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演唱會結束之後是慶功宴，霍希一輪輪喝完酒，回房間已經是淩晨。拿手機發了條讓粉絲回家路上注意安全的微博後，隨意翻了翻，看到昨天的紅毯熱搜。

　　照片裡的盛喬，和他映射中那個自卑怯懦的女孩相去甚遠。

　　他想了想，撥了電話過去。

　　接通之後，聽筒裡的聲音一如既往含著欣喜的笑意，「霍希，你慶功宴結束啦？」

　　她倒是對自己挺瞭解，他嗯了一聲，又問：「你今晚來了？」

　　「當然啊，我還拍了好多照片！」

　　這幾天解約的事鬧得這麼大，還以為她怎麼也要消沉一段時間，沒想到她居然還有心情來看自己演唱會。

　　霍希頓了頓才說，「之前準備演唱會太忙，沒什麼時間。」

　　他其實是想關心一下錄音的事，這段秘辛如今得見天日，圈內每個人都唏噓不已。

　　星耀拿准了她不敢自爆luo照一事，才肆意抹黑潑她髒水，怎麼也想不到她居然如此豁的出去，雖然贏得了全網的同情，可在圈內人看來，這種自毀清譽的事兒，太得不償失。

　　以後別人看到她，都會聯想，這是那個拍過luo照的女明星啊。儘管沒人看過那些照片，可那些探究有色的目光，會一直如影隨形。

　　一旦有人發難，這就是痛處，一戳一個准。

　　她好像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那是他曾經從未在她身上見到過的，勇氣、自信、還有樂觀。

　　霍希想了想，組織了一下措辭：「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可以說。」

　　盛喬連連搖頭：「不用不用不用，都是小事，很快就會解決。你幫我轉了微博，還專程打電話過來，我已經很高興了。」

　　知足常樂，這個道理她很早以前就明白。

　　她樂呵呵的：「霍希，你早點休息呀，這段時間辛苦了，演唱會很完美。」

　　話已至此，霍希也沒強求，「好，晚安。」

　　「晚安！」

　　聽到愛豆說晚安，盛喬睡得簡直不要太好，夢都沒做一個。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洗漱完畢，蹲在馬桶上登錄官方後援會帳號，正要開始編輯今日份的早安博文案。突然發現，官博的粉絲一晚上漲了五十萬！

　　之前她努力維持的轉贊評資料也有了一個質的飛躍，變三位數了！

　　不管這些關注是來自同情也好，好奇也罷，或者只是被紅毯美圖吸引。願意關注明星的後援會官博，說明對方起碼不再是黑粉的立場。哪怕從路人黑轉變為路人，也足夠令盛喬高興了。

　　不求吸粉，但求天下無黑！

　　與此同時，霍希微博發佈了和星耀的解約申明，公佈自己成立工作室。粉絲們想起之前他轉發盛喬的解約微博，原來是因為自己要和星耀解約了，便也打消了之前的種種猜測，轉發恭喜愛豆獨立單幹。

