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空姐甜美的聲音響起來：「女士們， 先生們，我們的飛機很快就要起飛了，請您關閉手機等電子設備， 或調至飛行模式，收起小桌板， 調直座椅靠背， 並系好安全帶。」

　　霍希在那頭也聽到廣播， 溫聲道：「到了給我發消息。」

　　雖然依依不捨，也只能掛了電話。悵然地坐直身子，一看，祁連坐在她旁邊的位置， 手上拿著本雜志， 擠眉弄眼小聲問：「小喬， 談戀愛呢？」

　　盛喬連連否認：「沒有啊！」

　　祁連：「那你接個電話偷偷摸摸的幹啥。」

　　盛喬：「怕吵到你們。」

　　空乘很快過來進行安全檢查，有個空姐臨走時忍住激動跟盛喬說：「喬喬， 有什麼需要你叫我，我是你粉絲。」

　　祁連歎氣：「羡慕你們這些坐個飛機都能遇上粉絲的，我這輩子就沒這個命了。」

　　盛喬：「祁老師，我是你粉絲， 一會兒給我簽個名吧。」

　　祁連：「嘖， 小姑娘上道，筆墨伺候。」

　　飛機很快起飛，平穩飛行之後，導演組要錄一個飛行途中的畫面。攝像機不方便， 改做用dv錄。

　　師萱和梁丘玉坐一起，在看電影。黎堯和胡睿文坐一起，人手一個ipad在玩單機遊戲。拍到盛喬的時候，她在做五三。

　　祁連在旁邊撐著身子看，五官皺成一團碎碎念，「哎呀你這道題又不對，你咋又錯了呀，你看看這個正確答案，這個解題步驟……哎呀，我也看不懂，你自己看。」

　　盛喬：「…………」

　　導演憋著笑問：「小喬，難不難？」

　　盛喬看向鏡頭，「噫籲嚱，危乎高哉！物理之難，難於上青天！」

　　祁連：「語文不錯。」

　　……

　　經歷十多個小時的長途飛行，節目組終於到達此次旅途的第一站，巴賽隆納。下飛機時是當地時間晚上七點多，氣溫比國內要低一些，特別是晚上，晝夜溫差大，幾個嘉賓都穿的短袖，一出去都打了個哆嗦。

　　一共9個行李箱，大包小包，幾個人紮堆兒站在一起，四周全是陌生的文字語言，又累又冷，真是一臉懵逼。

　　節目組已經架好攝像站在周圍開始拍攝，導演組一臉冷漠，腦門上四個大字：別找我們。

　　嘉賓面面相覷，祁連問：「現在咋搞啊？我一個英語單詞都不認識。」

　　黎堯說：「先找車吧，這一大堆行李，出去了連推車都沒有，太麻煩了。」

　　師萱似笑非笑看向一直在看地圖的盛喬：「隊長，說句話唄。」

　　盛喬這才抬頭，地圖一收，塞進包裡：「把裝衣服的行李箱拿下來，都把外套穿上，不要感冒了。你們先穿著，我出去租車。」

　　她朝師萱伸手：「先給我一百歐。」

　　師萱：「那麼多？」

　　盛喬：「行李太多，大家又累，先回酒店再說，這交通費省不了。」

　　師萱慢騰騰把錢掏了，又問：「你知道去哪租車嗎？」

　　盛喬指了指旁邊的路標：「這不寫著嗎？」

　　路標牌上用英文標著巴士、地鐵、租車等交通出行方式，她還以為盛喬看不懂，想給她個難堪。

　　盛喬已經接了錢快步走了。

　　剩下幾個人都從自己的箱子裡拿出外套穿上，總算暖和了一些。大家原地玩手機聊天，沒多會盛喬就回來了，「車找好了，走吧。」

　　於是大家推著行李出發，走了會兒梁丘玉才想起來：「小喬，你也穿件外套吧。」

　　她還光著胳膊，回頭笑笑：「不用了，馬上上車了。」

　　祁連一拍腦門：「哎呀，忘了給小喬拿件衣服，你們也不提醒一下，這團隊沒有……沒有……那個詞兒咋說的？」

　　胡睿文：「團魂？」

　　祁連：「對！團魂！不能沒有團魂啊，這人生地不熟的，以後大家要互相幫助，互相惦記著，啊。」

　　一路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上車點。盛喬找好的三輛車已經等在那裡，因為要裝行李，兩人一車，等大家都上車了，她把地址挨個拿給司機看：「plea色 take themthe address。」

