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藝人的公開行程一般都會有粉絲接機送機， 人越多，代表人氣越旺。雖然粉絲接送機常常導致候機廳擁堵混亂，但屢禁不止， 畢竟，這是粉絲最容易近距離接觸偶像的機會。

　　盛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有粉絲來送機。

　　她們臉上的光芒和笑容她都太熟悉了， 拿著手機邊走邊拍的姿勢， 當偶像看過來時無法壓抑的激動……

　　她們亦是自己。

　　盛喬取下口罩， 「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都在看直播！聽說你七點的飛機，來送送你！」

　　「是呀是呀，我飯都沒吃就趕緊來蹲機場了！」

　　「喬喬你什麼時候解約成功啊，我們好擔心你的。」

　　「環遊挑戰那個節目錄製很辛苦的， 喬喬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 盛喬邊走邊聽， 微微側著頭，回應著她們每一個人。等方白取登機牌辦托運的時候， 有個粉絲遞給她一個粉色的小袋子。

　　「喬喬，我查了愛爾蘭那邊的天氣，早晚比較冷，這是給你準備的暖寶寶， 你隨身帶， 冷的話就貼一貼，千萬別感冒了。」

　　盛喬接過來，看著她的眼睛溫柔笑道：「謝謝你呀，我會用的。」

　　小粉絲被她笑得臉紅， 不好意思退到一邊去了。

　　方白很快辦好了托運，盛喬準備過安檢，粉絲不能再跟，站在護欄拉帶外面看著她。盛喬轉身衝她們揮手，「快回去吧，路上小心點。」

　　「喬喬拜拜，一路順風！」

　　「我們等你回來！」

　　……

　　座位在經濟艙，盛喬戴著帽子口罩，也沒人認出她來。她坐靠窗的位置，方白坐他旁邊，低聲抱怨：「要飛十四個小時，中途還要轉機。這麼累的行程讓你坐經濟艙，簡直太不要臉了。」

　　抱怨了半天，沒有收到回應，轉頭一看，盛喬捧著幾張暖寶寶在那傻笑。

　　我的姐，你可長點心吧。

　　航班准點起飛，盛喬找空姐要了個小毯子，調整好坐姿，準備睡覺。方白看了她半天，歎氣問：「喬喬姐，你真不氣啊？」

　　「意料之中的事有什麼可氣的，他們要真給你安排頭等艙，你敢坐嗎？」

　　方白：「……」

　　盛喬拍拍他的肩：「早點睡吧，估計到了就得錄製，沒時間休息。」

　　方便看著這狹窄的空間，腿都伸不開，內心重重歎了聲氣，終於沒再說什麼。

　　這頭飛機平穩飛行中，那頭的室內綜藝，也終於迎來了重磅嘉賓孟星沉。然後網友們就發現，沒有盛喬在，幾個人接待得那叫一個手忙腳亂。

　　最後孟星沉主動提出要去看一下房間，樂笑一拍腦門，哭喪著臉：「萱萱走了之後那個房間還沒打掃。」

　　於是幾個人趕緊又上樓去整理，推開門一看，新被套新床單，地板乾淨得一根頭髮都沒有，床頭還擺了一枝新鮮的薔薇。

　　盛喬到底是什麼閃閃發光的小仙女啊？

　　網友們紛紛哭著要轉粉，去微博上一搜盛喬，出現今天傍晚她在機場的路透和視頻。她緩步走在送機的粉絲旁邊，微微側著身子，神色認真又溫柔，耐心地回應著每一個人。

　　這批第一次送機的粉絲幸福得嗷嗷直叫：

　　——她真的好溫柔啊，說話的時候會看著你的眼睛對你笑，嗚嗚嗚我好愛她。

　　——今天太冷我本來不想出門的，還好我去了，她真的好好啊。

　　——我以前是瞎了嗎？我以前是瞎了吧！媽媽，我要粉她一輩子！

　　——她收了我送的暖寶寶，還跟我說謝謝，語氣好真摯好溫柔，我要死了啊啊啊！

　　——你們送機為什麼不告訴我！啊啊啊啊喬喬什麼時候回國，我要去接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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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個小時的長途飛行，中途還轉了一趟機，下飛機的時候，是當地時間淩晨兩點。方白已經累到頭暈眼花，走路跟踩在棉花上似的，頭重腳輕。

　　盛喬也好不到哪裡去，小腿腫得像兩根水蘿蔔，太陽穴突突地疼。《環遊挑戰》的節目組已經派車等在外面，來接他們的負責人是個禿頂的中年男人，方白往車上搬行李的時候他也不說幫一把手，雙手插兜站在旁邊，看到盛喬臉上堆出一個官方假笑，「你辛苦了。」

　　盛喬配合著笑了一下：「不辛苦，請問拍攝計畫是什麼？」

　　「先送你們去酒店，這是臺本和流程，你看一下。」

　　上車之後兩人癱在後座，盛喬一邊揉腿一邊看臺本，大概瞭解之後，看向窗外夜景。都柏林，愛爾蘭的首都。上學的時候喜歡看王爾德，一直很想來這個城市走走，沒想到最後是以這樣的身份完成夢想。