　　吃過早飯，盛喬給喬羽打電話，昨天他提醒自己今天有份檔要簽，盛喬打電話過去跟他確認，畢竟星耀早就把她的行程停了，她還打算下午有時間去逛逛商場，給家裡添置點東西。

　　打了兩遍才有人接，喬羽的聲音慌慌張張的：「不好意思盛小姐，我今天有點事，起訴的檔明天再拿給你。」

　　盛喬忙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喬羽說：「家母生病了，我得照料，明天聯繫。」

　　說完就掛了電話。

　　盛喬發了會兒愣。喬母身體一直不太好，早年落下的病根，上了歲數便都冒了尖兒，加之雙腿行動不便，一直以輪椅代步。喬羽聲音這麼慌張，媽媽是不是出事了？

　　盛喬腦袋一下就炸了，耳裡嗡嗡地響，她又給喬羽打電話，想問清楚他們在哪個醫院，但打了好幾遍喬羽都不接，盛喬急得不行，實在沒辦法，一咬牙，打車去了喬家的別墅社區。

　　喬家房門緊閉，敲了很久都沒人開門。

　　盛喬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乾脆往門口一坐。

　　這一坐就坐到天黑。冬月的夜總是太快降臨，伴著寒風，凍得盛喬瑟瑟發抖，她出門走得急，也沒戴個圍巾手套，感覺四肢都快凍僵了。

　　她搓搓手，捧在嘴邊哈氣，又捂住耳朵揉了揉。

　　屋前的綠茵跑道跑過一個穿運動服的少年，跑到前面，腳步一頓，又退回來。半晌，摘下耳機，對著旁邊喊：「盛喬，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蹭的一下抬頭，儘管夜色太濃，連對方的面貌都沒看清，卻僅憑聲音和身形就一下認出來。

　　「霍希！」

　　她有點開心，猛地站起身想走過去，但坐得太久，四肢麻木，起身的瞬間一個踉蹌，朝著前面倒載下去。

　　好在霍希反應快，兩三步跨過來，一把扶住她，手指蹭上她冰冷手背，皺了皺眉。

　　盛喬扶住他胳膊，一陣天旋地轉，恢復過來後，又是道歉又是道謝，霍希好整以暇看了她一會兒，問：「這麼冷，你坐在別人門前做什麼？」

　　「等……等人。」

　　「你認識這家人？」

　　「我請的律師就是這家的……」她不想對愛豆撒謊，半遮掩著敷衍，趕緊轉移話題：「霍希，你在夜跑嗎？」

　　「嗯。」他打量她幾眼，看她環著胳膊冷得說話都打顫，淡聲道：「要是別人不回來，你打算在這被凍死？」

　　盛喬也不說話，看著他樂呵呵地笑。

　　好近呀。昨天他還是舞臺上她觸碰不到的光，今天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觸手可及。

　　她好想踮腳抱抱他，跟他說她好喜歡他呀。

　　不！不行！立刻停止你這種危險的想法！霍希不喜歡肢體接觸！不要給他帶去不適感！愛是克制！要克制！

　　然後霍希就發現眼前的人一臉嚴肅加隱忍地後退了兩步。

　　「……你打算在這裡等多久？」

　　「再等兩個小時吧。」

　　他皺了皺眉，看看天色，半晌，淡聲說：「去我家等吧，外面太冷了。」

　　何況社區保安就快開始巡邏，你一個當紅女藝人，最近正官司在身，也不說注意點影響。還以為變聰明了，怎麼看著還是那麼蠢。

　　盛喬眼睛一下就亮了。上次去愛豆家，只顧著哭，完全沒觀察環境深入感受，這次終於又有機會了嗎！

　　她立刻抬步：「走走走。」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回頭問他：「霍希，這社區沒狗仔吧？千萬不能被拍到了。」

　　他擦肩而過：「你可以把自己包嚴實一點。」

　　話落，就看見盛喬迅速脫下外套，一層又一層裹住了自己的腦袋……

　　進屋第一件事就是拉窗簾。

　　屋內開了暖氣，熱氣從腳底往上竄，整個人終於暖和過來。她坐在沙發上環視四周，內心的小鹿快撞死了。

　　這就是愛豆的家呀。果然這才是明星該住的房子嘛，又漂亮又低調又大氣，佈局跟喬家一模一樣，只是裝修風格偏冷色調，透出一絲淡淡的冷清來。

　　以前的喬瞧是很理智的。愛豆於粉絲，那就是天上發光的太陽，你可以汲取他的熱量用於自己的溫暖和成長，可千萬不能異想天開妄圖靠近太陽。

　　維持好彼此之間該有的距離，他當他的偶像發光發熱，你當你的粉絲支持應援，不要奢求太多，就是最好最快樂的狀態。

　　然而現在太陽就坐她對面，盛喬感覺自己要被融化了。

　　霍希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拿起遙控器按開了電視。他似乎並不打算和她聊天，邀她進屋休息，也不過是善良使然。盛喬又在心底吹了一波愛豆人美心善，按捺住激動心情，將目光轉移到電視節目上。

