揚給耿柔倒了一杯劉素素榨好的石榴汁，耿柔道謝接過，指指照片牆上的一幅照片，「你爸爸，是鋼琴大師呀？」 照片裡的中年男子穿著正式的燕尾服西裝，與荊京揚有幾分相似，明顯是在一個非常正式且隆重的場合裡彈奏鋼琴。

　　荊京揚笑道：「談不上什麼大師，只是謀生罷了，經常不在家，上回霍伯伯生日，他也在國外演出沒能回來。」

　　「你們家一個彈鋼琴，一個唱國粹，真有趣。」

　　「有趣什麼，他倆天天吵的不可開交，就跟粽子吃鹹的還是吃甜的一樣。」荊京揚嗤笑一聲，拆自己父母的台。

　　耿柔一哂，看著正中間的全家福，父親穿著白西裝，母親穿著戲袍，荊京揚穿著運動裝，很有愛，也很和諧。

　　「那你會什麼？」

　　「我不會唱戲。」

　　耿柔挑眉，「那就是會彈鋼琴嘍？」

　　「只是略知一二罷了。」荊京揚很謙虛。

　　耿柔突然有點想聽，但提出來會讓荊京揚為難，因此就將話咽在了喉嚨裡，荊京揚倒是來了興致，自己提了出來，「現在反正閒著也是沒事，不如我獻醜彈上一曲？」

　　「好。」耿柔的唇角今天第一次揚了起來。

　　荊京揚打開白色鋼琴的蓋子，黑白琴鍵一塵不染，保養得很好。荊京揚試了試音，抬頭看了耿柔一眼，低下頭，修長的手指按下了琴鍵，緩慢而流暢的音符變成了飄於空氣中的美景。

　　耿柔站在鋼琴邊佇足聆聽，她並不知道荊京揚彈奏的是什麼，她只覺得很好聽，很溫柔，就像……春風拂耳。

　　劉素素在鍋鏟交疊，抽油煙機的喧嘩中隱隱聽見客廳飄進來琴聲，她走到廚房門口仔細一聽，是卡農。

　　「這小子……」荊京揚的鋼琴是父親荊月滿親自教的，還得到過全國青少年組的第一名，但是自他上了高中以後，他就不怎麼彈了，她這個老母親想聽了，十回才能求得到一回，走不走心還另當別論。今天這曲彈的，那是相當走心了，甚至比她以前聽過的更加溫柔細膩。

　　「未來老公給你彈琴解悶，未來婆婆給你做飯，這難道不是你夢想中的好日子嗎？」大柔幽幽道。

　　專心聽琴的耿柔愣了一下。

　　等荊京揚演奏完，劉素素才端著盤子出來，似笑非笑地看了兒子一眼，才和藹對耿柔道：「好啦，聽完我們少爺的日常一曲當開胃菜，可以過來吃飯了！」

　　荊京揚聽出老媽話中的調侃，但他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坦然自若地起身，讓耿柔往餐廳方向走。

　　劉素素因為耿柔要來，做了很多好吃的，其中就有大柔說的苦瓜釀和小炒肉，耿柔本來不怎麼吃肉的人，竟然吃了兩塊苦瓜釀，和好幾塊小炒肉。肚子很飽了，她還盯著油光發亮的五花肉，想再來一塊。

　　劉素素最喜歡食客饞她的菜了，像耿柔這樣眼巴巴盯著的，更是喜歡。

　　「再吃點兒，一會阿姨給你泡壺茶。」

　　耿柔咬著筷子，眼睛眨巴眨巴，內心激烈地掙扎。

　　「吃飽了就不吃了，晚上難消食。」荊京揚道。

　　耿柔這才放下了筷子，「我吃飽了。」

　　劉素素又看了兒子一眼。

　　愉快的一餐飯後，已經快九點了，稍微坐了一會，劉素素跟耿柔談論了一下周知的情況，荊京揚就說要跟耿柔回學校了。劉素素看看時間，也沒有挽留，她起身相送，「小柔，來，記住阿姨的手機號碼，阿姨經常都在家的，你要是想吃阿姨做的菜就來，京揚他回不回家都沒關係的。他不在，咱們還可以安心討論討論戲曲。」

　　耿柔連忙拿出手機把劉素素的號碼輸進去了，又撥通了她的電話，這才與劉素素告別，與荊京揚一起進了電梯下了樓。

　　一出社區，荊京揚就接到了劉素素的一條資訊。

　　【兒子終於對異性感興趣，老母親甚感欣慰，然，望公平競爭，莫傷兩家和氣[微笑][微笑]】

　　荊京揚挑眉，回了一條，【兒子文化水準有限，請用現代語，謝謝】

　　耿柔左右看看，這時間段在這家家戶戶都有車的地段，計程車很少，耿柔道：「我用手機叫輛車吧。」

　　荊京揚將手機收回兜裡，「我有點吃撐了，不如我們先稍微走一段再坐車？」

　　其實耿柔也有點撐，她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荊京揚指向右邊，「那邊是主幹道，咱們往那邊走吧。」