　　一個小時後到達酒店，方白已經靠在背墊上睡著了。盛喬把他叫醒，跟著負責人去到19樓的房間。

　　方白被安排跟其他藝人的助理共用雙人間，把盛喬的行李拿進去就走了。房間裝修陳設很簡潔，盛喬快速衝了個澡，虛脫一樣躺上了床。

　　結果睡了還不到兩個小時，感覺才閉上眼，就被導演組的人叫醒了。

　　淩晨五點半，天濛濛亮，跟拍pd已經扛著攝像機站在床邊，鏡頭恨不得懟到睡眼惺忪的盛喬臉上。

　　紮著馬尾的年輕女生有意將床頭燈光調大，假模假樣道：「小喬，起床啦，大家都在等你。」

　　屋內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她發脾氣。

　　上頭有交代，這次的飛行嘉賓是重點「照顧」對象，最好照顧到她破口大駡，她所有發脾氣甩臉色的鏡頭都是重點素材。

　　任誰在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睡了不到兩小時被叫醒的時候，都會鬼火冒的。

　　沒想到床上的女生只是抬手覆在眼瞼上擋了擋光，嗓音沙啞道：「好的，你們出去等我吧，我換衣服。」

　　年輕女生和攝像對視一眼，默不作聲退了出去。

　　十五分鐘後，盛喬穿著整齊打開房門。

　　她穿了件白色的中長款羽絨服，紮著鬆垮垮的丸子頭，巴掌大的小臉縮在衣領裡，隻化了細細的長眉和淡粉色口紅，整個人氤氳在晨起的寒意中，肌膚都剔透。

　　看向鏡頭時，微微笑起來：「已經在拍了嗎？」

　　被美貌驚到的年輕女生終於反應過來，「是的，節目已經開始錄製，我們現在去貴賓室和大家匯合。」

　　等電梯的時候方白也匆匆下來了，沒睡好，整個眼圈都是青的，隔老遠盛喬都能看到他眼中燃燒的兩團憤怒火苗。

　　盛喬衝他眨了下眼，「睡得怎麼樣？」

　　方白一副你在逗我的神情，但想到盛喬一個女生，比自己更累，也只能壓下氣憤，擔憂道：「你身體還吃得消嗎？」

　　盛喬衝他比了個ok的手勢，上電梯，下降到一樓貴賓室，其他五個嘉賓都已經到了。這五人是常駐嘉賓，加上每一期的飛行嘉賓，一共六個人。

　　看到盛喬進來，說說笑笑的房間驀地安靜下來。

　　雖是冬季，但大家為了上鏡形象，都穿得單薄，各自的造型也是專門的妝發師做的。可此時進來的女孩，穿著臃腫的羽絨服，頭髮一看就是隨手紮的，一張臉又白又小，除了眉毛和嘴唇稍加修飾，其餘地方素淨不染，瞬間就把在場精心打扮過的幾人比下去了。

　　這一季節目力捧的網紅裴鈺擱在桌下的手都快捏變形了。

　　這個節目雖然流量低，但對於裴鈺這種網紅來說，已經是極其珍貴的資源了。她身材高挑五官精緻，走的又是嫵媚路線，錄製期間後期給打上門面擔當的標籤，隊友們也給面子的吹捧，她對自己的定位可謂很滿意了。

