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霍希點了下頭算作回應，往旁邊走了兩步，給盛喬讓出位置來。她走進電梯，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像是少看一秒都吃虧。

　　這眉毛，這眼睛，這鼻子，這嘴巴，這脖頸，這喉結，嗚嗚嗚，哪哪都好看。

　　這是什麼毀天滅地的盛世美顏？這是哪裡下凡來渡劫的仙子，為何要撩我凡人的心！今天的顏值也線上營業了呢！

　　媽媽！就是這個人！女兒要嫁給他！

　　盛喬內心的彩虹屁一波接一波，完全沒發現自己現在這幅迷妹花癡的樣子已經給霍希造成了嚴重不適。

　　這□□裸恨不得把他扒光的眼神是什麼情況？

　　之前盛喬被霍希粉絲罵得夠嗆，也明白團隊對霍希做了什麼，一半因為虧心，一半因為他生人勿進的氣場，每次遇到他都恨不得遁地逃走。

　　今天這是，吃豹子膽了？難怪敢反抗高美玲了。

　　一邊的方白實在看不下去了，扯了扯盛喬的胳膊，喊她：「喬喬姐，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合約已經簽了，就算你不想演，也得跟高姐商量，看怎麼把損失降到最低。」

　　盛喬終於從花癡中回過神來。

　　對，現下最重要的是怎麼把那個耽美劇推了。霍希隨時都能看，跑不了。

　　今天到公司，她本來是打算好好跟高美玲聊一聊接這個耽美劇的利弊，看有沒有可能推了。誰知道想法剛說出口就招來高美玲一頓罵，聲色俱厲地呵斥她不准插手工作計畫。

　　盛喬以前好歹也是混粉圈的，對圈內的事知道一二，經紀人和藝人一直是互利共贏的關係，她還從來沒聽過哪個經紀人如此橫行霸道，完全將藝人當做自己的牽線木偶隨意操控。

　　她也不是什麼好脾氣，桌子一拍當場就發飆了。

　　高美玲頓時就炸了。這個蠢白兔從來沒對自己說過一個不字，現在居然當著助理員工的面忤逆自己，簡直是欠收拾！

　　她把合約甩在盛喬臉上，一臉不容置喙的盛氣淩人：「這劇你想演也得演，不想演也得演。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

　　於是盛喬撂下一句「老子不演，大不了退圈」摔門走了。

　　她是真沒想到，高美玲會如此強勢。回想以前盛喬的種種黑點，她突然有點理解了。

　　盛喬一臉嚴肅地拍了拍方白的肩：「小白，你回去跟高美玲說，我態度很堅決。要嘛不演，要嘛退圈，讓她選。」

　　霍希掃了她一眼。

　　「喬喬姐，你再好好考慮一下。有些話不能亂說的。」

　　盛喬還沒徹底適應新身份，對所謂的明星光環還沒有概念，完全不在意：「不用，你就這麼跟她說。演這部劇被全網罵滾出娛樂圈和自己退圈有什麼區別嗎？」

　　方白見她態度堅決，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應了。等電梯到了負二樓，她跟著霍希就往外走，還催促他：「你快上去吧，放心，我有考量的。」

　　方白只能按了電梯往上，電梯門關了才反應過來。姐，你沒車啊，你去什麼車庫啊！

　　盛喬跟著霍希走了好長一段路也才意識到，自己沒車。平時都坐方白開的商務車，也不知道原主有哪些資產，等回家了她要好好盤點一下。

　　霍希走到自己的黃色轎跑旁，終於回過頭來，問她：「你跟著我幹什麼？」

　　盛喬訕笑：「霍希，我沒車。」

　　霍希：「所以？」

　　盛喬正了正色：「請問我有這個榮幸坐你的副駕駛嗎？」

　　霍希：「沒有。」

　　作勢要拉開車門，盛喬一把按住。

　　霍希：？？？

　　被愛豆一盯，盛喬秒慫，嗖地一下縮回手，怕愛豆生氣，還往後退了兩步，做完這一切才小心翼翼問：「那霍希，你能把我帶出車庫嗎？我坐後排也可以，你要不樂意，後備箱也行。」

　　霍希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面無表情上車。盛喬眼巴巴看著他，發動機一聲轟鳴，霍希搖下車窗，「不走？」

　　「走走走！」

　　她歡天喜地地上車了。

　　以前就知道霍稀有一輛黃色轎跑，那時候希光（霍希的粉絲名）天天做夢，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坐坐霍希那輛寶貝跑車啊，坐不成，摸摸也好呀！