　　梁丘玉坐在車裡看著，點頭笑道：「小喬這個隊長還挺靠譜的。」

　　師萱在旁邊配合著笑了下，垂眸時，眼底波濤暗湧。

　　車子一路將他們帶到了節目組提前訂好的酒店。來之前還以為住宿上應該不會差，起碼一人一間房吧。結果酒店老闆領著他們上樓，一看，只有四間房，兩個單間兩個雙人間。

　　這樣就必須有兩個人要住一起，又不能男女混住，梁丘玉資歷身份擺在那，單人間讓給她，盛喬和師萱被迫同屋。

　　男生那邊，祁連一邊推脫一邊住進了單人間，還說：「換著來換著來，不是三天嗎，一人睡一晚。」

　　各自收拾洗漱。

　　飛了那麼久，還要倒時差，都挺累的，師萱也沒跟盛喬打招呼，率先進了衛生間，反鎖上門之後，愣是一個小時沒出來。

　　盛喬拿著小本本和筆躺在床上，一邊看地圖一邊看查資料。巴賽隆納三日遊，節目組要求完成三個景點打卡任務，她也沒來過這裡，得提前規劃路線，查門票查開放日。被導演組硬生生套了個隊長人設，真是操碎了一顆心。

　　等她把明天的計畫做完了，師萱還在衛生間裡，她起身走到門口，敲敲門，慢條斯理問：「師萱，你是不是便秘了？」

　　裡面的師萱：「？？？」

　　盛喬聲音懇切：「水土不服很容易便秘的，你需要開塞露嗎？」

　　師萱：「馬上出來！！！」

　　其他嘉賓基本都已經休息了了，盛喬這才洗澡。洗完出來，短髮濕噠噠滴著水，四周寂靜，師萱早就躺上床捂著被子臉朝外。

　　她看了一圈，拿著吹風機輕手輕腳下樓，在樓下的登記處把頭髮吹幹，才又轉身上去了。

　　已近淩晨，躺上床後身體巨大的疲勞感迅速襲來，她算了算時差，霍希那邊才剛入夜，雖然很困，還是眯著眼發了條報平安的消息：我到酒店啦。

　　霍希過了幾分鐘才回復：方便接電話嗎？

　　她撐著精神：不能，他們都睡了，我和師萱住一間。

　　那頭的霍希皺了皺眉，沒說什麼：那你也睡吧，乖一點，蓋好被子。

　　她卻沒回復，估計已經睡著了。他看著聊天介面，想像她捏著手機歪著頭睡覺得畫面，無聲笑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節目組就把嘉賓喊起來，告訴他們該去完成第一天的任務打卡了。幾個人同時發懵。

　　啥任務？還打卡？

　　導演說：「第一個打卡景點，聖家堂。」

　　黎堯咬著麵包問：「怎麼去啊？遠不遠？」

　　祁連還在刷牙，滿嘴牙膏跑出來：「這些景點要門票吧？我們錢夠嗎？」

　　梁丘玉：「小喬隊長呢？」

　　師萱淡笑：「還在床上。」

　　梁丘玉說：「快，快把她叫起來，我們商量一下今天的行程。」

　　師萱說：「我可不敢叫，節目組都喊不起來。」

　　梁丘玉趕緊走過去，床上盛喬果然用被子捂著頭還賴著，她在被面拍拍，喊她：「小喬，快起來了，我們要商量接下來的行程，現在什麼計畫都還沒有呢。」

　　盛喬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伸到枕頭下面，摸啊摸，摸了半天，抽出一個筆記本，「都在這裡面了，讓我再睡半小時。」

　　梁丘玉拿過來翻開一看，筆記本裡整整齊齊寫著有關「聖家堂」的資料，在什麼位置，從這裡過去坐什麼車最方便，要坐多久，車票多少錢，聖家堂附近餐廳的人均價格，參觀時間，門票價格，全部羅列得一清二楚。