　　電視上播的是一部紀錄片，一個衣著樸素的僧人，跋涉千山萬水，離開故土前往西域求取真經。正播到僧人被守關的將士發現偷渡，盛喬看了會兒，偏頭跟霍希說：「烽火臺的老大是玄奘的信徒，不僅沒有給他定罪遣返，還送了他食物和水，告訴他越境的路，讓他去第四座烽火臺，結果玄奘半路迷路了，然後就遇到了高昌王，兩人還結拜成兄弟……」

　　霍希轉頭瞪她：「不准劇透！」

　　盛喬（委屈巴巴）：「哦。」

　　看了會兒，劇情果然如盛喬所說，霍希頓時興趣大減，看了她幾眼，問：「你看過？」

　　「嗯，我比較喜歡看紀錄片。」

　　沒有說完的是，她最喜歡看《西遊記》，因為喜歡，所以就開始瞭解歷史上真正的玄奘，看完了史上所有有關玄奘的記錄，連佛教興衰都順帶著瞭解了一遍。你要願意，她能跟你聊一天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

　　霍希似乎有些吃驚，挑了下眉，什麼也沒說。他又換了部紀錄片，這次主題是「絲綢之路」，才剛放了個片頭，盛喬興致勃勃：「這個我也看過，講的是……」

　　霍希抬手就把電視關了。

　　盛喬：「……」

　　幹嘛啊嗚嗚嗚。

　　人家就是想找點話題跟你說說話嘛嗚嗚嗚。

　　霍希掏出手機，打開遊戲，對面盛喬聽見王者農藥熟悉的片頭音樂，頓時又來了精神：「開黑嗎！我阿軻賊6！」

　　霍希：「……」

　　兩人很快線上組隊。

　　盛喬除了坦克其他職業基本都會，霍希倒是很固執地一直玩射手，但水準就……怎麼講呢，時好時壞，取決於隊友給不給力。

　　隊友給力，他趁勢發育，五殺都能拿，隊友不給力，他也就戰績平平，只能混。

　　好在盛喬的技術不是吹的，基本帶飛兩人沒問題。霍希以前一直都是一個人玩，現在有個大佬在前面帶飛，他突然覺得，躺贏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於是他就開始劃水……

　　反正盛喬一個頂倆，他打打小兵推推塔，還可以欣賞欣賞王者峽谷那草那水那怪獸。

　　然後霍希就被隊友罵了。

　　中路的法師在死了一次後躺在地上打字：「辣雞射手***。」

　　後面被遮罩的字眼肯定不是什麼好字，霍希直接無視了，結果就看見正大殺四方的盛喬停了下來，打字問：「辣雞法師罵誰呢？」

　　——誰辣雞罵誰。

　　——幹嘛要罵自己，全場就數你最辣雞。

　　——呵呵。

　　——呵尼馬呢，說人話會不會？幹人事會不會？做個人行不行？

　　——你他*******

　　——小學生先學會打字再來打遊戲，作業寫完了嗎？要爸爸教你寫字嗎？

　　霍希：……

　　最後這局遊戲就輸了。後半場盛喬就站在泉水裡沒出來過，全程跟那個法師對罵，還不帶髒字的，隔著螢幕都能感覺到法師被氣得哇哇大叫。

　　他抬頭看對面的盛喬。

　　她眉梢上挑，懟人時的淩厲勁兒一覽無遺，似乎察覺他的視線，抬頭對視的那一瞬間，眉眼頃刻就溫柔下來，恨不得笑容裡都開出一朵漂亮的花兒來。

　　霍希說：「好好打遊戲，不要罵人。」

　　她趕緊點頭，又執拗道：「但是罵你就是不行。」

　　霍希低頭又開了一局，他決定不劃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