　　沒想到夢也有實現的一天！自己簡直就是追星界的楷模！

　　霍希開車一言不發，車子很快駛離車庫。漸漸駛入主路，透過後視鏡，他看見盛喬像隻老鼠一樣嗖地一下鑽到了座椅下面。

　　霍希：「……你在做什麼？」

　　盛喬：「我怕被人拍到了，給你招黑。」

　　我真是謝謝你了。

　　「地址。」

　　「啊？」

　　「你家地址。」

　　「哦哦哦。」她趕緊報上地址，想著還是愛豆想得周到，就這麼明目張膽在外面下車，很容易被看見，還是到家了從車庫下比較安全。

　　霍希輸入導航，加快速度。透過後視鏡往後看，半個人影都看不到。他伸手把鏡子往下挪了挪，終於能看到……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趴在下面的盛喬。

　　「不累嗎？」

　　「不累不累，你好好開車，不用管我！」

　　不給偶像招黑是做粉絲最基本的素養！她才不要她寶貝老公跟任何女明星扯上緋聞，自己也不行！

　　過了會兒，腰都要斷了，聽見霍希說：「我的車窗，用的是單向透視膜。」

　　「啊？」

　　「從外面看不見。」

　　「……」

　　盛喬默默爬起來，坐回了座位。霍希勾了下唇角，一閃即過，又恢復冷漠，問她：「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她捧著臉欣賞愛豆開車的帥姿：「沒事兒，大不了解約唄。」

　　霍希瞟了她一眼：「恐怕不容易。」

　　「這世上所有的事情，無非就兩種情況，不歡而散和好聚好散。高美玲會根據我的剩餘價值來判斷怎麼跟我談判，我只要回家等她消息就行了。」

　　霍稀有些詫異地挑了下眉。

　　後視鏡裡那個姑娘，眉眼裡都是晴朗的光，說出的話條理分明，一點都不像他印象裡那個備受欺壓愚蠢怯弱，需要被他同情的傻子。

　　她到底發生了什麼，會改變如此之大？是那晚遭遇的事嗎？痛苦到令她迅速成長？

　　霍希似笑非笑：「你跟以前不太一樣。」

　　盛喬肩膀一抖，若無其事：「我進化了。人類是不斷進化的物種。」

　　「……」

　　車子很快開進她家地庫，霍希停好車，淡聲道：「就不送你上去了，再見。」

　　「不用送不用送，再見。」她扒著車窗鬼頭鬼腦掃視一圈，確定沒有問題，終於拉開車門，頓了頓，又回過身問：「霍希，你下個月就要開始準備巡演彩排了吧？」

　　她對自己的工作行程倒是挺瞭解的。

　　霍希點頭，「怎麼？」

　　「加油！巡演我會去的，我搶到了票！」話落，突然猛地一拍腦門。她有個屁的票，搶到票的那是喬瞧！天知道霍希的巡演門票有多難搶，他的粉絲都是魔鬼手速好嗎！

　　於是盛喬也不下車了，坐回去，乾咳兩聲，「那個……霍希，你應該有自己巡演的門票吧？」

　　霍希把玩著方向盤：「當然。」

　　「那……我能跟你買一張嗎？」怕他拒絕，趕緊補充一句：「我可以出五倍的價格，要內場票，第一排最好！」

　　好半天，聽見霍希涼涼問：「我是黃牛嗎？」

　　盛喬想哭：「霍希，求你了，賜我一張門票吧。」

　　霍希說：「下車。」

　　盛喬：「實在不行，看臺也可以。我要是進不去，會在外面哭倒體育館的，砸死人就不好了。」

　　你以為你孟薑女啊？

　　霍希都要氣笑了，轉身看著她：「盛喬，你想去我巡演上做什麼？拍視頻發微博炒緋聞嗎？」

　　她一愣，一瞬不瞬看著他。

　　車內的空間這麼小，他們離得這麼近，他眼睛倒映著光，睫毛都根根分明。一筆一畫，都是她曾經拍照修圖時，放大描摹過的樣子。

　　好半天，她輕輕開口：「霍希，我只是想去看看你。你的每一場演出，我都想親眼看看。」

　　我離你太遠，做不了朋友，當不成戀人，我只是你萬千粉絲中的一個。我唯一能參與你生命的方式，就是見證你的每一次成長，看著你在舞臺上綻放光芒，然後一步一步，走向更高的地方。

　　而我會為你搖旗呐喊，聲嘶力竭，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