　　耿柔一眼望去，昏黃的燈光看不太清楚，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兩人不緊不慢地朝右而行，偶爾有車輛經過，燈光在兩人身上忽閃忽滅。

　　荊京揚偏頭望向旁邊微微低頭的耿柔，昏黃的燈光照得她的側顏愈發柔和，沒來由的自己也升出些許柔情來。想就這樣這條路一直走下去。

　　「……你跟霍北辰，又吵架了？」

　　耿柔本來追逐著自己的影子，聞言抬頭看向荊京揚，她抿了抿唇，「不是吵架，是分手了。」

　　荊京揚的心跳有些重，但他還是穩住了，「怎麼回事？」他頓一頓，又加一句，「能告訴我嗎？」

　　「沒什麼好說的，總之霍北辰不是好人。」耿柔垂下眼瞼，聲音裡藏著惱怒。

　　荊京揚停下了腳步。

　　耿柔也跟著停了下來。

　　「那你覺得，我是不是好人？」

　　耿柔略顯詫異的對上荊京揚的視線，看見那雙眼瞳中不同於以往的一抹光彩，忽然想撇開目光。

　　小孩子的童趣笑聲由遠及近，一對穿著相同衣服的小胖墩打鬧著跑來，兩人的眼裡只有對方的拳頭，差點撞上了路燈杆也不自知。

　　耿柔連忙伸手去攔兩個小胖墩，但是見義勇為的後果就是自己差點被兩個小男孩撞倒，荊京揚連忙伸手扶住了她。

　　小孩子母親匆匆跑過來道謝又道歉，耿柔擺擺手，說不過一件小事。

　　雙胞胎母親一手牽一個孩子走了，耿柔收回視線，肩膀上有些熱，她稍稍偏頭，荊京揚的手還在她的肩膀上搭著。她腳跟向後想退開，荊京揚的手掌卻突然用了些力道。

　　「如果你單身了，能不能考慮一下我？」輕聲的低喃在耿柔耳邊拂過，但一字一句敲進了耿柔的心頭。

　　耿柔畢竟是經歷過霍北辰那種野蠻告白的人，她顯得很鎮定，雖然心頭慌的一批。

　　不是說荊京揚是在霍北辰拋棄她以後，才日久生情愛上的她嗎？哪裡出了問題？

　　荊京揚說完就放開了耿柔，他同手同腳走了一步，注視耿柔平靜到好像根本沒聽見的淡定，然後乾咳一聲，朝前慢慢走去。

　　他走了一會，停了下來，用手抓抓後腦勺。耿柔那種表情，不會是她壓根沒聽見他在說什麼吧？

　　要不要再說一遍？但是表白居然還挺難的，他竟有些心跳失衡……

　　「對不起。」荊京揚還在糾結時，身後已經傳來了道歉聲。

　　荊京揚轉頭，耿柔站在路燈下，雙目炯炯認真的看著他，「對不起，我不能每次都這麼稀裡糊塗的。」

　　這話就有點糟心了。也就是霍北辰是她稀裡糊塗的第一次，他成了她不願意稀裡糊塗的第二次。

　　「……沒事，是我莽撞了。」 雖然被拒絕，荊京揚竟莫名覺得意料之內，心想自己也是犯傻了，追都沒追人家，就要人家同意，他果然也是跟霍北辰混久了。

　　耿柔輕呼一口氣，放鬆的臉龐如釋重負。

　　兩人微帶尷尬，卻又相安無事的到了主幹道上，路邊正好停著一輛的士，荊京揚打開後座的門讓耿柔坐了進去，自己坐進了副駕。司機大叔很健談，一路上跟他們討論網約車的危險，在珍惜生命，遠離網約的總結中，的士以完美的姿態在西京大學門口煞住。

　　耿柔搶著付錢，荊京揚不讓，司機大叔收了荊京揚的錢，轉頭對耿柔道：「妹子，男朋友在，就給他表現的機會啦！」

　　於是大叔成功地將他親自化解的小尷尬又重新拉了回來。

　　兩人一路漫步回宿舍，就去太空吃牛肉飯的新書交換了讀書心得，偶爾插一些期末考試的話題。耿柔到了宿舍樓下，與荊京揚告別，荊京揚道：「明天一起去圖書館？」

　　耿柔看著他，眼裡有點猶豫。

　　荊京揚輕笑，「我只是想找了一個人一起複習，準備期末考試而已。怎麼，不方便嗎？」

　　「沒有，那什麼時間？」

　　「明天下午兩點半，怎麼樣？」

　　耿柔偏了偏頭，「我明天下午好像有課。」

　　荊京揚愣了一下，「這樣嗎？」

　　「嗯，晚上吧，看看晚上有沒有安排，沒有的話我給你打電話。」

　　荊京揚從善如流地點頭，「好。」

　　二人別過，耿柔轉身走進了宿舍。

　　「……你為什麼拒絕荊京揚？」大柔一直都在，但荊京揚告白時，她沒有出聲。

　　耿柔一步步地踏上樓梯。

　　我只是順應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