　　每人一天要花多少錢也算了出來，在最下面畫了醒目的一個圈。

　　梁丘玉眼睛都瞪大了，拿著本子跑出去，發現寶貝一樣：「天啦，小喬隊長也太厲害了，全部都安排好了。」

　　幾個人輪流看了遍筆記本，祁連說：「這孩子，太讓人省心了。我再回去睡會兒！」

　　胡睿文看手機：「這才七點半呢，小喬姐姐昨晚查資料肯定睡得很晚，讓她也再睡會兒。」

　　梁丘玉說：「師萱，你來我房間吧，讓小喬好好休息。」

　　師萱：「…………」

　　於是盛喬成功睡到九點才爬起來，總算養好了些精神。等她收拾好了，一行人按照她規劃的路線去坐地鐵，出發前往聖家堂。

　　幾個人中除了梁丘玉在香港長大，英語很好外，其他幾個人都是半吊子，祁連更是兩眼一抓瞎，除了介詞，啥都不認識。

　　一開始他們都以為盛喬的英語也就夠日常使用，主要還是要靠梁丘玉，結果盛喬不僅會看地圖還會看路標，一路領著他們絲毫沒走彎路，很快就到了地鐵站。

　　路標指引其實比日常交流更難，因為大多數地名不熟悉，還都是大寫，一看就頭疼，但盛喬看上去毫無壓力，買好票之後又跟他們指了在哪站下。

　　幾個人來之前都做好了苦遊的準備，結果有盛喬帶隊，好像完全不用動腦子，輕輕鬆鬆就到了聖家堂。

　　師萱雖然在哥倫比亞大學留學，但也屬於吃喝玩樂的那一類白富美，上學期間就沒怎麼認真過，家裡後來讓她考經濟學碩士，她執意不考，要進娛樂圈，一方面是為了霍希，一方面也是因為確實專業不行，不想上學了。

　　讓她應付日常的交流沒問題，但像盛喬這樣輕輕鬆鬆解決路線行程，不用翻譯軟體絕對辦不到。

　　導演組起初給盛喬安排這個隊長人設，就是想把這次旅行的難度加大。隊長不懂英文什麼都安排不好，團隊肯定會不滿起衝突，這些衝突點就是播出時的看點。

　　結果？？？

　　你咋啥都會？？？

　　你們這麼順利，我們很尷尬啊。

　　到了聖家堂，先排隊買票，再進入景點參觀。工作人員問他們要不要請一個導遊講解，一問價格，要十五歐。

　　祁連馬上說：「算了算了，我這個人沒內涵，講了也聽不懂，過過眼癮就行。」

　　梁丘玉倒是蠻想要一個的：「國外這些建築都有它存在的價值和目的，如果不瞭解它的背景和文化，來了就跟沒來一樣。」

　　幾個人意見相左，僵持不下，盛喬買水回來了，一聽，小手一揮：「不用請講解，我給你們講。」

　　師萱嗤的一聲笑出來：「你會嗎？」

　　盛喬挑眼看她：「你可以聽聽看。」

　　只有師萱和梁丘玉想請講解，三個男生都覺得無所謂，聽盛喬這麼說，當即說好。少數服從多數，兩人也只能應了。

　　盛喬把水分給大家，然後各自拿著門票安檢進去，過完安檢，師萱說：「你講啊。」

　　盛喬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慢條斯理開口：「聖家堂又叫贖罪堂，是西班牙建築師高迪設計的。高迪你們知道嗎？他是世界上非常著名的建築師，塑性建築流派的代表人物，他的作品有17項被西班牙列為國家級文物，7項被聯合國列為世界文化遺產。聖家堂就是他最後的作品，可惜沒有竣工高迪就去世了，這座教堂是世界上唯一一座尚未完成就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的建築，高迪是巴賽隆納最偉大的建築師之一，對世界建築史的影響力也是空前的。他就被安葬在這座教堂下面。」

　　祁連媽呀一聲，「那我們現在不是踩著人家墳頭？」

　　幾個人笑得不行，盛喬說：「他死後能看到這麼多人來觀摩他的作品，應該也很開心。」

　　黎堯問：「他怎麼死的？」

　　盛喬邊走邊歎氣：「車禍。巴薩羅那舉行有軌電車通車典禮，高迪被電車撞死了。」

　　眾人：「…………」

　　盛喬：「來，看這邊，這一面雕刻的是聖經裡面的場景，它整個設計是沒有直線和平面的。因為高迪的設計理念是直線屬於人類，而曲線歸於上帝。所以聖家堂基本上都是使用螺旋、錐形、雙曲線、抛物線這些不規則曲線組成的，很有律動感。」