　　但網紅就是網紅，來了個真正以顏值行走娛樂圈的明星，那對比，簡直太強烈了。

　　盛喬看了一圈，在唯一的空位置落座，笑吟吟打招呼：「怎麼看到我都不說話了？」

　　除了裴鈺，另外幾個嘉賓有一個是女主持人，一個男模特，還有兩個十八線的男演員，這一季的《環遊挑戰》就沒請過盛喬這麼大咖的明星。

　　還是主持人控場能力不錯，率先開口：「我們都沒想到這一期的嘉賓是你，被震驚到啦。」

　　裴鈺緊接著開口：「小喬，我上學的時候最喜歡看你的劇了，我好喜歡你的。」

　　她笑容滿面的，但眼裡的神光怎麼看都讓人不舒服。盛喬看了她一眼，報以同樣的微笑：「喜歡看我的劇，那你眼光還是蠻獨特的。」

　　裴鈺一下子沒法接話。

　　這個人怎麼回事啊，怎麼懟人的時候連自己都黑啊？

　　男模特坐的離盛喬最近，此時終於壓下了眼裡的驚豔，笑道：「小喬，我們這個節目很恐怖的，你怕什麼他們專門讓你做什麼，你可千萬不要暴露你的弱點。」

　　「嗯，我會注意的，謝謝提醒。」

　　她沒有架子，笑容可親，跟每個人對話時都禮貌真摯，但你想進一步靠近，又覺得她若即若離，難以親近。

　　幾個人聊了一會兒熱了場，導演組終於開始了節目流程，先用抽籤的方式分了組，兩人一組，盛喬抽到了和男模特一組，三女三男分別搭配，簡直一點新意都沒有。

　　男模特的名字拗口，盛喬半天都記不住，最後乾脆親切地稱呼他「大長腿」。

　　分好組後早飯都來不及吃，出門時隻喝了盒方白不知道從哪找來的熱牛奶，就開始跟著大長腿朝著任務點狂奔。

　　節目組設置的通關環節和任務障礙毫無新意，難怪沒收視率。盛喬感覺自己跟個超級瑪麗似的，跳過一關又一關，偶爾觸發一個隱藏獎勵，能讓他們這一組的任務稍微輕鬆點。

　　做完前置任務，三組來到了第二個場景——遊樂園。在雲霄飛車下面集合時，裴鈺和女主持人都驚聲尖叫起來。

　　「天啦我最怕過山車了！我恐高！」

　　「自從看過《死神來了》我就發誓再也不碰這些東西了！」

　　導演看了看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盛喬，突然問：「小喬，你呢？」

　　盛喬又累又餓又困，看著懟過來的鏡頭，謹記大長腿早上跟她說的話，打起精神應付道：「嚶我也好怕哦，超級可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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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戲過了。

　　*****

　　三組需要各自挑戰一個遊樂專案，在挑戰期間尋找下一個任務的線索指引。盛喬估計那種高空項目的線索應該在地面，以俯瞰的方式就能找到。

　　幾個人通過玩遊戲的方式抽到了各自需要挑戰的專案，盛喬打開任務卡一看——垂直降落，完美。一會兒升空了讓她好好找找節目組沒有新意的小把戲。

　　裴鈺抽到了鬼屋，女主持人抽到了摩天輪，但裴鈺上午做任務時獲得過一張交換卡，可以選擇跟另外兩組交換。

　　她剛才就一直嚷嚷著恐高，大家都以為她抽到鬼屋應該挺滿意的，沒想到她突然說：「我要使用交換卡，和盛喬交換任務。」

　　盛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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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喬決定跟她講講道理：「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呢。鬼屋多好，又安全又暖和，垂直降落很可怕的，你不是恐高嗎？還是別為難自己了。」

　　結果裴鈺說：「我們這個節目叫《環遊挑戰》，就是因為怕，所以我才要去挑戰。」

　　盛喬：「？？？」

　　打！這種人只有打！講道理是沒有用的！

　　盛喬克制住打人的衝動，「那要不你跟另一組交換呢？不瞞你說，我也想挑戰自己。」

　　裴鈺突然露出嬌羞的神情來：「我以前說過，摩天輪只能和男朋友一起坐。就算在拍節目，也不能違背本心呀。」

　　那她還能說什麼呢？盛喬面無表情跟裴鈺交換了任務卡。

　　大長腿模特也恐高，抽到垂直降落時就開始給自己鼓勵打氣，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臨到頭不用去了，別提多開心了，轉頭跟盛喬說：「我們運氣真好。」

　　盛喬：「呵呵。」

　　這下輪到她做心理建設了。

　　也不知道國外的鬼跟國內的鬼比，誰更可怕一點。

　　幾個人很快來到了鬼屋前。大門是一個骷髏頭，兩隻空洞洞的眼睛處亮著綠色的光，入口就是骷髏長開的嘴，一排排牙齒上還有血跡滴落。

　　盛喬骨子裡是好強的，向來不願意在外人面前流露脆弱，何況怕鬼這個的弱點，傳出去，總覺得顯得她很幼稚……

　　她咬咬牙，深吸一口氣，默默在心中背誦《金剛咒》，目不斜視走了進去。

　　大長腿還是很紳士的，自覺地走到前面，他有些緊張但是也很興奮，還在心裡幻想了一下盛喬被嚇得哇哇大叫撲到他懷裡的畫面。

　　攝像一前一後地跟著，行進速度非常慢，走不了幾步就有鬼跳出來嚇人，盛喬真是要被逼瘋了，催促：「能走快點嗎？」

　　大長腿說：「太黑了，而且還要找任務線索呢。」

　　盛喬埋著頭只看腳下，也不管什麼任務不任務了，只想快點離開這裡。

　　轉過彎，眼前出現一條走廊，兩邊的磚牆上有不規則排列的空格，有些擺著嬰兒頭，有些擺著血淋淋的人體器官，大長腿也覺得挺恐怖的，突然瞟到上方有個格子擺了個卷軸，興奮地指過去：「你看那是不是任務？」

　　盛喬下意識抬頭，頭頂突然啪嗒一聲，一個臉色慘白的紅衣女鬼從天而降，以一種吊死鬼的姿勢掛在空中，高度剛剛和盛喬持平，兩人面對面，只差那麼幾公分，就可以來一個法式熱吻。

　　女鬼伸著舌頭，朝眼前的漂亮女孩笑了一下。

　　這笑還沒散去，身子已經被猛地撞開，盛喬拔腿就跑，大長腿剛剛取下卷軸，她已經猶如一陣風狂奔而去，攝像扛著機器追都追不上，這一路只聽見盛喬字正腔圓慷鏘有力的喊話：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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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政治覺悟挺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