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考慮到到了劇組就要做造型拍定妝照，盛喬直接洗了把臉就素顏出門了。一上車就看到方白給她準備的早餐，盛喬邊吃邊道謝，又問：「高美玲呢？」

　　得，現在連名帶姓，姐都不叫了。

　　方白回答：「同組的藝人在國外有個公演，高姐跟著去了。你今天就進組，接下來都在劇組，高姐說有我照顧你就夠了。還有柳丁被抽調了，高姐說劇組有化妝師會負責你的造型。」

　　昨天剛大戰了三百回合，給彼此一點獨立的時間空間還是必要的。

　　盛喬落得清閒，到達片場的時候，同組的演員都還沒到。方白領著她去了化妝間，造型師已經準備就緒，給盛喬換好衣服就開始化妝，準備拍定妝照。

　　《瘋語》是以現代都市為背景的奇幻耽美小說，兩個男主角一人一妖，簡單點來說講的就是人妖戀。

　　兩個男主演都是新人，演人的那個叫傅子清，中戲畢業，以前在各部大片裡面當配角，算是科班出身的專業演員。

　　演妖的那個叫鐘深，跟盛喬一樣非科班，都是因為一張臉被經紀人看中帶進了娛樂圈。

　　雖然兩個主演名氣都不算大，但顏值線上，且導演選人很尊重原著，兩人的氣質都符合各自的人設。當時定妝照一出，書迷和路人都驚呼還原，所以這部劇的期待值在網路上是很高的。

　　當然，今早過後他們就不會期待了。

　　誰會期待一個有女主角的耽美劇呢？

　　傅子清演的角色是個從小有陰陽眼的少年，能看見妖怪，沒人相信他的話，便把他當瘋子看待。盛喬趁著化妝期間翻了下劇本，她演的是傅子清的心理醫生。

　　盛喬看著劇本撫額長歎。

　　她不會演戲啊，這可咋整。

　　不過好在原主本身演技就不好，她努力瞪個眼噘個嘴，應該能蒙混過關吧？

　　嗯，就這麼辦！

　　沒想到拍定妝照的時候她就被難住了。

　　攝影師一會兒說她笑得太僵，一會兒說她身體太硬，盛喬感覺自己跟個木偶一樣，關節都要斷了。

　　攝影師也是個狠人，把相機一擱，招呼旁邊的方白：「你家藝人，有什麼喜歡的明星嗎？」

　　方白心說，這個我不瞭解啊，哪有明星追星的？轉而又想到昨天在電梯裡，盛喬望著霍希發花癡的那副樣子，遲疑著說：「霍希……吧？」

　　攝影師打了個響指，跟自己助理耳語兩句。沒多會兒，助理就捧著張霍希的海報進來了，按照攝影師的吩咐，往機器前面一蹲，舉高霍希的海報。

　　攝影師喊盛喬：「來，看海報。」

　　正捶肩揉背的盛喬抬頭一看，頓時笑得比陽光還燦爛。

　　攝影師哢哢兩下，完美，收工。

　　*****

　　陸陸續續有演員進組。

　　耽美網劇，投資成本不大，演員基本都是新人，不存在耍大牌拿身份的事，整個劇組的氣氛可謂相當友好。

　　唯一令人有些不自在的，是那個風評很差的盛喬。

　　都知道她性格矯情，雙商低，而且在這個劇組，還真就她的咖位最高。大家進組之後，看到坐在椅子上看劇本的盛喬，都隻客套地打聲招呼就離她遠遠兒的了。

　　盛喬沒大注意周圍的異樣目光，她還在使勁兒背臺詞。

　　演技已經不行了，臺詞要是再記不住，怕被打。

　　直到所有主角全部進組，導演招呼大家認識一下，準備開機儀式，盛喬才在方白的提醒下捶著酸脹的腰走了過去。

　　一眼看過去，幾個新面貌幾個熟面貌，都是以前電視上才能看見的人。

　　不過在盛喬心裡，明星隻分為兩類——霍希和其他明星。所以她波瀾不驚，在導演的介紹下一一跟主演們握手打招呼。

　　傅子清跟他演的角色一樣，性格有點冷，不愛說話，看上去就很敬業。鐘深男生女相，長相俊美，一雙桃花眼泛著一看就不是良家婦男的不安分。

　　初次見面，基本的客套禮數都做到位，一眾人完成了開機儀式，劇組算是正式開機了。

　　盛喬第一場戲就在晚上。

　　因為她二線小花的咖位擺在那裡，又考慮到她不好伺候的性格，劇組專門給她準備了單獨的休息室，沒想到一開機，她哪都不去，搬個小板凳坐在導演身邊，開始看戲。

　　臨陣磨槍撿點東西學，總比什麼都不懂好。

　　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中午劇組定了盒飯，之前就出現過盛喬在劇組吃盒飯吃吐了要求單獨開小灶的事，劇務還挺擔心的，沒想到盛喬接過盒飯二話不說，吃得還挺開心。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心裡都在想，這怎麼跟傳言不太像？盛喬挺親切的啊，跟誰說話都樂呵呵的，哪裡作了？