　　眼前的建築神聖莊嚴，又充滿了扭曲感和撕裂感，幾個人都邊走邊拍，盛喬引著他們繼續講解：「這兩邊的畫面分別刻畫了耶穌的誕生和死亡，所以你們看，這兩邊呈現出來的建築風格也不一樣，這邊看著就很喜悅，而這邊就透著一股悲傷。」

　　她不說還不覺得，她一說，幾個人還真從這複雜繁密的建築裡體會到了不同的心情。這樣的建築真的是凡間的神跡，本來隻抱著隨便看看的心態，可身臨其中，看著周圍神聖莊嚴的雕刻，聽著有關它的背景文化，心裡莫名就騰起一股敬畏。

　　幾個人又去了中殿，在殿堂中的長椅上做了禱告，教堂下面還有一個博物館，介紹了建築的歷史和每一個設計項目，櫥櫃裡還有很多建築手稿和模型。

　　幾個人都更喜歡教堂彩色的玻璃和夢幻的曲線，高迪對於自然光折射的掌握爐火純青，簡直就是一種視覺享受。對於博物館倒是沒啥興趣，偏偏盛喬對這裡最感興趣，每一份手稿和設計項目都看得特別仔細。

　　催了她幾次，她戀戀不捨地說：「這些手稿對建築系的學生真的很有幫助，真的能學到很多。」

　　師萱嗤笑：「你又不是建築系的學生。」

　　盛喬煩死她夾縫插針的內涵了，沒好氣地說：「我就喜歡建築行不行？我明年就要參加高考了，到時候就考建築系行不行？」

　　師萱：「…………」

　　祁連察覺兩人之間的矛盾，趕緊跳出來當和事老：「行行行，那我們再看會兒，再看會兒啊。誒，這是什麼呀？」

　　盛喬懶得跟她計較，借坡下驢，轉頭去看，又解釋：「這些草稿上都是高迪當初的初稿和設計理念。你看，他真的很聰明，利用自然下垂的重物創作，然後用地上的鏡子反射出倒過來的樣子。」

　　幾個人參觀完博物館出來，盛喬又領著他們登塔。其實這整座教堂就是一個170米的高塔，從上往下看，整個城市盡收眼底，非常雄偉。

　　登高望遠，一覽眾小，除了內心的震動，還有對設計出這座建築的建築師的敬仰。

　　很早以前，她就想來這裡看看。

　　想對那個長眠於此的建築師說一句，謝謝您留給後世的禮物，讓我們後輩能有幸目睹這樣的神跡。

　　逛完整個聖家堂，已經是下午，幾個人走得又累又餓，好在盛喬提前查好了吃飯的地方，看著地圖一路找了過去。

　　這家店的人均消費在十五歐左右，幾個人先算了算帳，他們從昨晚下飛機到現在，已經花了兩百多歐，接下裡還有兩天，這頓飯說什麼也不能超過七十歐，於是大家混著點，一樣吃一點，一頓飯倒還吃出了幾分同甘共苦的革命友誼。

　　吃著美食喝著飲料，吹著小風沐浴陽光，看著遠處宏偉的建築，悠閒得都快忘了他們是來拍節目而不是旅遊的。

　　祁連感歎連連：「小喬，有你在，叔這接下來的十四天，就把腦子關機了哈。」

　　黎堯已經跟他鬧熟了，笑說：「你開機也沒用啊。」

　　祁連作勢要打他：「怎麼說話的？怎麼跟前輩說話的？還想不想在娛樂圈混下去了？」

　　幾個人笑作一團，胡睿文啃著披薩說：「小喬姐姐真的好厲害，什麼都知道，英語也好，我好羡慕啊。」

　　梁丘玉也好奇：「小喬你怎麼知道那麼多？」

　　盛喬：「畢竟我是一個高三狗。」

　　高三，人生知識的巔峰。上可研究黃赤交角，下可配平化學方程，左政治，右經濟，校服配筆頭，千張卷子我最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