　　午休的時候，方白拿著手機愁眉苦臉給盛喬看，「喬喬姐，你熱搜第三了。」

　　全是罵她的。

　　上午官方公佈了定妝照，宣佈女主角加入，網上頓時炸開鍋。原著粉氣得要死，盛喬的黑粉也坐不住破口大駡，連路人都覺得，人一耽美劇，你一個女的去攪和什麼啊？

　　一小時就把她罵上了熱搜。

　　盛喬早就料到這個局面，飛速在應援群裡發消息：《瘋語》定妝照公佈，反黑組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管理反黑組的粉絲是一個大三在校電腦系的學生，ID叫旺仔，立刻回復：收到！

　　盛喬又登錄自己的官方後援會帳號，發佈了一條微博：

　　——有些事，總需要有人做，有些角色，總需要有人演。千夫所指，亦，一往無前。

　　配了一張早上讓方白拍的她坐在鏡頭旁邊看劇本的照片。

　　發完不等黑子來罵她，麻溜下線了。

　　方白看著這一幕，感歎不已。黑到這種程度，也算紅的另一種方式了。

　　盛喬一臉鄭重地把手機交到他手裡：「小白，你以後的任務就是給我拍照，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抓拍，其他就不用管了。」

　　方白一言難盡。

　　午休結束拍戲繼續，盛喬頭一次看現場，邊聽邊看邊學，把專業術語摸了個透，遇到不懂的或者她摸不透的地方，禮貌地向導演請教，導演見演員這麼好學，也樂於指導，快到晚上的時候，盛喬已經信心百倍了！

　　不就是演戲嗎，沒在怕的！

　　然後她就被啪啪打臉了。

　　難是真的難……

　　瞪眼噘嘴也不容易。

　　第一場戲是演她和傅子清的初遇，盛喬臺詞背得滾瓜爛熟，但一對戲就像在背課文。實在沒辦法，趕鴨子上架，只有這水準了。

　　盛喬在導演發飆前主動叫了停，對著劇組鞠了一躬：「實在對不住各位，很久沒有進組，我有點找不到狀態，耽誤各位的時間了。導演，能給我一晚上時間調整狀態嗎？」

　　導演本來一肚子火，但見她態度這麼好，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也實在不好意思發火，只能應了。

　　第一天拍攝就這麼結束，大家紛紛收工。方白拿著外套趕緊過來給她穿上，又遞上一杯熱水，「喬喬姐，你別緊張，休息一晚，明天肯定能演好。」

　　盛喬歎了聲氣，穩了穩情緒跟他說：「你去附近買點奶茶燒烤之類的夜宵，給劇組的每個工作人員都送一份，我先回房間了。」

　　她情緒不高，方白也沒打擾，點頭應了。

　　劇組定的商務酒店就在附近，盛喬沒回去，拿著手機和劇本去了湖邊的小公園。點進微博看看，熱搜降了一些，污言穢語也少了不少。

　　她還看見好幾個行銷號在發通告：【雖然盛喬的確不怎麼樣，但這次這個鍋怎麼也不該她來背吧？劇本又不是她寫的。這女主角就是個燙手山芋，誰演誰挨駡，說句實話，還挺佩服盛喬這種迎黑而上的勇氣。】

　　應該是團隊統一買的行銷通告，高美玲儘管過分壓榨，但的確知道怎麼給藝人造勢洗白。她需要盛喬保持熱度，但又不能形象盡毀，行銷手段溜的一批。

　　盛喬給旺仔發消息：旺旺，反黑工作進行得怎麼樣？

　　旺仔秒回：報告會長，我寫了一個自動舉報的程式，廣場上大部分帶有敏感詞彙的言論都已經被遮罩了。

　　看不出來還是個電腦人才，盛喬給他打氣：「幹得不錯，再接再厲！」

　　「保證完成任務！」

　　臨近年關，各大投票榜、門戶網站人氣評選都開始造勢，盛喬把各大榜單做了匯總發給網投組的管理茶茶，交代她維護日常打榜投票的資料。又編輯了最近需要維持的熱度宣傳以及反黑事宜，發在後援群裡，九人紛紛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盛喬心情好了一些。

　　不能再黑了，再黑連九個粉絲都沒了。

　　做完這一切，她打開手機電筒，翻開劇本。臺詞空白處，全是她做的筆記，哪一句要用什麼樣的表情語氣都一一標注得清楚，從第一句臺詞開始，她一遍一遍不耐其煩地讀，然後用手機錄音。

　　讀完之後聽錄音，再一個字一個字地糾正語氣。

　　盛喬心想，當年自己作為一個學渣，努力之後連倫敦大學的offer都能拿到。請問這世上還有比考試更難的事嗎？沒有！

　　她能考入倫敦大學，也能當好一個演員。

　　不過是付出多少而已。